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知抽噎了多久, 霍青鐘埋在那處悻悻止住了眼淚,她垂着淚眼,看見阿蘊胸前一片濕潤, 她抿了抿唇, 擡手替她抹了抹, 手掌捂在那高低起伏處, 嗫嚅說:“我弄髒了阿蘊的衣裳。”
沈蘊低頭看胸前的淚漬, 笑了笑說:“不礙事。”
“還難過麽?”她哭得滿臉淚水, 沈蘊擡手替她額角擦了擦,輕聲問。
霍青鐘搖了搖頭, 沒有說話。
沈蘊下颌抵在她的額頭上,幽幽道:“我明白阿青的感受, 可往後還有很多的時間, 她是阿青的親娘娘,會陪着你一輩子的。”
霍青鐘喉頭發緊, 她抽噎了下, 擡起頭問:“真的嗎?她會喜歡我麽?”
沈蘊點點頭,說:“會的。”
人都對親娘有依賴, 她也不例外, 沈蘊眸光溫潤, 緩聲說:“天下的娘娘都疼愛自己的孩子,我的娘娘也是, 小時候有一回, 我遇上了個壞人, 差點被拐到德州去,後來從馬車上跌下來,摔破了腦袋, 是娘娘找到了我,背着我在荒林子裏走了兩天兩夜。”
“後來呢?你們是怎麽出去的?”霍青鐘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遭遇,一時忘了自己的傷心事,擡頭問她。
沈蘊回想道:“後來,是舅舅的人找到了我們,我昏迷了很多天,腦子也燒壞了,将以前許多的事情都忘了,是娘娘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我,照顧我。”
霍青鐘貼面親了親她的下颌,寬慰說:“阿蘊受苦了,往後我們在一起,誰也不離開誰,好麽?”
沈蘊笑着說好。
——
長公主的事情沒有傳至外廷,可朝內外衆人心裏都有數,先帝在世之時,便已鬧得不可開交,可總歸也是皇帝家事,大臣們也都緘口不語,後來久而久之衆人也就淡忘了這位大玥長公主的事跡。
近日仁壽宮的事情,雖也鬧得人盡皆知,可這位長公主得衆人疼愛,再加上有太後吩咐,誰也不敢胡亂猜測,最後只對外稱長公主暴斃,按規制入殓下葬。
宮廷秘聞,向來是大忌,歷朝歷代都有發生過,可事實到底是怎麽樣的,已經不重要了。
Advertisement
一連休養了多日,仁壽宮裏沒了往日的活氣,太後也因為此事傷心過度病倒多日,一直到霍青璇大殓那日,看見晏兒才漸漸好起來。
晏兒跪在床前,拉着太後的手,模樣可憐兒,太後看見那張和霍青璇相似的面容,頓時心裏不舍,雙手将晏兒抱起來抱在懷裏。
春和從殿外推門進來,屋外刮起寒風,這天一日冷似一日。
太後看見她進來,孤聲問:“送走了麽?”
春和站在床前,垂首恭敬說:“已經出了皇城了。”
太後愣了愣,随後才嘆了口氣道:“走罷,只望來世……她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不要再經歷這樣的苦楚。”
感傷了半晌,太後又擡起頭問:“皇兒如何了?”
春和:“休養了多日,早晨剛問了太醫,說是傷口好得差不多了。”
太後點點頭說:“我一病多日,也沒去看過他兩回,那日他那番話,說到我心坎裏了,什麽親娘養娘的,到頭來都是一場空,總歸是我對不起他,去看看他吧。”
梳妝過後,太後帶着小團子一塊兒去了幹清宮,因天突然寒涼緣故,殿中炭火比往年早了大半個月左右,推開門的瞬間,有種暖意襲上心頭。
霍青鐘正坐在案上看奏折,一連多日沒有上朝,連各地的折子也未看,因此積累了許多事情。
霍青鐘聽見殿門吱呀一聲,擡頭看見進來的人,身形微微一愣,随手将手裏還未翻來的柳州折子放在一旁,起身迎了上去。
“母後怎麽來了?身子骨還未好,怎麽下床了?”霍青鐘忙上前兩手托住太後,側首吩咐身旁二喜:“去将披風拿來。”
二喜剛要點頭說是,太後揮了揮手止住他,說:“無礙。”
“哀家想來看看皇兒,傷口都恢複了麽?怎麽不多歇兩日。”太後拉着霍青鐘的手,見她手微涼,連忙替他捂了捂,“怎的這樣涼?”
手心處傳來溫熱,霍青鐘頓時覺得心裏暖洋洋地,她笑道:“兒臣一向有手涼的毛病,穿了多少衣裳都不頂用,不礙事。”
太後有些心疼,嘆道:“這是身子寒涼所致,你常年住在山上,難免比地底下要寒涼,往後這身子需要調理。”說完朝身後春和道:“将湯端上來。”
春和提着食籃子上前,說:“這是娘娘親手熬的湯盅,補精氣的。”
霍青鐘扯了扯嘴角,“補精氣?”
太後拉着他坐在軟塌上,伸手替盛了一碗遞過去,道:“這是哀家從前給先帝熬的方子,先帝常喝,所以身子精壯,皇兒如今也不小了,再有兩天,就該十七了吧。”
事态有些往歪道上發展,霍青鐘愣愣地點頭,接過湯碗說是,果然又聽見她親娘又說:“此前和皇兒說的封後一事,皇兒想的怎麽樣了?”
霍青鐘喝了口湯猛地嗆了下,太後忙上前替他拍着胸口,一連拍了好幾下,忽覺有些不對勁,霍青鐘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退後了些許,避開太後伸過來的手。
“皇兒,這……”太後有片刻愣怔,恍惚問道。
霍青鐘捂住胸口,連忙說:“無礙無礙,母後,這湯真不錯!”
太後神色愣怔,附和着結舌說:“啊是……是啊……”
一碗湯下肚,兩廂有不同的心思,太後忽然開口:“皇兒……”
霍青鐘聽見太後叫聲,渾身哆嗦了下,放下手中的碗喊了聲:“母後。”
“皇兒對沈蘊,是真心喜愛麽?”太後忽然問道。
霍青鐘愣了下,不知道她親娘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她權衡想了下,最後承認道:“母後,兒臣對阿蘊是真心的,這輩子,除卻她,兒臣誰也不要。”
太後點點頭,道:“好,皇兒的心思,母後明白了。”
“母後還有一事,想和皇兒商量。”太後抱着晏兒坐在腿上,捏了捏他的手心說道。
霍青鐘:“母後說便是。”
“母後想給晏兒,賜名拟封,往後晏兒一天天的大了,總要在這皇城中生存,若是無名無分,母後怕……”
“母後不必多言,兒臣早就想好了,晏兒和六哥的孩子差不多大,不如就寄在六哥一族上,封做世子,兒臣記得,應當是弘子輩,不如就叫弘晏,母後覺得怎麽樣?”
太後笑道:“弘晏,弘晏好,弘晏好……母後替青璇謝謝皇兒……”
“母後不必客氣,說到底她也是我的姐姐,晏兒也是我外甥。”霍青鐘低頭看太後懷裏的小團子,她伸手過去逗了逗他的臉蛋兒,又道,“母後身子骨不好,不如就将晏兒養在兒臣這吧。”
太後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孩子,微微嘆了口氣
道:“晏兒自小沒有與人接觸過,比同齡的孩子長得慢些,到現在也不會說話,母後着實有些擔心。”
“母後不用擔憂,有兒臣在,兒臣會教他的。”霍青鐘牽着小團子的手,讓他從太後膝上跳下來,又抱在自己腿上,說:“晏兒其實聰明得很,這些很快就能學會的。”
正說着,沈蘊突然推門進來,撞見太後和晏兒,忙怔了下。
太後也轉頭去看她,笑着說:“沈丫頭也來了。”
沈蘊上前行禮,福拜道:“太後。”
太後眸光睨着她的面容,腦海裏總想起過去的事情,明明小時候她也曾抱過在懷裏的,為何當時沒有察覺出來?還有眼前的皇兒,她剛剛觸碰時,明明有差錯,當年她生産時,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個胎記,又到底是不是真的?
“母後,母後……”霍青鐘見她發愣,連叫了四無聲也未應。
太後恍惚回過神來,愣怔說:“啊,怎麽了?”
霍青鐘瞧了瞧她的臉色,見着有些不大好,遂擔憂問:“母後近日是不是太過操勞了,兒臣瞧着臉色不大好,二喜,去宣太醫。”
太後擡手制止,搖搖頭說:“不礙事,只是夜裏常夜起,回去休息休息就無礙了。”
霍青鐘忙吩咐春和,輕聲說:“春姑姑,帶着母後先回去歇息歇息吧,這幾日風大,別叫她受寒了。”
春和忙福身說:“是皇上。”随後上前攙起太後。
太後起身,兩人出了大殿,春和上前擔憂道:“娘娘臉色倒的确不好看,奴婢還是去請太醫吧。”
太後搖搖頭,說:“哀家心裏有件事。”
春和會意,輕聲道:“娘娘吩咐。”
“你去查查那孫婆子,找到人暗中送進宮來,哀家有話要問。”
春和愣了下,孫婆子是太後當年生産時的産婆,後來皇上被送走之後,就一直沒有找到,幾年前太後也曾吩咐找了一回,只說了幾句話就沒有再多問,怎麽如今又要找了?
心裏雖納罕,依舊躬身說是。
走了兩步,轉身邁進大成左門,春和又聽見太後吩咐:“去叫寧遠侯進宮來,哀家有話要問。”
春和依言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是有存稿,一定和你們做一百幣的交易:)【狗頭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