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 既然她想讓你幫忙,你幫就是了……

顧蘭之這再三的推卻,讓趙如卿想起來奏報之上那簡單的只言片語。

這種十幾年前的事情當然不會有太過于詳細的描述,她之前猜測顧蘭之的生母張嬛也許是受到了永王的逼迫所以不得不嫁入了永王府,但現在從顧蘭之的反應來看,這逼迫一說多半是子虛烏有,這中間一定有夾雜着別的她不知道的事情。但這種事情通常是不會向人說,顧蘭之自己也不會多說,她雖然有幾分興趣,可也并不會去主動地刨根問底。

思索了一會兒,她也便不再想中間緣由,只笑着道:“既然要聽朕的打算,那到時候你便一切都聽朕的安排吧!”

顧蘭之聽着這話,只低頭應下,也不再多想這事情了。

但等到了禦城之後,他卻意外地收到了張嬛親筆寫來的信。

到禦城時候是在傍晚時分,隊伍整齊劃一又安靜無聲地進到了禦城中,趙如卿從禦駕上下來,直接去見了周稼等三人,突厥大軍就在十裏之外。

禦城是易守難攻之地,周稼本人又是尤其骁勇善戰,突厥人在他手中已經折了五員大将,這時候已經不再敢上前來攻城。

兩國開戰,大軍壓陣,糧草馬匹全是消耗。

禦城是一座城池,後方又是直通京城,糧草不愁,還有趙如卿的旨意,故而周稼等人可以等得起支援,也不用擔心會孤守城池沒有後援。

但同樣的情形并不适用于在城外的突厥大軍。

對于他們來說,每一天的糧草消耗,都是巨大的不容忽視的問題。

更關鍵的是——他們從前是習慣了快速地搶掠之後就離開,而不是這種圍城攻勢。

這讓他們內部已經發生了态度上的轉變。

的确,他們原本是想接着代朝內部出現了皇位更疊的問題來趁火打劫,但是現在很顯然他們已經撈不到太多的好處,那麽他們還需要繼續堅持下去嗎?

在絕對豐厚的利益面前,或許會讓他們先暫且把各自之間的矛盾放在一旁,齊心協力來做某一件事情;但當利益并不足夠多、也不足夠誘人的時候,那些隐藏的矛盾便都會暴露出來。

“現在雖然他們還堅持着,但依臣看來,已經有和談的苗頭了。”周稼把城外的局勢說了個明白之後,如此下了結論,“陛下這時候來也恰好是個絕佳的時機,突厥那兩個王子應當已經心生退意,畢竟他們的汗王如今是命不久矣,他們不想在禦城呆太久,但也不想以戰敗的結果回去突厥王庭。如果沒什麽意外,應當可以以言和為由,重新簽訂一份對我們代朝有利的和約。”

趙如卿點了點頭,她決定來禦城親征,也是這樣打算——之所以是要她親自來一趟,也是因為她來這裏,會讓突厥那兩個王子退得更果斷一些。

這些草原上的民族最懂的是趨利避害違害就利審時度勢,他們能征善戰,敢打仗,也看得懂局勢。當禦城只有周稼等人時候,他們或者還會硬撐着再戰,都已經兵臨城下,自然就會想着從這次南下當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哪怕是之後再和談,也能借着自己這次卓絕戰績,來當做和談時候的籌碼,用來獲得更多更好的條件——這是因為周稼等人一退再退,退到了禦城,他們不難從他們後撤的行為中去猜測代朝的态度。而現在的情形便是不同的,盡管周稼退到了禦城,但趙如卿本人來了,這說明了代朝的精銳也已經要到來,更說明了代朝對待突厥會是怎樣的态度。突厥和趙如卿打交道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他們都很了解趙如卿本人是怎樣的态度,他們之前懼怕她帶兵,甚至很多時候都是躲着她走,所以他們的态度必然會轉變。他們必然會選擇和談。

現在便是要等待着突厥人拿出和談的誠意了。

在理清了現在禦城的情形之後,趙如卿便不再着急,與周稼等人一起用過了晚膳之後,才回去暫時布置的臨時行宮中休息。

另一邊,顧蘭之對着生母張嬛的信已經發呆許久。

這信并不能算很長,也就簡簡單單一頁而已。

開頭是寫他們的母子之情,長篇累牍,聲淚俱下,仿佛他們母子倆當年有多麽親厚,她當初離開時候是多麽迫不得已。

寫到中間便筆鋒一轉,開始寫她如今的不得已,信中說她知道他已經出人頭地十分欣慰,請求他能看在母子一場的份上救她回禦城來。

倘若之前沒有聽趙如卿說過永王和她如今一起在突厥的事情,他也許會因為這封信動容幾分,但他早就知道了他們就在突厥軍中……這封信便讓他感覺到十分的尴尬。

他的設想中,張嬛是不可能給他寫信,更不可能主動請求他來救她的。

但……

也許是他對張嬛理解得還不夠深吧?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了。

禦城沒有京城熱鬧,夜晚時候一片寂靜無聲,就連樹上的夜枭拍翅膀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外面傳來了禦駕回來的聲音。

顧蘭之回過神來,他站起來往外看,便見到趙如卿身後跟着一串內侍禁軍護衛等人由外走進來。

他把這封信折起來放回了信封中,然後站起來走出去。

趙如卿看到他從屋子裏面出來,手裏還拿着個書信一樣的東西,便笑着示意他上前來,口中道:“是有什麽事情要與朕說?”

顧蘭之抿了抿嘴唇,把手中的書信雙手交給了趙如卿,道:“臣……臣方才才剛安置好,便收到了張嬛的書信……”

趙如卿随手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書信,并沒有急着打開看,只笑道:“進屋去說,外面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頓了頓,她又看向身後內侍,道,“送兩杯熱茶進來。”

內侍忙應了下來。

趙如卿進到了正廳中坐下,然後才打開了顧蘭之送上來的這信。

顧蘭之在旁邊帶着幾分忐忑,他接了內侍送上來的熱茶,卻沒有心思去喝。

趙如卿把信看過之後放到了一旁,然後看向了他,道:“既然她想讓你幫忙,你幫就是了,否則落下話柄。”

顧蘭之欲言又止,他不知要如何形容心中的感受——這不僅僅只是幫或者不幫的問題,也并非只是話柄,他所擔心的也并不是這些。

趙如卿看着他,輕松地笑了笑,又道:“畢竟是你生母,不是嗎?”

顧蘭之嘴唇嚅嗫了一會兒,好半晌才悶悶道:“臣只是……只是與她也沒什麽感情。”

“她與你提感情,便是感情。”趙如卿極有耐心地說道,“她說你們之間母子緣分深厚,那就是深厚。她所說一切不過是為了活命,你就讓她活。這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朕已經提醒過你,你只聽朕的安排就行了。”

“可是……”顧蘭之有些糾結地看向了她,“可是那都是假的……”

“她想活命是真的。”趙如卿說道,“她既然這麽主動,既然能想到你,那麽她必定還有後招。她既然能在魏朝覆滅時候安然無恙地跟着永王逃到突厥,現在還有餘力給你寫信求救,那麽她手上必定還有砝碼。你回去寫信告訴她,和談的時候來找你,你就能帶她一人回代朝來。”

顧蘭之眨了眨眼睛,終于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趙如卿的意思。

“不早了,在車上颠簸了這麽幾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趙如卿把信紙放回信封,起身交還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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