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霍青鐘愣了下, 半天沒反應過來,又聽見劉昭凝道:“昭凝聽宮人說,秦相國已經好幾日沒有進宮了, 說是病了, 嚴重麽?”
霍青鐘愣怔怔回過神來, 故作意味深長哦了聲說:“前幾日倒是差人來說, 說身子抱恙, 這幾天上朝都沒有看見身影。”
昭凝垂眸, 輕抿了抿唇,一時之間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霍青鐘見狀, 心道難道秦相國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将昭凝追到手了?到底什麽時候的事兒, 她怎麽沒聽說?
真夠迅速的!
霍青鐘會意, 故意順着說道:“昭凝啊,朕想交給你個任務。”
昭凝眨了眨眼睛, 問:“是什麽?”
霍青鐘挪了挪身子, 靠在床沿上,貼過去輕聲道:“昭凝代表朕, 去丞相府探望秦相國。”
昭凝臉上頓時一片紅暈, 聲音如蚊子, 嘀咕問:“這樣……可行麽?”
霍青鐘輕眨了眼睛,反駁道:“怎麽不行?”
說着伸手摸出枕頭底下的令牌, 遞給劉昭凝, 道:“喏, 這是朕貼身的令牌,朕的吩咐,就是聖旨, 聖旨誰敢置喙?”
昭凝猶豫了下,最終還是伸手接過霍青鐘手裏的令牌,她攥了攥手裏的令牌,抿唇道:“那好,昭凝就替皇哥哥去丞相府探望秦相國。”
霍青鐘勾起嘴角笑,忽然想起劉國公來,心道你故技重施,那朕就來一招釜底抽薪,看誰的招數厲害!
昭凝拿着令牌,又囑咐了句好好歇息之類的話,随即就出了大殿,剛邁出門檻,就遇上了從連廊處走過來的沈蘊,她甜甜喊了聲:“沈姐姐。”
沈蘊愣了下,見她從裏屋出來,臉上微微露出躊躇之态,遂颔首道:“郡主。”
兩人分別之後,沈蘊淡眼看着滿臉喜悅的劉昭凝離去的背影,連步調看着都輕快了許多,她微微愣了愣,随即邁步進明間,正好撞見屏風內躺在床榻上的人,也不知道遇上了什麽好事兒,嘴角笑得合不攏,眼角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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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蘊輕輕走過去,走到床旁俯身看她,霍青鐘心裏正高興,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走進來,直到頭頂上一張熟悉的面容湊過來,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忙喊了聲:“阿蘊…
…”
“陛下遇上什麽事情了,笑得這樣開心?”沈蘊傾身,忽然問。
她貼過來,距離她不到半拳的距離,霍青鐘忽然伸手拽下帷幔旁的銅勾子,那長長的帷幔立時垂蓋了下來,擋住了大半的床榻。
從外面看,看不清人,卻能看見兩道俯低高下的身影,比起帳內的情形,更叫人浮想聯翩。
“主子——”二喜剛從仁壽宮回來,風風火火腳底踩了西瓜皮似的,想也沒想就沖了進來,結果擡眼就撞見了這副場景。
心下立馬咯登,壞了,他又壞了主子的好事兒了!
果然他聽見那道隐忍的怒意從帳子裏傳來:“阿蘊,你說送他去掃茅廁好,還是去端夜壺的好?”
“……”
殿裏傳來另一道聲音:“我覺得,兩個一起,最好。”
“……”
二喜:親娘祖宗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二喜知道這時當不應該說話,更不應該還留在作案現場,遂立馬退出去,臨走前還順手帶上了門。
大殿裏又歸于寧靜,沈蘊撐在她頭頂上,開口問:“剛剛話還沒說完呢,陛下笑什麽呢?”
霍青鐘知道她是剛剛在門外遇上了昭凝,想也不用想,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抿嘴笑:“我笑,阿蘊和我昨晚有一樣的心思。”
被人戳穿了心思,沈蘊睨着她的眼睛凝望了半晌,忽然擡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下,霍青鐘吃痛,笑着哎喲了聲,下意識擡手要去摸頭,一時倒忘了肩上的傷,痛的她哎呦叫了好幾聲。
又哭又笑的模樣,也不知道到底哪樣占幾分,沈蘊笑着忙伸手去揉她的肩膀,半是好笑半是心疼道:“快別動,躺好了。”
她要起身,霍青鐘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沈蘊回頭望着她,笑着問:“又怎麽了?”
霍青鐘眼睛彎成一道小月牙兒,青天白日的,帷幔裏這樣拉着她,也有另一種情趣,她伸出手朝向她,帶着甜甜的聲音,嗫嚅道:“阿蘊,不要走,就在這裏陪陪我,好麽?”
她的身上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憨态,笑起來懇求人的時候,心底最深處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輕輕塌陷,沈蘊蹲下來,靠在她的身旁,雙手捧住她的臉龐,笑着說好。
指尖輕拭
她的眼角,帶着無盡眷戀,輕聲問:“剛剛敲疼了你麽?”
霍青鐘老老實實地躺在那兒,臉龐被人雙手捧住,晶亮的眼睛裏帶着真誠與善良,她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
“阿蘊,親親。”她忽然這樣要求,仰着頭朝着她的阿蘊。
沈蘊笑了笑,沒有貧嘴沒有打趣,捧住她的臉,依言輕輕低頭吻住了她,唇瓣相碰的瞬間,有種說不出的美妙在心間蔓延,她愛這樣靠近她,輕輕地,柔柔地,一下兩下,似乎永遠不夠似的。
“這樣好麽?”沈蘊抿起嘴角,在她唇瓣上輕輕碾了下,笑問。
霍青鐘嗯了聲,說:“不要停。”
沈蘊輕笑,這人是個傻大姐,愣頭愣腦地,旁人害羞的事情,她倒是孟浪得很。
可是,她愛這樣傻乎乎的她,也愛這樣善良沒有城府的她。
從前總是在想,她未來的另一半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也許是和她一樣嫉惡如仇的大俠,又或許是聰明蓋世的劍客,可沒有一樣是霍青鐘這樣的,她不聰明,不懂得含蓄,大字也不識幾個,可世事誰又說得準呢,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她只想像這一刻這樣,輕輕擁住她,永遠不分開。
——
太陽入了西山,最後一絲餘晖暈染在天邊,漫天的橙黃色霞光,有着無盡溫柔。
劉昭凝拿着霍青鐘給的令牌出了宮,在丞相府外猶豫了大半天,最後快天黑的時候,才躊躇地上前,門口的小厮認得她,忙上前:“郡主前來,是有事情麽?”
昭凝躊躇了下,才說:“聽聞相國病了,我奉皇哥哥的旨意,特來探望相國。”
那小厮聽了沒有問什麽,立馬點了點頭,迎她進府。
丞相府在城東,昭凝從沒有來過。
秦相秦離,十七歲時名冠帝京,後高中狀元,同年任命內閣學士,再後來平定隴西災民,被先帝破格升為左相,是大玥史上來最為年輕的相國。
于昭凝來說,秦離是個神一樣的存在,遠在天邊,高高在上,是永遠沒有交集的朝臣,他是一個神話。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她忽然覺得那個于她像神明一樣存在的人,突然就在她的身邊,伸手可及的距離。
丞相府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沒有極盡奢華的裝飾,亭臺樓閣間,布置得很是淡雅清明。
管家引她至書房外,随後福身說:“郡主稍待片刻,小的這就是去請相國大人。”
劉昭凝輕輕颔首,道:“好,有勞管家。”
書房外清幽寂靜,府上也未見許多人來來去去,大概誰也想不到堂堂玥朝相國府,竟和尋常一般人家的府宅無二。
昭凝轉身擡頭看了看身後的書房,門窗緊閉,平日閑散讀書的地方,倒是封得嚴實。
她提裙邁上臺階,擡手朝門輕輕推了下,那門居然沒有落鎖,順順當當就推開了。
書房內布置清雅,案上擺了好幾株君子蘭,長長地垂條下來,有種婉約的美。
牆上挂了許多的字畫山水圖,昭凝踱步其間,仰着頭一幅一幅看過去,有蔣少康的字,還有潘白的水墨……倒是個愛收集字畫的人!
最後一副靠近書架,被卷了起來,放在了暗格最上面一層,大約是剛拆開過來的,旁邊散落着一根鍍金絲線,瞧着卷軸的樣式,倒和這些畫不一樣。
昭凝好奇,瞧過了前面那麽多名家字畫,她倒想知道,這副是出自誰之手。
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書架上的畫軸,寬大的衣袖順勢滑至臂彎裏,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小臂,上面點绛着一抹朱紅砂點。
書架很高,她伸長了手也依舊夠不到,手指扒著書架縫沿,輕輕扣住卷軸,她奮力一拽,嘩啦一聲,那長長的畫卷應聲從書架上落下來,畫上的景像一寸一寸展開,全然落進她的眼中。
畫上的是一個女子,彎眉巧笑,顧盼生姿,長長的留仙裙拖曳及地。
她愣住,畫上的人神情她再清楚不過,這是她的畫像。
與此同時,迎面書房的殿門突然開了,蟹殼青的烏天漸漸沉下來,落在秦離的身後,映襯出一片清冷。
秦離低頭看着滑落至腳旁的畫像,輕輕怔了片刻,随後又擡眸去看她。
昭凝愣愣地與他對視,心裏擂鼓似的,砰砰直跳,秦相國的書房內藏着一張畫像,可畫像上的女孩兒卻是自己。
大玥相國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可這個秘密,卻被她發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呼,差點沒趕上~
晚安,寶貝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