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能跟你一起睡麽
時岸不知道雁飛瀾打算什麽時候推開他,他倒是做好打算了,打算在雁飛瀾推開他之前堅決不放手。
“時岸。”
雁飛瀾叫他,時岸只做沒聽見。
“時岸。”
雁飛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時岸閉塞視聽,嘴裏直念叨:“你別說,我不聽,你別說,我不聽,你別說,我不聽。”
的确是幼稚了點,往年過年走親戚的時候時岸最怕看見的就是熊孩子,抱着大腿喊要炮仗,不給買就站在那抱着大腿連哭帶嚎,時岸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極了想買炮仗的小孩兒。
雁飛瀾無奈嘆了一口氣道:“有人敲門,聽話,我去開門。”
時岸安靜了兩秒鐘,靜下來的時候确實聽見了敲門聲,即使聽見了時岸也沒撒手,他問道:“你能就這麽抱着我去開麽?”
雁飛瀾擡手在時岸肩膀上輕輕拍着說道:“我去開了門回來再抱着,好麽?”
時岸的手就像觸碰到了什麽開關,麻利的松開了手,他連地方都沒挪就站在那片夕陽拉長的影子裏看着雁飛瀾去開了門。
“您好,請問是雁飛瀾雁先生家吧,這裏有您的同城閃送。”
雁飛瀾有些納悶,他既沒網購又沒什麽人知道他住在時岸這,怎麽會有人給他寄快遞來。
和快遞員道了謝,雁飛瀾關了門不等拆快遞就見時岸伸了手道:“你說了,開了門回來就抱的。”
雁飛瀾晃了晃手裏的快遞盒,快遞盒子不算太大,有些重量,輕輕一晃的時候隐約能聽見些石子的聲音。
“這什麽東西啊?”時岸終于看見了雁飛瀾手裏的東西,也不再站在原地等着雁飛瀾去抱,他走到雁飛瀾面前說道:“誰給你郵快遞了?是那個漂亮老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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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飛瀾擡眼看向時岸說道:“漂亮老師自己寄沒寄東西自己不知道麽?”
時岸問雁飛瀾是不是喜歡他的時候就沒指望着雁飛瀾能給他明确地答案,反正有些話雁飛瀾不用說的很清楚他也能明白雁飛瀾是什麽意思,雁飛瀾此刻的直白未免有些超出時岸的意料了,站在那的時候臉竟然有些紅了。
原本還是奔着調侃雁飛瀾來的。
雁飛瀾輕輕的笑了一聲,他從茶幾上拿了時岸拆東西專用的剪刀拆了快遞,時岸站在一旁皺了皺鼻子。
“什麽味道?”
雁飛瀾也聞到了這快遞盒子似乎有股不太明顯的臭味。
包裝不算嚴實,還是來自同城的,拆開包裹看見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子,那股腥臭的味道似乎更加明顯了,時岸沒來由的汗毛倒豎,他直覺這袋子裏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塑料袋還系了死結,雁飛瀾拆塑料袋時弄出的聲響都讓時岸覺得不安心。
躺在袋子裏的是一只死掉了的鳥,鳥的翅膀被折斷下來放到了一旁,羽毛上全都沾了些,袋子裏還有些石子。
時岸幾乎是立刻蹙起了眉,這些東西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誰送的,他難免有些慌神了。
僵直的脊背甚至竄了些冷汗出來,時岸的眼神都跟着有些發直了。
下一秒,他的雙眼被雁飛瀾用掌心覆住,雁飛瀾起身抱住時岸道:“沒事,別怕,我在呢。”
時岸還是撥開了雁飛瀾的手,他問:“是上次我們打的那幫人麽?”
雁飛瀾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們這現在算是找上門了麽?”
時岸也不算明知故問,他只是有些震驚,沒見過這些肮髒事的時老師天真的認為這真的就像當年學校門口打架,你服不服的,我打贏了把你打老實了你不服也得服,他完全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別人找回來的問題。
當初是奔着給雁飛瀾解決問題去的,用了自認為合乎這些事上的規矩的辦法,沒成想是用了給雁飛瀾和自己找麻煩的辦法。
時岸沒時間恨自己蠢,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慌張的問:“我們...雁飛瀾...我們現在。”
雁飛瀾的掌心在時岸的背上輕輕摩挲着,小小的動作好像能帶給時岸莫大的安慰。
“不怕,我們報警,不怕,不怕。”
雁飛瀾在時岸耳邊一遍一遍念着不怕,他能感受到懷裏時岸在抖。
“雁飛瀾,那是只鳥。”
“嗯,看到了,不怕,沒關系,我這就報警。”雁飛瀾的語調沒什麽波瀾,聽着讓人很平靜,很安心。
時岸坐到了沙發上,雁飛瀾握着他的手撥了報警電話。
“對不起...”時岸的掌心都泛着涼。
當初自以為英雄,實則小孩過家家一樣的辦法竟然導致今天收到了這種威脅,時岸在看到袋子裏那只鳥的屍體的時候人就慌了,他下意識的握緊了雁飛瀾的手。
警方來的很快,雁飛瀾沒給時岸說話的機會,是好是壞全是他自己一個人說了,時岸坐在他身側,聽着雁飛瀾告訴警察當初這夥人找到家裏來,他氣不過糾結了一幫人打了一架。
這一切就好像五年之前一樣。
不聽勸要去酒吧的是時岸,最後吃了五年牢飯的是雁飛瀾。
當時不跟雁飛瀾商量的是時岸,現在在和警察做筆錄的是雁飛瀾。
打群架的事情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了,警方也只是嚴厲教育了一頓而已,雁飛瀾将劉哥一夥人的窩點告訴給了警方,警方只告訴兩個人最近出行注意安全,說是有情況的話可能會随時傳喚兩人。
送走警察的時候時岸才勉強定了神。
雁飛瀾把警察穿過的拖鞋都收拾回了鞋架上,等他回到客廳的時候卻發現時岸掉了眼淚。
“怎麽還哭上了?”雁飛瀾坐到時岸身邊,他擡手給時岸挂在臉上的眼淚。
時岸這麽一哭看着更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了。
哭是因為覺得自己沒用,現在一哭起來不但沒好受一點,反而覺得自己更差勁了,小時候時岸就這麽覺得。
雁飛瀾會做飯,會爬樹,還會做那些醜了吧唧的手工,時岸什麽都不會,除了學習還是只會學習,現在也是,幫忙幫不上幫的全都是倒忙,自己反倒是時常要雁飛瀾幫忙,和領導應酬喝酒要雁飛瀾去接他,被糾纏不清的學生給扣在走廊裏最後還是要靠雁飛瀾才能回來家。
“好了好了,怎麽像個小孩兒似的。”
雁飛瀾說時岸像個小孩兒,也就把他當小孩兒給哄了,将人攬進懷裏,一些接一下的輕輕摸着後腦勺,嘴裏念叨着不哭。
時岸哭了個夠,他問雁飛瀾:“你不跟我說你喜歡我是不是就是覺得我像個小孩兒什麽都做不好?”
雁飛瀾沒想到時岸能把這兩件事給捏一起去。
他直起身子,扶着時岸的肩膀,唇邊帶着掩不住的笑意去看時岸:“不告訴你我喜歡你,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夠好,乖了,不哭了,這哪像個人民教師啊,來來來我看看哭成什麽樣子了?”
雁飛瀾作勢要捏時岸的臉,時岸給躲開了,上學的時候雁飛瀾就沒一次得逞過。
“好了。”雁飛瀾重新将人攬進懷裏,“警察不是說了麽,他們會把劉哥那夥人抓到的,你明天開始就要上班了,我去接送你上下班好不好?”
時岸紅着一雙眼睛問:“你接送我上下班,那你呢?你的工作呢?”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工作不工作的。”雁飛瀾拍在時岸的背上:“外賣員原本就不是我的長久打算,現在只不過提前結束而已。”
時岸聽着雁飛瀾的話,心裏依然內疚是自己找來了麻煩。
“只要你安全就好。”雁飛瀾的掌心覆在時岸的後頸上,他道:“時岸,只要你好,我怎麽樣都可以,無論是當年那件事還是今天這件事,都不要再內疚了好不好?保護你,我是心甘情願的。”
時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塌了防線,他攥着雁飛瀾的衣服,鼻涕眼淚的全蹭到雁飛瀾肩膀上去了。
雁飛瀾哄了好半天,好歹是給哄的不哭了。
給時岸煮了碗面,雁飛瀾陪着,時岸才肯吃了小半碗。
睡前時岸洗了個澡,雁飛瀾怕他心裏害怕,在浴室門口靜靜的等了十幾分鐘,聽見浴室裏水停了才悄聲的回了客廳沙發上坐好。
時岸洗了澡出來跟雁飛瀾道了晚安。
兩個人都沒有糾結兩人之間現在到底是在一起了還是依舊只是朋友關系。
時岸躺回床上,抱着枕頭看着窗外月光,越看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能想到今天的包裹,他感覺自己一閉上眼睛那只鳥就會變成血淋淋的雁飛瀾。
熬到了半夜,時岸實在熬不住了,抱着一只枕頭翻身下床去敲了雁飛瀾那屋的門。
雁飛瀾也沒睡實,聽見時岸敲門幾乎是立刻就醒了,他按亮床頭燈去開了門。
時岸一身睡衣站在門口,懷裏抱着只枕頭,眼下挂着一小片不明顯的烏青,小聲問道:“雁飛瀾,我能跟你一起睡麽?”
雁飛瀾接過時岸懷裏的枕頭讓開身位道:“進來吧。”
好在客卧也是雙人床,時岸爬上床縮在床邊,兩人之間隔着的那道空隙能架起一架鵲橋。
是雁飛瀾先伸手過來的,是他先朝時岸展了懷抱,時岸覺得自己鑽進去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