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是靠臉
寧大夫又問了他的住址,得了明确的答案後神情變得有點兒古怪,又嘀咕了句運氣真好,便揮揮手讓他離開了。
馮谕瑧此番出宮,主要是體察民情。朝廷鼓勵逃難的百姓回鄉,前幾年更是下令重新丈量土地,歸來的百姓仍可領回原有土地,無主的土地則由朝廷按人口進行分配。
經過幾年的時間,此事已步入了正軌,民間有不少逃難到其他四國的百姓,也陸陸續續地回鄉。
當然,朝廷同樣亦鼓勵原籍在其他四國境內的百姓留在大梁。
恰逢今日政事不算繁忙,馮谕瑧便決定到京郊體察民情,到洛雲山也不過是順便之事。
“你又讓右林衛去幹什麽事?”見連翹與一名護衛低語,她随口問。
“沒什麽大事,時機到了,太後自然便知道了。”哪知連翹竟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直言。
她狐疑地打量了對方一眼,連翹只回以微微一笑。
“也罷!那便随你吧!”她也不追問。
“多謝太後。”連翹上前替她放下轎簾。
沒想到出宮一趟,居然發現了一個絕色美男子,更絕的是,這個美男子還是永和大長公主府上的。
待查明那男子确切身份之後,如果确是永和大長公主打算舉薦進宮的人選,那便得暗示她早些将人送進來。她暗暗思忖着。
卻說穆元甫離開洛雲山時,還是不怎麽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般輕易地請到了傳說中非常難請的寧大夫。
他摸摸自己的臉,觸感滑嫩更甚從前,或許是前段時間被筱月公子逼着每日搽面脂之故。
這世道,居然看臉行事!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長籲短嘆着回了城,也不急着回府,在街上慢悠悠地踱着步,看着如今京城熱鬧非凡,百姓們或是步伐匆匆,或是如他這般慢行,耳邊的吆喝叫賣聲、讨價還價聲,間或夾雜着孩童的吵鬧聲,聲聲交雜,聽入他耳中,卻如天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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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臉上神情,或是焦急,或是惱怒,或是歡喜,唯獨缺少的是對生活、對未來的麻木。
或許他們當中很多人還是無法保證衣食無憂,但至少對生活有了盼頭,不至于到朝不保夕、随時有性命之憂的地步。
他當日憤而舉起反旗的初衷,不就是為了這種盼頭麽?
當一個眉間點綴着一點朱砂紅的年輕男子,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的腳步微滞,而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一會兒的功夫,又有一個同樣眉間一點朱砂紅的年輕男子與他擦肩而過,他皺了皺眉頭,而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前行。
又過得片刻的功夫,再一個眉間點綴一點朱砂紅的年輕男子從他身前經過,他的臉色便有幾分不好看了。
當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甚至數不清多少個一樣點綴眉間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的臉都快黑了。
這一個兩個三個,不知多少個肖‘風華公子’的男子,仿佛一棵棵長着臉的、綠油油的小草在沖他咧着嘴笑,笑得他差點沒繃住想罵娘。
那什麽狗屁風華公子已經失寵了,徹底沒戲了!怎的一個個還跟着他學,有點主見不行麽?這令人窒息的世道!
他心裏憋着火無法發洩,不經意間,倒讓他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正是永和大長公主府裏的蔣爍蔣公子,另一個竟然是他的叔父南安王的随從。
他遠遠看着那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一間名為醉月樓的酒樓,略思忖片刻,便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前段時間被那筱月公子折騰得分.身乏術,還沒來得及和蔣爍算賬呢!如今這厮居然和南安王府搞到了一起,又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蔣公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跟着南安王随從進了一間包廂,便看到坐在窗邊自斟自飲的南安王。
南安王乍一看到他,頓時眼神一亮,拍掌笑道:“好一個俏公子,難怪我那侄女一點兒也不焦急,原來府裏竟藏着這麽一個寶貝!”
說完,繞着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愈發滿意得不行。
蔣公子一臉平靜,對他那如同看到至寶的灼熱視線視如不見,淡淡地道:“多謝王爺誇贊,蔣爍愧不敢當。”
雖是這般說,他心裏卻有幾分嘲諷。
看,只要沒有周季澄,他便是最出衆的一個。
可是,既然有了他,為何還要有周季澄呢?偏偏這周季澄還與他一般,同樣進了永和大長公主府,硬是生生地壓了他一頭。
“不過,蔣公子容貌如此過人,又得我那侄女賞識,怎的偏偏在這關鍵時刻改投我南安王府呢?”南安王疑惑地問。
蔣公子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地道:“這其中自然有些緣故。一來我與大長公主府上另一人有些龃龉;二來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王爺本事了得,從滿京城男子争相效仿風華公子,便是到如今亦不曾改變便知。”
京城男子為何會一窩鋒地效仿風華公子的眉間痣?還不是眼前這位王爺給整出來的,生生讓風華公子的風頭徹底掩蓋了早前的那四位公子。
聽他提及此事,南安王捊着短須笑得一臉得意。
“不過鳳骅也太過不争氣了,竟然連一年都熬不到。真是白白浪費我一番心思!”提到已經去了聚賢館的風華公子,他又忍不住嘆氣。
還以為這一位至少可以堅持一年呢!沒想到結果還是不行。
不過再一看眼前這位蔣公子,他頓時又有了信心,正欲順勢答應把人接過來,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推開,緊接着便是一道陌生的年輕男子聲音。
“我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呢!沒想到卻不是,還真的是蔣公子啊!”
聽到這熟悉又讨厭的聲音,蔣公子臉色變了變,眼神亦有幾分慌亂,可當他看到南安王那驟然放光的眼神時,心中一記咯噔。
完了……
“哎喲喲,我的娘哎,這是打哪來的神仙公子!如此絕色,我居然到今天才發現!”南安王又驚又喜,眼神恨不得粘在進門來的穆元甫身上。
穆元甫可被他這眼神惡心壞了,再一想到此人給自己種的綠草原,遂惡狠狠地瞪他:“看什麽看!”
什麽狗屁親叔父,呸!為老不尊的老匹夫!
哪知南安王不但不惱,反而愈發歡喜:“哎呀呀,這生起氣來竟然也這般好看!這白嫩嫩俏生生的小模樣,絕!真他娘的絕!”
穆元甫差點沒被他氣死,可還是以平生最大的忍耐力,生生把洶湧而上的怒火給壓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道:“太.祖皇帝能有王爺這樣的親叔,這老天爺也是夠絕的!”
可不就是絕了麽?這麽樂此不疲給親侄兒戴綠帽子的叔叔,簡直不能更絕了!
南安王聽不懂他話中深意,只笑呵呵地道:“這位公子,可願謀一番富貴前程?以公子如此不俗的容貌,我擔保你必有一番大前程!”
穆元甫:“……”
就很氣,對着這麽一個傻子,指桑罵槐明嘲暗諷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他聽不懂。
他娘的,聽不懂有時候也是一種福氣!
蔣公子終于回過神來,試圖挽回南安王的注意力:“王爺……”
南安王敷衍地應了聲,而後擺擺手:“有話待會兒再說,我這會兒正忙着呢!”
蔣公子心都涼了。
他就知道,只要有周季澄出現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被他給吸走。
改投南安王府這一步棋,算是廢了。因為便是他真的去了南安王府,也不會得到毫無保留的大力舉薦,反而還可能得罪永和大長公主。
他飛快地瞅了穆元甫一眼,垂眸掩飾眼中的恨意。
又是他,總是他!為什麽他總是這般陰魂不散!從前是,如今也是!
對着這麽一個聽不懂人話偏又臉皮厚的長輩,穆元甫氣也不是,罵又要顧忌如今身份,倒是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氣。
反正他也聽明白蔣爍為何會與南安王府的人一起了,也不願再留下來對着南安王這張讓人憋氣的臉,扔下一句‘告辭’轉身就走。
“哎,公子你別走啊!有什麽條件你盡管提……哎公子公子,你莫走那麽快。若你有急事,先留個姓名住址,咱們改日再聊也可以。公子你看怎……”
穆元甫三步并作兩步,在人群中左閃右避,迅速将身後那道讨厭的聲音遠遠抛開了。
南安王眼睜睜地看着神仙公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一拍大腿,悔得腸子都快斷了:“哎喲,這麽一個活寶貝,竟然就這樣跑掉了!”
“他姓周名季澄,王爺若有意尋他,便到永和大長公主府上去便是。”蔣公子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旁,狀似好心地告知。
南安王拍腿的動作一頓:“又是大侄女府上的?她都什麽運氣啊,這麽一個活寶貝居然跑到她府上去了!”
“不行!我得回去想個應對法子,可不能讓她拔了頭籌!”随即,竟是誰也不顧了,匆匆往王府趕。
不提南安王如何想法子提防永和大長公主府,只說連翹亦終于從右林衛口中得知,洛雲山腳下偶遇的那位俊俏公子,的确是永和大長公主打算舉薦進宮的人選。
她點點頭:很好,看來得給大長公主一點暗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