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平常像坐小型花園似的永壽宮現在只剩下挪不動的小花壇還在初春的風中枯萎着, 盆栽都被移到了殿內,白色的兔子像冬眠似的趴在盆栽和暖爐的中間一動不動,趙環抱了只黑色的兔子正在撸毛。
守在門外的宮侍步伐穩健的走了進來, “啓禀太皇太後, 太後求見”,趙環頭都沒擡,手上動作不停的回道:“讓她進來了吧”。
“兒臣給母後請安”文昱也是沒辦法了, 皇帝不在,戶部和督察院的官員又在等着, 涉及到的人衆多, 她不敢亂下決定。
“免禮, 今天怎麽想到來見我老婆子了”, 趙環撸着兔子毛, 一擡頭就看到女媳一臉焦急的樣子, 本來有點怪她自從孫女去行宮後,沒怎麽來找她, 如今看她這愁容滿面的樣子,也就消了氣。
文昱又不傻, 自然聽出了母後話裏的意思, 但也知道母後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告了句罪就把自己要請示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趙環雖然不太管事,但吃的鹽加起來比女媳走的路都還多,聽完依然不慌不忙的撸毛, 就在文昱快要等不下去想開口的時候, 才慢悠悠開口道:“皇帝給了他們悔過的機會,既然不珍惜,那就按照政令來,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就算是趙家也概莫能外”。
“有了母後這句話,兒臣就可以放心去安排了,兒臣告退”母後都這麽說了,看來這次文家只能花錢消災了。
“繁都不能亂,加大治安兵力,若是有人敢鬧,正好殺雞給猴看,切不可心慈手軟,以公謀私”趙環不放心又加了一句。
“兒臣知道了”文昱知道太後最後的話是告誡她不要偏袒文家,她倒是想偏袒,可相比于女兒,肯定是毫不猶豫的偏袒女兒啊。
逃稅漏水瞞稅本來就是他們不對,若是身正又怎怕影子歪,現在的國庫是比女兒剛接手的時候有錢了,但國家大事用得着錢的地方多的去了,正好趁着這次為女兒掙點錢。
繁都忠王府書房內,忠王石爽一臉焦急的看着對面的男子說道:“城內戒嚴了,這可怎麽辦啊?本王的積蓄怎能白白便宜了那皇帝小兒”。
“殿下不必擔心,如今皇帝不在繁都,兩宮太後這麽做等于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這正是我們一直等的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是臣制定的計劃,請殿下過目”比起焦急的忠王長史倒是老神在在,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一樣。
忠王本來是沒什麽野心的,但自從他遇到長史張良月這個野心勃勃的謀士後,又在張良月有預謀有目的的感染和慫恿下,變了,變成了一個一心想搞事情,成就不世功勳的人。
世代久居封地九原,已經當慣了土皇帝,是讓忠王膨脹的根本原因,加上皇帝的改封調遣令,徹底堅定了他要搞事情的的信念,對原來的軍師現在的長史,可謂委以重任,言聽計從。
接到改封入繁都旨意的時候,石爽是準備在九原就地造反的,在張良月的建議下才忍住了,采取了暗度陳倉的方式,弄了個假世子一起入繁都,真世子和他從武宗時就開始養的私兵則留在了九原的大本營。
大本營建在一個很隐秘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它,他很放心,只要把皇帝弄死了,他再用武力強硬登基,這天下還不是探囊取物般任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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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宮中他殺不了,出巡皇家園林山莊的路上人太多,也不好下手,行宮內刺殺成本較高,主要是他買通不了宮侍,就只剩了長史建議的引蛇出洞和半路劫殺。
早在陛下下旨要去皇家園林山莊小住半年的時候,石爽就秘密把世子和私兵化整為零的調到了繁都,趙家和文家不補交的謠言就是他在張良月的建議下讓人散播的,為搞事情造勢。
文昱從趙環哪裏拿到主意後,就第一時間把意思傳達給了戶部和督察院的官員,順便還把被皇帝留下來守衛繁都安全的木蘭雨也叫來交代了幾句,這才有了繁都戒嚴。
張三是繁都城內籍籍無名的一名小混混,原本世代是做小本生意的,到了她這裏,被她全輸光了,成了和乞丐一般無二,一清二白,三十多歲還孑然一身的女人一枚。
為人懶惰,又不肯幹事,就想着天上掉餡餅,沒少被有權的士族和有錢的商人欺負打壓,無意間聽到《串告令》的內容後就心癢癢的,這可是零成本發家致富的好法子啊!
和她這樣想法的還有不少人,可真正到了可以舉報的第七天他們卻在門口徘徊不敢進,錢是吸引人,可那也得有命花啊,要是舉報後被報複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三已經不記得自己過了多久食不果腹被人欺負的日子,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她想要錢想過好日子,哪怕只有短暫的幾天,也好過這樣窩窩囊囊的活下去,二月初八中午狠了狠心去舉報了一位商人。
總算有人來舉報了,督察院和戶部的官員不僅好好的接待了張三,還第一時間派了人去被舉報商人那裏核查財産以及是否存在瞞稅漏稅少稅。
商人在繁都黃金地段經營一家酒樓,官差去查的時候都人滿為患,每日營業額日進鬥金也不為過,這一查還真查了不少問題,財産稅瞞報,商稅漏稅。
當天下午酒樓就被查封了,按照《串告令》規定商人的財産被分成了三份,一份歸張三,一份歸國家,商人只能留一份,為了保留酒樓,商人的現金、田産和別院都不是他的了,張三從乞丐般的小混混一躍成為身價兩千兩銀子的有錢人。
原本觀望的其他人看到張三都發達了,瞬間紅了眼,一窩蜂全去舉報了,木蘭雨和負責此事的官員衙役們也開始過上了腳不沾地的日子。
天福五年二月初四,康國都城文昌內的王宮,經過叛亂的洗禮後沒了往日的繁華和熱鬧,顯得有些冷清,已經以康王自居的符堯正坐在王座上看信,表情越來越難看,“國師,看一下吧”。
符堯——原康國大良左,相當于華朝原來的丞相一職,在康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出身貧苦,能吃苦,有心計有謀略,而且還是個勇士,有一把子力氣,從一個士兵一步一步走到了大良左的位置,今年才二十九歲,抛開造反的性質,是真正的年少有為。
雲處安是三年前來到她身邊的,她一開始是不待見雲處安的,覺得這人長得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可後來雲處安幫了她不少忙,能當上大良左,也有他的幫助,才慢慢接受他,讓他當了軍師,自封為王之後,也就封了他當國師。
雲處安上前幾步接過信,開始認真看起來,看完臉上泰然自若的行禮道:“殿下,宣常樂即已被天福皇帝救下,那無論殿下如何封鎖消息都已沒用,臣有兩個建議,一是停止暗殺宣常樂,寫奏疏上奏天福皇帝說明緣由,告罪請封,并派使臣前往朝貢;二是繼續按原定計劃,聯合可以聯合的力量攻下華朝,成就不朽之功業”。
早在他們決定造康王的反之前,就秘密和鄰國慶國和狼國進行了接觸,布拉克國和安國,他們直接不考慮,因為可策反的幾率太低,南羅國的話太遠了,而且策反幾率也一樣低,現在把目光放在了西南國道的那些小國。
可惜能蠱惑并拉攏的國家屈指可數,慶國态度不明,只有新登位不久的狼國國王狼霸權能算得上一大助力,其他的都是可有可無。
符堯思考了很久才定論道:“國師的建議甚好,但必須一起用才有效果,我們只有一邊迷惑天福皇帝,一邊積蓄力量,才能真正坐穩這康國國王并徐徐圖之,但暗殺也不能停下,本王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是,殿下”雲處安無論是臉上還是心理一點都不意外,領了任務就下去安排了,出王宮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
他們做的事,一旦開始就沒了回頭路,如今宣室王族被屠殺殆盡,殿下又沒成親,宮裏終究是太冷清了,看來他得給殿下張羅一下親事了,說起來天福皇帝最近好像也在選後呢。
正在皇田和戶部官員及農民試用新農具的石忞,開心的用鋤頭在挖田,自己用完覺得不錯才拿給農民試用,官員是不用指望了。
被陛下突然叫到皇田的戶部尚書元直木和另外幾個官員一路上都是迷惑臉,到皇田看到同樣趕來的農民後更是一臉不解。等陛下來的時候,農民們一波自顧自聊起來,官員們也一波聊自己的,泾渭分明。
農民一共來了六個,都是種皇田種的比較好的佼佼者,種皇田的農民都是從華高祖鳳興之地遷移過來的,皇田雖然名叫皇田,但實際收入的三分之二都是這些農民的,也是華高祖發達後回報鄉裏的。
所以比起一般的農民,他們算是聽過大事的那種,即使突然被皇帝叫過來,也不會怕的話都不敢說,不過緊張和興奮還是有的,畢竟能被皇帝召見可是天大的幸事,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被召來是要做什麽,但不影響他們的高興。
直到看見陛下穿着常服過來,身後的宮侍還帶了不少農具,官員和農民們才有點明白了,一陣帶涼的春風吹過來,讓官員們抖了一下。
看到陛下要親自下田試用農具,元直木是勸谏阻止的,可惜再大的聲音也勸不了已經下定決心的陛下,他能怎麽辦,他也很無力啊!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陛下下田挖地,他們?就不用考慮了,陛下好歹每年春耕大禮還會意思意思的犁一下田或土,他們這些讀書做官的,哪怕出身貧寒,也幾乎是不事農事生産的,只能眼睜睜看着陛下和農民們在讨論。
石忞和農民們一邊試用一邊讨論,幸好他們都覺得不錯,尤其是用曲犁犁過田之後,贊不絕口,曲犁比以前輕了不少,功效也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