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片刻,幾乎有些狼狽的轉……

咖啡屋外是無盡的蟬鳴,聲聲句句,裹着屋內的特制吊扇,晃悠出一個仿佛沒有盡頭的夏。

阮頌的手上還帶着水。

風将上面的水漬吹幹,微微涼。

韓其一邊扯了一張紙擦手一邊狀似随意問:“今天怎麽遲到這麽久?”

阮頌立刻清醒了過來,搖搖頭,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無聊而又不可能的事。

她踟蹰了一下:“公交車過來的話,有很長一段路沒有站臺,走過來用了點時間。”

她等着韓其問話,要是他說怎麽不打車,就說她沒錢,也沒有工資,然後就順理成章提到了錢的事情。

要是他說那的确有點遠,就說要是能打車下回肯定不會遲到,然後順利接入沒有錢的事。

誰知道韓其聽了道:“那下回提前出發。”

阮頌:……

“其實,我也可以早點的,主要是路上花的時間太長了,要是能——”她強行切開話題,盡量自然進入正題。

但在韓其那雙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裏,她說着說着,不知為什麽就開始忍不住心虛,頭也微微低下了幾分,他的鞋子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這時,那邊的詩詞已經結束了,達到了今日目的的衆人也累了,沒有得到一口花式酥的魯克吭哧流着口水跑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阮頌伸手揪了自己一下。

韓其擦幹了手,舉起手來,警告魯克:“不許舔。”

魯克口水流的更多了,然後跳來跳去,韓其只得将它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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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狗走了出去,阮頌連忙也跟着走了出去,見到外面開始收場,心裏暗暗着急,這麽好的機會,下回再能找到這麽好單獨相處氛圍合适他心情又好的機會可不一定了。

她亦步亦趨跟在韓其身後,很快,其他人也看出些許端倪來,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開始準備上車騰籠換場子。

韓其走在他們中間,很快上了車。

她眼睜睜看着他上了車,車門關上。

車輛啓動,一輛兩輛都啓動了。

阮頌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車窗忽然搖了下來。

裏面是韓其,擡眸看她:“上車。”

阮頌微微一愣。

韓其道:“你剛剛不是說過來路上花的時間很長嗎?坐車回去吧。”

阮頌定了定神,去取了書包走過去,她拉開副駕駛的門,魯克轉頭吐着舌頭看着她。

阮頌轉頭坐進了後座。

韓其伸手從車載冰箱取出一瓶飲料,打開了遞給她,阮頌微微一愣,立刻雙手接過來:“謝謝小七爺。”飲料氣息彌漫開來,帶着淡淡的蜜桃氣泡味,有很淡的酒精味。

“驅暑的。”他說,然後自己也拿了一瓶。

阮頌禮貌性喝了一口,意外的很好喝,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清爽涼快,有酒味,又混着汽水味。

車裏誰沒有說話,只有魯克吭哧吭哧的喘氣聲,韓其看着它毫不自覺張大的嘴巴和要滴下來的口水:“你再不閉嘴,我就把狗嘴套拿來。”

魯克立刻閉上了嘴,再轉頭委屈看了他一眼。

車輛啓動,司機開到別墅區的一棟獨棟前停了下來,他下來打開車門,魯克跳了下去,司機先将狗送回去。

車裏終于有了短暫的兩人相處時間。

阮頌覺得機會到了,立刻轉頭看了韓其一眼,沒想到他也在看着她,不過是看的她的衣服。

從韓其的角度看來,她的校服穿了幾年,洗的發白,卻也小了,蝴蝶結扣得緊,俯身下來愈發明顯。微卷的頭發因為剛剛取了廚師帽,有些亂,沒來得及重新梳理,細細的小碎發貼在臉頰和下巴上,她歪頭含笑看過來瞬間,越發顯出婀娜的腰身來。

韓其靠向了後座椅背,臉隐匿在陰影中。

阮頌見他忽然閉目靠向了椅背,俨然一副不想多看她的樣子。頓時有些不安,其實她也知道,那筆錢不是個小數目,而且她這份心思更是不能被韓家任何人知道。所以就算要借,她也只能一點一點借,今日借三百,明日借五百,如此徐徐圖之。

但務必第一次開口就要成功。

在這之前想過很多的理由,也醞釀了好幾條自然的開場白,但一開口,就見鬼的有點結巴,聲調也遠沒有自己想的自然。

“小,小七爺。”

“嗯?”他睜開了眼睛。

少女的臉一半在車窗微明的光影裏,帶着微微的紅,她咬了咬嘴唇,似乎遇到了什麽為難事,手裏那還剩下半瓶的果酒飲料捏緊。

“什麽事?”韓其問。

就在這時,司機回來了,車門被拉開,穿着制服的司機開始系安全帶。

……怎麽回來這麽快?阮頌心裏有點焦躁,但司機是韓家的,她自然也不能這麽說出口。

韓其疑惑轉頭看着她。

司機開始起步,阮頌一咬牙,鬼使神差靠上去一點,在韓其耳邊低聲而又懇切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那個……能不能借我……一點錢,一千就行。”這些年她零零散散通過各種渠道搜刮存下來四千多塊錢。

她靠得很近,甚至能聞到淡淡的果酒味道,而呼出的氣息随着她的聲音都湧入了耳朵,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脊背升起,韓其忽然覺得領口有些緊。

見他沒有反應,阮頌更加不安,又靠近一點,很小聲道:“……八百也行。”

她的肩幾乎只差半厘米就靠近了他的,而她幾絲亂發滑過了他的脖頸。

韓其喉結輕輕滾了一下。

果然是酒壯慫人膽嗎?換做以前,她是絕對不會這麽近跟他說話的,也絕對不會說出借錢這樣的話。

借錢?他目光再看向她明顯洗的發舊的衣服

……忘了她和韓家其他人不一樣,根本就是沒有工資的。韓費凡做事很絕,锱铢必較,即使他很有錢,但從未想過要給阿頌什麽工資,一來,當初救了她花了錢的阮頌幹活本來就是應該的,二來,女人不能給太多錢否則心就野了。

他目光微微沉了沉。

阮頌見他如此,有些失望,坐正了去,喝了一點果酒,只覺臉頰和腦子熱熱的。

她又喝了一口。

到底還是心有不甘,準備問最後一次:“那……五百,可以嗎?”

韓其看她一眼。

從錢包裏面取出一疊鈔票,數也沒有數,直接遞給了她。

阮頌眼睛一亮,伸手去接,就在這時汽車轉彎,然後一個直剎車,阮頌一下直接撲進了他懷裏,猝不及防之中,柔軟的身體半躺在他腿上,韓其身體微微一僵,短短的一瞬,她快速按住座位坐正了來,手裏還剩下的小半瓶果酒晃晃悠悠。

“不好意思。小七爺。”她另一手緊緊抓着錢,迅速裝進了自己的書包。

“不好意思,小七爺。”前面的司機也在抱歉,“前面有大象。”

阮頌這時看見前面有什麽東西緩緩經過,她微微驚訝張大了嘴巴,一只漂亮的白象正緩緩走過前面的道路。

她無意識扯了扯韓其的袖子:“小七爺,你看。”

韓其沒有看大象,只看着她纖細的抓着自己一小塊袖口的手,那手指白皙纖長,蔥蔥如同春筍,上面雖有薄繭,但絲毫不影響美感。和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指比起來,顯得漂亮而又充滿了生命力。

就像她一樣。

看來果然是酒能壯膽,他伸出手去,将自己的瓶子和她輕輕砰了一下:“慶祝今天的好運。”

~*

大概是因為今天的好心情,臨到下車的時候,韓其還送了她一個小小的鑰匙扣,說是同時作為她今天在臨池咖啡為大家工作的獎勵。

阮頌立刻道謝收下。

那鑰匙扣雖小,但是玉質很好,又放在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裏,大概是誰送給他的禮物。

阮頌心裏感慨,這大佬就是大佬,随便指縫裏漏一點都能比別人鍋裏的還多。

她左看右看,再次謝了謝,這才小心翼翼收好,然後摸了摸有些發酒熱的臉去了。

走了幾步,韓其忽然在後面喊了一句:“阿頌。”

阮頌嗯了一聲,回過頭去,他站在車前,袖口挽起,領口空空松了兩顆扣子,手裏空空,并不像有什麽東西要拿的樣子。

她臉上顯出疑惑的表情來。

韓其忽然很淡很淡笑了一下:“去吧。”

阮頌緊緊抓着自己的小書包,裏面的東西越向越值錢。

阮頌回去頭越發的昏,這酒果然是上頭,她到了房間,扯過鏡子來看,鏡子裏面是一張微紅的臉,眉眼因為那紅也顯出幾絲迷離和陌生的妩媚,唇色是淡淡的玫瑰色,她伸手擦了擦,并不是口脂。

這酒莫非色素有點多。

阮頌在旁邊打了一盆涼水,捧水洗了洗臉,感覺腦子清醒了一點。

這才開始數包包裏的東西。

越數她的心跳越快。

韓其借給她的足足四千三百,加上她自己的,差不多就有小一萬了。

她又拿出那個鑰匙扣,在燈光下看那翡翠的成色。

居然是個……冰水種。

但鑰匙扣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蛋面鑲嵌裝飾。

阮頌定了定神,有了這麽好的材料,要是她能好好加工一下,那應該也很值一筆錢。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起來,越來越上頭,最後簡直忍不住要輕輕叫了一聲。

原本還覺得遙不可及的事情,轉眼就在眼前了。

~*

從後院走回去的韓其,原本只是想透透氣,但腳步卻不知不覺走到了旁邊的兩層偏樓,阮頌的房間在一樓,窗戶沒有關。

他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她微紅着臉滿眼是笑,仰頭将那小小的鑰匙扣在櫻唇上親了一下。

她似乎剛剛洗了臉,額發微濕,晶瑩剔透的水珠正順着脖頸滑入更深的地方,一點一點浸濕,擴展……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風從四面八方卷來。

韓其微微一愣,片刻,幾乎有些狼狽的轉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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