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怎麽會不愛?
有眼淚緩緩從眼眶裏流下來, 沈蘊聽見那句話,頓時疼得心都要碎了。
阿青那樣單純,她如何能這樣傷她?!
霍青鐘仰着頭凝望她, 只等她開口, 親眼看着她, 親口告訴她答案。
“阿蘊是騙我的對不對?如果有苦衷, 就告訴我, 我們一起面對, 好不好?”她依舊帶着卑微看着她,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等着她的回答。
沈蘊心裏如刀絞,依舊閉着眼睛不敢看她, 她攥起拳頭, 緩緩睜開眼,烏沉朦胧下的人影落入眼中, 她蹲身在那裏, 仰頭看她,努力找出一絲一毫自己還愛她的佐證, 可怎麽樣呢?一切都是錯的, 不應該發生的, 頭先已經錯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
沈蘊掙開她的手, 撇過臉, 哽着聲音冷道:“陛下回去吧, 我沒有苦衷,也許就從未愛過,一切都不過是無聊之餘的打發, 是陛下會錯了意,我與人有婚約,從一開始便知道,陛下不必再來了。”
她将話說得決絕,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一點餘地都沒有留給她。霍青鐘坐在那裏,仿佛掉進了一個冰窟窿,四面是冷冽的寒水,冷得沒有一點知覺。
她擡起眼梢打量她,輕輕靠近她,抓住她的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貼近問:“阿蘊看着我,是真的不愛麽?曾經過往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阿蘊從未愛過我,我再也不會糾纏。”
沈蘊看着她,眉眼裏帶着哀傷,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她沒有辦法,曾經想過,擋在她們身前的,有無數種可能,可偏偏是這一件,她無法同她說明白,如果要怪,只怪老天無情。
沈蘊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帶着決然,直視她,“是啊,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夢一場,你是九五至尊,是深陷在牢籠裏的人,我曾說過我向往自由,又怎會與你真心實意,是陛下太傻,連虛情假意也分不清,如今夢醒了,這一場笑話,也該結束了。”
霍青鐘覺得心被碾碎了,她的愛情和真心被狠狠地扔在塵土裏,以為的愛情沒有了,如今連自尊也被磨得一點兒都不剩,可即便如此,依舊啞着聲音,咽下心中的苦澀,帶着最後的奢望,道:“那阿蘊為何流眼淚?既然早知這樣的下場,當初又何必說愛我一輩子?”
那是與她曾經說過的誓言,如今卻要她親口否認,沈蘊回望她,夜色朦胧,看不真切她的眼睛,她開口:“我只笑,陛下這樣執着,是個笑話。”
霍青鐘忽然笑了,一行清淚挂在臉上,她以為是有苦衷的,原來沒有麽?
原來說愛她一輩子,是個笑話……
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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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天底下大概再沒有我這樣傻的人了,我的愛情,原來是一場笑話……”
她站起身,不再看床榻上的人,轉身往外走,漆黑的夜裏,映襯着凄涼孤苦的背影,她開了門往外走,什麽也不在乎,什麽也不顧及了。
門外有人把守,看見他全都驚吓住,沈致遠聽見消息也匆匆忙忙從連廊處趕來,大雨滂沱,他撐着傘看見霍青鐘微微愣住,又瞥眼看了眼身後沈蘊的寝室,随即上前福拜道:“陛下,不知深夜至此,所謂何事?”
霍青鐘兩眼無神,她病了一場,舊病未愈,又添新疾,她怔怔看了沈致遠一眼,又看見他身旁站着的楊狄盛,忽然心灰意冷,慢慢開口說:“朕聽聞楊愛卿與沈氏自小有婚約,如今看來又是天作之合,楊愛卿柳州之行立了大功,朕突然就想起來還沒有論功行賞,楊愛卿不是要朕賜婚麽,朕允了,冊封楊愛卿為紫金光祿大夫,封沈氏……封沈氏為一品兖國夫人。”
旨意立完,身後的殿門忽然開了,沈蘊站在門口,看着站在連廊上的那人,聽見那道旨意,心裏忽然空蕩蕩裏,她沒有開口,就看着那人頭也不回地邁進了雨地裏。
她是恨她的吧……
楊狄盛還沒來得及謝恩,正愣在原地,就看見霍青鐘已經離開了,他愣怔怔地,瞧了瞧已經離去的霍青鐘,又轉頭看了眼立在門上的沈蘊,他輕聲喚:“蘊妹妹……”
沈蘊沒有擡眼,渾身透着一種無力,涼意襲上來,她轉身回房,關上門。
霍青鐘出了府,忍了半晌的眼淚忽然決了堤,淚流了滿面,一面走一面哭,大雨淋濕了滿身,她不知道該去哪裏?這世上,哪裏還有她的去處,生來便被人抛棄,她沒有親人,沒有人疼愛她,以為找到相守一生的人,說好會愛她一輩子,可卻又傷她至深……
朝前一步一步走,深夜裏,空蕩蕩的長安大街,大雨滂沱的夜,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來陪伴她,生來是一個人,兜兜轉轉,如今依舊是她一個人。
前路漫漫,天越來越冷,雨越來越大,漸漸地淚眼模糊,腦子裏混沌一片,她終于撐不住,腳跟踉跄,跌倒在雨地裏。
遠處從宮門口處焦急出宮的太後,看見不遠處倒在雨地裏的人,忽然拂開身旁的人,焦急地上前喊道:“皇兒——”
宮女太監見狀全都跟上前去,深夜裏幹清宮突然傳來皇帝失蹤的消息,她便知道她一定是出宮去了寧遠侯府。她不放心,親自出去找她,可雨下得太大,宮人們全都跟出來,剛出了宮門,就看見不遠處,人已經倒在雨地裏。
衆人圍上前,二喜和四德子也跟了出來,看見霍青鐘連忙沖上前,人已經昏迷得不省人事了,兩人搭手将人背起來,二喜背着人,四德子在身後撐着傘,一路小跑進了宮。
進了宮,又叫了太醫,整個太醫院的醫正全都進了幹清宮,皇帝的病是心病,阖宮上下全都知道,太醫也沒有說什麽,只說身子虛弱,受了寒症,開了方子叫人去熬,看了床榻上的人一日更比一日消瘦,又說要好好用膳,補充營養之類的話。
二喜站在一旁,聽見太醫的話,看着床榻上躺着的虛弱的人,抹着眼淚哭着說:“主子心裏想什麽,奴才們都明白,如今不吃也不喝,今日又冒着雨出宮,一個人倒在了雨地裏……”他說着說着,忽然跪下來,朝着太後道:“娘娘,主子心系沈姑娘,娘娘就做回主替陛下了了心願吧!”
太後坐在床榻邊上,擡手輕撫霍青鐘的臉龐,心裏疼地揪起來,想起那日擋刀的情形,她雖不是她親生,可這些天來,她明白,她也渴望親情,渴望與娘娘在一起,某種程度上,她也的确是她的皇兒,此生,已經分不開了。
太後抹着眼淚起身,淡聲吩咐:“你好生照顧她。”
說完就出了寝殿,明間裏,春和跟在身後,太後問:“是沈丫頭辜負了她麽?”
春和嗯了聲,低首回複:“今
夜,陛下封了楊狄盛紫金光祿大夫,封沈姑娘為……為兖國夫人,還……還賜了婚。”
太後深深嘆了口氣,懊悔道:“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一步。”
春和又道:“之前派去沈姑娘身旁的人回來說,大概沈姑娘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派去的人被沈姑娘揪個正着……今日之事,怕是以為自己和陛下是一母的同胞……”
春和沒有再說下去,先前太後派人找了當年生産的接生婆孫婆子,知曉沈蘊的身份,也坐實了劉國公之言,因此便暗中派了人跟着沈蘊,結果今日被察覺,還沒來得及禀明,就出了許多事。
太後擡手按了按眉心,她知曉她二人的情意,這些天來也全都看在眼裏,雖然那道聖旨沒有立得成,封了昭凝為後,可事情并非沒有轉機,至多楊狄盛那頭棘手了些,可一個小小的楊狄盛,又是什麽問題?
如今鬧成了這樣,居然封了兖國夫人,是徹底回不了頭了麽?
春和知曉沈蘊的身份,也知道太後的安排,遂上前低聲問:“娘娘打算如何安排?”
太後看了眼稍間躺着的人,難題被她下了,如今只好讓她這個做娘的出手了,事情總有轉圜的餘地,這頭辦不了,就在另一頭下手,兩頭勻一勻,總有法子解決。
她眯了眯眼,忽然開口道:“不是說,那姓楊的,從柳州帶了個人進京,還安排在了客棧裏頭?”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兩分鐘,我食言了……摔盆!!!
最近幾章有點廢煙,相信我,不進展一下怎麽繼續奶攻呢:)兖國夫人已經來了,貴妃娘娘還會遠嗎?
晚安~~周末更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