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急病

馮谕瑧無奈:“既然想得緊, 怎的早前又不見你回來?這會兒倒會說些甜言蜜語哄人了。”

“那姨母被哄到了麽?”小姑娘甜甜地問。

“哄到了,自然哄到了,被哄得只想把你這瘋丫頭攆出去。”馮太後沒好氣地道。

虎妞用自己的臉蛋蹭蹭她的:“別總喊人家瘋丫頭嘛, 人家都已經長大了, 再被叫瘋丫頭,讓人聽見了多沒面子啊!”

馮太後輕笑出聲, 戲谑般道:“只怕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你叫瘋丫頭了。”

虎妞瞬間想到了比武場上,穆璟那驚天一叫, 頓時恨得牙根癢癢:“都怪那該死的穆璟!”

馮太後的笑聲都不禁響亮了幾分。

小姑娘不高興了:“姨母你怎的還笑呀?人家都快氣死了!就沒見過那般讨厭的人!”

馮谕瑧正想要再取笑她幾句,玲珑進來禀報:“陛下到了。”

話音剛落, 穆琮那圓乎乎的身影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菁予妹妹說誰讨厭呢?不會是說朕吧?”穆琮含着笑意的聲音随即響了起來。

“陛下。”虎妞連忙上前行禮,而後道,“陛下怎麽可能讨厭呢?讨厭的是穆璟那壞家夥, 總是愛氣人,我就沒見過這般讨厭的家夥!”

穆琮聞言哈哈大笑, 知道必是方才穆璟扯開嗓子的那聲‘瘋丫頭’惹惱了她。

“菁予妹妹放心, 下回朕替你教訓他。”穆琮拍拍她的肩膀,笑着給她撐腰。

虎妞得意地抿了抿雙唇:“陛下真好!”

琮哥就算是當了皇帝,依然還是那個很好的琮哥。

穆琮笑着搖搖頭,這才向始終帶着笑意望着兩人的馮太後請安。

馮谕瑧望了他片刻, 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斂了起來, 雙眉微微皺緊:“哀家怎的瞧着皇帝像是又圓了幾分?”

穆琮心中一驚,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沒有的事,母後瞧錯了!朕一直便是這樣的身型。”

虎妞撫着下颌來來回回也打量了他片刻, 滿臉肯定地道:“陛下确是瞧着比上回圓了些。”

“妹妹也看錯了!”

馮谕瑧冷下了臉:“皇帝是不是瞞着哀家又偷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沒,沒有,沒有, 絕對沒有!”穆琮想也不想地回答,可眼神卻四處游移,就是不敢對上她。

馮谕瑧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恨恨地道:“太醫是怎麽囑咐你的?你怎的就是不聽!過胖、過瘦都絕非健康之兆!偏你素日又總是愛犯懶,演武場就從沒見你去過!長期以往,絕對有害無益!”

穆琮被她訓得耷拉着腦袋也不敢回嘴,好片刻才嘟囔着道:“朕這體型,乃是天生的,打娘胎出來便是這般模樣,與朕去不去演武場,少吃多吃沒什麽必要聯系。”

馮太後冷笑:“哀家還偏不信這個邪!來人,去請太醫!哀家就不信了,每頓只讓你吃太醫允許的食物,你還能胖得起來!”

穆琮見她發了狠,心裏頓時犯起了怵,再一想要以後每頓都要吃那些難吃的藥膳,還有那些食之無味的素菜,頓時哀聲一片。

“母後,真的沒必要,朕發誓,以後除了每日的正餐之外,朕再不亂吃了!”

“姨母,還要讓人盯着他每日到禦花園走幾圈,待瘦下來之後,再慢慢地改到演武場,把他丢棄的武藝重新撿起來。”虎妞趁機建議。

“妹妹!”見她不但不幫忙,還落井下石,穆琮一臉幽怨。

虎妞被他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有點兒心虛,不過一想到自己也是為了他身子好,頓時又理直氣壯了,學着馮谕瑧的模樣,語重心長地道:“陛下,你也長大了,不要總讓大人操心嘛!”

穆琮嘟嘟囔囔着,又偷偷望了望依然板着一張臉的馮太後,嘆了口氣,唯有認下了。

虎妞有些過意不去,又連忙安慰道:“其實有些素菜也能弄得很好吃的,陛下吃着吃着便會喜歡了。”

穆琮蔫蔫地‘嗯’了一聲,片刻之後,想到了自己的來意,忙道:“母後,今日比武,可仍像以往那般,擇選前三名進衛隊或者軍隊?”

馮太後略思忖片刻,道:“今年便擇前五名吧!”

穆琮一聽便明白了。

今年多了一位端王和一位縣主,偏這兩人實力不俗,還都殺進了前三名,換言之,原本有機會進前三名的另外兩人,便失去了一個上升的機會。

馮太後明顯是想給那兩人一個機會的,故而今年才會破例擇取前五名,也算是再給那兩人一次機會。

“母後心慈。”穆琮嘆道。

“說再多好聽話,也不會讓哀家改變主意的,皇帝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馮太後冷漠地道。

“哎呀,讓您發現了。”穆琮撓了撓後腦勺,笑得一臉無害。

虎妞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今年的武試,擇取前五名,賜予百戶之職,前三名編入軍隊,後兩名則收入衛隊。

“以後可就不能叫你縣主,得喊馮百戶了。”穆元甫看着喜形于色的虎妞,輕笑道。

虎妞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而後滿是豪氣地一拱手:“承讓承讓!”

穆元甫大笑。

“就沒見過像你這般傻的丫頭,堂堂縣主倒不如一個百戶了。”他好笑地搖搖頭。

“縣主是姨母給的,百戶是自己掙的,當然不一樣。”

“你說得對!”穆元甫目露贊許。

官職雖然賜了下去,但後續要将那三人編入哪支軍隊,馮谕瑧倒不曾幹涉。

繼滅了夏國之後,大梁又滅掉了魏國,中原餘下的各小國,均清楚了大梁一統中原的野心。

有實力較弱的小國幹脆便上表稱臣,主動去帝號,歸入大梁,以此換此在大梁的榮華富貴。

對這些識時務的國家,馮太後欣然笑納,亦如國主所願,賜予了一定的爵位,亦是向各國展示大梁對歸降之國的态度。

一時間,又陸陸有幾個極小的國家去帝號稱臣,領土歸入大梁。

如此一來,中原地帶除了吳國、陳國,以及三個猶在觀望的近海小國外,其餘地方均已成了大梁領土。

朝野上下均看得出,馮太後對統一中原是勢在必得。

武将們更是摩拳擦掌,打算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好生拼一番前程。文官們只要想到分裂了上百年之久的中原,極大可能會再度一統,亦是激動不已。

這日,馮太後召集了朝中重臣到正明殿,商議着要如何攻打吳、陳兩國。只要啃下了這兩國,餘下的那三個小國便不足為慮。

連翹這一回卻沒在殿內候着,而是靜悄悄地退了殿,看看天色,再望望裏面正讨論得熱烈的衆人,低聲吩咐宮人讓禦膳房準備這些朝臣們的晚膳。

看這氣氛,估計過了晚膳時辰,他們都未必能讨論得出結果來。

她守在殿外,感受着清風拂面帶來的陣陣涼意,殿內傳來的争執聲,明明吵鬧得很,可聽入她的耳中,卻是如同天籁一般。

只剩最後一步了,離主子的大業,只差這最後一步了……只要想到這一點,她便抑制不住心中激動。

忍耐了這麽多年,等待了這麽多年,為的不就是主子的大業麽?

她輕籲了一口氣,眼神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突然,遠處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而來,她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只待她認出來人是宣明殿的宮人時,便将這些不悅給壓了下去。

“慌慌張張的做什麽?這裏也是能随便亂走動的麽?”待那人走得近些後,她低聲斥道。

“姑、姑姑,不好了,陛下出事了!”那宮人白着臉,‘撲通’的一聲,居然軟倒在地。

連翹大驚:“陛下出什麽事了?快說!”

“陛下小憇過後,原想到禦花園走走,哪想到還沒出殿門,便突然倒地,待大夥兒趕緊扶起來時,陛下、陛下半、半邊身子都、都動不了了!”那內侍哆嗦着回答。

“可曾去請太醫了?!”連翹追問。

“請了請了,大總管一發現不對勁,就立馬吩咐人去請太醫,又讓奴才前來禀報太後。”

事關重大又事出突然,連翹不敢耽擱,撇下他急急忙忙地進殿。

正認真聽着文武大臣們讨論各種方案的馮太後,眼角餘光見向來沉穩的連翹匆匆而來,略有幾分驚訝。

連翹快步行至她的跟前,将方才宣明殿宮人來禀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馮太後聽罷大吃一驚,當下連朝臣們也顧不得了,提着裙裾急匆匆地就往殿外而去。

她走得如此突然,讓正讨論得興起的朝臣們一時搞不清狀況,不過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馮太後如此失态,想必宮中必是發生了大事。

衆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均暗暗猜測着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竟然讓太後如此失态地撇下朝臣們走了。

馮谕瑧心急如焚地趕到宣明殿,扔下滿殿的行禮問安之聲,快速地進了正殿,果然便看到了躺在床上,正由太醫施針急救的穆琮。

穆琮一見她,居然還咧着嘴笑了笑:“母後,朕這回真的後悔了,後悔沒有早些聽母後的話……”

馮谕瑧見他還能說話,精神瞧着亦是尚可,稍稍放下幾分心來,又想要訓斥他,只是看着他蒼白的臉,以及明顯無力的左側手腳,訓斥的話便咽了回去。

“有什麽話,留待以後再說,此刻莫要擾了太醫。”她沉着臉道。

“嗯,朕都聽母後的。”穆琮低聲回答。

馮谕瑧也不敢再出聲,只是緊緊地盯着滿頭大汗地施針的太醫,不時又看看穆琮的臉色,見他的臉色越來越差,連笑容亦無法再維持,瞧着甚是疲累地阖上了雙眼。

殿外,連翹喚來了侍候的宮人,冷着臉問:“陛下到底是怎麽出事的?從實招來!若有隐瞞,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連翹姑姑的威名宮人們哪個不知,當下便低着頭,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發生之事向她道來。

畢竟,若是陛下出了什麽事,哪怕連翹姑姑什麽也不做,他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倒不如将一切如實招來,說不定還能方便太醫及時診治。

“這些日子,陛下每日正餐都遵照太醫囑咐,食得相當清淡,亦不曾再吃甜點等不适宜之物。早晚兩回,還到禦花園走上一個時辰左右。”

“若是如此,又怎會突然發病?”連翹不怎麽相信。

“今日……今日陛下午後小憇之後,說、說覺得口有些淡,又說清淡飲食了這般時日,偶爾、偶爾放縱一回便當是獎賞自己,想來無礙……”宮人的腦袋垂得更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連翹一聽,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所以你們拗不過陛下,便由着他大吃大喝,徹底放縱?”

侍候的宮人不敢再出聲。

連翹冷笑:“我這會兒不發落你們,若是陛下安然度過,你們是死是活,便由得陛下處置。若是陛下有個什麽好歹……”

衆人打了個寒顫。

若是陛下有個什麽好歹,不用連翹發落,他們自己也得自行了斷,還能留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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