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誘餌(二)
此番好在有錦衣衛與紀雲川一同前往淩雲寺, 否則這些個刺客叫紀雲川與一幹宮人來抓,怕是不大好抓的。雖說不至于完全抓不到人,但定然要廢好一番功夫,紀羽這個決定倒也是叫紀雲川方便了不少。
只不過紀羽叫錦衣衛到他身邊來的初衷是要錦衣衛好好保護他, 而不是做這些事情。當然, 這些人都到了紀雲川的手上,那叫他們去做什麽, 那都是紀雲川的事情。紀羽此時也不在他們身邊, 便是想管也管不着。
錦衣衛将人押過來之後, 紀雲川只掃了刺客一眼, 便問:“有人逃了?”
領頭的錦衣衛佥事走過來行了個禮, 點了下頭應道:“有幾個人十分警惕, 我們剛發現蹤跡便被掩護着逃了。”
想來這幾個人在這些刺客當中頗有地位, 興許還是紀雲翰本人, 所以才會這般急匆匆地逃跑。否則若換成李全昌自己養的那些個人, 根本不可能會這般膽小如鼠。
紀雲川心中猜測着, 朝那錦衣衛佥事略一颔首,便吩咐他們将人待回去審, 自己則是帶着人繼續往淩雲寺的方向而去。
這裏距離淩雲寺已不大遠, 紀雲川也更加警惕起來,他并不認為紀雲翰會放棄殺掉自己。他想, 紀雲翰眼中第一個要殺的人不是他就是紀羽,在紀雲翰眼中, 是因為他二人才會害得堂堂魯王淪落今日境地,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紀雲翰确實是錯了。
紀雲川這時候不僅感慨,感慨紀家這三個人,竟是只有紀羽是肯認錯的。至于旁的那兩個, 一個到死都不覺得自己是錯了,一個差點兒死了,卻只會把一切都怪到旁人身上。
紀雲川低下頭神色複雜地笑了笑,掀開車簾子看了一眼即将到達的淩雲寺,閉了閉眼,在馬車停穩瞬間自顧自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任太妃對紀雲川的到來是震驚的,原本她以為至多是多叫一些人來保護她,可沒想竟然連紀雲川都親自前來,還帶了這麽多的錦衣衛。
“你,你這是……罷了,原以為再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該已經逃了。”任太妃本想多問一些什麽,卻在看見紀雲川眼中情緒時停住了話,只嘆着氣不再提那般多。
“會有那麽一天的,到時候我定到淩雲寺來吃太妃一盞茶。”紀雲川笑笑,說着這些話讓任太妃安心。
任太妃點着頭,心中仍舊是有些擔憂,擔憂紀雲川此番能夠順利出宮來,是不是答應了紀羽什麽過分的事情,是不是違背自己意願付出了什麽才得到出宮一趟的許可。
好在紀雲川及時瞧出任太妃擔憂這些事,好好兒解釋了一番,這才叫任太妃放下心來。
“你可聽着,無論如何,千萬都不能輕易原諒紀羽。他們紀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可千萬別一個行差踏錯,将一顆心都錯付給了紀家的人。”任太妃握着紀雲川的手,唉聲嘆氣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宛若當年徐玥華安慰他一般。
紀雲川心中一暖,朝任太妃笑了笑,反過來也安撫地虛拍了拍任太妃的手背,說:“太妃不必擔憂,我……雲川不會的。”
任太妃點點頭,坐到一旁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只看着幹幹淨淨的桌面,呢喃着:“好,你也好,她該也放心了。只是我的雲翰,我的雲翰竟是逃了,也不知如今在外邊如何了。他從刑場被人劫走,不知那人對他怎麽樣,這孩子自小挑剔,尋常物件都是不愛用的,也不知在外邊吃不吃的慣,穿的衣衫可合心意。”
紀雲川眼皮一跳,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将刺客很大幾率是紀雲翰這件事告知任太妃。可他一想到任太妃還在擔憂兒子在外邊過得好不好,這個兒子卻要任太妃的命,一時間只覺五味陳雜。
最終紀雲川還是沒有告訴任太妃這件事,他想着能瞞多久便瞞多久,待他與紀羽商量商量如何告知任太妃之後,再将此時告訴她吧。
也許是任太妃覺得在紀雲川這個受紀雲翰所害之人面前嘀咕這個有些不妥,忽的便停住了話,轉頭帶着歉意看了紀雲川一眼,似是想說什麽,最終卻是低下頭什麽都沒說。
紀雲川也只當沒瞧見,沒去一定要求任太妃說一些讓雙方都不舒服的話來。
任太妃身為一個母親,能站在親生兒子的對立面,告訴親生兒子這件事做錯了,已經是身為一個母親的極限了。若叫任太妃再如何狠心,也實在是要求得有些過分。
當然,也不是說任太妃不能狠心。任太妃可以狠下心來斷了與紀雲翰的所有母子情分,但那只能任太妃自己願意,而不是有旁的什麽人去推波助瀾。
“你且先住下來歇一歇,過兩日休整好一些便趕緊回去。這樣一件小事,便叫你大老遠跑來看我,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任太妃笑容中帶着歉意,神色頗有些複雜地看着紀雲川,只落下這話,便要去領紀雲川往外走去。
“怎麽能是小事。您雖是到淩雲寺來了,但我還是十分挂念,平日裏都要念叨兩句,何況您遇上了刺殺這樣的大事。”紀雲川今日在任太妃面前,并不顯得很冷淡,笑得十分多,只因他總是笑,卻更是叫任太妃瞧出他是特意來安慰自己的。
有些客套的話說來說去難免繁瑣非常,任太妃也沒再與紀雲川掰扯太多,只點了點頭說了兩句客氣的話,便借口自己要休息一會兒,叫紀雲川也快些去歇着。
紀雲川那般急匆匆趕來淩雲寺,倒也是真的有些乏了,便順着任太妃的話說了下去,與對方道別回到了自己暫住的廂房之內。
休息了一晚之後,紀雲川也沒有剛來時候那般的乏,只是這具身體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淩雲寺這般簡陋又清淡的地方,自然是有些不習慣的。好在紀雲川心裏頭不至于接受不了,當初在冷宮比這差多了,他也什麽都沒有說,何至于住兩天寺廟便接受不了呢。
而且,他還不知要住多久呢。
他的打算是将對方引出來再走,可若是對方遲遲不動手,他就得一直等下去。
若那時候埋伏紀雲川的人真的是紀雲翰,那紀雲翰想來并不會放棄這個一石二鳥的機會。只是不知道紀雲翰究竟會不會選擇在這兩天動手了,畢竟在路上剛被紀雲川趕走了一回,紀雲川還帶了那般多的錦衣衛過來,興許會等他們出了淩雲寺再兵分兩路行動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紀雲川按了按眉心,心裏又有些責怪紀羽安排這般多錦衣衛過來。紀羽擔憂他此行的安危,他也需要紀羽派幾名錦衣衛來協助自己,但……但也沒必要帶那般多的人過來。
這不是明擺着打草驚蛇嗎?
若李全昌在這裏,定然是不會讓紀雲翰動手的。
對方帶這麽多人,又明确有你們要殺的人,明擺着就是個誘餌,蠢蛋才會在這種還是還傻乎乎地沖上來。
這般想着,紀雲川一時間也對此番的計劃沒了什麽信心,揉了揉額角,想着再待上兩日瞧瞧情況,若是不成便回去了。
最後一日,紀雲川剛好收到了紀羽的信,瞧着來送信的暗衛跑成那般模樣,便能猜測信是昨日才寫好交給暗衛的。他皺着眉拆開信來,心裏默默道了一句紀羽實在不體恤手下,在他看見那信中只是問他何時回去,說紀羽如何想他,連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寫進去了,恨不得把千百年來所有講思念的詩詞全都往裏邊寫。
只是紀羽對自己的思念,在紀雲川看來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他瞥了一眼那信上的字,将信往旁邊一放,便将這邊的狀況告知暗衛,叫暗衛回去禀報紀羽。
“明日一早我便啓程回京,你且先将這些都禀報給皇上。若皇上有什麽吩咐,你也不必回來傳,我都要回去了,不必再麻煩你們。若是紀羽一定要你們來,就說是我的意思。”紀雲川知道如今的紀羽不敢随意逼迫自己,只敢為難這些手下,他無意因自己這些情愛之事牽連別人,便只能試試這般說管不管用。
暗衛聽到這話心中一暖,其實也不必十分管用,有時候拉攏人心,只看你有沒有這個心意。畢竟暗衛們也知道,他們正頭主子是紀羽,紀羽真的硬要他們做什麽,紀雲川想是攔不住的。
不過,紀雲川并無拉攏人心的想法,他只是不想牽連旁人罷了。
原以為最後一日該是沒什麽事的,紀雲翰那麽多日都不來,總不能他們要走了才來吧。
要知道,他們是一日比一日警惕,守衛也是一日比一日森嚴。紀雲翰若是最後一日過來,興許傷不到幾個人便被擒住了。
且紀雲川也覺得,既然知道他是一個誘餌,那想來該不會有蠢蛋真的傻乎乎地跳進來。
可他哪裏能想到,紀雲翰就是一個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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