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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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鬼之後,對于時間的感覺漸漸遲鈍了起來。特別是擁有共同回憶的人類一個個老去,最終成為一個個小土包後,仍然維持着青年模樣的月彥終究在曾姪孫的淚眼中改名換姓,離開了産屋敷家。
現在的鬼月,除了山賊鬼和早期鬼殺隊的武者外,大部分都是技術型人才——比如手藝人、料理人、工匠等等,他們有一種特質就是對自己技藝的執著,耗費畢生心血就是為了精研自己的技術,如果說對這些達人而言有什麽比死還難以接受,無論是沒有子女繼承家業,或者徒弟無法達到出師的标準,總而言之就是技術的失傳。
這些抱着遺憾的人被月彥找出來,并且給予了有無限時間精進技藝的機會,交換條件就是這些技術必須要為了産屋敷家使用、聽從産屋敷的調派,且不可以為了自己的食欲而殺人(但如果有惡人趕着上門找死,那又另當別論)。被留在産屋敷家的技術鬼們,一個個恨不得對着太陽發誓除非自己灰飛煙滅,否則一定會将代代相傳的技術貢獻給産屋敷家,絕不藏私。
壇之浦之戰,平家滅亡。曾經權傾朝野的大家族就這樣衰落,在源氏意氣風發的同時,産屋敷家也愈發低調,同時将家族的觸角遍布各式産業,錢財從各個角落悄聲無息地流向家族的金庫。
號稱“鬼武者”的源賴朝成為征夷大将軍的那一年,月彥手下的鬼報告發現了一種特殊的鐵礦可以傷到鬼。
這種特殊鐵礦不是黑色而是特殊的猩猩緋,用這種鐵礦打造出的刀可以有效和鬼作戰,又因為出産鐵礦的山從不下雨,也不會有雲層遮擋,一整年都可以曬到陽光的關系,被稱為日輪刀。
即使有了日輪刀,斬鬼的工作仍然沒有因此變得輕松,因為就算劍士們把鬼大卸八塊,只要沒有斬首就無法徹底殺死鬼,好消息是除了月彥之外可以将人化鬼的,約莫只有當初慌忙逃離平安京的時候失手轉化的檢非違使——原因雖然不明,但至少不用擔心每一個鬼的血液都可以轉化人類。
鬼月中的武鬥派和鬼殺隊配合尋鬼和殺鬼,另一部分特別擅長情報的鬼負責分析從各個傳回來的消息,判斷是否有青色彼岸花和檢非違使的消息。
盡管手下養著多數的鬼,靠着裏社會的生意還有小祠堂的運作,再加上鐮倉時代重新回複了死刑,讓月彥手下的鬼食物來源堪稱穩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輕易放松控制,生怕再發生一次部落鬼叛逃事件,至今還在斷子絕孫的懸崖前苦苦掙紮的産屋敷家可就要直接被踢到崖底再也爬不上來了。
鐮倉時代還有一個令月彥欣喜的發展,那就是“金創醫”也就是外科醫生的出現,雖然能夠治療的外傷有限,但有更多人類的醫生學習外科醫術,意味着月彥還有其他的鬼們終于可以不用在一堆香噴噴的人類血肉面前咬著牙努力治傷了!
“月彥大人,這是您要求有關金創醫的報告。”情報鬼恭敬地遞上整理好的報告,等了片刻确認月彥沒有其他的吩咐,沉默地離開将空間還給這位鬼王。
情報鬼在成為鬼之前,他是鬼殺隊的一名普通隊士。加入鬼殺隊的原因是因為親人喪生在鬼口下,卻被負責調查的官員當成野獸襲擊草草結案,他于是選擇加入鬼殺隊為親人報仇。雖沒有傑出的武藝,但是他相當擅長觀察細節,因此好幾次在與鬼的戰鬥中幸運躲過血鬼術的攻擊。
當他在鬼殺隊隊舍見到身為鬼的月彥時,差點以為遭到偷襲,還是隊裏的前輩拉住了他,才讓他有機會看到終身難忘的一幕——隊士們按著受傷哀嚎的夥伴,讓一只鬼帶着凝重的神情一邊罵一邊動手清理慘不忍睹的創口。
在此之後他經歷了難度更高的任務,在那些任務中他見到更多協助鬼殺隊的鬼,都是百年前的鬼殺隊前輩,有好幾次都是依賴那些鬼用肉身做盾,才勉強斬下惡鬼的首級。
他也曾經送走過鬼前輩們,他們或完成了和月彥大人的約定,或終于在百年後成功地将當年的重傷自己的鬼滅殺報仇,原因各不相同,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笑着走的,甚至還會打趣道:“有日輪刀真是太好了,幹淨又俐落,到了那一邊我可得和那誰炫耀下,他上路的那時候可還沒有這好東西呢!”
諸如此類,讓情報鬼深深覺得月彥是個非常特別、有理想、有堅持、有氣節的的鬼,和外頭那些見了人就想撲上去咬一口的粗鄙之鬼完全不一樣!就算是鬼,他們鬼月組的鬼也是有品格、有尊嚴、有追求的鬼上鬼,月彥大人說過:“能力越大、責任越重”鬼有超常的體格和壽命,就應該要将其投入在全人類的福祉上。
月彥大人萬歲!鬼月組萬歲!
随着情報鬼的遠離,月彥終于呼出了不知道憋了多久的那口氣,開始審閱報告的內容。
這家夥在整理情資上是一等一的好手,唯一的缺點就是內心戲特別多,每一次只要來交報告,月彥就在對方腦中看上一整集的小劇場,連載至今都不知道已經有幾季了,看起來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取消訂閱。
而這還不是特例,而是鬼月組的普遍現象,差別只在每一個鬼腦中的小劇場長短不一,共同點都是月彥不知道什麽時候完善起來的鬼中清流設定,相同設定的人被稱為聖人,但月彥一點都不希望被稱為聖鬼——組織太正面了,他偶而想要喪一下或者放縱自己幹點黑心的事都會覺得愧對這群正直好鬼們。
“一百年以前我覺得自己是個兇惡的老板,讓手下做牛做馬,又刻意遏制鬼的天性。現在我怎麽覺得立場好像有點反過來?啊但是整體而言應該是好事吧,至少比滿腦子‘好餓超想吃人’好多了。”月彥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快速掃過資料目次,希望找出特別亮眼人、事。
比方說,在男性名單中的女性名字。
“珠世女人?”月彥一邊根據目次的指引翻到記載詳細資料的頁面,果然是個女人,并且還是個已經結婚生子,但在相夫教子的同時仍然在持續研究醫術的女人,據說在當地相當受到愛戴。
一個特立獨行卻又可以讓周圍的人認可的女人,這樣的奇女子,說不定可以成為鬼殺隊在醫療方面的一大助力。
“好極了!就決定去拜訪這位夫人吧。”滿意地阖上檔案簿,月彥喚來了負責和産屋敷家聯絡的人,交代了自己未來一段時間的行蹤後便開始安排這段期間所有的工作。
一邊處理各項事務,從鬼月組的財務到有幾個鬼申請“上路”,看着與健身俱樂部相距十萬八千裏的工作,月彥忍不住露出苦笑自嘲道:“這要是在春彥的年代,大概就是‘轉生成惡役的我努力拔除Flag’之類的小說套路了吧。”
這麽想着,月彥忍不住扭頭看向天邊露的出魚肚白,在即将拉上遮光的布前低聲自問:“我這樣究竟算是拔掉了多少個Flag了嗎?”
回答是一陣宛如烈陽般的猛烈劍意劈頭襲來,月彥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滿頭紅發,額頭上還有一片奇怪胎記的男人揮舞著紅色的日輪刀向自己砍來。
——随即就像是砍到了空氣似的從月彥身上游走而過,沒有半點傷痕。
驚魂未定的月彥呼哧呼哧粗喘着氣瞪着眼前似乎在思考為什麽斬擊無效的武士,赫然發現自己其實可以透過對方的身體,隐隐約約看到屋子另一端的擺設。
這是個半透明的武士,腳還沒有完全踏在地上。
衆所周知,半透明、飄在半空中移動的物種只有
“有鬼啊——!!!!!”月彥哭着發出了靈魂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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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灑鹽、投擲各種護身符以及除了月彥以外沒有人聽得懂的佛經背誦大會後,一只迷茫的幽靈和一只丢完了手邊所有的東西,會背誦的經文已經全部背完的鬼四目相對,彼此都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麽辦。
別問月彥為何随手就可以拿到驅邪物品和鹽巴,問就是當年想要弄死他的幽靈月彥的陰影太深重。無論是當人還是當鬼,這麽多年來除了幽靈月彥以外,他還從未看過第二個幽靈,對月彥來說這恰好證明了幽靈這個物種的深不可測,讓他養成了總是在身上帶點驅邪保平安的東西的習慣。
現在讓他撞上了第二個想要弄死他的幽靈(等等,為什麽每一個幽靈都想要他的命!),還是個怎麽驅都驅不走的,月彥腦中飛快閃過無數個念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