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傷口
莫致之點頭,便是應諾了蕭世幸。
轉身來到外屋,看到林小六正蹲在煙蘿屍身旁,莫致之便半蹲到林小六身邊:“小六,可知二人死亡時間?”
林小六指着煙蘿說道:“二人屍身均未僵化,捕頭你看,屍身眼角尚清,口水濕潤,是死亡不久,我猜應是死于酉時。”
莫致之目光落到煙蘿傷口:“可知二人致死原因?”
“煙蘿是被腹中小刀刺中,失血過多而死,參将李岚玉是被佩刀刺死。”林小六擰起眉頭看向莫致之,目露不解:“兇手應是與李岚玉有仇,曾用佩刀在李岚玉胸口擰轉過。”
莫致之看着屍身,冷冷一笑:“不是有仇,李岚玉被換上官服後,官服上沒了刺入的破口,再将佩刀刺入,傷口勢必無法吻合之前傷口,兇手便用佩刀将傷口破壞,要人察覺不到李岚玉是死後換上官服,只可惜兇手百密一疏,竟不懂曲領之意,反倒多此一舉。”
林小六眉頭展開,面上恍然大悟,贊同:“捕頭言之有理。“
想到現代案件中那些擾亂屍身死亡時間的手段,莫致之又四下看了看,問道:“屋內可有炭火猛力燃燒痕跡或是冰塊冷凍痕跡?屍身又可曾移動過?”
林小六順着她目光張望一番,嘴裏否認:“我也有所擔心,便一一查過,屋內并無擾亂屍身死亡時間痕跡,至于屍身是否被搬運過,此刻尚不确定,若再等上半日,屍斑顯現出來,便可根據屍斑位置知曉屍身是否曾被移動,但從現場血跡來看,這裏應是案發現場。”
莫致之指着煙蘿腳下詢問:“血腳印确是煙蘿的?”
林小六将煙蘿鞋底展示給莫致之:“小六核對鞋底磨損來辨別走路方式,腳印應是煙蘿本人留下的。”
莫致之慢慢站起身,眉頭蹙起,“無人進出,那便是密室殺人案了。”
林小六聞言一愣,似是不懂莫致之的語言。
莫致之走到門口,來到老鸨面前:“煙蘿這屋,開門後便是這副模樣嗎?”
老鸨指着門外圍觀人群中一個二十來歲精神夥計,介紹道:“是楚辭最先進門,大人可問問楚辭?”
不想這樓中夥計居然用書名來做人名,也是頗有一番書香氣息了。
楚辭朝着莫致之深深一揖,起身後言談表情豐富,“倒是我第一個入得門。”
“入門是何場景?”
楚辭繪聲繪色描述道:“我當時見門破了,便沖了進來,迎面便看到煙蘿姑娘慘死血泊中,腹中插着把兇器,身子底下那血淌得滿地都是,好不吓人,我見煙蘿死相實在恐怖,又想到不對呀,我聽到那慘叫聲可是男人聲音,邊試探着進入內室,結果,你猜我見到什麽,我居然見到李參将慘死于床上,胸口插着一把更大的刀,實在吓人,此刻我仍是魂不守舍。”
莫致之有些無奈,“你說的便是如今這副場景,我且問你,其餘的可有留意?譬如那門窗都關着麽?有什麽奇怪響動?奇怪味道?”
楚辭撓撓頭,一臉愁眉苦臉:“這我就不記得了,我當時吓壞了,只顧看死屍了,不過屋中門闩是插上的,我們是幾人合力撞壞了門闩,才能進屋,內室門好似是虛掩着,我推開便見到李參将屍身。”
莫致之垂眸自言自語:“前門已關,後院在設宴,那李岚玉是如何進來的呢?”
老劉頭從後院中問了話回來,見莫致之愁眉不展,湊上前來猜測:“他是練武之人,指不定從窗戶爬了進來。”
一位打手裝扮的人接話:“煙蘿窗外正是後院,當時正值演奏之時,樓下安排一衆打手,便是功夫再好也無法無聲無息自窗戶出入。”
莫致之見他說的篤定,好奇問道:“你如何确定?”
打手急忙作揖:“小人乃是樓裏打手鄧武,今夜是我部署打手防守後院。”
莫致之點點頭,遲疑一陣,還是走到窗邊,小王爺微微一笑,讓出位置,莫致之便站在窗前,将窗戶推開了些,探頭看去。
窗外是內院,确是演奏場所,側方倒是臨街,只是關雎樓厚牆高院,煙蘿房間又高在三樓,李岚玉神不知鬼不覺爬進來可能性不大。
老劉頭和林小六跟進內室,老劉頭插嘴說:“難不成是煙蘿偷偷開的前門?”
林小六也說:“是否是煙蘿殺人,再将參将官服換上,然後自殺?”
莫致之微微搖頭:“尚不知曉。”
目光重回內室,莫致之再次仔細打量,又看到李岚玉官服,她忽然臉色一變,走上前去,面露若有所思,之後,開始在床邊搜索起來。
老劉頭和林小六要上前來幫忙,莫致之搜尋不停,揮手說道:“不必過來,人多反而找不到。”
老劉頭和林小六好奇看着莫致之動作,小王爺黑眸閃動似是瞧出了端倪。
莫致之尋遍床下,又半蹲到了衣櫥前頭,忽然,她眸子亮了。
慢慢站起身,莫致之看向其他三人:“是否煙蘿殺人,尚且不知,但這屋內當時還有一人在。”
“捕頭如何得知。”林小六頓時驚訝不已,老劉頭也瞪大雙眼,唯有蕭世幸眼神探究,卻嘴角帶笑。
莫致之朗聲詢問:“小六,刀入胸口,拔刀若快會怎樣?“
林小六神清認真答道:“會血濺當場。”
“兇手當時不知何故快速拔的刀。”莫致之眸光清朗。
“何以見得?”蕭世幸幹脆利落問了出來。
“因為床邊标有‘冬’字衣櫥上有微不可見幾滴血跡為噴濺狀,噴濺狀血痕呈驚嘆號形狀,尖端是噴濺的方向,血跡來源于床,噴濺即是說明兇手快速拔刀。“
林小六表情懵懂的摸了摸頭:“捕頭,何謂驚嘆號?”
蕭世幸笑容更甚,一字一句玩味道:“本王也想知道。”
莫致之便知解釋不清,含糊其辭了事:“你們無須理會,血液既是噴濺,那兇手身上應濺有血液,但是……”莫致之指着參将身上衣服,眸光冷了起來:“噴射血跡卻在官服之上。”
幾人查看官服,果真除胸口大片血跡之外,腹處有幾處噴濺狀血跡。
“若是拔刀之時血液四濺,被害人身上不該有噴濺狀血跡,對面兇手身上才會沾染噴濺血跡,即是說兇手當時應是穿了參将的官服,拔刀迅捷導致血跡噴濺到四周,也噴濺到兇手身上官服,所以當時屋內定是另有一人。”莫致之語氣肯定。
“那兇手為何穿上官服行兇?”林小六疑惑。
“因為兇手怕身上沾染血跡被他人看到。”莫致之看向屋門,雙眸閃亮,“這或許是兇手制造密室殺人案的一個環節。”
老劉頭頗為不解:“那為何不是煙蘿穿了官服行兇呢?”
莫致之微微一笑:“因為兇手很可能是男人。”
林小六聞言一臉懵怔。
“因為男女身高不同,力量不同,所以血跡噴濺位置自是不同,譬如姐姐在屍身面前拔刀,噴濺位置在是官服胸腹,煙蘿比姐姐稍矮,若是她拔刀,噴濺理應在官服胸口位置,如今噴濺血跡在官服腹部,說明兇手身量更高,是男人可能性更大。”蕭世幸娓娓道來,眼中無波無瀾。
“沒錯,之後兇手便将李岚玉傷口擰轉,其一是隐藏刀口,其二是想要血液浸透胸口衣衫蓋住濺血……”莫致之雙眸清涼,透着鄙夷,“兇手行兇後脫掉官服便可回歸自己身份,說明兇手很可能是樓內之人,老劉頭,你去問問當時樓內都有何人?再問問案發之時這些人都在做什麽?”
見老劉頭領命而去,林小六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繼續問道:“這地上桂花油做何作用?”
莫致之雙眸閃着光:“兇手應是見自己身上有噴濺血液,而煙蘿身上幹淨,他要誣陷煙蘿,便用配刀破壞傷口掩飾官服上血跡,又擦拭衣櫥上落的血液,再用桂花油将地上噴濺血液掩蓋,這油瓶砸落地面,瓶子未破,桂花油卻撒得到處都是,便是兇手蓄意為之。”
老劉頭不多久便回來了:“莫捕頭,當時客人都在後院,樓中尚留有七人。”
“哪七人?”
老劉頭掰着手指說:“夥計楚辭、夥計周文,姑娘芊柚、姑娘思绮、姑娘婉夢,丫頭瑩兒,還有小王爺。”說罷交上七人的供詞。
夥計楚辭口供:“客人們都去了後院,我一人在前廳收拾,酉時前後聽到有人慘叫,我便匆匆上了三樓,看到周文正候在門口。”
莫致之想到關雎樓二樓房間尚且對着大廳,看得到出入之人,但三樓是帷幔遮住的,見不到人進出,難怪楚辭要跑上樓去看。
夥計周文口供:“不知什麽人将污泥挂在樓梯,我正在清理,聽到有人慘叫,便跑上樓,我是第一個到的。”
丫頭伶俐口供:“我當時正和小姐在宵夜,忽然聽到叫聲,便跑了上樓,見兩個夥計已經候在門口。”
打手鄧武口供:“我當時正在後院守衛,聽到有人叫,我便上了樓,是第四個到的。”
思绮姑娘口供:“我住東二樓二號,我在屋中聽後院唱曲,聽到叫聲,便跑了過去,我是最後一個到的。”
芊柚姑娘口供:“我住東二樓一號,我與丫頭伶俐正在宵夜,聽到有人慘叫,便喚丫頭出去看看,我自在屋中等候。”
最後蕭世幸的口供也交了上來:“酉時什麽都沒聽到,我在西二樓一號婉夢房中和她一道在聽窗外唱曲。”
婉夢口供和蕭世幸一致。
看到最後兩個供詞,莫致之眼皮跳了跳,默不作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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