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生

江流總是在走神,他的眼睛盯着老師,可是他的思維卻飛了出去。

老師留下作業的時候,旁邊的李牧寒用手拍了拍江流,示意他一起寫。

江流拿起筆,卻完全無從下手。

他扭頭看了看李牧寒,李牧寒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也知道該怎麽做。

李牧寒和所有的同學一樣,認真的完成着老師給的任務。

江流收回視線,他動筆計算簡單的數學題。

好像的确聽到過老師是怎麽講的,有一點明白,但是卻想不出結果。

江流頹然的放下手中的筆,等着老師公布正确答案。

有人欣喜,有人沮喪,他們都捧着手裏的成果,和老師進行着驗證。

江流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實則他的內裏是一團敗絮,他的眼睛沒去分辨老師講話的內容,他是一個人形的空架子。

晚上放學的時候,江流和李牧寒寧靜的往家走。

走到半路的時候,江流突然開口問,“為什麽要上學?”

李牧寒起初沒有理會,他似乎沒聽見江流的話。

江流也不再問,他走在李牧寒的身邊,胳膊偶爾摩擦到李牧寒的袖子,他因此默默的感知着旁邊的這個人。

在到達家門時,李牧寒停住腳步仰頭看頭頂。

他也許是在看天空,也可能是在看大門之上雕刻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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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停在他身邊,耐心的等待着。

他仿佛有無數的耐心,他的耐心多到不知道該在哪裏消耗。

李牧寒轉過頭,正臉面對着江流。

他的動作使得江流下意識的去看他的嘴唇,等待他的發言。

李牧寒問,“你不想上學?”

江流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

李牧寒問,“那你想做什麽?”

江流無言。

一切都是枯燥的,單調的。

很奇怪,江流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但他也不想死。

所以他老實的吃飯,乖乖的睡覺。

江流沉在夢裏,夢裏面有一只白衣鬼,那鬼四處飄蕩,無依無靠。

江流在夢裏拼命的躲那只鬼,可是無論躲在哪裏,都會看見那只鬼慢慢的從前方飄過來。

江流這一覺睡得很累,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有種睡了很久的感覺,仿佛大病初愈。

但是那種微茫然的狀态只持續了一小會兒,江流就感覺從內心深處湧出的疲憊。

他扭頭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八點了。

李牧寒不在,應該是去上學了。

江流愣了一會兒神,他最後吃了早飯,沒有去學校。

就算去也是遲到,還是算了,去不去又能怎麽樣呢?

下午的時候,江流背着書包去了學校。

剛到門口就被班主任堵住,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拽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表情很嚴厲,仿佛江流欠了她很多錢一樣。

她的聲音近在咫尺,沖着江流的耳朵全灌進來。

可是江流低着頭,所以他什麽也沒聽見。

等班任說夠了,她伸手指了指門外。

江流于是走出去,直接往班級的方向走。

原本讓江流在門外罰站的班任猛地沖出來,她一把拽住江流,問他怎麽回事。

問他,是不是不想念了?

江流茫然的聽着。

最後班任氣憤不行的一字一頓的說,“給我站在這裏,不到放學不許走!”

江流便老實的站着了。

課間的時候,李牧寒曾和一個男生一起冒出身影,路過江流。

他和那個男生停下來,問江流想不想去廁所。

江流看了看衛生間的方向,但是想到老師的要求,他搖了搖頭。

李牧寒便轉身自己去了,邊走邊不時轉頭跟着旁邊的男生說着什麽。

江流看着李牧寒的側臉,李牧寒的表情很愉悅,江流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最後李牧寒的身影消失于衛生間的門口,江流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想上廁所。

他一直憋到放學。

放學後,李牧寒悠閑的站在江流旁邊等着。

老師出來的時候,看見旁邊的李牧寒,火炮直接轟了過去,大意是說他們是一家的,怎麽不相互照應一些。

後來話題又拐了彎,說同樣是一個家庭的,怎麽差別這麽大?

李牧寒始終一副無辜樣兒。

因為李牧寒在,江流反而更加放肆起來,直接低着頭發起了呆。

等李牧寒拉了江流一把時,他才跟着李牧寒走了。

李牧寒對江流的行為沒有任何評說,他自己一切都混得風生水起,他的心情好着呢。

江流心情不好,他沒有心情好的理由。

情緒是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差距也是一點一點拉開的。

江流在這樣的麻木中成長,沒有任何人告訴他他的方向不對,沒有人告訴他,他走錯了,沒人認真的問他,他心裏的感受是什麽,他到底怎麽了?

他越長越歪,直到他完全丢了自我。

容華回來的時候他倆已經初中畢業了。

容華看着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她審視着兩人從小到大的檔案。

江流在這時才覺出一點難堪。

我差生差慣了,從一開始還會因為鮮紅的低分成績而感到內心刺痛,到後來的漸漸麻木。

他甚至難以想象自己是如何走過那些灰暗的路,走到今天的如此狼狽的模樣。

他親眼看着旁邊的李牧寒是怎麽做一個好學生的。

他記着李牧寒獲得的每一張獎狀。

李牧寒當過升旗手,運動會上李牧寒飛躍在田徑場上,取得不錯的成績。

李牧寒參加各種競賽,李牧寒被老師在全班面前表揚……

而江流呢?

江流什麽也沒有。

他的成績慘不忍睹,他沒有任何值得別人稱贊的地方。

突然很失落,突然很難過。

江流想,面對這樣的自己,如果容華大發雷霆,大聲呵斥,也許會讓江流好過一些。

至少這樣的對待,就如同他曾經一任任的班主任,他已經學會了用沉默應對他們。

只要咬牙一忍,生活就會恢複正常的軌跡,落在他背上如芒的目光就會自動離開。

但容華不一樣,她只是看那些難看的記錄,不發一言。

江流感覺到難受的煎熬。

容華突然把兩人的檔案袋放在桌子上。

她擡起江流的下巴,讓江流把視線投過來。

她表情平淡的問,“你做什麽都不用心,你能做好什麽?你打算讓我養你一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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