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算什麽東西
比菜先上來的是兩箱啤酒,還有一瓶白的。
時岸挑眉,眼神沿着周邊掃了一圈,果不其然,這群小崽子就是奔着喝酒來的。
“哎哎哎。”時岸用手指敲了兩下桌子,吸引全桌目光後問道:“怎麽回事啊?不是說不喝酒麽?诓我呢?這些是什麽啊?”
桌邊一男生呲着齊整整的牙嘿嘿直笑,他是這次比賽的主力隊員,平時學習好人又開朗,跟時岸的關系也是最近的,“老時,咱們都成年人了,這聚會不喝酒那那能叫聚會啊!再說了咱們今天是為了自己壯行的!那哪有用果汁壯行的道理啊。”
“就是就是。”身邊的同學又開始起哄,“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咱們要幹點成年人該幹的事。”
時岸一陣無奈,這一圈小孩不過才大二,最大的也不過就是二十二歲而已,成年,成個屁的年,年齡是跨過十八那道坎了,心理還未必能有十八那麽大呢。
可少年人好像總是這樣,站在青春裏的時候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那片能曬到後背會汗濕的陽光,可當他們走進社會上那片樹蔭下的時候又總會回頭看那片再也追不上他們的陽光。
他們是這樣,當年的時岸也是這樣。
長大就好了。
長大就好了。
可只有長大之後才知道,長大一點兒也不好。
時岸手指挨個點過學生,随後搖着頭道:“你們啊,一個個的。”
酒上都上了,倒進時岸杯裏的時候時岸總不好翻手扣在杯口上,好在這群孩子還知道收斂,給時岸倒的是啤的。
時岸想着自己陪大家少喝兩杯,少吃幾口東西他就找個借口跑路,回家跟雁飛瀾随便吃點什麽難道不比在這守着一桌子經看不經吃的東西香?
大家之間的話題一如既往的輕松,從你上學期拿了哪個檔次的獎學金,到下個學期有哪幾門課程是需要提前占座沖前排的,再到接下來的比賽,同齡人之間就像有吸鐵石,話題總是源源不斷的。
其實時岸還挺喜歡跟這幫小孩兒接觸的,這樣才能讓他看起來也有些朝氣,能夠活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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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不強行拉時岸聊,時岸聽到喜歡的話題,能聊兩句的話題也會是适時的插兩句嘴,沒有人逼着喝酒,也沒有人聊些不入流的話題,時岸感覺那片陽光好像又曬到了他的身上。
一桌人熱熱鬧鬧的,時岸用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一瞥卻瞥到了雁飛瀾發給他的消息,是一張圖片消息,鎖屏界面無法預覽,時岸拿過手機,沒有藏到桌子底下,正大光明的看了。
圖片裏是一個娃娃挂件,大小正适合挂在車裏的後視鏡上,那娃娃一看就是工廠批量生産,針腳密實,樣子可愛,比他後視鏡上現在挂那玩意好看出去十萬八千裏。
雁飛瀾又補了一條消息過來。
【有新的了。】
時岸的輕笑聲在大家的熱聊聲中顯得那麽的不清楚,他眼尾沾着笑意,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随後按了發送。
【那就把舊的換下來吧,別扔,放煙灰缸旁邊那空位上就好。】
将手機倒扣回桌上,時岸提了杯本想抿一口,卻用餘光看到了一直在旁邊的戰鳴似乎在盯着他。
時岸不舒服,無論是誰,人和人之間總是要有一條線的,他和雁飛瀾之間都有,和戰鳴之間更不用想了,可戰鳴越線了,即使被拒絕過,他的越線行為依舊沒有停止,似乎愈演愈烈。
戰鳴的視線很直白,不止時岸看到了,桌邊的同學也看到了,不過沒有人察覺時岸的不開心,大家都很自覺地沒有再往兩個人那邊看,在這樣熱鬧的一張桌子上給了戰鳴一個安靜的空間。
“看什麽呢?”時岸轉頭過去對上戰鳴的視線,他問:“老師的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時岸每次和戰鳴說話的時候都要刻意強調老師二字。
既然戰鳴看不到那條線,那麽他就要你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将那條線描畫的更醒目一點。
戰鳴沒有說話,他轉過頭不再看時岸。
時岸想走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看看那個新的挂件。
“來!老時!咱們一起喝一個。”學生叫了時岸。
時岸依言舉杯。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時岸已經跟着這群小孩喝了五瓶了,再喝回家就要有人不高興了。
雁飛瀾從不會發火,他再不高興也只是悶在心裏而已,臉上又坦然寫着不高興,也不會不理人,說出口的話總感覺是從三九天裏生拉硬拽的詞句湊起來的。
時岸可不想自讨沒趣。
“你們喝,我去個洗手間。”時岸起身的時候拿了手機,他要出去給雁飛瀾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能不能順路去買一份他喜歡吃的雞排然後來接他回家。
剛出了包廂時岸就要打電話。
電話剛剛撥通手腕就被人給拉扯住了。
“戰鳴,做什麽?放手!”
“喂?時岸?怎麽了?”
貼在耳邊的手機裏傳來雁飛瀾的聲音。
時岸看了戰鳴一眼随後飛快的跟雁飛瀾說:“等下再說,我這邊有點事。”
走廊裏還有在上菜走動的服務員,電梯口正下來人,似乎是來家庭聚會的,兩邊隔得距離不算遠,時岸要是大點聲就能吸引整條走廊裏所有人的目光,這太難看了。
戰鳴沒少喝酒,他從臉紅到了脖子,他拉着時岸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氣。
“時岸,跟我聊聊。”戰鳴說話的時候還算冷靜。
時岸從戰鳴說喜歡他的那天開始他就想跟戰鳴好好聊聊了,時老師向來擅長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個好時機,可是總好過在學校把戰鳴拉去辦公室讓人家站着挨一通訓來的好。
“松手我就跟你聊。”時岸看着戰鳴的眼神沒有往日看着學生時半分的溫和,他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什麽他聽話乖巧的學生,只是一個糾纏不清的追求者而已。
戰鳴倒是松了手,他轉身要走。
時岸問道:“要去哪?”
“不是要聊聊麽?找個沒人的地方聊。”戰鳴上下打量時岸一眼問道:“還是說時老師想站在這讓來往的人都知道時老師是個同性戀?”
時岸不介意這事,同性戀是什麽丢人的事?更何況這裏來來往往的有誰知道他是誰?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大家都忙着唱自己手裏的那本經,誰會管別人的木魚敲的怎麽樣。
“我看你也并沒有很想聊,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時岸在繞過戰鳴去洗手間和轉身回包廂之間做着選擇。
戰鳴扣住了要走的時岸的肩膀,他稍一用力就将人給按牆上了。
他盯着時岸的眼睛問:“為什麽自己來了?我不是說我去接你麽?時老師我在你家樓下等了半個小時,你是自己來的麽?還是誰送你的?剛才你手機上那條消息是誰發給你的?是上次那個外賣員麽?”
戰鳴看起來不像是要聊天,反倒是在質問時岸。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超出了時岸的承受範圍,時岸看着戰鳴說:“戰鳴你離我太近了。”
不止現在的距離。
兩人之間不過一步而已,戰鳴哼笑一聲,他問時岸:“我離你近你不舒服?那你想讓誰離你近?那天那個外賣員?時老師,你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喜歡你?”
真不講道理。
時岸在心裏暗暗搖頭。
是說出口的喜歡就一定能得到肯定回答麽?
他可以告訴戰鳴,不一定。
“戰鳴,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之間只是師生關系,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今天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我希望你能守好我們之間的那條線,我很不喜歡你的越線行為,你的行為已經對我造成了極大地困擾,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希望你能自重。”
時岸那張臉長得就溫柔,即使現在蹙了眉毛也不見半點兇狠的樣子。
戰鳴握住時岸肩膀,越湊越近,他問時岸:“如果我不呢?”
這姿勢太像要接吻,時岸擡手揮掉戰鳴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出于兩人身份考慮他沒有打戰鳴。
“時岸!”戰鳴咬着牙叫住時岸,伸手再一次扣在時岸肩膀上,他問:“我差在哪?你告訴我我差在哪?”
戰鳴提了聲調,走廊裏路過的人都在朝這邊看,時岸不介意大家知道他是同性戀可這不代表時岸不介意丢人。
“戰鳴,放手,讓開。”
時岸依舊在和戰鳴對峙着,兩人的氣氛似乎掉到了冰點。
戰鳴還要說些什麽卻有一道聲音搶在他之前開口。
“時岸,是結束了麽?我來接你回家。”
雁飛瀾就站在離兩人幾步之遙的地方,他看着時岸和時岸說話,完全屏蔽掉了站在時岸面前的那個人。
“我們可以走了麽?”雁飛瀾又問時岸。
時岸點頭道:“可以。”
“誰說可以了?”戰鳴發狠盯着雁飛瀾,他問:“你來接時岸回家?你算什麽東西?”
雁飛瀾深吸了一口氣,他兩步上前,視線落在戰鳴搭在時岸肩上的那只手,他問:“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戰鳴狠道:“你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