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一直在
一周的時間也不算難熬。
一周的時間也不算難熬。
言儒的媽媽從留下那張紙條後便沒有多過問一句,只是在回家反省的第三天晚上,言儒選擇和媽媽坦白。
晚上母子倆就像是聊家常一樣,不經意間,言儒曾以為恥于開口的事已經說出了口,母親出乎意料的平靜另言儒放松了不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和家裏人這樣聊過了…
晚上言儒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言儒還是給簡安憶發了消息。
盡管那時已經淩晨一點…
簡安憶是言儒唯一的置頂好友,兩人的聊天內容很豐富,但一般幾乎都是自己再說,簡安憶向來扮演的都是傾聽者的角色。
言儒:【簡安憶,睡了嗎?】
言儒:【我還是沒忍住來打擾你了,我跟你說哦,我現在有點開心,所以激動地有點睡不着。】
言儒:【哈哈,你睡了我就自言自語。】
言儒對于簡安憶是否能回複消息并沒有抱太大期望,畢竟此刻已經淩晨一點。
簡安憶不同于他。
他要照顧自己生病的母親。
其實有好幾次言儒提出想要去探望一下,總是被簡安憶各種借口回絕。
他似乎很不想別人窺探到他的家庭。
在他第三次回絕後,言儒便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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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言儒感覺到簡安憶是個有故事的人,但自己也就僅僅知道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或許随着時間之久,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更近一些,言儒或許能剝下簡安憶外面那層堅硬的外殼,看到他這些不願意宣之于口的過往……
枕邊的手機突然亮了亮,言儒迅速拿過手機。
簡安憶回了他消息。
簡安憶:【沒睡,剛才在忙,發生了什麽開心的事情?說來我也開心開心。】
言儒翻過身,爬在床上,肚子底下墊了個枕頭,雙腿向上翹起,嘴裏小聲哼着調調。
言儒:【我今天跟我媽聊了好久,我發現有時候和家人聊天真的能治愈很多,我突然覺得開心了好多。】
簡安憶:【是嗎?】
言儒:【當然,我現在心情不要太好。】
簡直都要飄到天上去了…
屏幕晃了晃,簡安憶的消息再次回了過來:【那看來跟我聊的這幾天并沒有讓你心情好轉啊(斜眼笑 jpg)】
言儒愣住。
他沒想到簡安憶會突然這麽問,自己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啊。
言儒急忙組織語言,怎麽也得說通了,得讓簡安憶知道他對自己有多重要。
言儒本來表達就匮乏,越急說話就摸不着頭尾,甚至最後還說了句:【我覺得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簡安憶立即發來一個大笑的表情:【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早點睡,離不開我就不離開,因為我哪也不去(斜眼笑 jpg),睡覺吧,馬上兩點了…】
放下手機,簡安憶靠在牆上,天氣燥熱難耐,身後的那堵牆卻出奇的冷。
簡安憶舉起右手,五指緩緩在空中舒展開,一會兒,寂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一陣低沉的嘆氣聲。
“早就看不到了…”
……
返校那天,天氣下着朦胧小雨。
言儒拒絕了母親要來送的請求,因為簡安憶說過,要來接他。
上午九點,言儒背着收拾好的書包,搬了凳子坐在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言儒又拿出手機,他和簡安憶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昨晚,簡安憶那句 “明天在家等我。”
又過了一個小時,門鈴響了起來。
言儒從凳子上一躍而下,立即打開門。
安康縣二中校服是白色加紅邊相稱,定制校服時都會往大了定,以至于穿在身上,跟批了件床單在身上差不多。
校服褲子又長又肥,言儒記得自己在第三次看到鏡子裏自己穿校服的樣子時,果斷去了學校超市,将褲腿往裏縮了縮。
還真別說,校服褲子一改,穿在有些人身上,就是好看。
比如面前的簡安憶…
校服愣是讓他穿出了西裝的感覺,堪稱行走的衣架子。
“發什麽呆呢?走了,回學校。”
簡安憶說着,朝他伸手一只手。
言儒也沒覺得哪裏怪,第一反應就是握了上去。
“是又發生了什麽事嗎?” 言儒問。
“沒有。” 簡安憶說道,“我只是在等雨停。”
一開始言儒還不理解這句話什麽意思,今天雖說下雨,但也只是毛毛雨。
直到…
簡安憶騎着一輛自行車停在他面前,嘴角微微上揚,對他說道,“上來,我們回學校。”
“你載我?” 言儒有些不确定地問。
“這裏還有別人?” 簡安憶笑着反問,“上來吧,好不容易等雨停,我跟你說,你可是第一個坐哥後座的人。”
簡安憶說最後一句話時又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言儒臉微微泛紅,他低着頭走過去,坐在了簡安憶後座上。
剛坐下手突然被人拽了過去,“抓緊點,我車速很快,別給你摔下去了。”
言儒摟着簡安憶的腰,車子在路上穿行,偶爾有風吹過,路邊的樹葉抖了抖,落下三兩滴雨水。
言儒向前望去,只能看到簡安憶的後背。
目光所及,僅他一人…
……
到學校時簡安憶要去操場停車。
而言儒要去辦公室找班主任王琴,兩人暫且分別。
辦公室裏王琴罕見沒有多說什麽,将言儒的檢讨書大體看了眼後,便放了行。
言儒立即趕回教室,班裏同學看到他難免差異了一下。
言儒沒搭理他們看到自己具體是怎樣的神情,因為簡安憶沒在教室裏,但桌子上的書包說明他已經來了。
言儒環視了教室一周,離上課還有三四分鐘,幾乎所有人都坐在自己位置上。
除了簡安憶之外,還有一人,也沒見其身影…
于瑞…
言儒右眼皮突然跳了兩下,他微微皺了皺眉,心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簡安憶去哪了嗎?” 言儒硬着頭皮問前邊同學。
前邊同學不太想搭理自己,但還是說道,“我只看到他和于瑞出去了,具體去了哪我不知道。”
言儒心裏咯噔一下。
他果然去找于瑞了…
盡管此時任課教師已經走進了教室,言儒還是二話不說跑了出去。
言儒找遍了四樓每一個角落,沒有那兩個人的身影。
他又一口氣沖下樓,外面又飄起了小雨。
“喂!那兩位同學,你們幹啥呢!”
剛出教學樓,言儒便聽到了離自己不遠處保安的聲音。
言儒立即跑過去,就與驚慌失措的于瑞撞了個滿懷。
兩人雙雙摔倒在地上。
“言儒他媽又是你!” 于瑞咆哮道。
“咳咳。”
後面小樹林裏傳來兩聲熟悉的咳嗽聲,言儒只見于瑞突然抖了一下。
下一秒,他突然起身,對言儒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說完這三個字,于瑞一溜煙跑了沒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言儒似乎聽到他小聲嘟囔了句,“瘋子!”
“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好了教室裏等我嗎?”
言儒扭頭,便看到簡安憶背着一只手從小樹林裏走了出來。
“他沒有怎麽你吧?” 言儒上來就問。
簡安憶一愣,伸出另一只手比劃了兩下,然後略帶嘲諷的意味說道,“你覺得,他能怎麽了我?”
言儒:“……”
他好像忽略了,于瑞還沒自己高,就是比自己胖一些。
而自己也就到簡安憶下耳垂。
“你們怎麽跑這了?” 言儒又問。順便往身後看了看,教學樓後面這片小樹林他還沒來過,只是聽別人說,晚上這裏就是情侶的聚集地。
但也就只有晚上熱鬧。
“他要來這,我只是說要跟他談談,他就把我領這了。” 簡安憶無奈道,“裏面真的…”
“怎麽了?” 聽他語氣,言儒好奇問道。
簡安憶看着他笑了笑,緩緩說出一個字,“臭。”
“你先回去吧。” 簡安憶又說道,“班主任找我好像還有事。”
“找你?”
“嗯,剛才跟我說得,你先回去吧。我去找老師。”
言儒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但也只好點點頭,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然後便看到,簡安憶背在身後的那只手,袖子上好像有一抹紅。
言儒心跳突然加速,他也不知道怎麽走了過去。
“還有事?”
言儒沒回答他,而是直接拽出了他背在身後的那只手。
那一刻,言儒差點沒窒息。
自己眼中的色彩,在那一瞬間,被血紅色沾滿。
簡安憶的那只手滿是鮮血,而且還在不停往下滴。
血順着胳膊,染紅了潔白的校服。
“簡安憶,你…” 言儒整個人都在顫抖,哆哆嗦嗦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若不是簡安憶另一只手攙扶着他,估計自己此刻已經倒在了地上。
“沒事,就是看着吓人了點。” 簡安憶雲淡風輕道,“這個小樹林裏玻璃太多了,被那家夥絆了一下,手裏直接紮進去一塊玻璃,其實就有一個傷口,真的只是看着吓人了點。”
言儒顫顫巍巍地擡起手,将要靠近簡安憶那只手時,還是沒勇氣碰上去,“去校醫院,去校醫院。” 他聲音裏摻雜着哭腔,想走卻半天邁不出一步。
“言儒,真的沒事。” 簡安憶攙扶着他,兩人往校醫院走去。
還好是上課時間,路上幾乎沒碰到幾個人。
校醫院的醫生看到這個架勢嗎,也着實下了一跳,“怎麽弄得。”
“玻璃插手心裏了…” 簡安憶如實回答。
等醫生将手心裏殘餘的碎玻璃取出來,傷口包紮好,言儒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
“你這不只是紮了一處吧。” 醫生看着簡安憶說道。
“那是因為那裏有一地碎玻璃。”
醫生:“……”
“傷口有些深,需要打兩天針,防止感染。”
醫生說着端着東西走了出去。
簡安憶立即扭頭安撫言儒,“你看真沒事,就是被玻璃紮了一下,而且真的是意外,真沒想到那裏有碎玻璃。”
言儒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剛被包紮好的手,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你好像每一次受到傷害,都是因為我。” 言儒說道。
“這次情況真的只是意外,不過把于瑞唬住了,我才發現那家夥那麽膽小怕事,我爬起來滿手是血的時候,他吓得話都說不明白,連忙說不關他的事。” 簡安億一邊說着一邊笑,“我跟他說如果不給你道歉,我就跟老師說是他把我推倒的,你沒看把他吓得找你道歉了,但是…” 簡安憶說着有些愧疚的底下了頭,“他還是不願意承認那件事是他做得。”
又是那件事!
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那件事。
而且言儒有股直覺,簡安億手上的傷絕對沒有說得那麽簡單,能唬住于瑞,除非真的跟他有直接關系,兩個人起了沖突于瑞推得也說不定。
于瑞膽小怕事,才肯對自己道歉,只是讓他承認那件事,他背負的又是另一種大的處罰,他才不會承認。
言儒越想越愧疚,明明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事,但受到傷害的卻一直是簡安億。再糾纏下去,會有好結果嗎?
恐怕難以見得。
“簡安憶我們不要管了好不好,随他去吧,我已經想通了,我為什麽要去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在乎的人相信我,我就很滿足了,所以我們不管了好不好,就讓他随時間過去吧。”
時間真的會磨平一切…
班裏作弊的人不少,因作弊收到處罰的人也不少。
于瑞鐵了心不認,他自己就得永遠背這個鍋。與其不休的糾纏下去,還不如交給時間。
反正他們都會忘得…
“言儒…” 簡安憶輕輕喊他
“簡安憶,不要管了好不好。” 言儒祈求地看向簡安憶,“而且也沒啥的,我媽說得對,只有高考考出高分,那才叫學習好,我會用高考成績證明自己的,同樣于瑞也是,高考也會暴露出他真實的樣子,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可是…” 簡安億看起來仍舊有些不死心。
“簡安億。” 言儒認真地看着他,“就這樣過去好嗎?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
簡安憶最終點點了頭,“好,我聽你的,總之不管如何我會一直在的。”
“嗯。” 言儒笑着回應他,心裏卻無比難受。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勸慰自己道:沒什麽好失望的,這本就是現實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