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躲藏(一)
那日之後紀雲川也不再關注外邊的事情, 只留在白安那裏待着。白安也不曾趕他走,還在他想要找些能在家裏做的活計時跑出去四處打聽。
原本紀雲川出門時候是帶着銀錢的,但既然被李全昌劫走,那些個銀錢自然是留在了原來的地方。且就算他身上有, 這些也不好拿出來用。如今無論是他還是白安, 都是不明不白到了這白安村的,若是突然拿出錢財來, 他又要如何解釋這些錢財的來歷。
白安不是會多問這些的人, 可其他人呢。
紀雲川雖不曾在山村之中住過, 但來到此處之後也見到過鎮上一些官員想到這裏來幫扶村民, 卻被村民拿出十萬分精神來刁難, 還有的被吐了口水, 被用掃帚給趕出去。
不說所有人, 其中也有不少是很不講理, 還很愛四處說道別人的事, 紀雲川可不敢冒着個險。
要知道, 無論是李全昌還是紀羽,他們的人可都在外邊找着他。
洩露半點消息出去, 便是只有些許異常, 也能叫他們察覺出不對來。
而他們二人也都是寧可弄錯也要來一探究竟的性子,到時候找到他也不是什麽大事, 就怕他們對這裏的村民與白安下手。
紀雲川可以想辦法保住其他村民,可他沒有辦法保證紀羽看到白安的時候會不會多想許多沒必要的事情, 會不會覺得他與白安有個什麽,到時候遷怒白安可就不好了。
至于李全昌,紀雲川知曉李全昌不會殺自己,卻不知李全昌會不會聽自己勸說不去殺其他人。
他不敢冒險, 不敢拿旁人的命去冒險,自然是要更加小心謹慎。
如此想着,紀雲川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安,問:“外邊鬧得如何了?可瞧出是哪邊有勝算一些?”
紀雲川已經與李全昌起了沖突,甚至都交鋒了好幾回,只不過因他們在山中而沒有牽連罷了。而這些時日紀雲川時常将這件事拿出來問時常出門去的白安,想聽聽看自己究竟什麽時候能夠出去。
白安卻不知紀雲川是想要知道何時可以離開,只當紀雲川是想知道是否要改朝換代了,便說:“尚未有結果,也瞧不出誰有勝算,似乎都差不多。”
對于紀羽和李全昌雙方的實力,其實紀雲川心裏多少是有數的。若是從前李全昌在暗,而紀羽在明,尚且還說李全昌勝算大一些。可如今李全昌丢了他這個很重要的人質,又被迫到了明面上,那勝算可沒有從前那般大了。
要知道,若沒有紀雲川逃離這件事,李全昌能夠帶着他去實施原先是那個計劃,到時候紀羽可是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
除非紀羽願意犧牲他。
可紀羽犧牲他之後勢必要出問題的,到時候豈不是依舊遂了李全昌的意。
紀雲川想着,嘆了口氣,在白安探究的目光下并未多說什麽,只随口提了一句往後的打算來轉移話題。
紀羽與李全昌鏖戰數日,前朝的許多事依舊扔給了徐文去做。
徐文那邊不僅沒有敷衍了事,還将許多軍務之事都放開給霍文遠去做,而不是将一切都攬在自己手中。
這樣的舉措讓許多人都有些驚訝,所有人都以為皇帝不在時的徐文會想辦法攬大權,以便自己往後當個甚至能越過皇帝的權臣。可徐文并沒有這樣做,只是一直做着自己分內的事情,甚至還順手帶了帶霍文遠,叫霍文遠在處理許多事情上要更加順心一些。
紀羽從暗衛口中得知徐文并沒有與李全昌同流合污,甚至還一切都辦得很好時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了計較。他又叫人盯緊盛京那邊,若有異常随時來報,又将一些露出馬腳的官員記在心中,好留着日後清算。
而此時此刻的李全昌那邊,氣氛卻不如紀羽這邊輕松。
每個人在面對李全昌那黑如鍋底的臉色時都不自覺多了幾分緊張來,心中忐忑非常,生怕被李全昌遷怒。
只不過李全昌這麽些年禦下也是很有經驗,不至于因此而遷怒手下人,甚至還擺起笑臉來說了幾句好話,叫手下人将緊繃的情緒都放松下來。
對于目前的李全昌來說,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抵禦住紀羽軍隊襲擊的同時找到紀雲川。
可他的人不知為何竟是一星半點紀雲川的蹤跡都沒有找到,仿佛這個人已經人間蒸發一般。
而此時的紀羽見李全昌還沒有将被綁走的紀雲川拽出來逼他退兵,便已知曉紀雲川早逃離了李全昌的掌控,更是放心對李全昌下手。
只是見紀羽如此的放心,李全昌卻是多了幾分擔憂,擔憂紀雲川其實已經回到了紀羽的身邊。
若是如此,李全昌的勝算可以說是徹底沒了。
他一個太監也做不成皇帝,手上沒有皇室中人,更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這般下來也沒辦法聯合其他人出兵與紀羽對抗,而紀雲翰又已經死了,他們更是沒了辦法。
李全昌想着這些,擺擺手讓手下都先出去,獨自一人坐了下來陷入沉思。
紀雲川并不知道紀羽和李全昌二人如今都在想什麽,他只依據白安出去之後畫的地圖來判斷若是遇上紀羽或是李全昌的人找來,他該走什麽樣的路線才不會被發現。
而白安并不知曉紀雲川想要這地圖做什麽,他覺得與紀雲川相處十分的舒服,便什麽都聽紀雲川的,無論紀雲川說什麽他都聽。
紀雲川也不打算跟他解釋太多,有時候知道太多是很危險的,他不想讓白安陷入他們之間那個泥潭之中,所以他什麽都沒有說。
紀雲川不說,白安也不問,只是守在他身邊看他對着地圖沉思。
“你是不是想要走了?”白安看着月色在紀雲川那更顯清冷的側顏,一時間只覺得心頭一蕩。
“不是現在。”紀雲川簡短地回答他,并未多說什麽。
白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再出聲打擾紀雲川看地圖,離開的時候還順道替他帶上門。
在這個山村裏居住,紀雲川也不是完全不出門的。
他不會易容這樣的事,便只是将臉弄得黑一些,又纏上黑色布條裝作是個盲人。
山村裏的人,除了白安并沒有誰知曉他其實并非盲人。這樣也好,這樣的僞裝越少人知道他便越安全。
而他今日便拿出了平時僞裝的打扮出門去,在白安的攙扶下在村子的空地上曬了太陽,又走了幾圈想聽聽村裏有沒有什麽傳言。
這山村裏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出去的,自然有一些傳言流到了這裏來。
剛好這些傳言可以讓紀雲川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而坐在空地上曬太陽的時候剛好有幾名男子也同樣過來了,在那一邊嗮太陽一邊說着話。
聽着該是年輕的男子,這山村裏有幾家的年輕男子是不幹活在家準備科考的,這些人也會時常下山去買書、筆墨,順道打聽打聽盛京的一些消息。
也許這些人能說到一些紀雲川感興趣的。
因此紀雲川也沒有走,拽着白安的衣袖示意他多留一會。
白安也并未多問,只帶着他留在了此處,聽聽看那些人會聊什麽。
“诶你說,盛京那位九千歲與皇上真的打起來了?”聲音混濁一些的男子說了這話,語氣中滿是擔憂,“也不知這樣打下去,咱們的科考會不會因此沒了。”
“不會吧,李全昌那個太監能幹什麽,而且聽說也沒人幫他,時間長了一定是皇上贏的。”另一名聲音尖一些得男子說着,語氣中滿是不在意。
“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混濁音男子不大相信,猶豫了一番才說了這話。
“愛信不信,肯定是皇上贏。我也不知道一個太監造什麽反,他這還不如毒死皇上再扶個宗室子來當皇帝。”尖銳音男子沒好氣地說着這話,又說起了李全昌來。
聽到這裏,紀雲川大約能知曉外邊的一些狀況了。
至于後邊的話,倒也沒必要聽下去。因此紀雲川拽了拽白安的袖子,按着他的手臂就要借力站起身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是聽見那尖銳音的男子說:“嗐,我可聽說啊,他們是為了一個男人打起來的呢!”
紀雲川動作一頓,眯起眼來,嘴唇也抿成一條線。
混濁音男子來了興趣,問:“什麽男子?我怎的沒聽說過。”
尖銳音男子說:“你個書呆子,出門就知道看一些讀書的東西,都不知道打聽打聽盛京這些傳聞!我可聽說,皇上愛慕他那個假弟弟,叫紀雲川的,後來把紀雲川給玩死了,找了個與紀雲川極為形似的男子,叫魏雲川。”
混濁音男子有些疑惑,問:“找就找了,這與打仗能有什麽幹系?”
尖銳音男子說:“诶我說你這人就不能聽我說完!那李全昌想是也對紀雲川生了龌龊心思,也想要将那魏雲川拽到床上去,才跟皇上争了起來。”
混濁音男子還是很疑惑,語氣中更是多了幾分不信任,說:“說得跟你在人家床底似的,那李全昌一太監就算将人綁回去,他又能幹什麽?”
尖銳音男子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們盛京那邊的人花樣可多了,便是不用那玩意,也能叫人……嘿嘿。”
說話間,兩名男子也不再坐在此處,而是站起身來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紀雲川站在原地,臉色是抹了灰都掩蓋不住的蒼白,嘴唇也有些發白,身體只僵硬着,手還死死抓着白安的衣袖不肯放。
“徐川?徐川?你沒事吧?”白安見狀覺得有些不對,壓低聲音湊到紀雲川身旁去問了問。
“沒事,我沒事,我們回去吧。”紀雲川抿了下唇,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只說了這話,忙不疊要往來的方向而去。
白安見紀雲川暫時不肯說,心中雖有懷疑,卻也還是帶着人回了他們住的小院子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收回之前說已經過了大半的話
先想個辦法物理虐一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