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躲藏(二)

紀雲川的異常, 白安不是沒有看到,但紀雲川明顯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多問。

但什麽都不問,倒也不至于。

以白安的角度看, 紀雲川都因為他們的話語感到難過, 且身體有了這般反應,想來是一件很需要他這個同住一座院子的人關心的事情。

所以他在隔日的時候觀察了一番紀雲川的反應, 略一沉吟該如何問出這話, 便直接開了口。

“昨日……昨日他們說的那個紀雲川和魏雲川, 是不是你的什麽朋友?”白安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并沒有絲毫懷疑其實這三個人就是同一人。

“為何會這般猜測?”紀雲川挑眉, 并未對白安的發問感到驚訝。

以這些日子裏紀雲川對白安的了解, 若是這件事白安不問, 那才不像是紀雲川所了解的白安。

白安此人是很關心身邊之人的, 雖說許多旁人的隐私之事并不多問, 但若是一些事情叫身邊人感到不舒服, 定然是會十分擔憂地問出口。

昨日紀雲川的反應也是意外,他并不知這裏的人會這般揣測盛京那邊發生的事情, 不知他們竟是以這般龌龊的說法來提起他。

若是知曉, 昨日他定然不會到那個地方去。

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左右這些日子觀察下來, 白安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往後還不知道要待在一起多久, 那叫對方知道一些事也無妨。

只是紀雲川和魏雲川都是他這件事,紀雲川覺得現在說出來還為時尚早。

再往後看看,若是白安真的是個可以信任到将這樣的事都說出來的人,到時候再說也不晚。

這般想着, 紀雲川擡眸看向白安,想從對方口中聽到這般猜測的原因。

而白安抓了抓頭發,看了紀雲川小一會才說:“我看你昨日的反應不大對,便是覺得那兩個人那般說話十分猥瑣惡心,也不至于有那樣大的反應。所以我猜測,他們說到的人,有沒有可能是你的朋友。”

紀雲川聽着他的分析,也明白昨日是自己反應太過,心中也思索着該如何回答才能不算是哄騙白安。若是今日說錯了話,往後再坦白此事怕是十分難了。

一個謊言脫口而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用無數個謊言去圓最開始的那個謊言,卻是極難的一件事。

紀雲川要做的事情很多,他還要去很多地方,他不可能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所以他略一思索之後,才謹慎地說:“認得,也熟悉。至于再多的,往後我會與你細說。”

紀雲川沒将此事完完全全告訴自己,白安也不覺得有什麽。

他覺得任何人都有自己不願公之于衆的小秘密,每個人也都可以有自己藏在內心深處不願說出口的歡喜或是傷痕。

所以他并不在意紀雲川會不會将這件事告訴自己,他知曉這樣的事确實會讓紀雲川感到不舒服便夠了。往後在與紀雲川的相處之中,也多多注意這般事情,不要無意之間傷了好友的心才是重要的。

二人那次談話之後,紀雲川發現白安在自己面前竟是更加的小心,甚至連關于盛京的消息也很少告訴自己,仿佛自己是什麽脆弱的瓷娃娃,提一下盛京之事便是因此破碎。

不過紀雲川也沒說什麽,只叫白安告訴自己關于李全昌和紀羽二人之間的戰況,至于更多的,他其實并不關心。

見紀雲川只關心戰況如何,并不關心那些人之間的糾葛,白安也摸索到了自己訴說盛京之事可以說到什麽程度。之後的小一段時日裏,白安對盛京之事的打聽也都聚集在此處。

而紀雲川也一直待在這個小院子內,并不如何外出,一副目盲之人不好出門的樣子。只在這座院子內等着白安将外邊的消息帶進來,以判斷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可以出去。

這樣的日子是極其無聊的,紀雲川總歸是要給自己找些事情做。至于一些能在家中做的活計,多數紀雲川都不會做,少數可以做的也不是每一日都有。

而在某一日紀雲川突然發現白安的箭術十分了得,想到自己往後還要走遍大慶河山,有個好箭術多少也能叫自己行走得舒服一些。

于是他找了個時間,向白安說了自己想學射箭一事。

起先白安還愣了愣,沒想到這般文人氣質的紀雲川竟會想要學射箭。但白安對文人不文人并不如何有偏見,倒也沒有多說什麽,只要紀雲川提,他便會用心去教。

紀雲川本還驚訝于白安竟然答應得如此爽快,但思及對方平時那個性子,倒覺得也是尋常事。

就這樣,紀雲川在白安這裏學起了射箭。而有了白安手把手教他,又時常偷偷帶着他出門去尋個沒人的地方教射箭,還帶着他練了起來,他的身手也變得越來越好。

其中想來也有魏雲川這身體本就比從前好太多的原因在,不過若是按照李全昌的說法,從前紀雲川所謂的身子越來越弱是因為都被轉移給了魏雲川,那兩個身體加起來多少也是比尋常人要強一些的。

這般也好,只是紀雲川心裏多少有些過不去魏雲川這個坎。

他有時候總會想魏雲川究竟是不是一個獨立的人,還是說他們其實都是自己。

不過這樣的問題多想無益,紀雲川也不會将時間都浪費在這件事上邊。

近些日子不知為何,李全昌和紀羽二人的交鋒竟是陷入了僵持。

也不知是李全昌找到了什麽好法子,還是紀羽那邊出了什麽差錯。

這才叫二人的對峙陷入這般僵持的境地。

紀雲川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直皺眉,看向白安,問:“可知原因?外頭都有什麽傳言?與我仔細說說。”

白安聽到紀雲川這般問,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那李全昌好像找到魏雲川了,皇上似乎是因為這個才不大敢動。”

這話讓紀雲川在一瞬間瞳孔微縮,猛地站起身來後走到窗口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看完之後轉身往回走,只翻箱倒櫃開始收拾東西,又對身旁的白安說:“你也收拾收拾東西,被太大動靜,跟我一起走。”

白安一時間有些不解為何對方找到魏雲川這個消息叫紀雲川急着要離開,難道是要去解救魏雲川這個朋友嗎?但白安一向聽紀雲川的話,也沒有多問,只對方說什麽便做什麽。

紀雲川收拾好東西之後想了想,又留下一封無論是紀羽先找到還是李全昌先找到都可以看的信。左右這信也不過是叫他們勿要傷害無辜村民罷了,并非是要于他們多說什麽話。

白安看着紀雲川留下信來,眨了眨眼,心中似乎猜到了什麽,卻什麽都沒有多問。

離開的路上紀雲川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好一段時日的院子,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如傳言所說,正是李全昌的人先找到了這個地方。

也是李全昌先走進那院子,看到了那桌上留下的信件。

捏着那封信,李全昌眯了眯眼,忽的笑了一聲,将那信放在點燃的燭火之上燒個幹淨,嘴裏邊還說着:“雲川啊雲川,你竟是不如你娘狠得下心。”

燒了信之後,李全昌又叫人在村子裏打聽打聽有沒有二人的線索。

至于殺了這村子裏的人,既然紀雲川都特意留下信件求情了,那他便也大發慈悲不殺人了。

可李全昌今日不想殺人,卻有人總是要将小命送上門來。

李全昌在村子裏閑逛的時候無意聽到了兩名男子議論紀雲川,見他們說話極其難聽,還将紀雲川說得像個……像個以色侍人求得榮華富貴之人。

這樣的說法是李全昌很不喜歡的,他只瞥了他們一眼,便淡淡說了一句:“把舌頭割了,叫其他人都來看,叫他們知道是為何被割,知道什麽話什麽人是說不得的。”

紀雲川與白安逃離的速度很快,加上此處本就距離邊境十分近,沒幾日二人便逃到了大慶與西涼邊境。

進入西涼卡得十分嚴,可留在大慶不是被李全昌帶去扯大旗造反,便是被紀羽帶回去。

無論是哪一個,紀雲川都很難保證往後自己能夠逃離那個皇宮。所以他只看了那眼前的石碑一眼,便與白安一同進了西涼之內。

白安這個人,原本紀雲川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郎君,或是哪個富貴商戶的公子哥。

再不然,叫他眼熟的也可能是哪個宗室家中的郡王。

可紀雲川沒想到,白安竟是西涼流落在外的皇子。

且還是大慶那位前往西涼和親的靜樂長公主所出,與靜樂長公主十分相像,卻也有幾分西涼皇帝的特點。

這也是為什麽紀雲川只覺得白安眼熟,卻不知他究竟是什麽人的原因。

至于白安原本的名字,自然是不叫白安的。

他叫阿史那·阿爾斯蘭,意為獅子,是靜樂長公主親自為他起的名字。

至于靜樂長公主,就在白安……不,現在該叫他阿爾斯蘭了,在阿爾斯蘭到達王都的前一天病逝了。

而阿爾斯蘭剛被人告知是西涼皇子,還表現得十分無措的時候,卻被西涼巫醫帶去治療,竟是将他的記憶給找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忏悔我實在找不到好聽的突厥語可以用了,阿爾斯蘭這個名字舊文的配角也用過

沒有什麽原型,用阿史那這個姓純粹是因為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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