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是喜歡我的吧
雁飛瀾手勁不小,他攥着戰鳴的手指猛地用力向後掰去,戰鳴來不及反應,手腕順着雁飛瀾的力氣向後折去,驚呼出聲之餘擡了另一只手作勢要打雁飛瀾,雁飛瀾眼疾手快攥住了戰鳴另一只手。
“我什麽東西都不算。”雁飛瀾面色平靜的盯着戰鳴,他壓低聲音問道:“好歹也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麽連別人的臉色都看不懂?別人好說好商量的拒絕聽不懂,就非要鬧成現在這樣麽?不覺得丢人麽?嗯?高材生?”
戰鳴龇牙咧嘴,過往服務員全朝這邊看過來,這明顯就是私人恩怨,手裏端着菜品的服務員哪有敢貿然上前幫忙的,大家都只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路過而已,丢人的換成了他。
時岸這人太溫柔,底線低到能包容一切,即使不喜歡他也能硬着頭皮給對方幾分面子,他總想着給別人留條路,給自己也留一條路,當自己的路都被堵死的時候他還是在考慮別人的問題。
“放手!”戰鳴的要求靠着本能提出。
可雁飛瀾不見得能滿足他的要求。
“不要像只蒼蠅一樣,當別人揮手的時候就要懂得遠離。”雁飛瀾語調平平,聽起來就像是很平和的在給不懂事的弟弟講道理,“離時岸遠一點,你的這只爪子不要再搭在時岸身上,下一次就不僅僅是這樣了。”
“保安!”戰鳴揚了聲調叫人。
比保安更先聽到聲音的是屋裏的學生們。
大家開門出來的時候雁飛瀾已經松了手,他轉而牽起了時岸的手腕,帶着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雁飛瀾壓抑着自己的怒火,他走下電梯就看見時岸被那學生以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姿勢給擋住,那只手不知天高地厚的搭在時岸的肩膀上,雁飛瀾在那一瞬間裏越過線,只因為時岸臉上有明顯的不開心。
時岸踉踉跄跄的跟着雁飛瀾上了電梯。
雁飛瀾依舊是一言不發,他握着時岸的手也始終沒有松開,時岸想說話,可又怕張了嘴雁飛瀾就會松手。
盡管有點疼,可還是想要被雁飛瀾一直牽着。
手腕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時岸被雁飛瀾扯着手帶出了電梯。
直到兩人上了車雁飛瀾才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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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車裏,雁飛瀾沒有立即開車,他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的落點在擋風玻璃之外,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随後伸手按了啓動鍵。
雁飛瀾心裏有氣。
不止氣戰鳴,也氣自己。
時岸握着被雁飛瀾捏紅的手腕坐在副駕駛上,後視鏡上的舊挂件已經被摘下來換成了剛剛他收到的圖片消息裏的那個娃娃挂件,老大一個笑臉擺在那,看着有點傻。
張了張嘴,兩次想要說點什麽,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雁飛瀾也沒有說話。
車裏的沉默像是要憋死人了。
“對不起。”
過了良久,雁飛瀾終于擠出了三個字,他餘光瞥到了時岸泛紅的手腕。
他又問:“弄疼你了吧?”
時岸搖頭:“沒有。”
雁飛瀾在生氣,氣到現在還沒消。
時岸的尾巴确實要翹到天上去了,如果對雁飛瀾來說僅僅是把他當做朋友的話,照雁飛瀾的脾氣他剛剛才不會貿然上前還當衆對戰鳴動了手,所以不僅僅是朋友的吧。
在時岸心裏膨脹的問題似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直到下車的時候,雁飛瀾停穩車子,時岸要下車的時候才聽他道:“雞排放在後座上了。”
時岸伸手從後座撈過一只塑料袋。
雁飛瀾這人未免太實在,時岸說想要吃,他直愣愣的買了一大堆,那一袋雞排拎在手裏是很有分量的。
“怎麽買了這麽多?”時岸下車走在了雁飛瀾身後。
雁飛瀾的步速原本很快,可今天像是故意放慢在等身後那只顧着從袋子裏拿雞排吃的時老師。
時岸的心思也不全在雞排上,他盯着雁飛瀾的背影,心裏有個了不得的計劃。
下午的時候他不僅和沈琦聊了餐廳的事,也聊了兩句雁飛瀾的事。
沒有什麽配不配的。
時岸喜歡,那就是頂配。
雁飛瀾站在門口輸入密碼,兩人一前一後進屋換了鞋。
雁飛瀾邊往屋子裏走邊問時岸:“除了雞排以外要不要吃點東西?”
時岸半點都沒想吃的事,他甚至連鞋都沒換。
雁飛瀾只挽了衣袖,他依舊沒有和解,沒有和無禮的戰鳴和解,也沒有和沖動的自己和解。
看到戰鳴的手扣在時岸肩膀上的時候,雁飛瀾的理智早不像那天去領導的包間找時岸時一樣清楚存在了,那會兒他好歹還能考慮考慮要怎麽做才不至于讓時岸失了面子,要怎麽做才不至于讓時岸以後在這幫人面前難做。
因為不知道要怎麽做,所以雁飛瀾選擇只是站在那裏,他知道他不會說的話時岸會幫他說,他只是想去接時岸回家。
可今天不一樣,看見戰鳴那只手的時候雁飛瀾想到了時岸上次酒局上那只越線的手。
不計後果的沖動還不知道要給時岸帶來什麽樣的麻煩。
“怎麽還不進來?”雁飛瀾往屋裏走了幾步,再回頭的時候時岸還站在原地,手裏拎着那一袋子雞排在發呆,不知道又想什麽去了。
“雁飛瀾。”
“嗯。”
時岸拎着袋子的手忽然緊了緊。
沒有不可以愛人。
雁飛瀾是很好的雁飛瀾,是比時岸都要好的雁飛瀾,無論是當年樹蔭下幫時岸趕走落在肩膀上的飛蟲的雁飛瀾,還是五年之前為了時岸斷送了自己前程的雁飛瀾,還是今天不動聲色的發狠的雁飛瀾,這十幾年以來一直站在時岸身邊的雁飛瀾就是最好的雁飛瀾。
時岸喜歡雁飛瀾,無論什麽樣的雁飛瀾,時岸都很喜歡。
所以是般配的。
雁飛瀾的現在以及未來都不是糟糕的,因為那些日子裏永遠會有時岸的出現,
“你是喜歡我的吧?”
時岸的問題就像一顆深水炸彈,投進湖面的時候輕似一顆石子,它慢慢下沉,水面上只蕩起了成圈的漣漪,波光粼粼好像映出了這十幾年之間兩人錯過的許多時光,當它沉到底,無聲的爆發之後是巨大的水流,沖擊力強到雁飛瀾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沉默之間,時岸自嘲的想着,好像太勇敢也不是什麽好事。
現在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尴尬了,他好像得做點什麽來讓這份尴尬消失。
水流被地心引力吸引,重重的砸回湖面,水滴接連在水面上砸出了無數的坑窪。
時岸穿鞋進屋,幾步走到雁飛瀾跟前,他環住了雁飛瀾的腰。
反正已經尴尬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不尴尬,那不如就讓場面更尴尬一些。
有些話時岸忍了十幾年,原本還能一直忍下去的,原本是打算帶到棺材裏去的,可這事是雁飛瀾先招他的,是雁飛瀾先告訴他沒有要回來的人,是雁飛瀾先送了他花的。
時岸在心裏想,即使現在尴尬也算不到他頭上。
都怪雁飛瀾。
時岸不敢看雁飛瀾,他怕看着雁飛瀾那雙眼睛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雙手環在雁飛瀾的腰上,這動作是時岸曾經在夢裏練習過無數次的,這個姿勢雁飛瀾推不開他,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這裏聽他講話。
“雁飛瀾,我可能說過很多次了,但我從來沒有說全過。”時岸感覺自己的心似乎快要跳出胸腔之外了,他聽不到雁飛瀾的心跳聲,他不知道雁飛瀾是不是和他同樣緊張,他只知道自己的手心都已經沁了一層汗。
“我喜歡你,不是喜歡怎樣的你,是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雁飛瀾是一只鳥,一只翅膀上沾了雨水,還未經陽光曬幹,全身濕淋淋的甚至還沾了點泥土的鳥,五年一過他已經沒什麽朋友了,全身髒掉的鳥還是一只孤鳥。
有岸如畫。
他知道自己不該玷污,不該沾染,可那是他唯一的停靠。
孤鳥眷岸,已經到了自私的地步。
明知對他不好,明知已經給他造成了太多的麻煩,可他還是為了一己私欲,為了滿足自己內心蓬勃生長了許多年的暗戀,為了自己長久以來不可言說,不敢表明的思念。
他站在那裏,想要陽光快點将他曬幹淨。
“不在一起也沒有關系,你也是喜歡我的就好。”時岸一句接着一句,完全不給雁飛瀾否定他的機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不要怕,一切都會好的。”
時岸的話說完了,他卻沒有松手。
雁飛瀾的視線落在牆上的那塊表上。
秒針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好像該說些什麽。
可是能說些什麽呢。
“嗯。”
雁飛瀾的回答簡單的就像他當年期末考試時的數學卷子一樣,所有步驟都省略只寫一個答案。
這一個嗯字也不知回答的是時岸問的那個是不是喜歡他的問題,還是時岸最後一句說的一切都會變好。
時岸抱了雁飛瀾很久,雁飛瀾也沒有推開他。
時岸剛好能看到窗外。
初秋夕陽有落,映在窗戶上的那朵雲柔軟的像一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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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小時放心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