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憶

下午的時候季衍很高興,因為傅斯淵從icu出來了。

醫護人員也都高興,這位病人來的時候傷勢嚴重,結果現在身體各項指标已經正常,說到底還是年輕身體好。

他們也知道季衍和傅斯淵是什麽關系,故而兩人在一個病房。

季衍上午已經打了點滴,現在就在床上坐着,看着傅斯淵的床被推進來後自己下床,打算去瞄一眼自己愛人。

他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的人,臉色因為失血而顯得過分蒼白,幹燥的唇畔上有一層死皮,頭上一塊頭發被剃了,上面纏着紗布,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可憐。

傅斯淵平常那麽健康的一個人,現在因為受傷而顯露出這般脆弱的時刻,季衍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伸出手,指腹搭上傅斯淵眉骨,輕輕地摩挲。

臉上的手指微涼,動作卻是輕柔的,猶如羽毛一般地拂過。

傅斯淵驟然睜眼,眸光冷冷地看去。

他倒要看看誰敢摸他?

床邊的青年樣貌出色,見他醒來後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醒了?”

聲音很清,卷着一點的磁性,倒是很好聽。

傅斯淵猛地睜大雙眼,極力地想避開臉上的手。

好大的膽子,這手法猶如登徒子調戲姑娘一般。

雖然他現在格外弱,但也不是任人魚肉。

傅斯淵用力地把頭偏向一邊。

手下腦袋一轉,臉摸不着了。

季衍伸手又撫上傅斯淵側臉,輕輕地點了點:“你吓死我了。”哪怕他表現的冷靜,可心裏還是一陣後怕。

那是車禍,很有可能人就沒了性命。

傅斯淵剛才倔強地轉了頭,可下一秒又被人摸了臉。

這樣下去可不行,怎麽能讓人動手動腳呢?

手法還像是登徒子似的。

傅斯淵閉了閉眼睛打算吓吓這人,于是他陰恻恻地開口:“別摸了。”

修真界能摸他臉的人還沒出生!

換個殼子也一樣!

季衍頓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他眸光落到自家愛人臉上,臉頰上有細小的擦傷,蒼白虛弱且陰沉,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家裏被訓了的薩摩耶。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于是低下頭輕輕親了一下傅斯淵纏着紗布的腦袋:“好好養傷。”

傅斯淵眼睜睜地看着這人俯身給自己落下一吻,瞳孔猛得變大,猶如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直到季衍擡頭都沒回過神來。

竟然有人敢親他?!

他皺眉欲開口制止這人,卻目光觸到季衍左手無名指上時頓住了。

男人手掌修長白皙,手背上布着淡青色的血管,漂亮的如同一件藝術品,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帶了一圈銀色戒指,此時發着瑩瑩的亮光。

傅斯淵沉默着去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那裏也有着同樣的東西。

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修真界亦有将戒指作為定情信物的,再聯系這人方才舉動,能推測出來兩人關系。

這具身體的原身大約已有道侶。

傅斯淵再次看向季衍。

罷了,既然是道侶,也就原諒他剛才的輕浮吧。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出現了,畢竟他不是原身,也無意想有道侶!

傅斯淵撚了撚指尖,目光有些幽深。

該給這人說清楚,他的道侶魂魄已失,這具身子已經換了一抹神識了。

畢竟他無意沾人便宜,更沒有意願被人輕薄!

季衍見傅斯淵定定地盯着自己看,剛要開口,就聽見自己電話響了。

是他媽媽打來的。

指尖向右滑去,下一瞬季母焦急的聲音傳來:“衍衍,媽媽聽說你受傷了,現在有沒有事?”

季衍聲音很平靜,極力地安撫母親:“媽,你別擔心,我很好。”

他道:“我只是一點輕傷,現在沒什麽事,輸點液消炎就好。”

“那小傅呢?他有沒有事?”

季衍回頭看了一眼傅斯淵:“他傷比我重一些,不過沒什麽大礙,我在這照顧他就行。”

他怕季母還擔心,于是把電話挨在傅斯淵耳邊,示意他說些話。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女聲,上了些年紀但聽得出很溫柔:“小傅,你有沒有事?”

傅斯淵沉默着。

他能醒來,那就說明這個身體的原主已經亡了。

那邊的聲音又傳來,這次聽得出有些焦急:“小傅?你有沒有事情?”

後面聲音有些驚慌。

傅斯淵靜了一瞬,接着慢慢開口:“.沒事。”

這種借屍還魂之事玄而又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沒必要清楚其中的淵源。

“那就好那就好,你好好養傷,阿姨叔叔這就回來看看你們。”

季衍把手機拿開,又安撫了一下母親的情緒,才挂了電話。

他看着傅斯淵笑了笑:“還好你沒有事。”

眼前人耀眼的面容一笑起來像是滿室光輝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見過修真界瑰麗的靈石,卻發現自己比不出是這人眸子好看還是靈石耀眼。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因為原主的平安而笑地心滿意足。

傅斯淵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要是這人知道原主已經亡了,還會這樣嗎?

他壓下自己心中的念頭,不由得思索起來。

如果是他在修真界的實力,找一個魂魄也不是什麽大事,等他離開這具身體回到修真界,屆時再想辦法把原主塞回來,也算是承了讓他再次睜眼的這一份恩情。

如今姑且先瞞着外人。

傅斯淵想到這,覺得自己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他滿意了,于是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季衍哪裏知道短短一分鐘之內身邊人想了多少事,他重新回到自己床上,拿着手機思考着以後的事。

公司現在的事先放到一邊,現在重點是他們兩人的身體。

季衍這人以前也算是工作狂,現在出了一次車禍之後就覺得什麽事都不如健康重要。

生命在,才有以後的事,不然一切都是浮雲。

他安排了自己公司的事情,又看向傅斯淵:“你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我幫你盯着。”

傅斯淵有個科技公司,現在兩家公司還有業務上往來,他也去過,一些事情倒還清楚。

公司?

又是一個沒聽過的東西。

傅斯淵轉了轉眼睛,心下思量。

以後這種沒聽過的東西大抵會越來越多,他能次次都瞞着嗎?如若這次含糊應下,之後呢,諸事一出到時候怎麽辦?

傅斯淵靜靜地看了季衍幾秒,接着開口:“什麽是公司?”

眼前人眼中都是茫然,腦袋上纏着的紗布透着隐隐的紅,神情即憨且懵。

這是怎麽回事?季衍一下子愣住了。

他眉心蹙着:“你不知道什麽是公司?”

不會撞壞了腦子吧?

傅斯淵搖頭:“不知。”

這神情不似作假,季衍心中警鈴大作,隐隐有些不安:“那你知道什麽?”

傅斯淵:“我什麽也不知。”

不會失憶了吧?

季衍若有所思,伸手敲了敲床鋪,發出清脆的響聲:“你記得什麽?”

他記得修真界功法,記得各種秘術。傅斯淵心裏這樣想,到嘴卻說:“什麽也不記得。”

季衍:.

他目光又落到傅斯淵腦袋上,這是頭部遭受重創而導致的失憶嗎?

季衍舔了舔唇,接着按了按床頭的呼救扭。

不行,得快些再給傅斯淵檢查一下。

醫生出現很快,幾分鐘之後就來到病房。

季衍給醫生說明情況:“我愛人他說不記得任何事,可能是失憶了。”

失憶這種事情其實并不罕見,大腦其實很脆弱,不要說這種外傷,有的人受到酒精刺激後都會失去幾個小時的記憶,也就是平常喝酒喝到斷片。

他主要是擔心傅斯淵大腦出血或是嚴重的腦震蕩。

醫生狐疑地看向傅斯淵,出icu之前的檢查一切正常,怎麽會突然失去記憶?

醫生皺眉說:“再去讓他做CT,檢查一下腦腔。”

于是傅斯淵被護士推去又做了一遍檢查,醫生拿到CT片子之後認認真真地看,接着道:“檢查結果顯示很正常。”

腦子內部是正常的,沒有出血。

傅斯淵一雙眼睛睜着,毫不回避地望着醫生。

當然正常了,奪舍這事誰能想的到?!

季衍揉了揉額角,發現今天真是過得膽戰心驚。

他以為傅斯淵沒事,結果沒想到竟然失去了記憶。

不過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最起碼還活着。

季衍這樣安慰自己,對醫生道:“算了,沒出血就好。失憶的事.”說到這裏微微一停:“以後看他能不能恢複。”

可能是短暫性的失去記憶,以後刺激一下說不定能找回。

醫生也點了點頭:“不要太過擔心,有些是可逆性的,日後治療是有恢複的可能。”

等到醫生走後季衍順勢躺在床上,斜支着側身看着傅斯淵。

如今太陽已落下,只有一抹淺薄的金輝,對面病床上的青年懶洋洋地盯着他,他的眼尾弧度微微上挑,這樣看着一個人的時候過分深情。

傅斯淵心裏格外的.不自在。

在他以往生命中從未有過道侶,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有道侶,現在兩人的病床離得分外近,幾乎他們兩人伸手就能觸上彼此。

在這不大的病房內,安靜的像是午後沉睡醒來時分,時光悄然而過的靜谧。

他能聽到對面人的呼吸聲,勻稱而又沉靜。

氣息交融,似水一般的糾纏。

這.這和同床共枕有什麽兩樣?!

傅斯淵吸了一口涼氣,接着轉過身去。

別看了,你的道侶已經不在了。

雖然說你們感情可能很好,但他的的确确已經不在了。

本座有什麽辦法呢?

待日後本座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你道侶找回來。

季衍發了一會呆,過了一會回神,卻突然瞥見傅斯淵轉過身去了。

他有點累,便打算閉着眼睛睡會。

傅斯淵心裏逼逼賴賴一會,接着做賊一樣轉過身去,卻發現這人已經睡着了。

胸膛淺淺地起伏,濃密的睫毛像是鴉羽一般覆在眼睑上,臉上隐約可見一絲倦容,沒有多少血色。

看着看着,傅斯淵覺得胸膛處漫上一種細密的酸澀感。

這種感覺玄而又玄,談不上難受或是疼痛,卻是綿密而又無孔不入。

傅斯淵皺了皺眉,手指輕輕地點上自己胸膛。

這大抵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意識吧。

罷了,你想看就看。

本座允了。

于是傅斯淵把人盯了一晚上。

作者有話要說:

傅.大聰明.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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