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變故(三)
紀雲川深知阿爾斯蘭雖說表面瘋魔狠戾, 但這些世家若真是要聯起手來對付他,那他的勝算也并沒有很大。
至于如何讓世家朝阿爾斯蘭出手,只需要将立一個男子為皇貴妃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便會有人去質問阿爾斯蘭。
而此時剛剛篡位榮登大寶的阿爾斯蘭殺紅了眼, 免不得要抓幾個世家倒黴蛋開刀, 加上原先冊封皇貴妃那件事,自然更是叫世家懷疑此人究竟能不能當西涼皇帝。
懷疑之下便生分歧, 分歧之下便生沖突, 沖突猛烈之下阿爾斯蘭必将鎮壓世家, 鎮壓之下必有怨怼。
只要生了怨怼, 這些世家自個便會去給阿爾斯蘭找不痛快, 甚至将他從龍椅上拽下來。
不過, 紀雲川無心去管西涼內政, 自然也并不将目标放在将阿爾斯蘭拽下來上邊。
他只是想擾亂阿爾斯蘭的計劃, 趁亂逃離西涼皇宮。
雖說大慶如今也亂得很, 但大慶便是再亂也不過就是李全昌與紀羽争鬥不休, 到時候大不了如紀羽所說到盛京那處宅子先落腳,待天下打定再到別處去就是了。
這般想着, 紀雲川拿起紀羽留下的那塊玉佩, 去尋了紀羽留下來的人,叫他們将這個消息給透到世家那裏去。
起先世家還有所懷疑, 可這時候的阿爾斯蘭實在是太過自負,并不覺得這些個世家能拿自己怎麽樣, 所以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打算,還叫不願意承認他這個皇帝的大可離去。
這可是大大激怒了世家,叫世家紛紛向阿爾斯蘭發難,不肯讓阿爾斯蘭過上舒坦日子, 氣得阿爾斯蘭對世家下殺手。
對世家下殺手,幾乎等同于将雙方都往不死不休的境地逼去,也叫西涼皇城在篡位奪權之後又一次亂了起來。
阿爾斯蘭這人夠狠,手上捏着軍隊,可世家手中也有兵權,幾個世家合起夥來,也并非是完全沒法子與阿爾斯蘭對抗。
只是阿爾斯蘭并非是那般蠢笨之人,他竟是沖突發生後的第一時間便叫人團團圍住了紀雲川所住之處。
雖說他自己并不來,卻不妨礙宮人對紀雲川進行更加嚴格的管控。
這樣一來,紀雲川原本要逃跑的計劃便因此擱置,且因有阿爾斯蘭的人随時監視,他也沒辦法與紀羽的人聯系上,只能待在屋內什麽都做不了。
好在阿爾斯蘭也不是完全不來,在西涼內亂了半個月後,阿爾斯蘭終于到紀雲川這兒來了一趟,身後還跟了幾名禁軍。
阿爾斯蘭肯來,到底能叫紀雲川知曉不少外邊的消息,便是阿爾斯蘭不說,他也能從對方的表現中判斷出來。
從前是對阿爾斯蘭沒防備,多了幾分長期相處而來的偏見,以為對方什麽都是好的,如今沒了那偏見,自然是看得要更清楚一些。不至于再如從前那般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人是鬼,便是分不清對方究竟要做什麽,至少不會太過容易被人騙了去。
可紀雲川沒想到的是,阿爾斯蘭帶來的竟然是曾與他有過聯系的那幾位大慶細作的項上人頭。
那幾名禁軍提着抱起來的人頭,而阿爾斯蘭則是一個個接過來,就這樣扔到了他的面前去。
随後阿爾斯蘭笑起來,朝他走了過來,挑起他的下巴尖,湊過去貼着他的鼻尖說:“紀雲川,你就那般不想與朕在一起,連這樣的手段都能用得出來,你真是……呵,從前倒是朕小看你了。”
紀雲川被對方這般貼近着,眉心一蹙就要退開去,卻被阿爾斯蘭一把按住腰不許他離開。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遠離朕。”阿爾斯蘭的神情逐漸變得危險起來,讓紀雲川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妙。
“你強迫我留下來,我怎麽能不想着離開。”紀雲川擡眸看向阿爾斯蘭,嗤笑一聲。
“你該喚皇上,也不能自稱我,該說臣妾。”阿爾斯蘭不喜大慶,卻很喜歡這樣将宮妃置于低一等位置的做法,而紀雲川是他想要留在後宮的人,在他眼中自然也是要照着這般規矩的。
“我不喜歡,也不會留下來做你的皇貴妃。你若是不喜那位未來皇後,不如将那封後的旨意撤回來,莫要耽誤人家。”紀雲川這會兒竟還在為旁人着想,倒是叫阿爾斯蘭心中多了幾分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阿爾斯蘭還是要将令紀雲川失望的消息告訴他。
“朕的那位皇後,昨兒夜裏服毒自盡了。”阿爾斯蘭說到後邊竟是笑出聲,笑得紀雲川不免多了幾分猜測,看向阿爾斯蘭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厭惡。
“是你做的,對不對?”紀雲川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喜歡将旁人卷進來,雖說這姑娘并非是因為他才被卷進來的,但阿爾斯蘭殺死本不該死的人,還是讓紀雲川心中多了幾分惡心感。
阿爾斯蘭深深看了紀雲川一眼,說:“對,是朕做的。是朕親到她閨房中去,扯着她的頭發将那毒給灌了進去。”
紀雲川本也只是猜測,沒想竟真的是阿爾斯蘭的手筆,甚至還是阿爾斯蘭親自去殺的人。
瞧着紀雲川臉上神情,阿爾斯蘭笑得更是暢快,随後只聽得他說:“你不知道,她臨死前還在咒朕死,可死的人是她,朕還能好好兒坐在這與你說話。”
紀雲川不願意再去聽這些,他閉上眼睛別過頭去,想用沉默來對抗阿爾斯蘭。
可阿爾斯蘭比起紀羽來說更加的不吃這一套,紀雲川的許多反抗對紀羽也許有用,可對阿爾斯蘭卻是半點用沒有。
不過,阿爾斯蘭似乎并不打算在今日對紀雲川動手。
“朕今日不會碰你,那日你哄騙朕,朕要好好兒罰你。待朕将那些世家都抓起來,便将他們都抓到宮裏來,在文武百官上朝的時候,在他們面前殺了這些世家,再罰一罰你……朕要在他們面前好好疼你。”阿爾斯蘭說着這些話,笑容逐漸變得癫狂。
而這些話也讓紀雲川一陣陣的反胃,最後聽到阿爾斯蘭的打算,更是猛地推開對方跑去旁邊吐了起來。
惡心,太惡心了。
紀雲川怎麽都想不到怎麽會有這樣惡心的人。
從前阿爾斯蘭還是白安的時候,他怎麽就半點都瞧不出此人竟是這般惡心人。
見紀雲川這般反應,阿爾斯蘭竟是覺得很是滿意,蹲下身刮了一下紀雲川的下巴尖,又按了按他的嘴唇,方才起身離開此處。
這般動作又将紀雲川惡心了一遍,惡心得他又吐了一遭,方才強撐着站起身去喝水。
當天夜裏,紀雲川夢見阿爾斯蘭欲對自己行那般惡心之事,卻在最後時刻不知為何整個世界都停了下來。
而在殿門之外,背光朝他奔來的那個人似乎是……是紀羽。
紀雲川從夢中驚醒,正是夜半三更,屋子裏黑漆漆的,安靜得叫本就受了驚的他更加心頭發慌。
這個時候他忽的想念起紀羽來,即使當初紀羽對他并不好,但至少紀羽并不似阿爾斯蘭那般的……惡心。
那時候的紀羽把占有欲發揮到淋漓盡致,卻從不曾真的将他這般當做一個可以随意在衆人面前羞辱的物件。
阿爾斯蘭眼中的他仿佛一件可以肆意在衆人面前侮辱的物件,而紀羽眼中的他是自己私有的,是不許旁人觸碰的。
這般想來,沒有今日阿爾斯蘭的所作所為,紀雲川很難發現當初他們二人都沒能發現的感情。
啧,這樣說來,難道他還要去謝阿爾斯蘭嗎?
那是不能的,他如今只能逃離此處,便是回到紀羽身邊,那也比就在這裏好。
這夜過後,紀雲川發起高燒來,而阿爾斯蘭對世家的圍剿也不如原先設想的那般輕而易舉。
宮女本是要去請太醫,卻在跑出門的時候碰見阿爾斯蘭而被攔了下來。
宮女萬分不解,還當未來的皇貴妃該是皇上最在意之人,剛說了一句“紀公子病得難受”,便被眼中閃過狠戾的阿爾斯蘭拔刀斬殺。
紀雲川燒得迷迷糊糊,隐約之間只聽到宮女跑去請太醫來,卻久久等不到人來。
直到他的鼻尖隐約聞到血腥味,被那血腥味刺激得一個激靈翻身嘔吐起來。嘔吐過後他靈臺一瞬清明,擡眸看向前方時,卻是恰好與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的阿爾斯蘭對上目光。
紀雲川一口氣提起來,整個人就是一激靈,猛地就要後退,卻被反應更快的阿爾斯蘭扣住手腕硬是扯了回來。
這時候的紀雲川已經沒有被嘔吐感沖刷後的清醒,他整個腦袋是那般的重,感覺腦中成了一團漿糊,渾身更是不尋常的燙。
這般的難受,更是折磨得他沒了力氣。被按在阿爾斯蘭懷裏的時候都沒有力氣推開對方,只能小幅度掙紮着,掙紮到激怒阿爾斯蘭,又被惡狠狠地按在懷裏不肯讓他再掙紮半分。
可紀雲川本就燒得糊塗,這般按着他只會讓他呼吸不過來。
時間一長,紀雲川就這樣暈了過去。
而阿爾斯蘭眉眼間帶着濃濃危險,喚來親信,只叫他們去請巫醫來。
另一名親信暗衛則是守在房內,等待着阿爾斯蘭是否有別的吩咐。
“把他的記憶一并洗了,朕沒那個心力去馴服他,留一個幹幹淨淨的紀……的軀殼便是了。”
阿爾斯蘭說着這話,垂眸去看紀雲川因發燒而變紅的臉,伸手撫摸那發燙的臉頰,神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會有失憶梗,不會用來虐主角cp
沒有大綱,我也今天剛知道這章什麽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