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蘊聽見聲音, 忙伸手去摸腰間的玉佩,屋內昏暗,忽覺才反應過來, 剛剛是她用玉佩砸滅了燭臺。
她打算起身要去撿, 霍青鐘伸手拽住她, 說:“明兒再去撿, 好不好?”
昏暗的寝殿裏, 什麽也看不清, 只有淡淡的月光映射進來,瑩然的潔白, 依稀能看見她眼睛裏的光亮,沈蘊怔了下, 說:“那是娘親留給我的玉佩。”
“可卻和楊狄盛的是一對, 是麽?”
沈蘊窒了下,她下意識要開口解釋, 卻又聽見她說:“我明白, 那是你娘親留給你唯一的東西,放心吧, 我有分寸, 明日再去撿。”
這一句沒有像剛剛那樣溫柔地征求她的意見, 稍稍帶着些許命令的意味,沈蘊輕怔了下, 忽又咧開嘴角輕笑, 悄聲問她:“你不高興嗎?”
霍青鐘輕垂眉眼, 說:“沒有。”
黑暗裏彼此看不真切,可聽語氣也能聽出來她是什麽心思,沈蘊撐起手腕, 傾身在她上方,眉眼睨着她,忽然笑問:“為我吃醋,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麽?”
霍青鐘眉眼輕怔,被人看穿了心思,往常她也許會耍賴,可今兒卻如實承認。她擡起眼梢看頭頂上的人,抿唇說:“是啊,我吃醋,吃了一大缸子的醋,婚約可以取消麽?”
她忽然問起這件事來,兩人都怔了下,彼此心照不宣着,她們之間還隔着一道婚約。沈蘊垂下眉眼,她不知道該如何同她說,她躺下來,貼在她的身旁,默了半晌才開口:“我有時在想,倘若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寧遠侯嫡女,什麽都不用顧慮,相識于江湖,毫無保留地相愛,該有多好。”
她一直有這樣的夢想,她不願意困在牢籠裏,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能縱情恣意,不用活在這樣的條條框框下。
霍青鐘知道她有她的苦衷,下颌輕碰着她光潔的額頭,在那裏蹭了蹭,帶着眷戀道:“你不用擔憂,都交給我來辦。”
沈蘊聽罷,輕擡起頭仰面朝向她,問:“你要當昏君麽?”
“我若是昏君,阿蘊還愛我麽?”霍青鐘突然問。
沈蘊沒有開口,她不知道,一切來的都像是一場夢,沒有初衷,也沒有目的,就這樣毫無征兆就往前走了,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她也不知道。
她托起自己的唇朝向她,主動親了親頭頂上的人,一下兩下,輕啄似的,她輕輕說:“我不會叫你做昏君的,你相信我,我會去和楊狄盛說清楚,叫他主動放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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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鐘閉上眼睛,輕輕嗯了聲說好,沒有再說話。
良久之後,誰都沒有睡意。霍青鐘輕輕叫了聲:“阿蘊……”
寝殿裏寂靜一片,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在這樣的夜晚裏,帶着無盡的美妙。她餍足靠在她的脖頸間,輕嗯了聲,绮麗思夢,萦繞心頭。
“你冷麽?”
沈蘊抿嘴輕笑,明白過來她的意圖,遂故意迎合她的意思,啓唇開口說:“有些。”
霍青鐘輕輕說:“貼近些。”
“再近些……”
有種做賊的竊喜,沈蘊勾起上揚的嘴角,調整了姿勢,輕輕問:“這樣麽?”
感受到身旁人身上的玲珑曲致,她記得白日替她上藥的時候,外衣脫了幹淨,內裏只着了一只桃紅色的抹胸,外面披了一件素色罩紗,卻不知何時已然被她解開了,全然褪至在腰際。
“你是故意的。”沈蘊輕聲說。
霍青鐘臉上升起一抹酡紅,被窩裏窸窸窣窣,帶起一陣涼意,給周遭的溫熱緩解了些許,彼此貼近地不留一絲縫隙,順着腰際向上,指尖流轉間,帶起一片寒顫,霍青鐘忽然問:“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問你……”
沈蘊渾身戰栗,忽然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緊張感,她喘息問:“是什麽事?”
“怡紅樓那日……”指尖向下,輕柔婉轉,“阿蘊那時候……有沒有,有沒有對我有非分之想?”
她提起怡紅樓,沈蘊渾身怔住,身體微微有些僵硬,腦海裏卻漸漸回憶起那日的場景,因為事急從權,又是才發現了她的秘密,她當時腦子裏什麽想頭也沒有,只胡亂将她裹住,抱着就跳出了窗,後來又到了紫竹峰,她躺在那裏,渾身燙得如火燒,身上的衣裳也被她抓得胡亂……再到溫泉池內,抱着她的時候,她是帶了些別的心思的……
“在想什麽?”她微微用了力,與此同時,語調微揚,帶着說不出的風情婉轉道,“嗯?”
沈蘊锢住她的腰,迎上她,故意
轉移了話題,輕聲問:“陛下不是受傷了麽?”
霍青鐘和唇說:“受傷的是肩膀,又不是手指。”
沈蘊赧然,身上微染上一層淡淡的酡粉,從未有過這種感受,進氣出氣全然由不得自己,她大概有一種魔力,叫人拿不起,也叫人放不下,連躊躇的瞬間也叫人奈何不得。
“不要轉移話題。”迷亂間,她又說了句。
這人有兩副面孔,沈蘊睜開眼,盯着她的眼睛,帶着別樣的迷亂與情意,故意說:“陛下真的要聽麽?”
霍青鐘勾起唇角,吻了吻她的唇角,道:“嗯,我想聽。”
“那個時候的陛下,只有我一個人看見,沒有別人。”沈蘊開口。
霍青鐘不依不饒,問:“只有你一個人麽?那個淫賊呢?”
“一箭穿心。”
“是什麽樣的?”
沈蘊不解,輕聲問:“什麽?”
“只有阿蘊一個人看見的我,是什麽樣的?”
沈蘊愣了下,感受到背後那細密的汗意,黏膩一片,腦海裏一瞬什麽想頭也沒有,脫口就說:“比之今日,過而不及。”
霍青鐘輕吻住她,“阿蘊,我愛你。”
沈蘊輕勾唇,說:“我也愛陛下。”
至此一夜無眠,到天明。
霍青鐘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只水汪汪口水直流的小嘴巴,腦子裏迷迷糊糊地,吓了一跳。
她擡眼,看見床邊站着個人,正睜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她。
“小團子?”霍青鐘輕聲喊了句。
見小團子盯着自己,霍青鐘連忙低頭垂首看了眼,見自己衣着完好,身旁的人也早不知去了何處。
小團子口水流個不停,輕輕湊過來,照着霍青鐘的臉龐上就親了一口,濕濕潤潤的,糊了她一臉的口水。吓得她大喊道:“二喜,二喜!”
二喜風風火火從殿外跑進來,問:“主子怎麽了?”
霍青鐘眼睛朝着小團子瞥了眼,問:“他怎麽在這兒的?”
二喜笑了笑說:“小世子如今養在太後娘娘那兒,太後娘娘說了,叫來看看皇舅父。”
“皇舅父?”霍青鐘皺了皺眉,成了皇帝還不夠,如今又成了皇舅父,這小娃娃知道她的身份,她原以為這是宮裏沒人養的孩子,誰知道居然是霍青璇的兒子,這要是萬一回頭明白些什麽,豈不是埋在她身邊的一顆□□?
二喜跟着說:“是啊,長公主是您的姐姐,可不就叫您皇舅父。”
霍青鐘黑了黑臉,躺在那兒,擡眼朝二喜,示意他出去,二喜會意,忙出去了。
小團子依舊一臉無辜地站在霍青鐘床前,眼睛裏帶着童真,朝着她走了兩步。
霍青鐘吓了跳說:“你別過來。”一面說一面擡手擦了擦臉上的剛剛沾上的口水。
小團子無所畏懼,走了兩步直接趴在她的床榻上,兩只手疊放整齊趴在床邊兒,樣子乖巧可愛。
霍青鐘瞥眼看了看他的臉,她一向對這種表情沒有抵抗力,無辜起來簡直比她的雪寶還要要人命。
小團子咯咯地笑着,低頭朝着她被子裏瞧,霍青鐘眼見着那只小手從被窩那頭伸進去,她吓得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他伸手從被窩裏撈出一只雪白的雪寶來。
雪寶還沒睡醒,被人突然撈出來,深秋的清晨有些涼,雪寶伸出爪子在空中撓了撓,試圖掙脫開他的懷抱。
小團子抱着雪寶,留着口水的嘴角輕咧笑着,對着雪寶又親又摸毛,霍青鐘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來找雪寶的。上回留他在幹清宮住了一晚,他就記得了雪寶,所以剛剛臉龐上那個滿是口水的吻,是用來讨好她,來找雪寶的。
果真是個狡猾的主兒!
小團子抱着雪寶心滿意足的出了大殿,今日似乎比昨日要冷了許多,清晨一起來,竟有一種冬日冷冽的感覺。只不過外面的太陽倒是大,大殿裏無人,太陽從半阖的窗外照射進來,在地磚上照出一道長長的光亮,映襯着光亮,依稀能看清空氣中的灰塵。
一室靜谧,陽光照耀進來,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她忽然想起昨夜,頓時臉紅心跳起來,她伸手拽住被子蒙上來,将整個人蓋在被子裏,光線透過布料照進來,被子裏依稀還有阿蘊的味道,專屬于她們的味道。
她樂得抿嘴笑,簡直樂得找不着北。
被子外有人拽了拽,微微用了力,她只當是小團子又回來了,有些不耐煩,她輕輕抱怨了句:“別拽,乖。”
“皇哥哥。”
霍青鐘怔了下,是昭凝的聲音,她雙手掀開被子,露出腦袋,輕聲道:“昭凝,你怎麽來了?”
“爹說皇哥哥病了,叫我來看看。”昭凝說。
霍青鐘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麽。上次劉國公出宮後,居然還沒有死心麽,還叫昭凝進宮來找她!
霍青鐘提了口氣,剛要開口,就聽見劉昭凝忽然開口問:“皇哥哥,你知道秦相國怎麽樣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