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外明月光
沈琦到的早,時岸一推餐廳門就看見沈琦像長頸鹿似的伸長了脖子朝他招手。
時岸擡手致意,朝沈琦的位置走了過去。
“好家夥,來就來吧,還買什麽禮物啊。”沈琦接過時岸遞來的那一大盒子的營養品。
“叔叔住院了我這邊也倒不出時間去探病,這點東西算我的心意吧。”時岸說完灌了一杯涼水。
喝完就後悔了,胃寒,即使現在天氣依舊熱時岸喝了這麽涼的東西晚上回家也肯定鬧胃痛。
跟沈琦出來吃飯已經省心到了連菜都不用費心點的地步了,沈琦早就按照時岸的口味給點好了,只是飯桌上兩人之間的話題永遠都離不開雁飛瀾。
“雁飛瀾到底想幹嘛啊,這五年連見你都不見你?”沈琦說的義憤填膺。
時岸喜歡雁飛瀾,只有時岸和沈琦知道,沈琦還是意外知道的,不然到現在可能只有時岸自己知道。
這五年來時岸已經習慣了雁飛瀾的拒絕,第一個月的時候時岸還自己偷偷哭過,第二個月、第三個月...慢慢的時岸就不再哭了,只是一直都有期待,今天早上出門之前也有期待來着。
不過雁飛瀾這人從上學的時候就很惡劣,到現在也惡劣,專門會破壞時岸的期待。
“算了吧,反正也都過去了。”時岸展了點笑說道:“他下個月就要出來了。”
雁飛瀾出獄的日期只有時岸是一直記得的,像沈琦這種腦子裏除了吃就是掙錢的人是沒空記得的。
“我靠,這麽快?”沈琦有些驚訝,轉念想到了什麽他又問時岸:“他家那片不是拆遷了麽?他這出獄了住哪啊?”
“我那啊。”
“啊?”沈琦瞪圓了眼睛,一嗓子啊出去,餐廳裏邊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時岸連忙朝旁人點頭致歉,随後隔着桌子拍了沈琦一巴掌:“那麽大嗓門幹嘛?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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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沈琦急了,他覺得時岸這人腦子裏肯定是缺點什麽,“他這五年連見你都不見你,你還準備讓他出來住你那?時岸啊時岸,你是不是缺根筋啊?”
時岸鎮定的看着沈琦大呼小叫,他等沈琦說完了才問:“我倆之間缺根筋的不是我。”
沈琦不知道該怎麽接時岸這話了,他不知道時岸所謂的雁飛瀾缺根筋是在說雁飛瀾這麽多年都沒發現時岸喜歡他還是說雁飛瀾拒絕了五十九次探視,又或者在說雁飛瀾是為了時岸把自己弄進監獄裏去了的。
“吃飯啊,想什麽呢。”時岸朝沈琦擡了擡下巴說道。
沈琦還是沒能管住自己多管閑事的嘴,他問道:“你那能住的開麽?實在不行讓雁飛瀾住我那去。”
“住你那去算怎麽回事啊?”時岸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住我那吧,好歹他當初也是為了我,我想現在我說讓他先住我那他應該也不會拒絕。”
不是不會拒絕,而是不能拒絕。
雁飛瀾老家的那房子已經拆遷了,時岸把雁飛瀾的奶奶送去了療養院,老人家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都是不太好了,時岸上周末去的時候,雁奶奶已經瘦成了皮包骨,拉着他的手喊飛瀾,時岸沒忍心解釋自己不是雁飛瀾,在療養院陪着老人家聊了十幾分鐘,等老人睡着了他才走的。
當然,雁飛瀾如果不想住時岸家的話回老家去住那拆了還沒來得及蓋的老房子剩下的轉頭也不是不行。
“時岸。”
“嗯?”時岸嚼着清炒時蔬,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就是感覺挺有嚼勁的,心裏打算着等雁飛瀾出獄了帶雁飛瀾過來嘗嘗。
“我說,你實在不行的話...”
“打住。”時岸打斷了沈琦的話。
從沈琦知道時岸喜歡雁飛瀾那天開始,沈琦跟時岸說過最多的話大概就是“我說,你實在不行的話換個人喜歡吧。”
這不怪沈琦多管閑事,就雁飛瀾那個德行的,沈琦要是不勸時岸他都覺得自己在造孽。
當年雁飛瀾在學校裏可謂名聲不小,從高一到高三,從老師到學生就沒人不知道雁飛瀾這號人的,打架逃課上課睡覺講小話他是怎麽違紀怎麽來,當然也有用看似聽話的方式反抗學校的時候,學校規定男生頭發不能過長,這規定頒布當天下午,臨山第二中學就多了個剃卡尺的勇士。
時岸那會兒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跟雁飛瀾這種刺頭應該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
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被分班這事給打去了,臨山二中真的不要太公平,分班全靠抽獎,什麽火箭班不火箭班的完全不存在,講究的就是一個學習好的帶動學習不好的互助存在。
時岸就這麽坐到了雁飛瀾前桌,就這麽和雁飛瀾結成了學習互助小組。
沈琦發現時岸宿舍桌上那些只寫了一兩句就被搓成紙團丢掉的情書全都是以——雁飛瀾,你好,為開頭的,他當時就炸了,拿着寫了小半篇還是作廢的情書一個高蹿下桌子沖進衛生間逮住正在洗澡的時岸問這是什麽。
時岸一把抹掉滿臉的泡沫,波瀾不驚的說:“情書。”
“寫給誰的?”
“雁飛瀾啊,你不認字啊?”
“誰寫的?”
時岸理直氣壯:“我寫的,不行麽?”
沈琦支支吾吾半天說:“時岸,你要是那什麽的話倒也無所謂,但你實在不行換個人喜歡吧。”
時岸拿毛巾擦幹了臉,盯着沈琦的臉看了好半天最後問:“這事能等一會兒再說麽?”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這麽多年,這麽多年過去了,時岸當年寫的情書也沒有送出去過,知道時岸喜歡雁飛瀾的還是只有時岸和沈琦兩個人,時岸也依舊喜歡雁飛瀾,完全沒有換個人喜歡的打算。
沈琦沒有再提雁飛瀾的事了,他知道時岸跟雁飛瀾這人看似差別很大實則沒什麽差別,雁飛瀾是缺根筋而時岸是一根筋。
他換了話題問道:“我上次跟你說的一起投資開個小餐廳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沈琦不止一次的說過這事,時岸倒是想跟着沈琦一起弄,不過他現在學校這邊又忙着要升職,院長三天兩頭的找他事,他哪敢在這節骨眼上分出精力去幹副業。
“再說吧,”時岸說道:“等過一陣子我學校這邊忙完再說吧。”
沈琦嘆了一口氣:“行,那就等你忙完這陣再說。”
時岸不是推脫,他也想,但現在的确做不到,就算是跟沈琦交情好,可兩個人那終歸是要一起投錢做生意的,選址裝修開業總不能全讓人家沈琦一個人盯着,時岸打算至少學校這邊升職的事情弄完了再說。
吃過晚飯,沈琦說要找個地方喝一杯,結果被時岸給拒絕了。
“算了吧,我明天一大早的課,回家先睡了。”
沈琦看着時岸直搖頭。
時岸這個人實在是太無趣了,他沒有任何的喜好,一應社交活動堅決不會參加第二場,有些社交活動他可能來都不來,目前為止的人生目标是退休之前攢夠養老錢。
目送時岸把車開出了停車場,沈琦兀自嘆了一聲:“情這玩意還真真他媽的折磨人啊。”
時岸一個人也沒有就開着車回家了,他路過商場的時候拐了過去。
商場快要關門了,各檔口的店員都在忙着收拾衛生了,時岸這個不合時宜的買家逛在男裝那一層卻依舊能迎來不少歡迎的聲音。
他挑了那家常穿的牌子的店鋪進去了。
店員放下了手裏的拖把來招待時岸。
“先生您好,請問您有什麽需要?”
時岸随意看了兩眼,他平時給自己買衣服的時候沒什麽講究,一般都是店員推薦什麽他就買什麽,今天不一樣,他環顧了一圈,沒等店員推薦就自己走進去看了,他拎起了一件黑色衛衣。
店員立刻揚着笑臉道:“先生您的眼光真好,這件衣服是今天剛剛到店的新款,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幫您包起來,這邊還可以給到您一個九五折的折扣呢,第二件的話是打八折呢。”
時岸翻開吊牌看了一眼手裏這件的碼數。
他已經五年沒有見過雁飛瀾了,五年過去雁飛瀾是胖了是瘦了他都不知道,現在想買件衣服都成了難題,他照着自己比了一下又朝店員道:“再幫我拿大一號吧。”
這件衣服他穿着應該正好,雁飛瀾比他高一下,胖瘦不論,身高的話應該是要拿在大一碼的。
結賬的時候,店員又問了一次:“先生,這件新款現在有第二件八折的活動,請問您真不需要麽?”
時岸掃碼的手頓了頓,他問:“有...”話還是沒問出口,他道:“不用了就這件吧。”
拎着衣服走出商場,時岸慶幸自己剛才沒腦子犯病買件白的充情侶款,不然的話估計雁飛瀾連這家衣服都不會要了。
一進家門,時岸就倒在了沙發上,他連燈也沒開,家裏安安靜靜的,其實時岸不喜歡一個人在家,冷冷清清的沒點意思,不過他又喜歡這種安靜的感覺。
“就快要變好了。”
時岸翹着唇角,眼底的期待似窗外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