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也很喜歡現在的時岸

溫牛奶落進胃裏,時岸洗了個澡平躺到了床上,卧室的門已經關了,總不好再打開去看看雁飛瀾在做什麽,時岸躺在那眼睛盯着天花板,心思卻早都飄到門外去了,剛才漫上來的睡意被溫牛奶和熱水澡全都給沖沒了。

腳步聲、關門聲、水流聲。

雁飛瀾去洗澡了。

時岸翻身趴在床上,他什麽也沒想,就想着雁飛瀾為什麽從高中起洗澡就比他快,不超過五分鐘,水流聲停了,接着又是腳步聲,好像又拐去了廚房,接着還是腳步聲,最後是關門聲。

“雁飛瀾。”時岸在屋裏偷偷叫了一聲,他當然沒有給雁飛瀾聽到,只是在自言自語而已,他打了個滾翻進被窩裏,扯好被子道:“晚安,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明天還有明天,這一輩子有很多個明天,雁飛瀾,我們在每一個明天都見面吧。

時岸在心裏如是想着。

一夜無夢,鬧鐘響了兩次時岸都沒起來床,原本作息時間不是這樣的,可昨晚大概是太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将近兩個小時才算睡着,睡得晚了現在自然也不想起床。

時岸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昨晚沈琦發給他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回,沈琦不止發了一條過來,知道他昨天去接雁飛瀾,沈琦從一大早就開始轟炸時岸,時岸接不到人又被轟炸,心裏煩得很直接将手機靜音了,現在才想起來回信這事。

【接到人了麽?時老師。】

【時岸,你接到雁飛瀾了麽?】

【靠,回消息啊!該不會真把人堵在門口表白了吧?】

【現在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回消息啊!你該不會進去了吧?雁飛瀾拒絕你的表白然後你惱羞成怒了?】

【不至于不至于時老師!沒那麽大仇!】

【時岸,再不回消息,下次吃火鍋我就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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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當你倆春宵一刻去了,那不理我就不理我吧。】

時岸騰的坐起身給沈琦打了一通電話回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時岸笑的谄媚:“呦,沈老板起這麽早啊,沈老板早啊,沈老板真不好意思,我昨天啊真沒看到消息,我要是看到了...”

“停停停。”沈琦打斷時岸的話說道:“你老實說是不是春宵一刻去了?”

時岸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癟着嘴說:“沒有。”

沈琦無語,沉默兩秒之後說道:“行了,挂了吧,我沒你這麽慫的小弟!”

“哎哎哎,別啊別啊沈老板,哪裏是小弟慫,分明是敵人太頑固!”時岸朝着枕頭使勁。

雁飛瀾就是他的敵人,和他的青春,和他所有的喜歡為敵的人。

時岸攻略了這麽多年,依舊沒有攻略下的敵人。

“哎。”沈琦嘆了口氣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這事不怪你,是不是受傷了?沒關系沒關系,帶着你的敵人收拾收拾,中午咱們吃火鍋去,讓沈老板給你一探敵方虛實!”

時岸笑嘻嘻的說:“呦,沈老板,這不就不巧了麽,我一會兒得帶着我的敵人回趟臨山去看看奶奶。”

沈琦覺得時岸肯定是有點什麽毛病的,正常人誰一暗戀就暗戀了十幾年,連半句喜歡都沒說出口,人家對他好像半點意思也沒有,他還巴巴的往上湊,跟着人家給人家做小弟。

“沈老板,一起麽?”

沈琦在電話這邊翻了個白眼:“拉倒,誰跟你倆去,自己去吧,你別到時候讓雁飛瀾給你買到山溝溝去你還幫他數錢。”

時岸依舊是笑:“沈老板放心,小弟我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好給沈老板打工!”

電話才挂就有人來敲了卧室門。

時岸應了一聲進。

雁飛瀾身上依舊穿着昨天回家時候換上的那件黑色衛衣,他的額頭上還挂着一層薄薄的汗,他沒有徹底打開門,只開了一半的縫子,很是小心翼翼的問時岸:“睡醒了?”

時岸不太高興,從前的雁飛瀾不是這樣的,他不會小心到謹慎的地步,他也不會這樣畏畏縮縮。

“嗯。”時岸點了點頭。

“那出來吃早餐吧,做了你喜歡的面。”

時岸坐在床上盯着雁飛瀾看,雁飛瀾也沒有走,就站在原地和時岸對望。

“我...”雁飛瀾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定沒有沾上什麽東西他才問:“怎麽了?怎麽這麽看我?”

“雁飛瀾。”

“嗯。”雁飛瀾應了一聲很不明所以。

“你見過以前的雁飛瀾麽?我想他了。”

時岸只問了這樣一句,他掀被下床,拉開雁飛瀾手裏扶着門把的門,然後從雁飛瀾身邊走了過去,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任何停頓。

雁飛瀾愣在原地,他想,以前的雁飛瀾是什麽樣子的呢?

五年過去了,棱角和刺全被收拾幹淨了,雁飛瀾也找不到從前那個雁飛瀾了。

時岸站在洗漱臺前刷着牙,他依舊在跟自己賭氣,雁飛瀾有今天他要負一大半的責任,雁飛瀾在裏邊吃了什麽樣的苦受了什麽樣的罪他全都不知道,也沒有問過,現在只會這樣憑空的說想念之前的雁飛瀾。

那麽現在的雁飛瀾又是誰造成的呢?

雁飛瀾煮了面,兩個人對面坐着,安安靜靜的吃面,時岸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氣似乎讓雁飛瀾不開心了。

“對不起。”道歉來的也是莫名其妙。

雁飛瀾微怔過後,輕輕搖着頭笑着說:“沒什麽可道歉的。”

時岸嚼着面條小聲道:“我剛才...”

“沒關系的。”雁飛瀾苦笑着說道:“我也很想念以前的雁飛瀾。”

時岸悔極了。

直到兩個人出門之前他都沒好意思再跟雁飛瀾說話,上了車之後車內氛圍依舊安靜的讓人有些窒息,時岸打開了車載音樂,只可惜氛圍并沒有因為音符的充斥而顯得好多少。

雁飛瀾坐在副駕駛上,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

時岸攥着方向盤看着前方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路,他忽然道了句:“其實...現在的雁飛瀾我也挺喜歡的。”

雁飛瀾轉過頭來看着時岸,時岸目不轉睛,連餘光都沒有飛出去,他聽到雁飛瀾笑了一聲道:“謝謝,我也很喜歡現在的時岸。”

誰都沒有說謊,現在的時岸依舊喜歡現在的雁飛瀾。

現在的雁飛瀾也很喜歡現在的時岸。

從白江開車到臨山三個小時的路程,雁飛瀾從那句喜歡現在的時岸之後再沒有說過什麽話,都是在應時岸而已,時岸攢了五年的話在那些信裏寫了一大半,今天開口和信裏寫的一樣,全是些雞毛蒜皮。

即使是雞毛蒜皮時岸也想要分享,也想要滔滔不絕,這五年本該是他和雁飛瀾一起度過的。

車子開進臨山的收費站,雁飛瀾整個人都坐直了,眼睛盯着前方看起來緊張又期待。

“放輕松一點。”時岸給雁飛瀾遞了個滿含安慰的眼神,他道:“奶奶看見你會很高興的,我上次來看她的時候她認出我來了看,還問我飛瀾什麽時候回來,我答應了她下次一定帶飛瀾去看她。”

雁飛瀾搓着手道:“時岸,謝謝你。”

時岸搖了搖頭道:“說謝,也該是我謝你才是,當年...”

雁飛瀾提了一口氣打斷時岸的話說道:“當年的事就別再提了,我是自願的,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這樣的選擇,時岸,我并不後悔。”

時岸踩下剎車的時候都一直在想雁飛瀾的那句不後悔,可是他悔。

悔當年過生日不該在室友的撺掇下去了酒吧。

如果那天沒有去,如果那天聽雁飛瀾的回宿舍好好睡覺,那麽今天趕回臨山看奶奶的雁飛瀾就不是剛從監獄裏出來的有犯罪前科的,他該是CBD最高的那棟寫字樓裏的職場白領。

療養院的人已經跟時岸很熟悉了,卻沒什麽人認識雁飛瀾,大家都在和時岸打招呼。

“時老師又來看雁奶奶?”

時岸朝人家笑的禮貌又說:“是,又來看雁奶奶,這是雁奶奶的親孫子,以後啊就是我們倆一起來了。”

雁飛瀾跟在時岸身後朝和時岸打招呼的人點了點頭。

那人投來的打量的目光還算友好,撐死了算是對一個從未露過面的親孫子的短暫好奇而已,可雁飛瀾不舒服。

從那道門裏邁出來的,沒有幾個真的把進去的那段時間當做驕傲和人生閱歷的,恨不得的都把那段日子藏到不見人也沒有光能滲進來的角落裏去,走出來之後被人多看上那麽兩眼都覺得自己那段不堪入目的過往被發現了。

越往樓裏走和時岸打招呼的人越多,和時岸打招呼的他挨個告訴人家雁飛瀾才是雁奶奶的親孫子,雁飛瀾的背也越來越佝偻、

站在雁奶奶的房間門口,時岸本打算推開門,他轉身看了一眼雁飛瀾,皺着眉問道:“你就讓奶奶看見這樣子的你麽?”

“我...”雁飛瀾的呼吸有些沉重,他忽然萌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要不...”

“要不什麽?”時岸逼問道:“要不我進去跟奶奶說雁飛瀾出來了但是不想來見你?”

“別!”雁飛瀾攔住時岸,他挺起腰說道:“我進去,這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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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第四章裏提到的雁飛瀾的出獄時間小小的調整了一下,大家可以在清理軟件緩存之後回去看看,不看也不耽誤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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