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回
夥計撓撓頭:“這……不瞞您說,小的聽來的故事版本就是這樣,就算您問,小的也回答不出。姑且……就當做她和家人一塊兒病逝了吧。”
展昭:“……”
這麽草率嗎?
“你剛說‘病逝’。”展昭想想,又問道,“老板娘的家人難道都是病故的?”
夥計不怎麽确定道:“聽說是,至少小的聽到的是。”
展昭問:“什麽病?”
夥計搖頭道:“這小的就不清楚了。”
展昭心裏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接連病逝,卻連得的什麽病也不清楚。還有一個幹脆憑空消失,而墓碑卻被立在了南邊兒山後的亂葬崗中。
憑他多年跟随包大人辦案的直覺,總感覺這裏邊兒還有什麽事兒。木家全家,尤其是那木葵的死因更是值得仔細推敲。
夥計講完了故事又賺到了銀子,眼見這位客人陷入深思不理他了,便拍拍屁股準備到外邊兒去招攬點生意。
屁股才離了凳子,展昭雲游在外的神魂忽又飄了回來:“小哥,還有個事兒。”
話說出口的同時,展昭從荷包裏摸出塊更大的銀子。
夥計當即聞到了錢味兒,眼冒綠光的坐了回來,視線像是粘在了那塊銀子上,掩藏不住的笑出一口白牙來:“嘿嘿,爺,您說?”
“可否……”展昭笑着将那塊銀子慢慢推到他面前,“再告知一些你們老板娘的私事?”
白玉堂在暗莊躲了一天,仔細回憶了下昨晚睡覺時的情景,感覺自己睡的還算老實,至少夢話應該是沒說。
确定了這點,他一顆高懸的心才總算緩緩落下,腰板也漸漸可以挺直。
心裏忍不住道:“多半又是他嘴欠,胡亂的一句話戲弄我罷了。”
想到自己居然因為對方一句無心的話忐忑了一整天,白玉堂不禁懊惱:大哥的事尚未查清,還有那麽多正事等着自己去辦,他怎麽好因為人家随口的一句胡話就忘乎所以,跑來這邊浪費時間。
實在是色令智昏。
事情既想通透,白玉堂便也沒了理由再縮在這裏,于是提起自己的刀,急匆匆出了暗莊。
才出了暗門,忽然一道細小的破風聲傳來,白玉堂眉頭一皺,以為先前那個給他玉牌的女飛賊又現身了,拔刀出鞘就要迎擊。
哪知沒等他出手,一樣東西忽然在他的眼前拐個彎,急轉直下的掉在了他的腳邊。
白玉堂一看,略有些發愣。
居然是個做工不怎麽高明的木頭墜子……墜子上還吊着一只小老鼠。
這時,從旁邊的樹上躍下一個人來,白玉堂眼角一跳,看到對方身影,那好不容易平複了一整天的心跳,居然又毫無征兆的躍動起來。
“你怎麽來了。”白玉堂不太自在的問出一聲,随後眼尖的發現,展昭的巨闕上居然也挂着一條墜子,其顏色款式都與自己腳邊這個神似,他這才彎腰将其撿起,面無表情的和那只木頭老鼠大眼瞪小眼。
“喜歡嗎?”展昭笑着走過來,生怕白玉堂眼瞎看不見,先把自己的劍穗甩過來,獻寶一樣的顯擺半天,“我專程找人做的,正好做了一對。”
白玉堂表情略有些古怪:“……你若早說,我那裏有上好的玉料。”總好過這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破木頭,燒火都沒人要。
而且這雕工手藝也實在……
他尚且沒能嫌棄完,展昭已經從他手中奪過,不由分說就要往他刀上挂:“料雖不名貴,到底是個心意,你就別那麽多要求,湊合着用吧——大不了将來看到好的,為兄再買個送你。”
白玉堂心尖一麻,居然再說不出嫌棄的話了。
他盯着展昭一雙靈巧的手将墜子挂好,忽然開口:“這個太醜,我想要那只貓。”
展昭眼皮兒輕顫,與他對視。
白玉堂一語雙關,差點以為被他聽出來了,正心裏打鼓想要退縮。
想不到展昭只是嘆了口氣,嘴上埋怨,手裏卻已經認命的動起來:“早不說,非等我挂完……你是不是存心折騰我?”
白玉堂忍不住悄悄翹起嘴角。
心道:“他怎麽什麽都依我,那我倘若再過分一些,他是不是也……”
美夢尚未做完,展昭已經将墜子重新挂好了。他将白玉堂的刀還給他,親昵的一攬他肩膀:“開心了嗎?”
白玉堂眨眨眼睛。
展昭:“開心了就随為兄去個地方。”
白玉堂:“……所以你特意跑來堵我,只是為了讓我陪你跑腿?”
展昭道:“那也不是,這墜子是我前幾日做的,早就想給你了。”
白玉堂摸了摸上面的小貓,姑且當做是真的,于是将他的一片心意全盤收下。
“你想讓我陪你去哪兒?”
展昭笑出了一口白牙。
半個時辰之後,白玉堂站在幾座墳包跟前,有心想把那個墜子摘了,退貨。
“大晚上的,你帶我來墳地做什麽?”
展昭以袖掩鼻,在幾塊墓碑之間尋找辨認:“活人來墓地,自然是來探望死人……總不可能是來盜墓。”
白玉堂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好像多沾一點空氣都覺得嫌棄:“……所以你是想來看誰?”
“找到了。”展昭一抹墓碑上的土,借着月色仔細看了幾遍,确定道,“木家的墳,沒錯了——勞煩五弟搭把手,咱們開棺‘祭拜’一下。”
白玉堂老大不願意,但才收了人家的好處,又不好眼睜睜的看着展昭一人忙,便只好将所有嫌棄與不适暫時壓至心底,同時在心裏面給展昭記上一票。
展昭一邊抛墳,嘴還不閑着,趁着四下無人,将白日從夥計那裏打聽到的一五一十的坦誠相告。
白玉堂幾乎是皺着眉聽完了全程,忍不住評價:“未免太扯。”
“疑點确實多了些。”展昭道,“但大體應該差不離。”
“怎麽說?”白玉堂問。
“首先……”
展昭正欲開口為他分析,陡然之間有什麽聲音飄了過去。
二人同時噤聲,渾身的神經都崩了起來。
然而那聲音卻像是兩個人的幻覺,一聲之後居然融進了夜色,再不出現。
展昭側頭去看白玉堂,目光相接的一瞬,白玉堂眯了下眼,随即出手如電,對着空無一物的空氣打出一記墨玉飛蝗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