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七美

都說關雎樓是男人的天堂,樓內七美可滿足客人的一切幻想,或氣質高雅,或溫柔娴靜,或活潑可愛……

所謂七美,便是樓中只駐有七人,七人均是年輕貌美,才氣橫溢的女子。

這些女子都是老鸨精心挑選悉心培育的,老鸨調.教享譽京中,請的授藝師傅也是一等一的好,教出的姑娘自不必多說,加上樓中一直保持七人,有好的填進去,不好的篩出來,所以樓內姑娘都是頂好的,關雎樓也是聲名遠揚。

老鸨不停搜尋好苗子,伶俐便是這樣尋來的,老鸨見她生的眉清目秀,買回來先做個丫頭,準備等其長成以後,再待價而沽。

伶俐是窮人家的女兒,她覺得關雎樓內雖然練功很苦伺候人很累,可是能吃上飯,便已心滿意足。

哪想到今晚煙蘿慘死,她目睹了兇案現場,到現在想起還有些後怕。

此刻夜深人靜,查案的官差大人們已經離開。

她端茶倒水的手還在抖,而她家姑娘卻好似并未受到影響,仍在處變不驚的撫琴。

聽着優美旋律,看着撫琴的芊柚,伶俐有些出神,她覺得芊柚姑娘長得真好看,雖然沒有煙蘿婉夢那麽出名,卻自有一股大家閨秀氣質。

撫琴中的芊柚,身後青絲半披,頭上堕鬓低垂,容貌秀麗,眉目間自有一股書卷氣息,整個人好似那高山茗茶,需細細品味,品的久了,才明白美人的三分溫柔,三分妩媚,三分脫俗,和一分撩人心弦。

據說芊柚曾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十三歲時因父親犯了事,被賣入青樓,關雎樓的老鸨見她氣質優雅,知書達理,便重金将她買了進來,收到七美之中。

琴已撫完,芊柚凝雪皓腕依舊放在琴上,美眸看着燭火癡癡發呆,燭火在她眼中明明滅滅。

伶俐急忙叫喚:“姑娘,姑娘。”

芊柚恍然被吵醒一般,“何事?”

伶俐乖巧說道:“姑娘,莫看燭火了,這是要傷眼睛的,還是早些歇下吧。”

芊柚便緩緩起身,坐到了床邊,又好似忽然想起什麽,“伶俐,把我匣子裏的翡翠耳環拿過來。”

Advertisement

那對翡翠耳環,伶俐是認得的,并不是豪客一擲千金的禮物,而是芊柚自家裏帶出來的,芊柚對此甚為珍惜,一直舍不得戴。

伶俐從匣子裏找出耳環,呈給芊柚看,“姑娘,大半夜拿耳環做什麽?”

芊柚看着耳環,靜默半晌,取一只遞給伶俐,“将這只送去給思绮姑娘。”

“半夜送耳環做什麽呀,況且送耳環哪有送一只的?”伶俐不懂緣由,偷看芊柚臉色。

芊柚表情清淡似水,柔聲說:“你只管送去。”

伶俐只好點頭答應,拿着耳環端着燭火出了門,好在兩間房離得很近,半夜她獨自走在漆黑樓內也不那麽怕。

來到思绮房外,見屋內漆黑,伶俐嘗試叫門,“思绮姑娘,你睡了嗎?”

“何事?”思绮想是被吵醒了,聲音帶着一絲慵懶。

“我家姑娘要我給你送一只耳環來。”伶俐扒着門縫往裏頭看,卻黑漆漆看不到什麽。

“一只耳環?”

“是平日裏我家姑娘最愛的那對翡翠耳環中的一只。”伶俐貼近門縫說話,看到屋內燈被點亮了。

不一會,思绮開了門,身上一如既往裹得嚴嚴實實,着粉色棉襖,卻是體态修長腰身纖細顯出妖嬈,長發散落身後,腮邊垂下兩縷發絲帶出風情,膚白勝雪,面上生就一雙勾人心弦桃花眼,這等的妩媚,便只有客人們争相追捧的思绮了。

半夜天寒,思绮裹了裹身上棉襖,“即是你家姑娘珍惜之物,我便不留下了,你還予她吧。”

聽到這麽一說,伶俐便不好再打擾,只将耳環拿回來給芊柚。

芊柚接過耳環,聽到伶俐的說辭,紅了眼眶,吩咐她先下去。

伶俐一出門,便聽到屋中傳來芊柚隐隐哭泣之聲。

哎!“玉珰緘劄何由達”,耳環必要一雙一對才好,奈何思绮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

伶俐有些嘆氣,芊柚性子安靜,來到關雎樓以後,鮮有與人來往,直到思绮進樓,思绮性子爽朗,對娴靜的芊柚關照有加,芊柚也處處想着新來的思绮。

二人本就投機,又是天天處在一處,一個彈琴一個吹簫,花前月下合作最妙,被譽為最合拍的二美,只是,二人合奏出衆,竟被煙蘿姑娘嫉恨,一次,煙蘿在衆人面前含沙射影說道:“兩個姑娘關系太好,怕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這話将兩位姑娘鬧了個大紅臉,自此以後,思绮便和芊柚生分,不願再親近,芊柚縱然心裏難過,也無計可施。

伶俐曾和同屋的蕙心說起過此事,蕙心年紀稍長,比她懂得多些,只說:“她二人太過親密,此種親密不同你我,你大了便知曉了。”

伶俐如今大了些,卻仍是不明白,也許等再大些才會懂得。

思绮和芊柚應該都是記恨煙蘿的吧,伶俐這麽猜測。

她拿着殘燭回自己住處。

她住在後院外的雜役房,走到後院擡眸看到三樓東,心中不由的害怕,她不敢直穿院子,便背後緊緊貼牆,側身走過最黑一段路。

轉過一個牆角,她看到夥計周文正在和老鸨說些什麽,周文貌似很是着急,帶着一臉哀求,伶俐記得去年周文差點被攆出去,因為煙蘿說他偷了銀兩,給老鸨告了狀。

自此以後,周文看到煙蘿的眼神很是憤恨,即便只是見到煙蘿背影,他還呸上兩口,說:“總有一日,我要這死女人曉得厲害。”

難不成老鸨又發現了什麽,所以周文在苦苦哀求?

“誰在哪裏?”老鸨發話了,應是發現伶俐偷看。

“鸨母,是我。”伶俐怯怯叫了出聲。

“浪蹄子,半夜偷聽什麽,滾回去睡覺,明天練不好筝有你好果子吃。”

伶俐急忙跑開,她早上才被授藝娘子抨擊了一頓,說她腦子好似朽木不可雕,還狠狠用戒尺給了她手心幾下,可是伶俐不喜歡撫筝,這要她手指疼,但是鸨母說了,再不長進便不止挨戒尺打了,是要扣飯的,伶俐覺得自己已經吃的夠少了,再扣,那便沒力氣幹活了。

雜役區那一排泥土房子,和關雎樓高大豪華完全不配,她進了屋,看到同屋蕙心已經睡下,正發出微微鼾聲,蕙心是樓內若瑤姑娘的丫鬟。

洗漱完畢,伶俐感覺尿急,茅廁是在屋子外頭老遠處,今夜樓裏才死了人,她不敢獨自出門,想到蕙心一向大膽,便喚醒了蕙心。

今夜無月,屋外又黑又靜,令人窒息的黑寂不禁讓人毛骨悚然,伶俐好似都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她緊緊貼到蕙心身上。

“伶俐,別抓我這麽緊。”蕙心将黏在身上的伶俐撕開一些。

伶俐吓的聲音顫抖:“蕙心,樓裏才死了人,我好怕。”

蕙心提高聲音給二人壯膽,說道:“還不是煙蘿脾性古怪,怕是沖撞了不該得罪的人。”

伶俐依舊雙手抓緊蕙心胳膊,身體瑟瑟發抖,“可是男人們喜歡煙蘿那樣的,覺得她高不可攀,都挖空了心思想要讨她歡心,只是煙蘿膽子真大,一人住三樓東最深房間,那邊我以後都不敢去了。“

“我倒不覺得樓中最美的是煙蘿,婉夢才是絕色。”蕙心年紀大些,更有主見。

“婉夢自是絕美。”伶俐覺得婉夢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那是一種楚楚可憐又帶着嬌滴滴的美豔絕倫,可如此豔壓群芳,她卻不同煙蘿脾性怪異,反而待人親和,無論面前是誰都會報以溫柔一笑,伶俐很喜歡她,“只是最近她越來越像芊柚姑娘了。”想到芊柚今天又哭了,伶俐有些難過。

“你懂什麽,那是思春了,她便是看上了那小王爺,可是小王爺每次過來只管聽曲,卻從不正眼瞧她。”蕙心還真是蘭心蕙質,那些個人的心思,她都猜了個七七八八。

伶俐想起最近樓裏來的少年,少年長相俊美,簡直賽過樓裏最好看的婉夢煙蘿,本來關雎樓的規矩是欲見姑娘需要經過好些日子的題字、寫詩,這叫做“下方子”,之後才有面見美人的機會,可這位少年卻出手闊綽,才氣逼人,硬是引的婉夢姑娘連連相見。

婉夢好生接待了幾次,周圍人都看出了心思,可是這位少年僅僅以禮相待,話不多說,多是聽曲兒,平常也是一副陰郁臉色,叫伶俐看到都覺得害怕。

之後,大家也都知道了少年乃是綏安王,于是衆人看婉夢的眼神便可憐起來,也是,小王爺覺得新鮮便來玩玩而已,婉夢這是要癡心錯付。

說着話,茅廁已經到了,“快些進去,我在門口等你。”蕙心跺着腳,給身子添點暖氣。

伶俐快速進入茅廁,匆匆了事跑了出來。

蕙心看着矮半頭的伶俐跑的慌張,有些好笑,衷心警戒道:“這些男子都是信不過的,煙蘿姑娘便是這麽說的,你看我家姑娘和鄧武曾密謀私奔,卻被煙蘿知曉,給鸨母告了密,如今鄧武也不提這事,還不是好生在做打手。”

“你家若瑤姑娘和鄧武?”伶俐抓緊蕙心,臉上不可置信,“那鄧武豈不是恨死煙蘿?”

“好好一段姻緣沒了,自是恨的。”

“那楚辭呢?他也恨煙蘿?”伶俐震驚不已,難不成這幾人都與煙蘿有仇怨?

“他貪戀煙蘿美色,曾偷盜煙蘿貼身之物,事發被煙蘿嘲笑了一番,即便是他也是對煙蘿心懷恨意的。”蕙心将伶俐小手握在手心,“走了,回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