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輕擡掌心,隐約間,白色印記一閃,瞬間被寬大的衣袖覆蓋,“這是我送給他們的禮物。”
話音方落,黑影自室內射出,射向了諾大的上京的各處角落------他們去的地方也許并不起眼,所做的事情也許無關緊要,卻将真正影響關鍵局勢,使得上京在事件爆發後,政令不暢,信息阻礙,第一時間陷入了癱瘓狀态。
深夜子時,我盤膝坐在牢房冰冷的地板上,一邊運功調息着,一邊和1314說話:“1314,拓跋青雲目前的情況怎麽樣?”
1314說:“宿主大大,你的記憶編制很成功,那個拓跋青雲看起來很後悔,他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你導致了你的死亡,所以,他現在正在給攝政王拓跋評布局,還秘密地安排了禁衛軍和一幹殺手……我看,他是鐵了心想要從拓跋評手裏奪權,而且,我看,他已經悄悄地将皇太後都給軟禁了,只怕攝政王也快要被他給除掉了。”
我點了點頭:“嗯,看來,今夜将會有一場大的動蕩呢!”
卻在這時,牢房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我就看見了一群拿着刀的北莽宮廷武士往我和林清歌,暗衛鷹的這間牢房沖了過來,為首一人是我十分熟悉的葉家二公子------葉錦铮!他身邊還跟着三個帶刀侍衛。
“把牢門打開。”葉錦铮吩咐身邊的侍衛,那名侍衛依言,拿出了鑰匙開門。
“葉傾城。”葉錦铮留下了兩個帶刀侍衛,只和一個侍衛走進了牢房,眼神陰冷地盯着我,眼裏滿是憤恨和得意,“我看,你恐怕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相見吧?”
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說道:“哼,不過是一只賣國求榮、毫無廉恥的狗在亂吠罷了。”
葉錦铮臉色一沉,大步上前,一腳踹在了我的身上。
我頓時跌倒在地,旁邊的林清歌和鷹又驚又怒,趕緊将我扶了起來,對葉錦铮怒目而視:“葉錦铮,你身為炎國人,卻去投靠異族蠻子,你這豬狗不如-------”
葉錦铮又狠狠地甩了林清歌一耳光,另一個侍衛則沖上前,把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讓他動彈不得。鷹同我一樣內力被封,還未恢複功力,因而半點也動彈不得。
“哼,我才不是什麽炎國人,我的母親本來就是北莽鄉間裏的女子,只因為她頗有些姿色,被葉重天那老匹夫的部下看中,強行擄了過來,後來被葉重天看上了,從他的部下手裏又把我母親奪走,成為了他的侍妾……”葉錦铮冷哼一聲,說,“我母親就像是一個貨物,被他們争來搶去,根本沒有自由……葉重天那老匹夫也不是真的喜歡她,不然,也不會接二連三地找女人…””
“不是的。”我的腦子裏驀然響起了原主葉傾城的聲音,似乎是葉傾城的意識在對我陳述真相,“葉将軍……我爹還是很喜歡葉錦铮的母親的,而他母親也因為仰慕我爹是個大英雄,大将軍,從此能過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他們之間根本不像葉錦铮說的那樣不堪!”
“我明白了。不過,你說的話,他估計半個字都不會相信的,因為他已經鑽進了牛角尖裏出不來了。而且,他的所作所為,已經無法讓人原諒。”我淡淡地說。
“怎麽?不說話了?葉傾城,我告訴你,我今天就是來取你性命的。哼!你別想着有人能夠救你,三皇子殿下已經棄了你,哈哈哈-------”他大笑了數聲,然後,他指着我、林清歌和鷹,沉聲對身邊的侍衛說道,“你們聽着,這三個人是殺死南疆王子,企圖攪亂我北莽王朝的炎國諜子,攝政王有命,立刻将之殺掉-------”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猛覺自己的後心一陣劇痛,他愕然轉身,卻見他身邊的那個侍衛正将捅進他後背的刀抽了出來,眼神陰冷得可怖,“你-------”他還欲說話,又見牢房外的另外兩個侍衛也舉刀将身邊的北莽武士一一砍倒,連帶牢房的獄卒也沒放過,不過須臾時間,牢房已經是屍橫滿地了。
那個侍衛又補了葉錦铮一刀,将他徹底砍死後,這才揭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卻正是大炎王朝的四皇子------陸元昇。只見他微笑着,沖我張開了雙臂,柔聲說:“過來。”
我早已料到他不會坐視我陷入生命危險之中,但我沒想到會是他親自混進皇宮來,當下喜出望外,一頭撲進了他的懷中,他一手環着我的腰,一手捏住了我的下颌,含笑問道:“想我了沒有?”
我凝望着他那張輪廓分明,英挺俊朗的臉龐,喜歡得不得了,恨不得狠狠地親住他的嘴唇,忙不疊地點頭:“想,非常想!”
他笑了,俯身吻住了我的嘴唇,雖然我也不是沒被他吻過,但是,每次他的吻都會帶給我別樣的喜悅和興奮,而且,他的吻那麽強勢、那麽火熱,很赤裸地彰顯着他的欲望,讓我感覺自己渾身的筋骨都被他揉碎了,癱軟在了他的懷中……
若非情勢不容許,我很想跟他來場巫山雲雨,恩愛纏綿。
“主……主子,我覺得……你們要親熱,是不是等出去了再說?”措不及防地吃了我們一嘴狗糧的暗衛鷹,林清歌,還有那兩個陸元昇帶來的暗衛也跟着幹咳着,眼睛四處亂瞄,假裝自己很淡定。
陸元昇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我的嘴唇,總算放開了我,拉着我的手走出了這間牢房,往外走去。
風急雪大,密集的腳步聲把皇宮層層圍住,刀鞘摩擦着铠甲,北莽禁軍在諾大的皇宮內外布下了重圍。太監和宮女們各自縮在角落裏,聽着厮殺聲,吓得瑟瑟發抖,站不起身,唯恐自己被拿去祭刀。
我,林清歌,陸元昇和他的暗衛們一路在皇宮內疾行,途中也碰到不少的北莽人,不等我和陸元昇出手,暗衛們已經先行撲上,幾下就解決了那些北莽人,直接往南面的宮門奔去。
宮門前,滿是烏壓壓的北莽人,為首的正是北莽皇太子拓跋青雲,身後則是北莽三大高手中的兩位----慕容卿和慕容瑞珏,卻見他陰沉着臉,倒背着雙手,滿臉的失望之色:“葉傾城,你就這麽想要離開我?”
我頓住了腳步,面色平靜的凝望着前方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的他,說道:“太子殿下,你早就知道我混進北莽皇宮想要做什麽,今日這一番混戰也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你一直沒有采取行動,無非是将計就計,利用我來發動這一場政變?”
拓跋青雲不置可否地說:“葉傾城,你也做的不差,我沒想到你在被我封了內力之下還能殺了南疆王子,讓我們北莽陷入了內亂,無瑕再顧及我們北莽與你們炎國之間的戰争,但更可怕的是他,炎國的四皇子------”拓跋青雲看向了站在我身邊的陸元昇,說道:“他恐怕才是真正的幕後布局的人,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恐怕早已料到會有今天的這場政變,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若非……我及時察覺不對,你們只怕在把北莽的政局攪亂之後就已經逃離了上京,是也不是?”
我微微一笑,轉頭深深地凝視着陸元昇:“沒錯。所以,我才全身心地相信他,連我的命一起交付給他。”
陸元昇亦是滿意地一笑,寬大的手掌插入了我的掌心,與我十指交纏。
拓跋青雲神色一暗,澀然道:“現在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那麽一刻是真的……你有沒有一刻喜歡過我?”
我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說:“這重要嗎?”
拓跋青雲臉上的肌肉**了一下,隐約有着痛苦之色,說:“這難道不重要?長風,我想要你……留下來……”
我毫無表情地搖頭:“不可能。太子殿下,請你讓開,我不想殺你。”
拓跋青雲冷笑:“誰殺誰還不一定呢!葉傾城,你以為你和那四皇子能逃出去嗎?”
我唰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冷冷地說:“那就試試看吧---------!”
拓跋青雲目光卻意外地柔和下來,沖我伸出了手,深情款款地說:“長風,求你聽我話,留下來,現在我已經除掉了攝政王,清除了所有反對我的勢力,我已經站在了這裏的最高處,我能夠保護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軟弱,不會再看着你白白地送死------”
我笑了笑,笑得異常的冰冷:“可惜,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拓跋青雲,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恨你,你和炎國的三皇子陸元琛一樣把我當成了可以輕易舍棄交換的物件,認為可以随意的交換或者舍棄掉,今日的我,能站在這裏說話,就是為了讓你付出比我所承受的還要深重的代價!”
拓跋青雲的臉頓時一白,顯然被我的話給傷害到了。
“我-----我從來都不會愛你,我恨不得抽了你的筋骨,撕掉你的皮肉,吞噬掉你所有的血和肉,我就是從那十八層地獄爬上來找你複仇的惡鬼!”我咬牙切齒地說。
拓跋青雲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指着我,顫抖着手,說:“你……子旋,你就這麽恨我……”
陸元昇拔出戰刀,不耐煩地吼道:“跟他廢話什麽?殺出去!”
風雪撲面而來,嗖嗖嗖,箭矢如暴雨,從遠處的二道宮門處爆射,化為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在半空中呼嘯若鬼泣,霎那間跨越長空,穿裂層雲,夾雜風雪直射向了我、陸元昇和他的暗衛們。
一聲清叱,陸元昇拔地而起,身姿在空中躍出飛魚般的半弧,舞劍如流光,凝成渾圓的光牆,牢牢将我護在當中,他禦劍成訣,将自己舞成一團飛旋的風,那風不掠不卷,只始終圍繞身側那一人,無處不在,無處不擋。
悲風吼烈,風雪狂飙,那些奪奪奪奪飛射而來的黑色箭矢,被再次奪奪奪奪飛拔而去,四面八方射向蒼青的天空,将天邊的烏雲炸得四處飛散,将蒼穹炸出無數疼痛的缺口,再在那些缺口中,綻射出無數星光。
我的心口滞痛,我知道,一個人若是長時間的以真氣馭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輕則功力大退,重則毀功喪命。若是真正的陸元昇不會為我拼命至此,但他不是,他是盛逍,是那個監視者,是那個與我已經糾纏了差不多三個世界的盛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想要見的那個人,但他是唯一令我無法不在意的人。我不能再讓他為我丢掉了性命,我不是需要躲在別人後面的人,我必須要為他做些什麽!
星光下,男子容色如雪,白齒咬唇,揮劍、舞劍、禦劍……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那支手臂已經酸痛得失去了知覺,一切都只剩下了本能和機械。他的暗衛們也拼命地保護着他的兩位主子,但那鋪天蓋地的箭雨,也讓那些武功不錯的暗衛們死傷無數,連狐和鷹的手臂和大腿都中了兩支箭矢,幸好林清歌被他們給保護得很好,倒也沒有受到什麽傷。
我眼看着陸元昇全部心神都在我的身上,無法分心看顧自己,心髒揪痛萬分,忽然,一支冷箭歪歪扭扭地射了過來,被勁氣逼得一斜再斜,擦過他的罡氣,咻地一聲射入了他的左肩,插在骨縫中。他的眉頭微蹙,口中逸出了一聲悶哼。
我的內力還未完全恢複,無法參戰,心頭焦躁莫名,忽然想到了我還有冰系魔法技能,既然不能使用武力,那麽就用魔法吧。我心念一定,手緩緩地高舉,口中默念咒語,周遭呼嘯的風雪在剎那間一滞,倏然化為了萬千的冰刃,飛旋在我的身周,接着,陸元昇和他的暗衛們、狐、鷹、以及站在北莽陣營的拓跋青雲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那些飛旋在我眼前身周的冰刃慢慢地融合為一把寒光凜冽的淡藍色冰劍,我擡手握住了冰劍,身形倏然動了,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閃到了拓跋青雲的面前,不容他和身邊的兩位高手有任何的動作,冰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慕容卿和慕容瑞珏下意識地想要靠近拓跋青雲,但我把冰劍輕輕一拉,一絲血跡便在拓跋青雲的脖子上流淌而出,拓跋青雲發出了一聲輕哼。
“如果你們不想要你們主子的性命,盡可過來。”我語冷如冰。慕容卿和慕容瑞珏都遲疑地停下了腳步。
“葉傾城,你還想要什麽?”拓跋青雲問。
“叫他們讓開一條路。”我說。
“你們逃不出北莽的。”拓跋青雲說。
“有你在就可以。”我淡淡地說。
“我有你想要的,我知道你在找麋鹿之角,我們可以做交換。”拓跋青雲說,“我讓他們放過那位四皇子,并把麋鹿之角給你們,但你要留在北莽,如何?”
“不好。”我輕蔑地一笑,“有你做為人質,也可以得到麋鹿之角。”
“你-------”
“抱歉了,北莽的皇太子,不,現在你應該已經奪得了皇位,算是北莽的皇帝了,不過,你留不住我們。因為我們的援兵馬上就要到了,北莽已經輸掉了這場戰争。”陸元昇咬牙揮劍一砍,将左肩上的肩頭砍去,滿肩都是鮮血,他卻好像沒有知覺,仍是一臉的平靜的笑容。
“怎麽樣,皇上,跟我們走吧。”我滿眼的柔情缱绻,望向了陸元昇,又回過頭掃了一眼拓跋青雲,笑得格外的動人心魄。
葉傾城十五
這場北莽與大炎之間的戰争終究以北莽的皇帝被擒-------其時葉重天将軍的病情終于好轉,重回戰場,他本就有“北莽軍的克星”之說,骁勇善戰的他一露面,便讓北莽軍隊聞風喪膽,加上南疆王子在北莽遇刺,致使南疆與北莽的關系破裂,其他的草原十六部也因為久攻大炎不下,在利益方面與北莽多多少少的産生了一些分歧,也導致了他們不再像以前那麽賣力了,更有甚者,到了後期,草原十六部的人發現他們想要拿下大炎,根本是癡人說夢,連北莽的皇帝都被生擒了,他們還有可能戰勝嗎?這樣人心一浮動,加劇了北莽,南疆和草原十六部聯合軍隊的不利局面,最終--------北莽,南疆和草原十六部的戰敗而告終。
大炎皇帝懸着一顆心終于放下,長出了一口氣,高興之餘,他重重地嘉獎了我和陸元昇------我被皇帝賜封為骠騎将軍,不僅月供比以往翻了一倍,還賞了不少的金銀財寶,而陸元昇卻是直接被大炎皇帝定為了當朝的太子!
此時,前太子陸元英卻牽涉進了科舉舞弊案,雖說當時左思遷果斷請罪辭職,原是可以讓此事不了了之的,誰曾想,當時的涉案人趙韋禮的一個表舅,據說是某縣知州大人,又因為洪澇災害之時貪了朝廷拔下的救災錢糧,致使民亂和嘩變,最後引發了不可避免的叛亂。後來,朝廷總算鎮壓了反叛軍,平息了叛亂。但皇帝陸聞聲決意處置引起這場叛亂的貪官污吏,下旨嚴查,而趙韋禮的表舅首當其沖,成了殺雞駭猴的典例。
為求保命,趙韋禮吐露出了與他一起貪救災錢糧的大小官員,甚至還向朝廷派去的欽差大臣貢獻了一份關于此案的賬冊,其中便牽涉到了那位前東宮太子只是,當晚,趙韋禮就被人滅口了,賬冊也險些被人付之一炬,幸虧欽差大臣事先把那本重要證物調換了,否則便是無憑無據了。
而那位欽差大臣便是之前那位國子監副職司業,現在的國子監祭酒許迎之的好友,大理寺少卿------羅逸容,而他們則已經早早地、悄無聲息地站到了四皇子陸元昇的陣營中去了。
皇帝聞言大怒,當即命令将其圈禁起來,哪知,太子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又惹了一番大禍,把皇帝看中的李嫔險些給非禮了,雖然他連呼冤枉,但皇帝盛怒之下,不再心軟,廢除了其太子之位,直接指定陸元昇為太子。
事情發展得實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原本還指望着扳倒太子,自己多少都有些勝算的陸元琛更是愕然,萬萬沒料到陸元昇竟然橫插了一腳,心下說不出的懊喪和惱恨,卻又不敢當面質疑皇帝的做法,只能采取隐忍的态度。
與此同時,葉重天将軍在陣前突染重病的真相也暴露出來,卻并非是重病,而是被人投了毒,下毒之人就是他身邊的親信,也是葉錦铮買通的人,為了投靠北莽,葉錦铮可謂算是喪心病狂,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要暗害。
葉重天對此大失所望,大兒子也是個不省心的,跟太子沆瀣一氣,結果被牽連進了科舉舞弊案中,若不是主審此案的刑部官員顧及葉将軍的聲望,加上葉大少爺聲稱自己是受了蒙蔽,誤信了小人,只怕他輕則牢底坐穿,重則腦袋搬家。葉家老天爺和老夫人也沒想到他們最不看好的孫子------我,葉傾城居然一躍成為了當今聖上跟前的紅人,也是追悔不已,巴巴地想要跟我搞好關系,但我不為所動,當初他們狠心地把我逼出了葉家,我就早沒了重回葉家的打算了。
另一方面,北莽派出了使臣,不遠千裏地前來大炎求和,并願意奉上無數的金銀珠寶,還有美女若幹,只為了将他們新任的皇帝換回來,陸元昇便主動請纓,與北莽的使臣見面談條件。這回,大炎打了勝仗,底氣硬了不少,雙方經過了無數個回合,讨價還價,陸元昇還提出了讓北莽的人把北莽皇室裏最珍貴的兩樣藥引------麋鹿之角和岐山血蓮獻上來,以及把北莽皇宮裏那些幾乎算是孤本或是絕本的文史醫學書籍都獻出來,北莽使臣被逼無奈,只好同意了陸元昇的要求。
當一切事情已經就緒,我也得到了早就想要的那剩下的兩樣珍貴藥引,便立刻去找了林清歌,親自為他配解藥,讓他服下,并囑咐他必須一日服用三次,連續服用一個月,方可解毒。
林清歌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之色,只是淡淡地說:“謝謝葉公子為我做這麽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希望你今後能一生平安,不要再做那等傻事了。”
林清歌苦澀地一笑,握住了那藥瓶,低頭不語。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卻也沒有任何的安慰話語,對他一拱手,一抱拳,說道:“若是林公子無事,我便告辭了。”
“等等。”林清歌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怎麽?”我一愣。
林清歌卻已經将我按進了他的懷中。
我正想推開他之時,卻忽然聽到了腦海裏1314的提示聲:“宿主大大,目标陸元琛正在靠近中。”于是,我放棄了推拒的動作,被他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長風,請讓我這麽叫你。我……你不要再跟着陸元昇了,他也指不定是對你真心的,這炎國的皇子們,陸元昇也罷,陸元琛也好,又有哪一個是真心地對你好……”他喃喃地說,然後,他捧起了我的臉,把唇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咣當!”房門被推開,卻是三皇子陸元琛走了進來,他似乎不是來找我的,卻意外地撞見了林清歌抱着我的這幅場面,整個人都怔住了。
“你們……”陸元琛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抱歉,三皇子,我說過了,我不會再跟你賣命了。”林清歌淡淡地說。
但是,陸元琛卻好像并沒有聽到林清歌所說的話,也不去管林清歌一臉的戒備,只是徑直走到了我的面前,眼裏壓抑着憤怒和嫉妒的情緒,死死地盯着我,問道:“長風,你什麽時候跟他關系這麽好了?”
我冷淡地看着他,說:“這與三皇子殿下無關吧。”
陸元琛的臉色更陰沉:“是無關。所以,你是為了他而想離開我的?你甚至不惜為他去北莽尋找解藥?”
我點頭:“是。”
“很好。你別後悔。”陸元琛說完,轉身便走。
葉傾城十六
傍晚時分,我回到了我的宅邸,發覺府內煥然一新,除了小厮李陵、兩個小丫頭春玲和秋月,竟然還多了不少的丫鬟婆子,以及兩個身形魁梧的帶刀侍衛像門神一般一左一右、高昂着頭、板着臉地守在我的府邸門口,讓我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門。
“公子回來了。”小厮李陵飛快地迎了上來,殷勤地接過了我脫下的大氅,雖然我現在已經是骠騎将軍,但他仍改不了對我的稱呼,我也由他去了,此刻他正口若懸河地說,“公子,今天來了好幾撥人,都是來見公子的,以前這些家夥見了公子不是繞道走,就是指指點點,現在巴巴地想在公子面前轉悠,指望公子能給他個福貴榮華,哼,都是些髒心爛肺的!”
我看着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那既然你不喜歡見到這些人,以後見到他們就趕走好了,不用對他們虛與委蛇。”
“嗯,公子。對了,今天北莽使臣來過了,說是要想見一見公子,還送了禮物-------”李陵說。
“禮物?什麽禮物?”我一頭霧水,心中下意識地有着不好的危險預感,“我不是說過除了四皇子的,不要接任何人送來的禮物嗎?”
“公子,我跟送禮的人說過了,你不會想收禮物,讓他帶着東西回去,可是,我一轉頭,他就把東西擱在了院子裏,然後一溜煙兒地跑掉了。”李陵哭着臉,委屈地說。
我無奈地搖頭:“好了,帶我去看禮物。”心想,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任他北莽使臣耍什麽花招!
誰知,李陵竟然把我帶到了我的書房,推開門,對我說:“公子,他們還把一個箱子的禮物硬是擡到了你的房間裏,像是篤定了你一定會收似的。”
我凝神循着李陵的目光望去,只見在我書房的正中,赫然擺着一只紅木箱子,很大很重,還用紅繩纏着,在箱子的正面打了個平安結。我見李陵上前要去開箱子,急忙阻止道:“行了,我自己來。”
遣走了李陵,我從腰間抽出了佩劍,一邊保持着警惕,一邊揮劍砍斷了箱子外面的紅繩和平安結。
果不其然,在我開箱的那一瞬間,眼前寒芒一閃,一把銀色小刀直逼我的咽喉,我将頭往後一仰,小刀刺了空。
但那人卻不罷手,小刀依然刺向了我的咽喉,我迅速地擡手,輕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反向一別,她尖叫了一聲,小刀嗆啷一聲落地,而我則将她上半身死死地壓在了箱口邊緣,這才淡淡地說道:“公主,原來是你。”
那刺客正是拓跋青蓮,此刻她的美眸含淚,俏麗上滿是怨恨之色:“我恨你,葉傾城,你抓了我哥-------!”
我微微一怔,凝視着她那張俏麗的梨花帶雨般的容顏,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幅幅模糊的畫面------
那是一個硝煙四起的戰場,四處是斷肢殘骸,槍聲不斷,炮火不絕,慘呼聲此起彼伏…………
一張似曾相識的女孩的臉,如雪般的肌膚,漂亮的黑眸,烏黑的發絲,兩行眼淚從她的眸子中落下,她似在遙遙地望着我,似在對我喃喃自語。
然而,我渾身浴血,手中的一把長刀沾滿了敵人的鮮血,有那麽一刻,我好像擡起了頭,茫然地盯着她,我想問她在說什麽,可是,敵人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什麽話也來不及問,再次投入了那場厮殺……
她是誰?
我想不起來,但腦海裏隐隐地浮現出了一個女孩的名字:“千湄。”
又一個轉眼間,我看到自己一身白衣,坐在了一株桃花樹下,神情平靜而淡漠地彈奏着一支我從未聽過的古曲,曲調優美婉轉,動聽至極,惹得四周的鳥雀都停駐在了枝頭上。
我的身邊站着一名男子,身形颀長,寬肩窄腰,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我知道他的風姿卓絕,宛若天人。他手持一根玉蕭,微風拂來,撩起了他的長發,讓人倍覺賞心悅目。
我的對面是一個紫衣男子,斜靠在一面假山石上,相貌俊逸,卻滿眼的邪魅之氣。他的身邊同樣坐着一人,卻是姿容秀麗的少年,他在吹埙,但他的眼神片刻未離那邪魅的男子。
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便是那個似曾相識的女孩,她穿着粉色的衣裳,在藍天白雲下的桃花林中翩翩起舞。她是如此的快活,如此的滿足,仿佛沉浸于這般悠閑的時光中……
琴聲悠悠,卻不知何時增添了一絲憂愁------
我戴着金色的發冠,穿着一襲黑色的錦袍,我的身形修長而偏瘦,但那錦袍卻十分合身,将我的身形曲線勾勒得十分的完美,我面白如玉,五官也是生得極好的,可是,現在的我卻沒有了當初的那種閑适的心情,反而溢滿了悲傷與決絕。
我徑直走向了一座高聳如雲的宮殿,仿佛即将奔赴一場必死的決戰。
“沉煙,你真的要去?”她追了過來,眼裏是萬般的不舍。
我轉回頭,靜靜地,悲憫地凝視着她,久久地,我輕嘆一聲:“千湄,玄滄沉睡了,岚夜和子曜都走了,我還能留下來嗎?”
“可是,沉煙,我還在啊……你要留下我一個人嗎?”她眼中的淚珠滾滾而落。
我澀然一笑:“抱歉啊,我的力量已經枯竭,怕是守護不了這個世界了,況且……況且,玄滄說過,他會等我,等我在下一世……”
一陣霧氣彌散而來,我漸漸看不清女孩的臉了,只好伸手試探着去觸摸她,溫柔地對她說:“千湄,你要乖乖地……”
我的話沒有說完,耳邊已經是有人在急切地呼喚聲:“葉傾城,葉傾城,你給我醒來!”
我的意識在漸漸地回籠,只依稀聽見了女孩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沉煙,哥,你別走……”
“葉傾城,你要再不醒來,我就--------”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不耐煩地睜眼,冷冷地瞪着他問:“你就怎麽樣?”
他看我醒來,松了一口氣,嬉皮笑臉地對我說:“我就使勁地親你,把你親醒為止。”
我冷哼了一聲,想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卻被他抱得很緊,聽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麽突然昏倒了?要不是鷹發現得早------”
我按了按還有些發疼的太陽穴,虛弱地問:“拓跋青蓮呢?”
他臉色不善地說:“我把她關起來了。她刺殺你,我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我搖了搖頭,抓住他的手臂,說:“別傷害她。”
陸元昇那張特別好看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悅,冷冷地說:“你當真那麽喜歡她?我記得你在北莽時還說過心悅她的話---------”
我輕輕地笑了笑:“你吃醋了?”
陸元昇仍是板着臉說:“對,我吃了好大一缸子醋,要你親親才會好過點。”說着,他還真撅起嘴,等我親過來。我無奈地搖頭,心說,這家夥倒是越來越厚臉皮了!我一把拉過他的衣領,湊到他的嘴唇邊,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誰知他卻一把将我摟在懷中,狠狠地親吻着,手卻早已伸進了我的衣衫裏,上下游走着。
他的手掌好像過電一般引起了我渾身的戰栗,我低低地呻吟了一聲,看着他覆在我的身上,糾結的肌肉覆着一層薄汗,眼裏則蘊着激烈而火熱的情緒,我就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了,任他對我為所欲為,并且主動地配合着他的動作,與他唇舌糾纏,與他耳鬓厮磨……
等到我們都疲憊地彼此依靠着,擁抱着在床上休息,他才笑着說:“放心吧,我知道她對你來說是特別的,我不會傷害她的。”
我點了點頭,披衣下床,對他說:“我想見她。”
他說:“好。”
我跟着陸元昇來到了拓跋青蓮被關押的地方,那是我家後院的一間廂房,門口還有兩名侍衛守着。顯然,陸元昇知道拓跋青蓮對我的重要性,自然也不會如此的苛待她,不會把她像其他刺客那樣直接投進監牢裏。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推開了房門,看着拓跋青蓮神色淡漠地坐在房間裏,我心裏頓時浮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徑直來到了她的身前,深深地凝視着她,問道:“為什麽要刺殺我?”
“你騙了我……自從你來到我們那裏,哥哥和我母後都變得很不對勁,他們從來沒有這樣你死我活地厮殺過……還有,你抓了我的哥哥,我恨你……”她咬着牙,恨恨地說。
我掃了一眼站在門邊沒有進來的陸元昇,他似乎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們之間不想有其他人摻和進來,便無言地替我們關上了房門,一會兒又傳來了遠去的腳步聲,似乎他和暗衛鷹都離開了這個房間。
“青蓮,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但我們都有各自的立場……我希望你今後會過得好好的……我也會放了你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