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7

氣勢上壓倒對方,明酥心情舒暢,能繼續在下了她面子的弟弟家玩,還誠懇地向明溪讨教怎麽養一只最親近她的狗。她還是貓頭鷹的時候對人的生活頗有觀賞的興趣,連帶的見了不少狗,不僅僅是現實生活,還在那三心二意、有攀比心的人類的手機上見過多次,會玩滑板的狗、會取快遞、會叼着籃子去買菜……她也想養一只聽她話的狗,不用多能幹活,只要能随喊随到就行。

明溪被吹捧着對狗語有天賦時飄飄然,讓他實操教學他懵了,他想了想,實在不想接二連三地被瞧不起,撐着逐漸升溫的臉皮硬着嘴巴說:“這個、這大概也是天賦,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讓小灰跟我最親近的,就是對它不打不罵,我跟它吃同一碗飯長大——”他越說越流暢,感覺就是這回事,臉上的溫度下降,氣勢張揚起來,“嗐,我們是姐弟,都是有遺傳的,你對說鳥語有天賦,我的天賦就是讓狗親近我,都是只能遺傳,沒法教給外人的。”

聽了後半段話的明酥木着個臉,虧她還謹記着他教的跟狗同吃同睡,騙子,她是貓頭鷹變人能聽懂鷹語,他就是純純正正的人,到哪裏去遺傳“姐弟同出一脈”的天賦?

但還是有被騙到的人,甘清許跟明酥相反,他對明溪前半段話嗤之以鼻,但後半段明溪用明酥的天賦相襯,他信了。村裏養狗的人家,一家人裏總有一個是狗最偏向的,但能跟不會說人話的鳥對話的只有明酥一個人。他有些喪氣,他不是明家人,沒有遺傳到跟動物對話的天賦,看來是沒辦法學會明酥的本事了。

杜美月坐一旁搓苞谷粒喂雞,聽她兒子自信滿滿地吹牛皮也不戳破。所謂的同吃一碗飯,實際上是小灰撿他的剩飯吃,同睡——小灰狗窩裏的墊的衣服是他的,下面沒有比他更小的小孩撿他的舊衣服,穿小的衣服就都成了小灰狗窩的墊子。

至于小灰最親近他,是因為他吃雞蛋會給它掰一小塊兒,給的骨頭上殘留的碎肉最多,吃零嘴雞蛋卷、桃酥、油糕的時候會分給它一點。小灰最喜歡跟着他跑是想騙吃的,怕他吃零嘴的時候漏了它。

小灰成功了,它一只狗哄騙了人。

快十一點,杜美月洗手去廚房做午飯,她家還有個上學的小學生,吃飯只能早不能晚。“兒子,去跟你奶說一聲,讓她別做你姐的飯。禾苗你中午在大媽家吃飯,吃完飯了繼續跟小溪玩,阿許你也別回去,在嬸家吃飯。”

“不不,我要回去吃飯的。”甘清許聽到留飯連忙站起來要走,他媽不讓他在別人家要嘴吃。怕明溪媽還要留他,他轉身就往門外走,“禾苗,我下午再來找你玩。”

“你怎麽不說來找我玩?”明溪挑刺,他跟禾苗站一起呢。

“你肯定會跟你姐一起,我找她就能看見你。”他回頭回答,轉頭就見門外拐角來人了,“明渠姐,你放學了啊?”

“嗯,阿許在我家玩啊。”

甘清許應了一聲,小跳着腳往家跑。

“今天咋放學這麽早?”杜美月聽到聲音出來看牆上的挂鐘,剛剛十一點,她沒看錯,“家裏的鐘壞了?”

“沒有,我們數學老師的孩子發燒了,我們最後一節課沒人上課,還沒到放學我們就跑了。”她眼睛瞅着禾苗,問:“禾苗,你還記得我嗎?”

明酥搖頭,這個小姑娘她沒見過。

Advertisement

“不是說不傻了嘛,都不認人了。”明渠嘀咕,介紹說:“我是你姐。”

“這我知道。”

明渠噢了一聲,也沒話可再說,她跟禾苗見面本來就少,禾苗常年在鎮上,回來一次不是纏着她媽就是喜歡跟小溪出去跑。

“媽,我幫你燒火。”她把書包扔椅子上跑進廚房,不跟小屁孩打交道。

“不用你燒火,你去給你奶說一聲,禾苗中飯在我們家吃,讓她別到處找人。”

“我不想去,讓我弟去。”她撅着嘴,使氣墩在燒鍋竈前的椅子上不起身,她不想跟偏心眼說話。

杜美月看了女兒一眼,往外喊:“小溪,你跟禾苗一起去你奶家說一聲,現在就去。”

“噢,好。“

等院子的兩個孩子一條狗都走了,她說:“你奶今晚炖雞,讓你晚上去她家吃飯。”

“不想去,都給禾苗吃算了,我不稀罕。”

“你不去你奶會來喊你。”杜美月不想讓外人看她家跟婆婆別別扭扭的關系,皺眉教女兒:“小氣巴拉的孩子讓人喜歡不起來,你奶喊你去吃飯你就去,像你弟一樣就是了,她又沒打沒罵過你們。”

“我就是不高興她一樣的孫女兩樣待,禾苗樣樣都有,我比禾苗大還要排她後面,穿的鞋子都是禾苗穿上腳了我的還是光鞋板。”她拿燒火棍捅鍋洞裏的餘灰撒氣,她不想要,她又不是讨飯的。

“那不是因為禾苗那時候有問題。”杜美月說不下去,“算了,去不去随你,你奶來喊你你自己說,反正你別對禾苗有意見就行了,你小叔小嬸可對你不差,受了人家的好就要還回去,別只會計較誰對你差忘了誰對你好。”

明渠被說的臉紅,她覺得她媽話裏有話,雖然她排在禾苗後面,但她奶縫的棉鞋棉褲她也有穿過。“你不也對我奶有意見。”她不服地說。

“我可沒有。”就是有她也不承認,“我跟你爸對你奶都沒意見。”

明渠哼哼了兩聲,表示不信,她弟不記事她可記事了,她爸她媽因為她奶把錢都給她小叔吵過好幾次架。

“大媽你炒的肉好好吃。”明酥咽下滑嫩的瘦肉,打探道:“這是豬肉嗎?怎麽這麽嫩?我要給我奶說說,讓她學,她炒的肉卡牙縫。”

“好吃多吃點。”杜美月給明酥挾兩筷子肉,說:“肉切好後用紅薯粉捏一捏,腌一會兒再下油鍋爆炒。”

“你爸星期天是回來陪你還是接你回鎮上?”明伯文問。

“來看我,我不回去,鎮上沒村裏好玩。”她眼睛瞅着她姐的頭發,問:“姐,你紮頭發的在哪買的,顏色好漂亮,等我媽來了我讓她也給我買。”

明渠紮的是馬尾辮,頭上纏的是蓬松的粉色發箍,她也覺得好看極了。但看了眼妹妹,紫色的毛衣,紅色的燈草絨褲子,穿的布鞋是她奶做的,淺綠色帶粉荷花的鞋面,全身唯一素的顏色竟然是襪子。

“衣服是奶給你穿的?難看死了,小嬸以前給你買的衣服呢?你穿你媽給你買的衣服,我給你一對頭花。”

哪裏難看了?明酥上下掃一眼,顏色都明亮極了,她也很注意的,除了鞋子,毛衣褲子都幹幹淨淨的。她微微擡眼,想着她堂姐大概是遺傳了她爸的眼光,都愛土不啦叽的顏色,說話還不好聽。但嘴裏的飯菜是人家媽媽做的,吃人嘴軟,明酥委婉拒絕:“我頭發還短,紮不起來,不用戴頭花。”

“你以前的衣服呢?你這穿的跟掉染缸了一樣。”明渠嫌棄,她已經四年級了,不愛那大花大綠的顏色,身邊也沒人上紫下紅綠打底的。

“都留在鎮上了,我就喜歡這漂亮的顏色,我去了學校好多人都誇我可愛,喜慶。”

“好了好了,吃飯吃飯。”眼看兩個丫頭相互不服氣,明伯文打斷,說:“禾苗,等你爸來了讓他來大伯家來一趟啊。”

“你這話給她一個小孩子說她能記住?你下地的時候去給你媽說一聲不就行了。”杜美月瞅男人一眼,這也能省事?

一頓飯不算如意地結束了,明酥不想再多待,她要走。明溪聽她說要去阿許家的菜棚裏看她的草莓,剛吊起來的瞌睡蟲也跑沒影了,他也要去看看,明渠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我們一人摘一個。”吃了人家的肉,明酥也很大方的,她讓這姐弟倆也一人摘一個紅草莓。

“我媽也在菜園裏種過草莓苗,但沒種活。”明渠聽她弟說過禾苗跟阿許之間的交易,知道這草莓是屬于禾苗的她也順手摘了一個,“有點酸,不如春天的草莓好吃。禾苗你明年春天要是還在村裏你就能去草莓地裏摘草莓吃,甘叔他家種的草莓到入夏就不要了,最後一茬草莓個頭小不好賣,他們就讓村裏的人來摘,摘完了把草莓秧給拔了就行了。”

“我肯定在。”看堂姐又好好說話了,明酥也丢掉不高興,問:“你們吃甘蔗嗎?昨天阿許媽媽給我一根甘蔗我沒吃,待會兒我們回去,我拿給你們吃。”

“你自己吃,我待會兒去上學去的。”

“那等你放學了再吃,晚上我們吃雞肉的時候吃。”說起雞肉,明酥突然想起要回去盯着她奶,怕她又騙人,她要親眼見雞下鍋才行。

說走就走,明渠剛想說她晚上不去吃雞都還沒說出口。

明奶奶被小孫女跟了一下午,現在雞剁成塊兒下鍋了,她揪了一把小孫女的好吃嘴,“這下可以放心地出去玩了吧,看你這小心眼,我雞都殺了燙毛了你還不安心。”

明酥指着房頂上吊的籃子,瞥眼說:“一塊肉你分好幾次吃,一只雞你也能分好幾半。”

她不知怎麽在孫女眼裏就成了個摳門的奶奶,解釋說:“那是因為炒多吃不完,今晚有你們姐弟三個人,我肯定炖一整只雞。”說完又覺說不說都無所謂,她從櫥櫃底下掏出來一個豁口碗,把裏面的髒東西洗掉,把盆子裏的雞屁股雞腸子給裝碗裏,“吶,端去給你的貓頭鷹吃。”她吊着眼皮,看她接過去沒嫌棄才暗籲一口氣,昨天中午給那夜貓子吃米飯被拒,她說她沒肉給夜貓子吃,就落了個“小氣”的帽子。

以前孫女傻不拉叽的她愁,現在孫女長了張利嘴她也愁,那張小嘴忒能嘟囔,要是占理了噼裏啪啦地能拉扯一長串子。

“阿許,走了。”明酥姐弟倆去甘家找阿許,讓他把牛肉端出來,要去喂鷹了。

“你不是說下午去找我們玩嘛,怎麽沒見你人。”明溪問。

“我跟我媽去我姑家捉貓去了,我媽想養只貓。”他看禾苗手裏的碗,發現是內髒,就知道是給褐耳準備的。“我買了一本書,是介紹貓頭鷹的,明天拿給你們看。”

明溪搖頭,他對貓頭鷹有興趣,但對講貓頭鷹的書不感興趣。明酥也搖頭,她知道的比書上的全,不用看書。

“那好吧,我自己看。”

褐耳站地上吃飯,另外三個人蹲在一旁瞅着。阿許聽到咽吐沫聲,擡頭看向禾苗又看看鐵缽裏的生肉,“禾苗,你奶不是給你炖雞了嘛,你是不是饞牛肉?要不你明天中午來我家吃飯,我讓我媽炒牛肉給你吃。”

唉,小崽子你不懂,她也想大口大口地吃肉,她眼饞的是鷹吃肉的感覺,可惜人的消化能力不如鷹,她一頓吃多了不多跑多跳,下一頓就吃不了多少。貓頭鷹多好,吃撐了睡一覺就消化了。

她第一頓吃牛肉的時候覺得太好吃了,吃撐了也沒當回事,睡了一覺起來還吐了。看褐耳多肆意,昨晚吃肥老鼠,早上吃牛肉,睡了一天能繼續吃牛肉,夜半了又能繼續捉鼠吃了。

人真是狡猾,長這麽大的塊頭,一頓還吃不了半只雞。就憑這精打細算的腦子,在地球上活得最好也不難以理解了。

“褐耳,吃飽了?來,我給你順順毛。”阿許伸出手想抱它,手剛探出去,鷹甩着兩條腿小跑遠離。

“咋了?我們不已經是熟人了?”

“想得美,少拉關系。”明酥抱住褐耳,我們貓頭鷹哪是這麽好收買的,就兩斤牛肉你就想來稱兄道弟?忒廉價,忒不誠心。

“你是欠債的,你忘了?這牛肉是你的賠禮啊,是你非禮了褐耳。”明酥啧啧稱奇,她總算明白了她曾見過的,男人撞了女人的車,一來二去的竟然住一起去了,全憑臉皮厚啊,金錢債務關系=是熟人了=可以摸摸抱抱了。

“你再接着是不是還想接褐耳去你家住啊?”她好奇地問。

“褐耳要是願意也行,我家房間多,褐耳可以單獨住一間。”甘清許腆着臉低聲說:“我知道褐耳是你的,我不跟你搶,我只是想照顧它,住房子裏就不怕刮風下雨了不是?”

一模一樣的套路!明酥佩服,“你以後肯定不缺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

阿許:我缺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