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睜眼,繼承人就被換了……
衆人被他罵得臉色難看至極,穆元甫亦甚為惱怒,可不等他反應,高力培的怒氣居然集中對準了他。
“尤其是你周季澄,我呸!還才子呢!書全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滿腦子男盜女娼,勾了老的又勾小的,卻仍然不死心,還想要進宮一步登天,呸!只待來日跌得粉身碎骨,方能出我心中這口惡氣!”
穆元甫聽得火冒三丈,可聽到此處,忽地心思一動,強壓着怒氣沉聲道:“驸馬此言差矣,若果真有此福分進得宮去,太後賢德,性情寬和仁善,我只要盡心盡力侍奉,又豈會跌得粉身碎骨!”
高力培聞言冷笑:“豎子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以為廢新君,誅親王,逐功臣,如此行為也稱是寬和仁善?”
不待穆元甫再言,他惡劣地接着又道:“也是,若不是那一位喜好年輕俊俏文人公子,你們只怕還活得像坨狗屎,哪裏像如今一般還能有根肉骨頭啃一啃,自是要感恩戴德。”
穆元甫聞言臉色大變,卻不是因他話中惡意,而是那句“廢新君,誅親王,逐功臣”。
難不成是指恂兒皇帝之位被廢,兄長齊王被殺?那“功臣”呢?指的又是哪一位?
瑧瑧她到底在做什麽?!
“高力培,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女子突如其來的一聲呵斥,也打斷了高力培接下來的惡言。
對上永和大長公主陰沉的臉色,高力培悻悻地止了話,可到底心有不甘,小小聲地反駁:“我又沒有說錯。”
頓了頓又嘀咕着:“真是個潑婦,竟敢對夫君大呼小叫,毫無婦德!都是那一位給帶壞的。”
永和大長公主卻聽了個正着,突然出手,用力擰着他的耳朵,陰恻恻地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高力培痛得哇哇大叫:“痛痛痛,快松手快松手,要斷了要斷了……”
永和大長公主最後再用力擰了一把,這才恨恨地甩開了手,再啐他一口:“呸!你若是不服氣,大可領了和離書滾出府去,另娶個對你言聽計從,會做牛做馬侍候你的去!當老娘稀罕你不成!”
揉着耳朵滿臉不忿的高力培聞言臉色一變,涎着臉湊近,語氣讨好:“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你又何必生氣呢!”
“起開!我還不知道你什麽德性?”永和大長公主一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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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培卻是個能屈能伸的,絲毫不在意她的嫌棄,愈發涎着笑臉往她身邊湊,左一句讨好,右一句奉承,到底還是讓永和大長公主的臉色稍霁。
“再有下回,必不饒你!”永和大長公主瞪了他一眼。
高力培連連稱是,察言觀色,見她臉色緩和,忍不住告狀:“賬房那些個狗奴才,我堂堂驸馬去支點銀子,一個兩個竟是推三阻四硬是不肯。連主子的話都敢不聽,這些欺主的狗奴才當真可惡,就應該攆出府去!”
“是我吩咐下去的,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再私自到賬房支銀子!”永和大長公主冷冷地回了句。
“什麽狗奴才狗奴才,說得自己有多高貴似的,十幾年前你對你口中的那些所謂‘狗奴才’,點頭哈腰的那個熊樣,就跟人家是你祖宗似的!”永和大長公主撇了撇嘴。
在場的楊陳孫三位公子想笑卻又不敢,連忙低下頭去掩飾住。
是呢,十幾年前,誰又比誰高貴?便連先帝也不過一個泥腿子。
大夥還不都是在亂世中掙紮着保命,為了一口吃的,莫說給人當孫子,便是做牛做馬做豬做狗都可以的。
也就是先帝英雄了得,有翻天覆地之能,才有了如今穆氏一族的無上地位。
高力培被噎住了,又羞又惱地道:“你你你,你這婦人簡直、簡直……”
“簡直什麽簡直什麽?沒有我們老穆家,你這會只怕還不知在哪個乞丐窩裏到處撿吃的呢!不,說不定早早便去見你們高家列祖列宗了。”
高力培“簡直”了半天,到底不敢造次,只能恨恨地扔下一句:“豈有此理!”
“呸!這府裏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還想用我的銀子去養小娘兒,別說門,連窗都沒有!”永和大長公主又啐了他一口。
“你、你含血噴人,胡說八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高力培被她戳中了心思,虛張聲勢地扔下這麽一句,也不敢再逗留,如同腳底抹油般溜之大吉了。
永和大長公主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冷笑連連。
欺軟怕硬的慫貨!
見此機會,楊、陳、孫三人連忙上前行禮。
對着這些白淨俊俏的年輕公子,永和大長公主笑得和煦又親切:“不必多禮。”
楊、陳、孫三人當即上前,似撒嬌又似委屈地将她圍在當中。
“可真真是委屈你們了,這府裏有我呢,還輪不到別人作主!”永和大長公主拍了拍‘陳兄’的手,溫和地安慰道。
“大長公主心疼咱們,待咱們好,咱們都是知道的,一輩子都會記得大長公主的好。”
“只盼着大長公主能事事如意,福氣延綿,千歲千千歲!”
“還要容顏不老青春常駐……”
……
永和大長公主被哄得眉開眼笑:“就你們幾個嘴甜,跟抹了蜜糖似的。”
“咱們說的可都是心裏話、真心話。”
“就是呢,比真金還要真!”
穆元甫:“……”
可以的,幾位兄臺。
只是他此刻心亂如麻,更是急于知道如今朝廷與宮中情況,忍不住問:“長……大長公主這是從宮中回來?”
永和大長公主先是一怔,随即便是一臉的意味深長,笑容愈發和藹:“周公子放心,只安心把身子養好便是。”
穆元甫:“……”
這什麽跟什麽啊?
卻又見對方嘆了口氣,神情頗有些無精打采地道:“風華公子只一句話,李公子與王公子便被打發到聚賢館去了。這都快半年了,這風華公子寵愛依然,莫怪三叔整日裏得意洋洋,尾巴都翹上天去了!”
擡眸再看眼前這位有“玉人”之稱的美男子,永和大長公主頓時又來了精神。
“不過以周公子才貌,必然可以把那風華公子比下去,到時候,我看三叔還怎麽得意!”她握了握拳頭,眼睛閃閃發亮,整個人像是充滿了熊心壯志。
穆元甫臉色僵住了。
所以,長姐和叔父真的是争先恐後往宮裏送人,不遺餘力給他戴帽子?!
啊啊啊!去他娘的,這叔叔和姐姐都不能要了!!
永和大長公主越是看他便越是歡喜,只覺得自己這回真的是淘到寶貝了。
如此容貌,如此氣度,區區一個風華公子又算得了什麽。
李、王二公子沒有被相中又如何,還有眼前這位鎮府之寶在呢!
“周公子若是有什麽想要,盡管吩咐下人們去辦便是,若是下人們慢待了公子,只管告訴我。”她熱切地道。
穆元甫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心情更是複雜,若非清楚自己如今處境,只怕當場便要質問對方為何要行那等荒唐之事!
他深深吸了口氣,摒棄那些惱怒、委屈、怨恨的負面情緒,作出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道:“聽大長公主方才所言,那風華公子竟然能左右太後之意,連送進宮裏的李、王二公子去向都能作主,可見是盛寵在身。若他從此記恨大長公主,在太後跟前進讒言,豈不是……”
永和大長公主卻不在意:“太後英明,不會偏信此等枕頭風。”
枕頭風……穆元甫握了握拳頭。
“況且,蔫知不是那風華公子嫉妒李、王二公子容貌才情,故意借連翹之手擊退對手,畢竟太後還未曾見過李、王二人呢!”
“連翹?”穆元甫故作不明。
永和大長公主待他甚有耐心,解釋道:“連翹乃太後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你當尊稱她一聲連翹姑姑。”
頓了頓,又叮囑道:“你要記得,千萬莫要開罪了連翹。她在太後跟前分量極重,她說一句,抵得上旁人說千句萬句,日後你便知。”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鄭太妃畢竟乃陛下生母,宮裏的主子,除了太後和陛下,便屬她位尊,你也要多敬着些。”
穆元甫大吃一驚。
鄭太妃乃陛下生母?鄭、鄭……難不成是鄭貴人?
若是鄭貴人,那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是皇次子穆垣?!
恂兒呢?萬婕妤呢?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的他眼睛一閉一睜,這繼承人就被換了?
他分寸大亂,幾乎要快撐不住臉上刻意裝出來的表情了。
“總而言之,若是真有福分進宮,你只要盡心盡力把太後侍候好便是,其餘的無需多作理會。鄭太妃也好,陛下也好,都管不到太後那邊。”永和大長公主作出最終結論。
穆元甫胡亂地點了點頭,神情瞧來卻是有幾分僵硬。
“周季澄,我看你能跑到哪……娘!”終于追了過來的延昌郡主,雙手叉腰正要沖着穆元甫放話,卻沒想到看見本應還在宮裏的親娘,一下子便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