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小三這幾日只管看那本藥膳,剩下的事都交給小五、小六處理。等到某天他打着呵欠走出将軍樓時,發現已經有一輛馬車在門口等他,而小五、小六滿臉是笑,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活像要外出郊游踏青的孩子一般。

聶夙的馬車停在後頭,左右各站了一個人。

聶夙聽見小五、小六大喊「師兄」之後,便撩起布簾探頭笑着對小三說道:「三爺今日倒起得挺早。」

小三看天。明明就日上三竿了啊!

聶夙接着用扇子點着左邊的人說:「這位是武臨武師傅,是孫小姐的授業恩師,這些年教導孫小姐防身功夫。」接着又點了右邊的人道:「這位是蘇府管家姚光姚先生,蘇樓主專程派這二位看照咱們的。」

兩人同小三颔首,小三也點了點頭。

然後小三看向小五、小六準備的馬車。

「……」在靜默半晌後,小三張口便罵:

「六匹駿馬拉一輛鑲金畫銀墜珠寶璎珞的馬車,車頂還是明黃色的!你們不想活了啊!知不知道明黃色是誰才能用的顏色!是天子、坐在龍椅上的那個天子啊!你們兩個,這車到底從哪弄來的!」

小六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們不知道明黃色只有天子才能用啊……」

小五的笑容活生生被小三罵垮了。他無辜地說:「我去小春的回春堂拿藥,順道問哪裏有賣馬車的,後來裏頭走出個太監,問我們熟門熟路的是哪方人馬,我想京城回春堂的人都是小春挑的應當沒問題,所以就說我們是小春的師兄,之後那人便給了我們六匹馬拉的車廂了。」

小三翻白眼,心想他們遇到的八成是小春他爹身旁的大太監。小春親爹乃當今皇帝,小十四「東方羅绮」。

小春是成年以後出外踩踏江湖才誤打誤撞認回了這個爹,他這個爹也真是個情種,獨獨就愛小春死去的那個娘,連帶地也疼死小春這個唯一的兒子。

神仙谷當初養活了被腰斬棄市的小春,小十四自然記挂于心。也就是這麽段情分在,小五、小六才會領回這輛應當被稱做天子車辇的鬼東西。

不過……「你們還是不想活了啊!」小三繼續罵:「乘這輛車出去,是要叫人來搶的嗎?如此張揚,老子坐不慣!」

聶夙在後頭聽得臉色有點僵,又探出頭來說道:「三爺,再延遲下去,出了京,晚上可難找到投宿的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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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車辇,聶夙瞧了前方的大馬車一眼,心裏頗不是滋味。他心想小三莫非認識京城裏的大人物,否則怎有人這般大膽犯忌諱,弄來這輛車給小三用。

小三見着聶夙,也朝他罵道:「三更半夜被扔下樓,那傷好了不?老子的師弟老子清楚的很,肯定是還沒好。傷你的人就在眼前,你還真行,笑臉迎人啊!還不快把你的頭縮回去!老子見着你的臉,胃就想抽筋。」

小三還沒抽,聶夙的嘴角就先抽了。他僵着張臉放下簾幔,同時,外頭也傳來姚光一聲輕笑。

小三罵完人後,臭着張臉說道:「這東西肯定是退不回去的,我也不想耽擱行程。小五,你把那些晃來晃去閃眼的東西全扯了,小六,你去找幾瓶漆來,只要不是黃的,什麽顏色都可以,然後把馬車給我漆了。」

就這麽弄了大半個時辰,馬也從六匹減到兩匹,小三才勉強地點了點頭,撩開車簾,進到車廂內。

小五跟着拿了小三這些日子常看的食譜「藥膳」上車,外頭的小六缰繩一扯「駕」了一聲,車輪滾動的嘔嘔啞啞聲響響起,一路往北,朝将軍冢而去。

☆☆☆

上了馬車,小三才知道他兩個師弟弄來的馬車有多好。

車裏鋪了厚厚絲綢疊起來的毯子,松松軟軟的還挺透氣,馬車行駛起來都不覺颠簸,車廂也不悶熱,在這夏末太陽仍曬得猛烈的日子裏,竟也得一絲清風由窗外吹拂而入的涼意。

「師兄吃果子。」小五從暗格裏翻出了一顆飽滿的大梨子遞給小三。

小三拿過來就啃,啃了幾口後點點頭,道:「挺甜,哪拿的?」

「早上去市集挑的。」小五眼睛彎了起來。「吃過後覺得不錯,就買了許多。不只梨子,還有其它的果子,都放在這個暗格裏。」

小五拍了拍車廂裏特意隔出的幾個放東西的地方,繼續又說:「師兄做的幹糧都在裏頭,水也充足,另外還有幾本讓你打發時間用的食譜,棋盤,枕頭和薄被也有。假使師兄累了不想看書下棋,底下這褥子躺着舒服,枕頭一放被子一蓋,便能睡了。」

「……」小三不得不說,小五準備得還滿齊全的。

小五再說:「要是過了村沒了店,非得露宿在外的話,我也帶了鍋子和鏟子,方便師兄做飯。」

「……」小三道:「你幹脆說你連竈都一起帶了。」

小五笑着說:「竈是沒有,但有小泥爐。我想米餅滾成粥應該挺好吃的。」

小三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咱們這是去危機重重機關遍布的将軍冢,挖蘇家墳、盜蘇家墓啊!

這位師弟你還真當是去野外郊游踏青,想着一路往北玩過去,再快快樂樂地玩回來嗎?

不待這麽開心的。你笑得眼睛都瞇了是不是哪個地方弄錯了?

告訴師兄,好讓師兄好好敲打敲打,把你打醒啊!

☆☆☆

小三這幾天被伺候得很好,簡直已經到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步了。

從沒被如此服侍過的小三這回真當大爺,兩個小的若一人駕車,一人便會入車廂做這做那,三爺爽快到只要翻食譜便成,天黑了什麽、找客棧入住什麽的他通通不必管,甚至那個瘸了腳的聶夙一拐一拐地來找話說讨人罵時,小五、小六也會把人擋在外頭。

而且仿的還是他三爺的語氣,朝聶夙甩手道:「大爺一看見你就胃抽筋犯酸水,去去去,離遠點!」

聶夙的玉骨扇讓小五刷地一聲帥氣攤開,朝着小三溫柔地搧風,白陽玉佩則被小六挂在腰帶明顯的位置處,兩人很愉快地炫耀小三給他們的東西的同時,差點沒把聶夙氣死。

是以聶夙總罵不怕,老是來迎五、六雙子的臭臉,找着縫隙想要回他父親留下給他的傳家之物。

這麽一來一往,足三天以後小三眼再瞎也明白聶夙總瞧着那兩件東西是什麽意思。他喝着小五呈給他的涼茶,說道:「別作夢了。這兩塊玉本來就不是給你的,占了這麽久,也該還了。」

聶夙道:「三爺為何如此說?此二物乃家父交給聶某,聶某自幼至長從來珍惜非常,何來占之說。」

小三哼哼兩聲,不再同聶夙說話。這一舉止,弄得聶夙莫名其妙。

玉骨扇和白陽玉佩是留給聶小三的──那個還沒成年就被抛入江中淹死的孩子。

小名聶大寶的聶夙承繼的是整個聶府和聶府當家之位。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得到了那麽多,卻還搶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聶大寶,老子代替你在江中的弟弟聶小三問候你,走路最好小心點,省得一腳滑進湮波江,讓滔滔江水淹死你!

☆☆☆

北方冰雪覆蓋的将軍冢,馬不停蹄十天可至,但走走停停加上找客棧什麽的,半個月才會到。

聶夙僅拴着一匹馬的馬車在前頭領着,馬蹄聲噠噠,趕得急。

小六在外頭駕車,一臉閑适,有兩匹能日行千裏的好馬拖着,輕松容易跟在後頭,馬兒也行之從容,毫不費力氣地往前行。

車廂內,小三枕在枕頭上,躺着翹起二郎腿,把藥膳食譜拿在眼睛上方。

他這一頁整整看了三天也沒看懂,但越看不懂越是想和它拚了,于是他拿出十成十的毅力,努力與此頁對抗。

「師兄讀了一上午的書,要不要歇歇,吃點東西?」小五說道。

小五把整套茶具都帶上馬車,此時正煮水烹茗。

手腕輕提,鳳凰三點頭後,将帶着溫醇茶香盛在乳色茶盞中的淡色白茶端至小三面前。

小三從絲綢褥子上坐起,松了松脖子,阖起書打了個呵欠,接過小五泡的茶,一口一口慢慢喝。

小五又從暗格裏拿出一些小三之前備好的鹿肉脯給他吃。

小三大剌剌盤膝而坐,一口鹿肉脯一口白毫銀針,吃相挺是豪邁。

小五手肘撐在矮矮的茶幾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小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泛出笑容來。

小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長了四只眼、三條鼻、兩張嘴嗎?你幹嘛看着我笑。」

「師兄長得真好看。」小五微笑着說。

小三不以為然地「啧」了一聲:

「師父、大師兄、二師兄、你、小六、小七那張臉毀了暫時不算、小八、小八他心肝,整個神仙谷裏的人都比我好看得多,百裏小五,你瞎了是不是?回去找小春給你看看,眼睛壞了就要醫好才成啊,臭小子!」

小三嚼了兩口肉脯,喝了一口茶後自言自語地說:「腌鹿肉的白酒放多了……」

小三照着既在腦中的食譜烹制的,但他那時太認真,忘了自己不能喝酒,這時才多吃了幾口肉,竟就有些茫然了。

「我老早拿雲傾來比過。他就算長得那般好,和大師兄的容貌不相上下,但對我而言誰都比不上你,看着你我就高興。」小五繼續望着小三,只要能看着他,只要能見着他,心裏就會有種暖暖的、開心的感覺。

「……有病要醫啊……」小三重複了這句話。

「有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小五說。

「西施你個鬼!」小三狠狠咬了咬了一塊肉脯下來,露出尖尖的白牙,用力嚼啊嚼,把曬幹後艱韌的鹿肉咬成碎碎的一小塊一小塊。

可小五卻似沒看見小三的反應,輕聲說道:「師兄知不知道,所謂的喜歡,是怎麽一回事?」

「老子沒空去想那些。」小三怒。今日小五怎麽說都說不聽。不但眼睛壞了,連腦袋也塞了吧!

「最近,你對我和小六很好。」

「有嗎?」小三不認為。「還不就和以前一樣。」

「不,」小五說:「自從你答應讓我們和你一起前往将軍冢後,你的态度就變了。你察覺不出來,我卻是感覺得到的。弒龍索不再抽出,事情都放給我和小六自己主意,雖然還是會罵人,可語氣軟了不少。」

「……你們也懂事了,惹的麻煩少了,我從小到大抽你們又不是抽好玩的,都有自己主意了,還設個框子圈着你們做什麽?」小三說。

「以前,你對小六比對我好。你愛和他說話。說的話,總比對我來得多。」小五道。

「那是因為他腦子沒你好,又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你要少管他一些,他在外頭肯定出事。」小三說。

「最近,你對我比對小六好。」小五微微一笑。

小三別過臉,總不能說:『因為老子不肯給你愛,所以既心虛又虧欠吧!』等等,心虛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這個詞出現在老子心尖上!

「你說我們不行,你将來要成家立業,娶個娴淑女子生孩子,像尋常人一樣度一生。」小五的笑容帶着隐隐不讓人察覺的苦澀。「可是我不行,我這輩子就只有你而已。」

小五說:「我很努力,在你身邊我都忍着,不敢做出多餘的事。可是這幾日你對我好了,我又覺得,我如何能忍到你成婚生子,見你一家和樂融融的模樣?

我問過雲傾,怎麽才能愛小春愛成那樣,也讓小春舍了命都要陪他。

他說,等他回過神來,就已經是那樣了。不知不覺地想融入對方骨血之中,為他生、為他死,為他牽腸挂肚一輩子。

我是因你而生,亦能為你而死,最後也終将為你牽腸挂肚一輩子。

師兄你當真對我毫無感覺?若是如此,為何你要對我如此之好,讓我拚命壓抑着的心,又跳動得更加激烈。」

「……每個人的心都會跳,不跳就死了。跳得激烈嘛……小春的清心丸帶出來沒有?神仙谷的功夫就忌七情六傷,你可別是走火入魔……」

小三話還沒說完,小五一把便将小三的手拉到他身邊。

小三手中的杯盞掉到絲綢褥子上,在上頭灑了一大片茶漬。

小五慢慢的讓小三的手靠近他,而後,讓這個人的手掌貼在他胸前。

用力地,壓在他心苦處。

心髒跳動的聲音「怦怦」、「怦怦」、「怦怦」,劇烈而有力,在胸膛左半邊的位置,瘋狂地訴說着愛意。

就像是激烈的打鼓聲,一聲一聲,從一個人的胸膛,震入對方耳中、震入胸口,讓另一個人的心也同對方一樣,一顫一顫地跳,一顫一顫地痛。

「你能不能,別去找別人。」小五說道:「我和弟弟要陪你一輩子。你若走了,我們怎麽辦,我又該怎麽辦?我每次只要想到你終将離去,日後再無所依,這顆心,就跳得無比沉重、痛得無法忍耐。」

「……先把我的手放開。」小三說。

小五緩緩松開了小三的手腕,只見上頭已是一圈青黑,竟是小五太過用力所致。

小五忍不住,磨娑着那道傷痕:「對不起……」

小五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臉上佯裝的笑容,他面容苦澀,眼眶泛紅。小三從未見過小五這個樣子。

小三掙開了小五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而後将手掌放到小五腦袋上頭,摸了摸。

「你不要哭,我養的孩子怎可以為這點小事哭。」小三說。

「這不是小事……你不和我們在一起……」

小三又撸了撸小五的頭發。

小三從不說謊,也不輕易改變自己想做的事。蘇三橫沒娶到穆小柔已經讓他很嘔了,這輩子要是又不娶老婆,那該有多悲慘啊……

蘇三橫要的不多,百裏三要的也不多。他們都想有妻有子,有宅有地,活得平淡卻甘之如饴,時候到了埋進墓裏去。

「師兄,難道我們就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小五說道:「我和小六這輩子只聽你一人的話,你要我們做什麽,我們便做什麽。好像以前一樣,你到哪裏,我們就到哪裏,你煮飯、看書、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我和小六洗米、摘菜,睡在你的身旁。不行嗎?和小時候一樣,不行嗎?」

小五低頭說着話,小三明明沒見着他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小三還記得第一次見着他們,是那麽的小。渾身都是痘瘡過後坑坑疤疤的傷口,為了活命,誰都不信。

小三也記得第一次為他們拚命,明明自己武功不濟,卻豁了出去,連死活也不顧,單挑藥彘之首,只想保住他們的性命。

這麽多年,這麽多事,他在他們出谷試煉時傷透了他們的心,又在幾年後才将人挽回神仙谷,這些不就是雲傾說的:為你生、為你死,為你牽腸挂肚,一輩子。

他不該忘記,他是他們的浮木,一抽身,他們便會沉入深不見底的海裏。

他不該忘記,他是他們的羽翼,斷了翅膀,哪還能往高處飛去。

只是愛不愛的,他從來不懂這些。

他唯一明白的就只有:百裏三這一生無論對誰都狠得下心腸,卻唯獨見不得百裏五和百裏六傷心。

小三靜了好一晌,翻來覆去想了許多,久久之後才道:「給我些時間吧……」

小五猛地擡頭,一臉不可置信。

小三幹咳一聲,別扭說道:「找不找得到合意的來當老婆還說不定,在這之前,咱師兄弟不是也就和以前一樣一起過日子嗎?」

小五明白小三這是讓步了,只要到死都不讓小三找着合意的女子,那不就是等于小三會和他們過一輩子!

「師……」小五才激動高興得想大喊小三的名字,卻不料這時馬車竟重重地颠簸了一下。

小三一時沒坐穩,整個人朝小五懷裏摔去。

而且姿勢那是一個剛剛好,一個人摔、一個人抱,因為面對面,也就順道嘴對嘴,親着了。

小三瞪大眼睛看着小五,手撐在小五的胸膛上,要用力拉遠距離。

誰知就在這個剎那,原本被意外驚呆的小五突然動作,一手壓住小三的後腦勺,一手攬住小三的腰,将他扣得死死的不讓他動彈,而後才離開幾分的唇又相貼在一起。

小三的雙唇很軟,軟得像剛蒸好的雪花糕,嘗起來很甜,有種果子香味。

趁小三還沒反應過來,小五碰了碰小三的嘴唇,伸出舌尖竄入小三雙唇內,輕輕地舔舐了一下小三的齒列。

小三一驚一怔,沒咬緊的牙關自然被小五的舌頭撬開。

小五的舌探入了小三嘴裏,先是緩緩地親吻糾纏,後來動作越來越大、越來越迫切。他的舌頭磨着小三的,帶着點粗糙的舌面吸吮、拉扯,小五甚至因為到最後控制不了自己,過于激烈,不斷反複咬着小三的舌尖。

兩片唇能有多誘人,尤其嘴唇的主人又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一時之間小五完全沒了自制的能耐,只是壓着小三的後腦勺,用力吸吮着他的雙唇,侵犯着他的嘴裏那片禁忌之地。

小三感覺一陣從未有過的酥麻由心而起,往下直通到下腹。一種陌生的情欲在小五咬着他不放的時候出現,讓他腰有些軟,頭皮有些嘛,丹田熱熱的,整個人都奇怪了起來。

不知是誰的呼吸急促,或許是小五,或許小三自己也有。

小三不停地被需索,雙唇不停地被淩虐,這種幾乎微不可計的疼痛卻令他渾沌暈眩,腦袋一片空白,忘記應該阻止對方。

初次的親吻。

初次感覺小五所謂的情愛竟是如此濃烈。

小三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耳裏嗡嗡作響,彷佛天地颠倒,萬物歸于渾沌,除了眼前人對他所做的事,他感覺不到其它。

小五把小三扣得更緊,緊到小三模糊地發現有個硬熱的東西頂着他的大腿內側。

正當小三昏沉沉地想着那究竟是什麽東西時,小五擱在小三腰間的手緩緩地探入小三衣襟之內,撥開亵衣撫摸着小三的胸膛。

有種奇怪不明的感覺,小三困惑,正當他努力想着自己怎麽這麽暈呢,隔了好一段時間他才想起,啊……剛剛吃的那些鹿肉是泡了白酒的……吃了泡白酒的鹿肉等于喝了酒……怪不得醉醺醺的……

小五那只作亂的手緩緩扯開小三的衣帶,用讓人完全察覺不到的輕撫一路潛到小三的亵褲之上。

他隔着布料輕輕地覆蓋住小三的分身,正要溫柔地捉住用力地摩擦,讓小三也同他一起發燙之時,車廂外突然傳來一陣喊聲:「師兄,剛才那個大窟窿颠着你沒有?」

小六的聲音闖進腦海,小三頓時一個激靈,完完全全地清醒過來。

他用力把小五扣在自己後腦勺上的手扯下來,再狠狠咬了小五還停在他嘴裏的舌尖,然後腦袋往後移,在能看到小五那雙眼睛後,惡狠狠地道:「你另一只手放在哪裏?」

沉溺于情欲之中的小五這時才慢慢清醒過來,他立刻将放在能因此死上千遍萬遍地方的手縮回,而後用十分僵硬的笑容對小三道:「……師兄……你剛剛跌進了我懷裏,軟玉溫香,師弟一時情不自禁……過于激動……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小三一拳就往小五臉上揍去,怒道:「去你個軟玉溫香、去你個人之常情。老子心才一軟你就得寸進尺,簡、直、找、死──」

行進間的馬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小三的拳頭毫不留情,當下把小五的眼睛揍出了一圈黑。

而當外頭傳來那讓人熟悉的綠林之人慣用語,吼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時,小三往外望了一眼,立即将身上的衣衫整好,衣帶抽回在腰上随便捆了捆,怒氣沖沖下車,用比方才說話之人還大的聲音咆哮道:「又是你,董伯良!上回你落在我手裏時我說過什麽!」

小三一路往前走,走過聶夙的小馬車,來到林間一片略大的空地前。

那裏站着數十名搶匪,而這些人在小三第一次走過這條路去看蘇淩時,就被小三用弒龍索鞭得哭爹喊娘過。

此時又再見小三那看似無害,身嬌肉軟易推倒的身軀,但其中卻藏着一顆兇悍非常簡直煞星下凡才能有的心時,為首的強盜頭子董伯良馬上驚恐地打起冷顫來。

董伯良牙關驚得叩叩響,邊抖邊下命令道:「誰、誰去把他的鞭、鞭子搶過來,我、我就不信沒有了那厲害的武、武器,他還、還能打的倒我們!」

小三繃着張臉,一路筆直地就往董伯良去。他握緊拳頭一拳就把身長八尺,體型壯碩,臉上蓄着絡腮胡的大漢揍倒在地。

董伯良率領的那些土匪個個驚得抖個不停,而後就看小三蹲了下來,一膝抵地,舉起拳頭一拳一拳又一拳,狠狠地朝董伯良的臉狂揍。

小三揍得那是拳拳到位,速度、力道、擡手的角度不偏不倚,全部一致。

他就這麽狠狠地揍、狠狠地揍,揍到最後這個身材壯碩的土匪頭子連嚎都嚎不出聲音,翻白眼昏死過去,小三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把仍然握得死緊的拳頭收了回來。

他轉頭,陰陰地瞟了那些攔路的強盜們一眼,寒氣四溢地道:「老子不用鞭子,光用拳頭就能揍死你們。告訴董伯良,下次要再讓老子發現你們攔路劫財,就不止這麽簡單了。老子會滅、了、你、們、全、部──聽明白沒有!」

「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明白──」

強盜們挂着兩行淚拚命點頭。

嗚嗚嗚,老大,看來咱們得換個工作,不能繼續在這裏待了!否則這位爺下次再來,咱們就全都沒命了!嗚嗚嗚嗚嗚──

小三打爽了,被小五激出的怒氣也散了些。他揚着下巴一副誰惹我我就再打誰的模樣經過聶夙的車,撩開簾子鑽進自己的馬車裏,站在聶夙馬車外的那二人之一的姚光輕挑說道:「果然如你所言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那拳頭的力道和毫不猶豫的表情,真把我吓死了。」姚光輕笑。

武臨想的卻是另一個方面:「蘇三曾經來過這裏。」

「那又如何?」姚光說。

「此處是往将軍冢必經之路。」武臨道。

姚光聽得如此,皺了皺眉。

前頭的強盜把被揍得連他娘都認不得他了的強盜頭子往旁邊拉,空出了前頭的路。他們戒慎恐懼地恭送這群人離開,其中有人暗暗發誓,娘的,老子等等回了寨子東西收收,直接就回老家種田養豬去,再也不當強盜了。

上回屁股上被鞭的傷才好沒多久,這個大魔頭就又回來,幸好這次只揍頭頭一個人,要是所有人都揍,那他們這小小的土匪寨子人就死絕了。

小三回到車裏時,發現車廂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還細心在香爐裏點上了香,用這精挑細選的淡淡的香氣,散去方才情欲之味。

小六的一聲「駕」,馬車車輪又開始滾動。

小三哼哼兩聲,道:「百裏小五,你怎麽跑去同你弟弟一起坐了?這車廂不舒服嗎?這絲綢墊子不合你心意嗎?屁股磕着木頭板子比較舒服是吧!」

「不、不,您的師弟我單純想出來吹吹風,和小六講講話罷了,師兄您一人才休息得好,我不打擾您了!」小五這話說得誠懇萬分。但其實他只是不想象之前那個強盜頭子一樣被小三把一顆頭打成兩倍大,那實在太兇殘、也太凄慘了。

駕車的小六聽得小五這般說,立即興奮地道:「哥你要和我講什麽?咱們來談之前行走江湖的那些事好不?」

然後兩兄弟還真一人一句說了好一會兒,直到小六愣愣的聲音傳進車廂,疑惑地道:「哥……你一只眼睛怎麽黑青了?」

「呃……剛才……就剛才不小心撞倒了茶幾給弄的……」小五的語氣很是心虛。

「難道是方才我駕車不穩,落進窟窿裏害你撞的?」小六話語裏滿是歉意,誠懇地對小五說:「哥,對不起。」

在車廂裏頭聽着兩兄弟對話的小三「哼哼」了兩聲。

百裏小六,你的腦子又留在将軍樓的冰窖裏忘記拿出來了是不是?

你哥老這麽诓你,你還真信啊你!

總有一天,你肯定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

過了十來日,越往北方越冷,有人煙之地也逐漸少了,等來到一個姓岳的小村子,天才過午,還不到傍晚住宿的時候,小三便喊了一聲:「停!」不讓馬車穿過這村繼續前行。

「怎麽了師兄?」小五撩起車簾問道。

「再過去就是雪境荒原,沒人跡了,今日在此休息順道補補吃的喝的,否則幹糧不足,肯定餓死!」小三說。

走在他們前方的馬車又踅了回來,那駕車的姚光約莫三十,臉皮養得好,頭發又柔又長,加上每回見着他都是嘴角上揚似在笑,看着比武臨順眼許多,性格也比聶夙好。

姚光問道:「三位怎麽不走了?」

小六答道:「我師兄說再往前走就沒村子也沒店了,缺了的東西要在這裏補齊才行。」

車內小三的聲音傳來:「先投棧。」他說:「我要吃湯餃子。」

「噢,」小六問:「湯餃子哪裏有賣?」

「前面有條大路,左拐就看見了。」小三說。

依小三的話,馬車行進幾步果然見着一條大路,左拐後便是一家小客棧,客棧外頭空地挺大,還圍了圈子讓幾頭豬在裏頭跑。

馬車停好後,所有人都下了車往客棧裏走去。剛過了午,客棧裏也沒有人,只有個年邁的掌櫃拿着帳簿和算盤正在算帳。

「岳老頭,端三碗湯餃子過來!」小三剛進門就大喊。

那老頭聽見熟悉的聲音,猛地擡頭,見到竟然是小三,一雙原本渾沌的眼頓時清明發亮起來。

小三揮手甩了甩,意思讓對方不用理會他,便徑自入座,同小五、小六一桌坐,而聶夙等人則擇另一張桌子坐下。

兩方從來泾渭分明,出了京城便是如此。

聶夙不願同小三一桌剛好,即便他想同小三坐,三爺還不屑與他一起呢!

岳老頭先走進了後堂囑咐小三點的湯餃子,接着才慢吞吞地走向聶夙他們,問道:「幾位客倌想用點什麽?」

聶夙道:「有什麽好吃的就都端上來。」

熱茶到後,小三這裏的菜肴首先上桌。

先是湯餃子。新鮮豬肉剁成泥,加入調料,混以韭菜包成餃子。湯頭是豬大骨熬的湯,因為北地較寒,所以湯裏放了多種辛香料,一聞,那是香氣撲鼻。

小三喝了口湯,咂了咂舌,感覺味度剛好,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是他愛喝的口味。再咬一口渾圓飽滿的餃子,餃子湯從薄皮裏爆了出來,有些燙,但外頭冷,這般燙正是剛好。韭菜豬肉也鮮美異常,挺是不錯。

接下來又來了盤炸金元寶,餃子皮杆得厚了些。

岳家村兩邊是山,山有河,名為清水。清水河有種當地獨有的小銀魚,看起來小不啦叽,塞牙縫都不夠,但撈多了後剁碎成餡包進餃子裏,熱油一炸,咬進嘴裏那叫一個酥酥脆脆,鮮美異常,是別處吃不着的好味道。

再來岳老頭又送上一盤蘑菇炖山雞。姜蔥爆炒,少許醬油、鹽調味,雞切成小塊炖煮,盛在盤子上看起來顏色油亮,聞着香味撲鼻,簡直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

在上完最後一道也是只有此處才吃得着的炒山野菜後,岳老頭才慢慢地将三碗湯餃子送到聶夙他們那桌。

只是聶夙等人都吃了大半碗湯餃子了,卻不見別的菜上來。

聶夙轉頭叫來岳老頭,略微不悅地問道:「老掌櫃的,我們這桌怎麽只有湯餃子而已?其它的菜呢?」

岳老頭笑瞇瞇地道:「老頭子的店只賣湯餃子,從來不賣其它吃食的啊!」

聶夙更加不悅。「睜眼說瞎話,倘若如此,蘇三那桌怎麽多了幾道菜?」

「噢,」岳老頭好似這才想起來兩桌上的菜色不一樣,他道:「那是小店招待的家常菜,既是家常菜,做工粗了些,哪敢拿出來招呼幾位尊貴的爺啊!」

「單吃湯餃子怎會飽?家常菜也沒關系,再多送幾樣不同的上來。吃得飽了,爺自有打賞。」

聶夙如此說時,兩桌外的小三夾了塊雞塞進嘴裏,嚼嚼後吞下,接着「哼」了一聲。

小三哼了,岳老頭笑容仍挂在嘴上,卻是說:「一碗湯餃子不夠,老頭子再為三位爺續上第二碗可成?若是兩碗不夠,三碗四碗五碗也得的。咱這店餃子包得忒快,絕對餓不着三位爺的!」

小三聽得岳老頭如此說,笑了兩聲。

然後感覺自己又被小三削了面子的聶夙一張臉就全黑了。

小三喚了一聲:「岳老頭!」

那只賣湯餃子給客人的老頭當下也不再理會聶夙,徑自奔到小三身邊了。

「三爺吃得可好?是否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岳老頭說道。

「你家丫頭呢?」

「正在廚房裏忙着。」

三爺站了起來,朝內堂走去,道:「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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