第3章 .破案
京郊一處民宅,廂房內彌漫着淡淡的檀木香,陽光從镂空的窗棂射入,将整個房間照的窗明幾淨,屋內裝飾極為雅致,書案上擺放着古筝、香爐,牆上挂着洞簫、壁瓶,再遠一些,是裝着銅鏡的梳妝臺。
這是綏安王一處私宅,為護莫致之周全,蕭世幸将她帶到此處,承諾此案告破之後,再帶她回莫府。
莫致之站在梳妝臺前,欣賞鏡中自己的裝束,鏡中美人身穿紫色三領窄袖鑲風毛襖,配白色六幅裙,楚腰束鵝黃織錦帶,輕輕轉動長裙,身姿如風拂揚柳般婀娜,煥然一新後,她形容昳麗,像極了嬌滴滴的古代小姐。
探首看向外屋,外屋圓桌邊的蕭世幸,正托腮看着手中一枚棋子發怔。
莫致之溫潤一笑,興沖沖自內屋走出:“衣裳合身,多謝小王爺。”
莫致之西子嬌容本該纖腰微步,卻行的落落大方,蕭世幸見到也是微微一怔,這女人竟也能化為灼灼玫瑰,即嬌豔欲滴又飒爽逼人。
見到他目中贊賞,莫致之眸中笑意更深:“小王爺也覺得好看麽?”
“尚可,姐姐可有想起什麽?”蕭世幸不停把弄棋子,面上傲然自若。
便是承認好看有何不可,這小王爺實在有趣。
莫致之忍了笑意,娓娓暢言:“傳聞中說是小王爺夜訪蓮花庵,在禪房內與了緣師太夜談,深夜侍衛敲門卻無人應答,侍衛破門而入,才發現屋內的小王爺昏迷不醒,師太卻被刺身亡,可王爺拒不認罪,本該被收押,因身份特殊,暫被禁足府中,待三堂會審之後,再形定罪,此傳言可屬實?”
蕭世幸點點頭:“大致不差,本王因要事深夜造訪蓮花庵,也是初次面見了緣師太。”
“禪房是內裏鎖住的,所以……這是個密室殺人案。”莫致之自言自語,想得出神,卻瞧見蕭世幸聞言不解,好奇的歪了歪頭,行動間露出一股天然憨态,莫致之故意調笑:“小王爺好本事,怎會昏迷不醒?”
“是飲了茶水。”蕭世幸丢掉棋子,話語中夾雜一絲忿忿。
那茶水是莫致之上的,難道蕭世幸對她尚且存疑?
莫致之辯白道:“茶水雖是我上的,可我并未動過手腳。”
蕭世幸緩了緩,聲音又是雲淡風輕:“我自是信你,那姐姐是否留意到其他蹊跷之處?”
莫致之眉頭緊蹙:“記不得了,若能重回現場,興許能想起一二?”
“本王如今被勒令禁足,你也只是一介布衣,入不了那庵。”蕭世幸俊俏臉龐神情無奈,“我知曉你的心思,太傅說過‘出家人住所不過一丈但能廣榮大衆’,那了緣師太禪房窄小,衙役已仔細勘查過,并無其他通道。”
莫致之回憶着現代勘案經驗,雙眸漸漸亮起:“那我們就在這裏做一個案件重演。”
冬夜,蓮花庵內已過打板止息之時,莫致之輾轉難眠,聽着窗外寒風冷冽,瞧着窗外雪影簌簌而下,一時竟發起呆來。
“砰砰”
有人叩門:“師姐,朝中有人來訪。”
莫致之披上棉襖,開門詢問:“怎會深夜來訪,師姐們呢?”
“師姐們外出未歸,師父喚你烹了茶送去。”門外小尼姑鼻子凍的紅彤彤的,稚氣的臉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正是庵中南沁小師妹。
“我即刻過去。”
莫致之匆忙穿好衣裳,先去廚房烹茶,因是晚上,依照慣例,莫致之烹的仍是暖身的普茶。
“那茶可有不同尋常之處?”蕭世幸打斷莫致之的案件重演,他正站在京郊宅內廚房門口好奇看着莫致之的神游。
莫致之仔細回憶,雙手比劃,口中念念有詞:“茶罐在左,煮水器在爐上......都在日常位置。”她接着補充道:“我們日常普茶夜談都是用的廚房內的茶葉,因是人人可用,倒是難以分辨有何不妥。”
蕭世幸了然:“請姐姐繼續。”
莫致之回到情境中,火爐上茶已煮好,茶葉是了緣師太帶回來的,說是貴人相贈,湯色鮮亮、香氣濃郁。
莫致之端着茶盤來到了緣師太禪房門外,輕叩房門。
“進來。”了緣師太喑啞的嗓音自屋內傳來,聲音好似感染了風寒。
莫致之推門入房,入眼卻看到一位白衣少年,少年容貌絕美卻周身冷冷清清,充滿了沖突的美感,看得莫致之不由得愣住了。
“茶水放下,出去吧。”主持出聲打斷了莫致之。
莫致之看向了緣師太,了緣師太一如既往帶着面紗,傳聞了緣師太年少時曾舍身沖入火中救出幼兒,臉上落了傷疤,為防吓着生人,見客時候,她多帶着面紗。
莫致之放下茶盤,又偷眼看向白衣少年,卻對上了少年深邃眸子,眸光如一泓寒冰,寒意噬人,唬得莫致之手足無措,不小心碰倒了茶壺。
了緣師太出手扶住茶壺,出言責怪道:“怎的如此粗笨,趕緊下去。”
莫致之愣了一愣,随即臉上一紅,給主持行了一個禮,就自行出去了。
“那日的确是這樣的場景。”站在屋中間假扮自己的蕭世幸神情倨傲。
見到蕭世幸表情,莫致之有些好笑,是原身偷看你,又不是她偷看,奈何她無法解釋出口,此外,莫之知還有些疑惑,蕭世幸在原身記憶中的眸光實在太過寒涼,竟不似一個少年該有的眼神。
抛開雜念,莫致之擡眸,口中輕描淡寫:“小王爺,我知道此案中有何蹊跷之處了。”
蕭世幸立即肅了面容側耳傾聽。
“王爺可記得,當時我碰倒茶壺,了緣師太出手扶了一下。”莫致之光潔的臉頰一臉神秘。
“姐姐不妨直說?”蕭世幸急了性子。
莫致之眸色清靜,一字一句的說:“當夜主持扶茶壺的手是左手。”
蕭世幸眸光閃閃,好似領會了其中意思。
莫致之繼續解釋:“主持師太平常都是右利手,怎會在情急的時候使用左手。”
蕭世幸立馬接上:“所以,那時禪房內的不是了緣師太,而是兇手假扮的師太。”
“沒錯。”莫致之誇贊道:“小王爺悟性不錯。”
被誇的蕭世幸沒有得意,卻是恍然大悟:“我才知我緣何想尋你,那日我确實見到你面色忽變,此刻想起,我心中應是一直記得,才耿耿于懷,想那假師太也是那時察覺到你有所感知,才會找人殺你滅口。”
莫致之點點頭,看來當時原身的一個表情,引起當時屋內兩個人的注意,這兩人一個是心懷鬼胎,一個卻是敏感異常。
“可是,仵作上山後,确認屍身是了緣師太,那兇手是如何将了緣師太的屍身偷梁換柱的?”蕭世幸還是有些疑惑不解。
“那就煩請小王爺将發現屍身之事講述一遍。”
蕭世幸撿回丢棄的棋子把玩在手,一邊用修削的指尖拿捏棋子,一邊緩緩開口講述:“發現屍身的是本王的侍衛小龍……”
深夜,寒風刮得緊,蕭世幸的貼身侍衛小龍來到蓮花庵大殿,大殿內佛像法相莊嚴,有種撲面而來的威壓,寺內燃着許多的燭火,香霧缭繞。
小龍在軟墊上跪下,雙手合十拜了拜,祈求佛祖保佑他家小王爺,小王爺在三個月前忽然性格大變,小小年紀沒了笑顏,變得十分陰郁,偶爾不經意還會露出深如寒潭般陰鸷的目光,這要忠心的小龍尤為憂心,在佛祖面前誠心懇求。
庵內小尼姑南沁來到旁邊,對着小龍欲言又止。
“何事?”
“将軍,師父和小王爺在禪房內已很久沒有喚人了。”
小龍聞言心裏無端一慌,立即起身帶着幾個侍衛跟着南沁來到禪房外。
“小王爺?”小龍首先在屋外叫門,卻沒有收到回應,小龍臉色微變,急忙叩門:“小王爺,您在嗎?”
仍舊沒有回複。
小龍臉色陡然一變,急忙推門,門卻紋絲不動,他看向身邊南沁:“開門。”
“屋內門闩插上,屋外無法開啓。”
小龍心中驚慌,急忙開始撞門,在撞了第三下的時候,房門被撞開,一時間,血腥氣撲面而來。
屋內場景觸目驚心,了緣師太戴着面紗躺在榻上,胸口鮮血淋漓,赤紅血液染紅床榻灑落地面。
蕭世幸昏倒在地,白衣染血斑駁刺眼,他手中緊握着一把帶血尖刀。
“師父。”南沁哭喊着沖向師太,跪在榻邊哭泣不止。
小龍急忙去扶蕭世幸,卻發現蕭世幸只是昏迷不醒。
“我在客房昏睡了半個時辰才醒來。”蕭世幸聲音悠然,好似驀然轉醒。
莫致之凝眸看他:“案發後,師太的屍身可有人看守?”
“了緣師太身死是大事,小龍當時就下令封鎖禪房,着人看守屍身。”蕭世幸語氣篤定。
莫致之眉頭輕鎖:“中途可有人進去過?”
“無人進入。”蕭世幸忽然眸中一亮,“小尼姑南沁曾在淩晨送過姜湯,換守門侍衛小憩。”
“明白了。”莫致之雙眸炯炯,聲音擲地有聲:“南沁守門之時,假扮主持之人可趁機換回主持師太的屍身。”
若真的不是蕭世幸殺人,那麽南沁和假扮了緣師太的人協同作案,就是最大的可能。
據莫致之猜測,兇手殺害了了緣師太,再假扮了緣師太夜見蕭世幸,等蕭世幸飲下摻藥的茶水昏迷後,兇手将準備好的牛血撒在身上,假裝了緣師太身死榻上,因禪房內只有蕭世幸和“了緣師太屍身”,那蕭世幸就是殺人嫌犯,再等至淩晨,南沁換了門外守衛之後,兇手出了禪房,将藏在附近的了緣師太屍身搬入房中,完成密室殺人案。
“好大膽的小尼姑。”蕭世幸将棋子放入懷中,嘴角勾笑,卻擋不住眼底透心的寒涼,“我去逮人。”說話間,他起身出門。
院門外,小龍已經備好了駿馬,蕭世幸接過缰繩,翻身上馬,卻沒有疾馳而去,他回頭看了一眼宅子,眼中暗潮湧動。
三個月前,他一睜眼便發覺重生了,上輩子的他自十七歲做了綏安王,在二十五歲時遭人構陷,以“弑君篡政”罪名锒铛入獄,之後成功越獄,人卻變得性情暴戾,為了報複,他同室操戈,殘害手足,終成嗜血枭雄,卻因衆叛親離,殺伐為治,最後死無葬生之地。
而最初敗了名頭将他逼上歪路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被冤枉殺害了了緣師太。
驟然睜眼,一切猶如大夢一場,只是他醒來後,發生了許多事情,曾經過往依舊一一覆撤。
緩緩呼出一口氣,蕭世幸垂了眼眸,宅子裏面的這個女人,也許是他改變命運格局的關鍵棋子。
蕭世幸勾了勾嘴角,拉緊辔頭,勒的駿馬豎起前蹄嘶鳴一聲,随即撒開蹄子,沖向遠方,小龍馭馬追去,卻是一臉的驚訝,他家小王爺剛才是真的笑了嗎?
蕭世幸雷厲風行,行事立竿見影,南沁很快被抓,重刑下終于吐出是她下藥在茶葉中迷昏蕭世幸,再夥同他人設局殺了緣師太,并嫁禍給小王爺。
只是南沁卻不說假扮師太的同夥是誰,只說她因了緣師太管教太嚴,生了嫌隙,才起了殺心。
對于這番說辭,莫致之真心不信,若真是如此簡單目的,殺人方式有很多種,何須夥同他人做出這麽複雜的案件,再說,找人暗殺莫致之這件事,可不是人輕言微的小尼姑能做到的,而刺殺莫致之的殺手也只招供他屬于殺手組織,殺人純粹是因為任務,雇主的信息他卻全然不知。
這一案被害人是兩人,若說兇手的目的是殺害了緣師太也可,若說兇手是構陷蕭世幸也可,莫致之倒是深信此事是沖蕭世幸去的,或者重點是陷害蕭世幸,只是目前線索不夠,無法揭露真相,但莫致之深信,繼續追查下去,定會找到更多線索挖出更多隐情,真正為了緣師太複仇。
好在蕭世幸終于解了禁足,他之前答應莫致之的事,也到了履行的時候。
莫致之在心中暗暗期盼,能回家看望兄長,能去六扇門做女捕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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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養雞養鴨,讀書寫字,安安心心過日子,王府內沒有人惡意中傷她,沒有人對她呼來喝去,只有一個雖瞎卻賞心悅目的相公。
不曾想,王爺陷入奪位漩渦,她被涉及,受了重傷,啞了嗓子,與王爺失散,等她千方百計回到他身邊,雙目治好的他已認不出她,并要封她嫡姐為皇後,應寶兒憋屈:我是有苦說不出,你是有眼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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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自相殘殺,淩霄被設計,盲了雙眼,了無生趣,他敏感脆弱,喜怒無常,對小妻子視若無睹(字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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