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岸喜歡,他就覺得很開心
時岸想不明白,怎麽就真的有這種人,他更想不明白雁飛瀾怎麽就咽下了這口氣。
冒着涼氣的冰淇淋遞到手裏,時岸完全沒什麽胃口。
自從有了胃病之後,時岸總是對這些涼的,刺激的格外感興趣,人就是奇怪,能吃能做的時候就不想吃不想做,越是告訴不能吃不能做的時候就越想吃越想做。
原本時岸見到這些冒着涼氣的東西就算再不想吃也會抱着不吃白不吃,搞不好就不會胃痛還能過過瘾的心思咬上兩口,可現在就是拿在手裏當玩具。
雁飛瀾和時岸就坐在馬路邊上,隔着一行書就是大路,雁飛瀾就着車尾氣的味道吃着冰淇淋。
“好了,別氣了。”雁飛瀾吃掉一半冰淇淋轉頭去看時岸,時岸依舊是低着頭,看起來恹恹的,他嘆了一口氣安慰道:“這年頭哪有什麽好做的工作啊,吃虧受委屈是經常的事,難不成還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不幹了?”
時岸低着頭沒有說話。
雁飛瀾說的對,這年頭沒有好做的工作,他這看起來體面的教室工作也并非大家看到的那樣光鮮靓麗,他被拉去喝酒的時候也不見有人說一句現在這老師可真不好做,可他能因為被拉去喝酒就不幹這工作了麽?
明顯不能,因為他沒有退路。
可雁飛瀾不一樣。
時岸手裏的冰淇淋已經快要化了,他沉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定。
他沒有退路,可是雁飛瀾有,雁飛瀾的退路是他剛給留出來的,原本打算晚點說的,可時岸等不了了,他覺得早說一天,雁飛瀾就能早一天把這工作辭了。
“雁飛瀾。”
“嗯?”
時岸糾結着該怎麽說才能既不讓雁飛瀾覺得自己是在感謝他五年之前的挺身而出,又能不磋磨了雁飛瀾想要靠自己謀生活的那份自尊心。
手機鈴聲沒給時岸說下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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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雁飛瀾看着發呆的時岸,他朝時岸擡了擡下巴,示意他來電話了。
時岸緩了口氣慢慢道:“哦。”
陌生號碼的來電對時岸來說是經常的事情,總有學生喜歡在假期給他打電話不是問論文就是問比賽,總之時老師的假期跟上班比起來不過就是上課和不上課的區別。
“喂,你好,我是時岸。”
“時老師你好。”
時岸眉頭微皺,是戰鳴。
從不區別對待學生的時岸從早上開始決定區別對待戰鳴,這種區別不是他開始的,是戰鳴開始的,從戰鳴喜歡上他那天,越過了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那條線開始的那天,戰鳴就開始逼着時岸區別對待他。
“這天也不算暖和,時老師就坐在馬路邊啃冰淇淋?不怕回頭胃疼?”
時岸聽見戰鳴如是說道,他幾乎是立刻起身四周環望了一圈,最後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面的戰鳴。
戰鳴沒有挂電話,他不知道從哪來,手裏還拎着一只小購物袋,他拿着手機朝時岸擺了擺手,随後把手機貼回耳邊道:“時老師怎麽看起來那麽慌張?”
不管是作為學生還是追求者,戰鳴都顯得有些太能糾纏了,時岸不喜歡這樣。
“怎麽了?”雁飛瀾小聲問道。
時岸朝他搖了搖頭,意為沒事。
“偶遇而已,時老師別多想。”戰鳴的語氣不疾不徐。
時岸本來就沒多想,他現在腦子裏都是雁飛瀾的事,根本倒不出時間來想戰鳴的這些事。
更何況戰鳴的事放在時岸這根本算不得什麽事,不過就是個年紀小不懂事的小孩兒而已,時岸自認為已經做得很絕了,戰鳴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放棄也許是好勝心也許是還沒玩夠,但他相信戰鳴總有玩夠的那一天。
“打電話過來有事麽?”時岸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漠,和他平時有說有笑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戰鳴貼幾次冷屁股。
“沒事啊,沒事就不能給我的老師打打電話了麽?”
時岸一只手剝掉了冰淇淋的蓋子,一口咬下去,已經花了大半的冰淇淋吃起來口感很差,既沒有隐約的冰碴也不是冰冰涼涼的,本指望着這一口給自己消消火,結果火沒消下去,反而又增了點因為吃到不好吃的東西而上頭的不開心。
“沒事就挂了吧。”時岸作勢要挂電話。
那邊的戰鳴叫住了時岸。
“時老師,我們隊的參賽論文是我負責寫的,論文今天已經完成了,您看您有時間幫我指導一下麽?”
這是正事,每支參賽隊伍要帶去參賽的東西不只是方案,還有産品以及能做數據支撐的論文,每支參賽隊伍都是分工明确的,戰鳴被分到寫論文,時岸也不意外。
戰鳴的學習成績單的确是好,連着拿了兩個學期的獎學金,幾乎每科必修課的老師都回辦公室誇過他。
“發我郵箱,我會修改的。”
時岸依舊是冷冷的應付過去,随後不等戰鳴再叫他就挂了電話。
雁飛瀾發現時岸好像更不開心了,他猜得到這通電話是誰打的,應該是早上送花給時岸的那個學生。
沒有證據,只是直覺,因為只有喜歡一個人的人才會這樣糾纏不休,就像他。
上學的時候老師說過多少次讓他換座位到講臺旁邊來,他愣是一次都沒動過,從和時岸分到一個班到大學畢業,時岸的後桌永遠都坐着雁飛瀾。
現在也是,雁飛瀾有很多選擇的,他可以拿着時岸給他的錢暫時去租一間房子,慢慢攢起來錢再還給時岸,可他沒有,就為了自己心理那一點點私心就這麽在時岸家住下了。
今天早上那捧花也是。
雁飛瀾不高興,那會兒覺得很好,可是走出時岸家的時候就怎麽想都覺得不好了,所以他給時岸買了小雛菊。
和戰鳴是一樣的,雁飛瀾在心裏比較着,他覺得他和戰鳴是一樣的,都是在糾纏時岸,不過就是因為時岸不喜歡戰鳴而已,他現在就只是仗着時岸的喜歡所以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糾纏。
“想什麽呢?”時岸看着雁飛瀾的表情,不知道雁飛瀾心裏又在想什麽。
雁飛瀾将手裏的垃圾卷成團他搖頭道:“什麽也沒想。”看了一眼時岸手裏的冰淇淋又道:“別吃了,都化了。”
“不。”時岸立刻護住了手裏的東西。
化了的也是好的。
就算是化了也是難得的。
雁飛瀾到底還是縱着時岸把一整個冰淇淋吃完了。
兩人起身時,雁飛瀾問他:“還不開心?”
時岸跨坐在電瓶車的後座問道:“雁飛瀾你沒見過喜歡的人吃虧吧?”
雁飛瀾被時岸問的啞口無言。
不是驚訝于時岸那句喜歡的人,只是想告訴時岸,見過的,前兩天剛剛見過。
他也不高興,比現在的時岸更不高興,可時岸無能為力,他更無能為力。
當時看着酒桌上明顯是被夾起來的時岸,喝不動還硬撐的時岸,雁飛瀾很想沖進去砸了那張圍了一圈衣冠禽獸的桌子,時岸繞過來的時候他分明看見有人在時岸腿上摸了一把。
“走吧。”時岸朝雁飛瀾勾手。
再難也得繼續,再不開心生活也得過。
總不能吃了虧就真的不做了,時岸想還是等一等,等到時候餐廳的事情全部落定再告訴雁飛瀾自己是以他的名義投資的事情。
雁飛瀾直到晚飯收工之前都沒再說過什麽話了,接單、取餐、送餐,和那小插曲之前一樣,他下樓就能看見坐在車後座上抱着花等他的時岸。
“晚上回家吃麽?”時岸在雁飛瀾又結束一單後問道。
“嗯,回家,我們現在就回家。”
雁飛瀾的嗓音低低的,摻雜這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時岸覺得心裏癢癢的,他單手抱着雁飛瀾的腰,另一只手裏拿着的是雁飛瀾送他的花。
他說我們。
我們這個詞對時岸來說太有魅力了,不是你和我,不是分割的毫無交集的關系,是我們,是連接在一起的關系。
我們這個詞的美好在時岸心裏遠盛于我愛你。
雁飛瀾騎着電動車帶時岸回了家,停到樓下的時候他看見了在垃圾桶旁邊站崗的那一大捧花。
“怎麽扔了?”雁飛瀾看着那花問道。
時岸摘下頭盔,甩了甩被壓亂的頭發,又用手撥了兩下才渾不在意的說道:“我不喜歡所以就扔了。”
雁飛瀾笑道:“這你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啊。”
原本就是随口一問,不料時岸竟然認認真真的答了,他舉起手裏那一小束給那香槟玫瑰當邊角搭配都不夠的小雛菊道:“喏,喜歡這樣的。”
時岸把頭盔放到了雁飛瀾車子前邊的車筐裏,他收回手才問雁飛瀾:“以後還能收到這樣的麽?”
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或者逃避成習慣,時岸看似很潇灑,很不在意的進了單元門。
雁飛瀾站在原地看着時岸的背影,他心裏是有些高興的,這束小雛菊是他昨天跑的那些單子換來的。
時岸喜歡,他就覺得很開心。
明天大概要再多跑一些,時岸既然喜歡,那就明天再送他一束。
用花糾纏他,好過用空落落的兩只手拖住他原本該幸福圓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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