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變故(二)

金殿之前, 仿佛一切都因此靜止下來,所有人都被清到了一旁去,只餘下紀雲川和阿爾斯蘭站在中間。

一人拿着刀,一人站在他面前, 仿佛将軍在向他效忠的皇帝表述自己的忠誠。

可實際上卻是瘋魔的皇帝在向他昔日好友步步緊逼。

紀雲川猜不出阿爾斯蘭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曉自己身份的, 但從對方那神色來看,想來知曉他的身份并非是一日兩日了。

既如此, 那先前阿爾斯蘭怎麽就那麽能藏, 藏住了自己的心思深沉, 藏住了自己的野心, 更藏住了對他那偏執到瘋魔的占有。

“什麽時候知道的?”紀雲川壓住心底那陣陣發慌, 做出一副鎮定的模樣來面對阿爾斯蘭, 将纏繞在心底的問題給抛了出來。

見紀雲川問出這個問題, 阿爾斯蘭笑了起來, 将刀挂回腰間, 擡手去摸紀雲川的臉頰, 又因紀雲川臉上帶着嫌惡地別開臉而心中生出幾分暴怒。他眉眼間閃過濃厚到讓人難以忽視的施虐欲,随後竟是張開手掌用力抓住了紀雲川的臉頰, 強迫他只能面向自己, 甚至仰視自己。

阿爾斯蘭很享受被人仰視的感覺,他喜歡萬人仰視, 而不再有人一口一個和親公主的兒子,說他非我族類。

而這個仰視他的人若換成紀雲川, 只會讓他更加的身心舒爽。

若紀雲川願意,或是日後能夠心甘情願跪在他腳邊……或者腿間,那就更好了。

阿爾斯蘭想着剛發現對紀雲川那份偏執到極致的占有欲之後所看得一些話本,十分有趣, 他很想要試試。

“這還得感謝那位大慶皇帝,若非是他見着你的時候露出端倪,我還……朕還不知要派人去查你。”阿爾斯蘭說着說着想起自己已經殺了西涼皇帝,那以西涼的老規矩,他如今便是西涼皇帝了。

“若西涼要學大慶的規矩,那你尚未登基便是一切都還可能有變故,這一聲朕為時尚早。”紀雲川冷靜下來,企圖說一些別的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阿爾斯蘭也看出了紀雲川的緊張,曾被那樣對待過的男人,如今即将碰上人生第二回 這樣的事,怎麽能不緊張呢。

阿爾斯蘭理解他的心情,卻不會放他走。

如當年紀羽沒想過放人一般,阿爾斯蘭也不會放開抓住紀雲川的手。

他想,無論如何,他都要将這個人抓在手中。

至于紀雲川願不願意,其實阿爾斯蘭并沒有考慮太多,西涼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人變得很聽話,即便紀雲川有多神通廣大,往後都難以逃脫他的控制。便是不願意,往後他總有辦法讓紀雲川願意。

不過就是使些手段罷了。

紀雲川被阿爾斯蘭帶到了他從前的寝宮軟禁起來,至于那皇帝的寝宮,阿爾斯蘭并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便叫人将內裏的用具盡數換成新的,就是連睡的床都讓他們重新做。至于西涼皇帝留下來的密诏等物,自然是看過之後便盡數銷毀。

而這些紀雲川都是聽看守自己的宮女說的,密诏是某日阿爾斯蘭親自過來告訴他的。

就這樣在阿爾斯蘭從前的寝宮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紀雲川才見到了帶了一堆畫像到他這兒來的阿爾斯蘭。

“紀雲川,看看這個,朕要選皇後了。”阿爾斯蘭拿着許多畫像在他面前展開,指了指其中一個,“朕瞧着這個好一些,養在她家老太太膝下,據說與她家老太太年輕時候一般身手極好,又自小被教導管家事務,定能将後宮理得妥妥當當。”

紀雲川蹙眉看向他,有些奇怪地問:“你要選皇後,那将我關在這裏做什麽?倒還不如先放我走。”

阿爾斯蘭聽到紀雲川這樣的疑問,心中也是不解,他說:“朕當然要選皇後,可你是朕的皇貴妃,你怎麽能走呢?”

紀雲川在聽到這話的時候被惡心得幾乎要吐出來,他冷笑一聲:“你要一個男子當那位同副後的皇貴妃,還想着要選一個世家貴女進來當皇後,你這不是打世家的臉,還往人家臉上吐唾沫、踩兩腳?”

西涼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阿爾斯蘭也還沒将自己的打算拿出來與大臣們商量,自然不知這般做是不成的。

即是不知,在紀雲川這兒碰壁,已然當上皇帝,正有些飄飄然的阿爾斯蘭自然是有些不滿的。

只見阿爾斯蘭臉色一沉,将那畫像往桌上一摔,眯起眼危險地看向紀雲川,同樣語氣危險地說:“你是在忤逆朕嗎?”

紀雲川沒想到阿爾斯蘭達成夙願之後竟是這般快便因掌控大權而變了模樣,仿佛将那日紀雲川所瞧見的偏執固執拉到了一個極端。

好在有了那日對阿爾斯蘭的新認識,又有這麽些日子給他緩沖,紀雲川到底也沒有對阿爾斯蘭這副模樣表現出多少驚訝。

他只是坐在那兒別開眼去,沒看阿爾斯蘭,也不去看那些畫像,只是試探着:“若我不肯與世家女一同待在你的後宮之中,你又當如何?”

阿爾斯蘭從來沒想過紀雲川會不同意這樣的問題,他聽着紀雲川的話,就這樣陷入了沉思。

沉思之後還是想不通為何會不肯這般待在他的後宮之中,難道當他西涼皇帝的皇貴妃比給大慶皇帝當個無名無分的禁脔要好許多嗎?

“為何不肯?能當朕的皇貴妃,是許多人都想要的。”阿爾斯蘭問出這話,話語中是濃濃的不解。

“你究竟想要什麽?若是想要的是我,那為什麽要将旁人牽連進來?你這又是從哪兒學來的,便是紀羽也不這般,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馊主意?”紀雲川咬了咬牙,終于還是決定不忍了,對阿爾斯蘭問出了這些話。

這時候阿爾斯蘭恍然大悟一般瞪大了眼,又收起那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打量起紀雲川來。

紀雲川也不說話,任由對方打量的時候思索着究竟該如何解決此事。

即便是在異國他鄉,他也不想将無辜之人牽連進來。

至于阿爾斯蘭……紀雲川從來就沒想過跟阿爾斯蘭生出這樣的感情。

至于原先他們所維持的好友關系,在阿爾斯蘭持刀一步步走向他,又将他軟禁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是好友的。

沒有人會将好友軟禁起來,還對好友說要封他皇貴妃,一副給予他如此殊榮的樣子說叫他待在自己的後宮。

“你這是醋了嗎?紀雲川,你因為皇後不是自己,後宮還有別的人而醋了嗎?”阿爾斯蘭的話語中帶上幾分欣喜,可紀雲川根本看不懂自己方才的表現有什麽值得阿爾斯蘭做出這副狀若瘋魔的模樣。

“若是這般想可以叫你莫要牽連旁人,那你就這般想吧。”紀雲川垂眸說着這話,态度其實很明顯,也沒有叫阿爾斯蘭誤會的意思,可此時此刻的阿爾斯蘭只會抓住自己想聽的話語,而不管你說的究竟是什麽。

不過,也因此阿爾斯蘭沒有再在紀雲川面前提起要封世家女為後,封他為皇貴妃。

紀雲川也以為阿爾斯蘭就此作罷,沒想在半月之後竟是直接接到了冊封聖旨,名字還大大方方地寫上了紀雲川三個字。

這份聖旨讓紀雲川如遭雷擊,也讓遠在千裏之外的紀羽心急如焚,就連與紀羽苦苦作戰的李全昌都生出幾分先攻打西涼的心思來。

而此時此刻的西涼,紀雲川面對的是喝了酒想要對自己霸王硬上弓的阿爾斯蘭。

不過在紀雲川看來,阿爾斯蘭也并沒有醉到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程度,會這般跑到他這裏來發瘋,不過就是借酒發瘋罷了。

這樣的場景不禁讓紀雲川想起從前紀羽喝多了的時候,只是往事不堪回首,紀雲川只在腦中閃過一個畫面,便連忙想了個法子叫自己不去想這些。

“你都是朕的皇貴妃了,伺候朕是理所應當的,怎的還不願意了?”阿爾斯蘭借着醉意說着這些話,說話間還要撲過去抓住紀雲川的手臂,好在紀雲川身手也不算太差,反應迅速往旁邊一躲,躲開了阿爾斯蘭的手。

“尚未冊封便不是,且你們西涼愛學大慶的規矩,那應該知曉冊封洞房之前是不可行此事的。”紀雲川心中思緒一轉,當即便拿西涼學大慶許多事這一點來做文章。

阿爾斯蘭雖然并不很熱衷于學習大慶的一切,但紀雲川說的洞房他還是知曉的,也知曉那是何其美妙的洞房花燭夜,心中自然也多了幾分向往,叫他對紀雲川說的話多了幾分期待,也沒去管冊封嫔妃哪有什麽洞房。

紀雲川也不提醒他,要的就是暫時拖住阿爾斯蘭再找機會逃跑。

而找機會逃跑這件事,光是紀雲川自己和紀羽安插在西涼的人遠遠是不夠的。

但紀雲川并不擔心這個問題,既然阿爾斯蘭有心将西涼那些比大慶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世家拖下水,那自然也得接受這些世家發現端倪都的不滿了。

封後這件事外頭是都知曉的,但冊封皇貴妃這件事,外頭可是不知道的。

紀雲川手上能用的人沒辦法阻止阿爾斯蘭,但至少能将這個消息遞給那些個世家,讓他們看看自己的皇帝是怎麽對待他們的。

這般想着,紀雲川也沒去管還在做着洞房花燭美夢的阿爾斯蘭,只等着對方離開之後,才叫人想辦法将這個消息透給世家。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出來內容提要了,直接用晉江獨家正版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