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回
展昭擔心他內疚出內傷,最終還是妥協,乖乖轉過來讓他塗藥。
白玉堂來之前氣勢洶洶,誰知道該上崗了,反而盯着展昭白到發光的背脊……慫了。
他視線燙人的沿着展昭的背脊向下,将他緊致結實的身形掃過一篇又一篇,看的喉嚨發緊,口幹舌燥,眼睛幾乎冒出火來,就是不上手塗藥幹正事。
“相面呢?”展昭等候多時,也不知道這小朋友在自己後邊兒幹嘛呢,笑着一轉頭,“相面也不該對着背面,該看正臉才對。”
白玉堂立馬心虛的垂下眼睛,将手中攥熱的藥膏往他面前一遞:“你自己塗吧。”
展昭不接,反手一推道:“我看不見,也夠不到——你這人也真是,說不塗你非要,讓你塗你又嫌麻煩了。”
白玉堂沒辯解,只徑自咽咽口水,手指微顫的塗抹藥膏。
他眼觀鼻,鼻觀心,強迫自己摒除雜念,想着趕緊塗完趕緊溜。哪知,沒等他動手,展昭卻向後一仰,親昵又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白玉堂的身體登時就繃緊了,那已經抹上藥膏的手指,怎麽也塗不上去了。
“當年你大哥還在世時,你可不是這麽對我的。”展昭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錯了,居然開始懷起“古”來,“那時我身受重傷,幾乎丢了半條命,是你大哥救了我,又為了給我治傷将我暫時安置在你們暫住的院子裏。那會兒,你也就……有十四嗎?”
他不等白玉堂作答,自顧自的說道:“我剛來到你們家,整日都在昏睡,後來命救回來了,才有了一點意識,當時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你。”
想到過往之事,展昭忍俊不禁:“我錯把你當做救命恩人,想要對你道謝,你卻不顧我還是個半殘,居然張口就要我滾蛋……啧啧,年紀不大,脾氣挺大。”
“再後來,我偏不滾,還吃喝全賴在了你家。”展昭說到這裏,聲音一頓,“之後不久……”
“行了,別說了。”白玉堂打斷他,心裏忽然一陣針紮似的疼,“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憶往昔沒有意義。”他胡亂的将指尖上的藥膏給他塗上,擡手一推他的背,“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玉堂。”
白玉堂擡眸,借着屋內的一點燈光,恰好看進了他的眼裏。
展昭:“今晚別走了,一起睡吧。”
燈光已被揮滅。
白玉堂平板一樣直挺挺躺在展昭的床上,十分懊惱自己的不堅定。
明明上一刻他還态度決絕的拒絕了展昭的同床邀請,可他一對自己笑,一拽着自己往他床上拖,白玉堂的所有堅定和堅持就全都土崩瓦解,消散的一幹二淨。
白玉堂恨死了這個時候的自己,卻又對這樣的自己無可奈何。
身旁的人翻了個身,帶着熱度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了他。
白玉堂本能的想要逃,到底舍不得那一點清冷之中的暖意與溫情,于是便也悄悄伸出手,在漆黑寂靜的夜裏放縱那一絲不該有的情愫肆意瘋長,不畏天地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那一刻,他靈魂深處的孤獨凄冷才總算被填滿和撫慰。
這一宿,白玉堂難得的睡得安穩。
及至天明,白玉堂舒服的蘇醒,一睜眼,正與展昭四目相對。
白玉堂:“……”
他定定的望着對方,因為過于緊張,吸進去的氣都忘了要吐出來,直至胸腔中再也容不下再多空氣,白玉堂才強自鎮定的推開眼前人,心如擂鼓的彈坐起來。
“昨晚睡得好嗎?”展昭一只手托着腦袋,側身看向白玉堂的後腦,“以前沒發現,你睡覺居然是這個這個樣子的。”
白玉堂的一顆心倏然提起,生怕自己在不知情下亂說了什麽夢話:“……我睡覺怎麽了?”
“沒怎麽。”展昭故意賣關子道,“挺可愛的。”
白玉堂再待不下去,掀了被子跳下床,頭也不回的狼狽逃走,一直逃到門口才不見其人只聞其聲的說了一句:“我今日在暗莊,你若有事,讓白福去找我。”
屋門關閉,白玉堂走了。
展昭這才收斂了表情,心事重重的坐起來。
昨天晚上,白玉堂悄悄握住他手指,展昭其實隐約知道。
他們這些習武之人,睡眠都淺,即便是休息,也要分一半意識在外面,以備随時應對突來的危機。
所以昨夜他看似是睡了,但其實發生過什麽也大約都知道。
白玉堂早年父母亡故,是由大哥一手帶大。之後唯一的大哥也遭遇不測,十多歲便孤身一人。好在之後結識了顏查散,又與陷空島衆位結義成為兄弟。這麽多年過去,展昭原本以為他走出來了,至少身邊有了這許多兄弟好友,能讓他有了一絲慰藉。
然而直到昨天,展昭才知道在多少個午夜夢回下,那個表面狂放不羁,傲視一切的白玉堂,心裏其實有個洞。
即便拿天地來堵,也始終無法将這個洞填平。
他看似堅不可摧,卻不過只是遮擋內裏脆弱的一層殼。倘若不小心敲破,便能看到大片大片的嫩肉和滿眼慘不忍睹的血肉模糊。
偏他心高氣傲,不肯對世人示出一點弱,只能在無人察覺的漆黑深夜,偷偷摸摸的汲取自己身上的一點點的溫度。
展昭摸着身旁位置的一手冰涼,重重嘆了口氣。
心想:以後要再對他好點,讓他感受到哥哥如春天般地溫暖。
“白大哥不在了沒關系,你還有展大哥。”
展大哥精神抖擻的起了床,簡單洗漱過後去了大堂吃飯。
按照約定日期,今日王朝應該就到了。展昭早就提前給他留了信兒,讓他抵達後來這家客棧找自己。
恰好白玉堂去暗莊,展昭便決定一邊在客棧等王朝,一邊順勢觀察一下老板娘,倘若時機得當,興許還能套問點線索出來。
一大早,店裏生意還不算忙。展昭一頓暖呼呼的早點下肚,看到夥計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笑吟吟的将他招呼過來。
夥計認出他是那天要去曹府的客人,一扶頭上的帽子,漾開待客笑容,躬身湊了過來:“怎麽地這位爺?昨日曹府去過了?可是還想聽聽其他非同尋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