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回
白玉堂皺了下眉:“木槿。”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就是我們客棧的那位啞掌櫃。”
展昭驚愕的轉身看了他一眼,繼而示意面前的墓碑:“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随後不及他回答,已經先一步公布答案:“此花名為‘木葵’。”
展昭其實不太懂花,這還是他先前翻閱公孫策的古法制花秘術時,看上面的畫冊記住的。
“一個‘木槿’一個‘木葵’。”展昭喃喃問道,“你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麽關系?”
白玉堂沒回答,他覺得展昭心中應該已有答案。
展昭:“曹家中毒,老板娘被聘為廚娘。曹家死因與藍螅草有關,魚莊老板熟知藍螅草,又拜祭這位與老板娘同姓的故人——單看下來事情并無關聯,但串在一起,已經顯而易見。”
白玉堂看着他,眼神中傳達了一種“你要怎麽做,我都随你”的訊息。
“走。”展昭下意識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先去一趟縣衙。”
兩人很快下了山,拽起等候多時的白福,匆忙趕往縣衙。
到了縣衙門口,展昭也不講那麽多規矩了,扔了腰牌給守衛,帶着白玉堂一溜煙便沒了影。
等守衛看清了腰牌準備去通報,才發現展大人不知何時又消失了,面前只剩下一位憨态可掬,笑臉盈盈作下人打扮的人。
“小人是展大人的家奴,”白福十分不見外的伸出手,“這位大人,腰牌給小人便好。”
展昭與白玉堂闖入時,徐淼才剛吃完加餐。
此時他捏着胡子,腳一翹,眼一眯,正悠哉的回味方才加餐的美妙滋味。
陡然之間,門戶大開,一藍一白兩道身影驀然闖入,驚得徐淼手一抖,差點将自己的胡子拔下來。
待他看清了來人,那已經滑到嗓子眼兒幾欲罵出口的話瞬時又被他原封不動的咽了回去,咽的太急,讓唾沫星子嗆了一口,登時狼狽的咳成一張大紅臉。
“咳咳咳……展……咳咳……大人!”
展昭正事在身,懶得理他那些偷奸耍滑,見他拜倒行禮,幹脆就讓他在那兒跪着,也不說讓他免禮。
“之前曹家那起案子的卷宗呢?”
徐淼忙道:“有!有!”
他想起身去找人拿,一看展昭的臉色,又跪了回去,只差了下人去給拿過來。
拿到了卷宗,展昭翻開,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
“聽說曹家出事之前,曾聘請木槿到府上擔任廚娘,這事兒你怎麽沒說?”
徐淼想了一陣才琢磨過來木槿是誰,回道:“這事下官知道,也已經審訊過她,是确定她沒有問題才又将人放了。”
展昭一把将卷宗丢到他身上:“确定她沒問題?你拿什麽确定?你的烏紗還是你的腦袋?”
徐淼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啞然失色的給他叩頭。
展昭看到他就煩,可也不好越過上級對他直接發難,只好心裏給他記上一筆,不太客氣道:“起來。”
徐淼顫抖的起身,謹小慎微的仿若一只鹌鹑。
展昭問他:“你可知道‘木葵’這個人?”
徐淼面露難色——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面對眼前的這尊大神,他是萬萬不敢直言相告的。
“下官……下官那裏有戶籍冊子,興許可以為展大人提供一些幫助。”
展昭點點頭,冷漠的“嗯”了聲。
徐淼立刻提起衣擺,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等人走遠了,看了半天好戲的白玉堂才道:“展大人,好大的官威。”
展昭無縫變臉,笑着對他一眨眼睛:“放心,官威都是對外人的,對你,為兄只有寵愛。”
白玉堂:“……”
徐淼沒敢耽誤太多時間,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又火燒屁股一樣的跑了回來。
等他雙手呈上戶籍冊子,鼻尖都已經冒了汗。
展昭接過冊子打開,仔細翻找才總算找到了木槿一家。
根據冊子所示,木槿的确有個大她四歲的姐姐,名為木葵。
展昭:“這個木葵是何時故去的你可知道?”
徐淼居然趁着剛剛短短時間已經提前做好了功課,他道:“大約十二年前,病死的。”
展昭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什麽病?”
徐淼猶豫了一下:“……聽說是風寒。”
展昭又問:“人葬在何處?”
徐淼的額頭又開始冒汗:“這……約莫……應是城外的墓園,或是木家的祖墳。”
展昭冷笑一聲。
徐淼被他笑的一個激靈,當下腿又一軟。
展昭手裏的巨闕一擡,剛好勾住他的衣領子,将他又給強行架了起來:“城南的那座山後有一片亂葬崗,你可知道?”
徐淼哭喪着臉,吓的都要尿褲子了:“下官……這個下官真的不知。”
展昭将那本戶籍冊子塞進他的後領子裏:“現在知道了吧?給我對着你的冊子,挨家挨戶查!”
從縣衙再出來,太陽都要落山了。
展昭聽着暮鼓的鐘聲,對着天邊的一片紅霞深深嘆了口氣。
白玉堂一直跟在他身邊,見他嘆氣,主動道:“木家的事我可以讓暗莊去查。”
展昭一擡眉:“我壓根也沒指望裏邊那草包。”
又一想到:“明日不出意外,王朝就該到了,到時有了他幫襯,事情也能好料理的多。就是此事不完,我們恐怕還要在這兒多耽誤個幾天,你大哥那邊……”
“無礙。”白玉堂道,“祭奠雖重要,但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當初是怎麽一回事。”
夕陽很快落到山底,晚風乍起,帶起一片蕭瑟的涼意。
晚間用過了飯,二人各自回房,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
洗罷,收拾了木桶,展昭脫.掉上衣,查看肩膀上的那道傷。
其實說起來,這傷真的不重——和他闖蕩江湖時的打打殺殺相比,這點皮肉小傷堪比貓抓狗咬,實在不足為懼。
展昭也實在沒有對此多上心。及至事情辦完了,洗過了澡,這才想起自己肩膀還負傷了這回事,于是心大的随便看看就要罷了。
不過他不上心,有人可是将這件事重重放在了心上。
展昭正準備把衣服穿回去,屋門忽然響了,片刻之後白玉堂拿着上好的傷藥,停在了他的面前。
“衣裳脫掉,轉過來。”
展昭眼睫一跳:“……不用了吧?傷口都已經結痂快好了。”
白玉堂一動不動的站成了一個木樁:“你想讓我動粗嗎?”
展昭被他逗笑了:“然後在我這邊肩膀再開一道子?”
白玉堂臉頰繃緊,內疚的眼圈都紅了。半晌,才聲音艱澀的說道:“……抱歉,以後再不會傷你了。”
傷了你,我只會比你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