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刻, 深夜,烏雲遮住了天空,月亮的光芒漸漸暗淡。

丞相府中, 書房內。

秦離身着一身夜行衣, 腰間系帶勾勒出颀長身影, 她手拿佩劍, 開了書房門暗道, 打算去暗渡橋去接人。

身後白玄見他只身離開, 忙上前道:“郎主,屬下再派些人手随同您一起。”

秦離擡手制止, 微微側首,道:“不用。她如今不曉得我的身份, 貿然一個個釘柱似的從天而降杵在那兒, 我怕吓着她。”

“……”白玄怔了下,低下頭沒有再開口說話, 郎主如今心裏裝了人, 會疼人了,扭過臉來, 他們就成了釘柱子了。

昨日國公府送來一封書信, 是昭凝郡主偷偷送來的, 相約今晚離開建安。封後大典在即,眼看着心上人嫁給別人, 即便今夜不出手, 也是明日後日, 蟄伏大玥這麽多年,如今終于心想事成,只怕郎主早已心花怒放, 一刻也等不了了。

橫渡橋上,夜晚寒風呼呼吹着,劉昭凝肩上背着包袱,獨自一人站在橋上,她心裏忐忑,渾身冰涼,沒有一點溫度。

從小打大,她從來沒有離開過爹娘,更沒有離開過建安,可這一次卻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不知道将來到底會發生什麽,可眼前她只明白一件事,倘若再不離開,她一定會後悔終生。

“昭凝——”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聽見那道熟悉的喊聲,昭凝忐忑的心忽然沉下來,她回首,看見橋上那個緩緩朝她走來的人。

嘴角抿起笑容,昭凝喊道:“阿離——”

寂靜的深夜,這樣悄悄的一聲,也有別樣的美妙。她擡腳奔跑過去,撲進他的懷裏,閉上眼睛,感受着這一刻的真實,“阿離,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秦離抿嘴輕笑,手掌落在她的腰間,細聲說:“我永遠陪着昭凝。”

昭凝擡起頭,漆黑的夜裏,晶亮的眼睛裏有光亮,她仰面看着他,問:“阿離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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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離望着那雙眼睛,這是從年少時便追随的人,盡管她從來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可認定了,就一輩子不會放開,她捧住她的臉,輕抵在她光潔的額上,鄭重說道:“我會一輩子愛昭凝,永遠不離開,若違此誓,天誅神滅……”

話還未說完,昭凝忙踮起腳尖,仰面吻上他的唇,嗫嚅說:“我不要阿離說這樣的話。”

唇瓣相碰的瞬間,秦離忽然愣怔住,這是一種特別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她睜開眼睛看眼前的人,忽然開口問:“昭凝呢?知道我是什麽人麽,就這樣放棄一切,放棄大玥皇後的地位,随我一起流浪,不會後悔麽?”

昭凝抿唇,擡頭看着他,忽然鄭重地點頭,說:“不管如何,天涯海角,我都願意和阿離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也不會後悔。”

秦離笑着牽起她的手,剛要帶她離開,不遠處一行行光亮漸漸逼近,腳步聲此起彼伏圍過來。

嘴角的笑容逐漸凝固,秦離下意識将劉昭凝護在身後,眼睛微眯盯着為首的人——劉國公。

劉昭凝看見來人,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渾身禁不住地顫抖。

火把光亮照亮整座橫渡橋,劉國公一臉怒意,走過來,眼睛盯着秦離身後的人,厲聲說:“昭凝,你要去哪兒?”

秦離圍手護在身後,上前恭身道:“劉國公。”

劉國公沒有看秦離,只重重冷哼了一聲,随後伸手就去拉他身後的昭凝,冷聲道:“昭凝,跟爹回去!”

昭凝攥緊拳頭,忽然站出來,對上劉國公,眼睛裏帶着堅定,道:“爹,我不想進宮,更不想當皇後,我喜歡秦相國,我想和秦相國在一起。”

“荒唐至極!”劉國公氣得臉黑,破口怒喝道,“你随我回去,等天一亮就進宮,封後大典就在後日,倘若你要置你爹娘和滿府上上下下的性命不顧,你就盡管走!”

他在逼她,女孩兒家心地都善良,這樣的話無意是給她套上了枷鎖,秦離皺緊眉頭,“劉國公,昭凝不是争權奪利的工具,她有思想,有情感,有權尋求自己的幸福。”

劉國公剜眼朝他,不屑說道:“相國大人,這是老夫的家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說完又伸手去拽昭凝,“跟爹回去。”

昭凝眼眶裏盈出淚水,她轉頭看了眼秦離,嗫嚅喊:“阿離……”

這一聲“阿離”,帶着顫意,叫她心疼,秦離猛地擡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睛裏閃出狠絕,厲聲朝劉國公道:“她不能跟你走!”

“秦離!”劉國公冷喝,“老夫與你同朝為官多年,敬佩你年輕有為,你若再不識趣,就休怪我不客氣!”

秦離拽住劉昭凝的手腕,奮力一轉,緊緊繞身護在身後,眼睛裏耍起狠厲,堅定道:“我今日一定要帶她走,誰也不能攔!”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人,眼睛裏的狠厲不再,取代的是如水的溫柔,秦離問:“願意和我一起走麽?”

昭凝擡眼看向他,不知為何,一向膽小的她,這一刻忽然生出一種決然的勇氣,她與他十指相扣緊握,點頭說:“嗯。”

話剛落音,秦離攬住她的腰,懸身一躍,抱着她輕功飛踏跳出人群,往黑漆漆的天邊飛去。

劉國公見狀氣急,擡手指着命令吩咐:“還愣着做什麽!趕緊給我追!”

往西北是無措山,此刻夜裏漆黑一片,沒有月光照耀,前路什麽也看不清,穿過叢林盡頭就是懸崖峭壁,眼見着已經沒有路了,昭凝抱着秦離,氣喘籲籲站在懸崖旁,心裏頓時一涼,顫聲問:“阿離,怎麽辦?!”

身後劉國公帶人趕來,将兩人團團圍在懸崖旁,他看着兩人,冷聲道:“已經沒有退路了,昭凝,跟爹回去。”

懸崖上寒風蕭蕭,身後便是萬丈深淵,絲毫沒有退路,昭凝心裏砰砰地,臉上挂着滿面的淚水,她哭着搖頭:“爹,你不要逼昭凝,昭凝真的不想回去……”

看着女兒傷心欲絕的模樣,劉國公心有不忍,這是他唯一的女兒,從小到大從沒有吃過苦,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替她摘下來,是他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又怎會讓她傷心難過?可這一件事,他不能容忍。

他緩緩伸出手,朝向她,輕聲哄道:“昭兒,爹沒有逼你,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年紀小,全然不懂人心險惡,這世上只有爹娘是真心為你好的,旁人哪有真心?你想想,你是爹娘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爹難道會害你不成?昭兒,聽爹的話,到爹的身邊來。”那身後深不見底的深淵,叫人心裏害怕。

終究是親人,這番話叫她心裏微微動容,她緊緊拉住秦離的手,哭着跪下來求父親,抽噎說:“爹,你就成全昭兒吧,昭兒想和阿離在一起,昭兒不想進宮,也不想做皇後,昭兒舍不得爹娘,也舍不得阿離……”她眼裏含淚,又擡頭去看身旁的秦離。

秦離心裏揪起來,她如何能将她置于這樣兩難的境地?

拉她起身,緊緊握住她的手掌,秦離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深淵,忽然盯住昭凝的眼睛,定定問道:“昭凝,相信我麽?”

劉昭凝垂着眼淚,明白她的意思,她看了看眼前的父親,凄聲道:“爹,女兒來生再陪伴在您膝下……”

說完,沒有再猶豫,秦離緊緊擁住她的腰身,後退朝身後深淵縱身一躍,迎風跳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劉國公還沒來得及開口,眼看着兩人跌進了懸崖,連忙沖上前,凄聲喊道:“昭兒——”

身後人忙拉住他,人人面帶惶恐,喊道:“國公——”

劉國公腿裏無力,一下跌倒在懸崖邊上,嘶聲朝着懸崖底下,一遍一遍喊着昭兒。

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寂靜無聲,哪裏還看得見人影,只回蕩着自己凄厲的回聲。

秦離抱着昭凝縱身躍下山崖,寒風呼嘯從臉龐刮過,她緊緊摟住身上的人,運氣奮力一轉,與身上的人調轉了個方向,自己在下,她在上。

跳下去的一瞬間,昭凝就已經昏過去不省人事了。

谷底是雪靈潭,掉進深潭的瞬間,刺骨的冷冽頓時席卷而來,巨大的沖擊力叫人迷失了方向,她腦子裏混沌一片,冰冷的湖水迷濛了雙眼,唯一念頭只是要緊緊拉住她,不能放手。

她知道崖底是雪靈潭,雪靈潭直通逐月閣,她有這步算計,可卻沒有把握,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來,昭凝會無事。

秦離緊緊抱住劉昭凝,努力穩住身形,水下的方向不好掌控,她捧住昭凝的臉龐,吻上她的唇,渡氣給她。

昭凝,不要離開我。

——

五更天,天還黑潺潺未亮,薄霧朦胧籠罩在長長的長安大街上,涼意席上心頭,劉國公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國公府。

他站在門口,擡眼看了下頭頂上“國公府”三個鎏金大字匾額,有種無力的荒涼與頹敗,費盡半生心力,就是為了這些功名利祿麽?

殿門從裏開了,是管家,管家見狀忙上前扶住他,又環顧了下周圍,才喊道:“老爺,郡主呢?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話剛問完,劉國公夫人從連廊處匆匆趕來,老爺昨夜去帶昭凝,沒有半點消息,她憂心地一夜無眠,只心悸得厲害,一直在房門裏等着,剛聽見小厮來報,說老爺回來了,遂趕忙趕到門口。她站在門旁,沒有看到昭凝,心慌地問:“昭兒呢?她怎麽沒有回來?”

劉國公看着眼前人,有片刻的愣怔,最後才顫音失聲痛哭道:“是我逼死了昭兒,是我親手逼死了昭兒……”

劉夫人手中的佛珠應聲斷裂,四散滾落,咚咚地砸在地磚上,她抓住他的臂膀,恍惚問:“你說什麽?”

“夫人,是我對不起你……”

劉夫人手掌止不住顫抖,半晌才反應過來,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她凄厲地擡手狠狠抓住他,恨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是我養了整整十六年的女兒,你怎麽能……怎麽能……劉鴻已,你怎麽能!”

劉夫人傷心欲絕,一時沒倒過氣來,直直厥過去。

“夫人!夫人!”劉鴻已扶住她,回身厲聲叫,“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管家見狀,忙沖出去叫人,整個國公府,頓時亂作一團。

天亮後,消息傳至內宮,太後剛起身就聽見春和進來說了事情,頓時腳跟踉跄了下,她撐在案桌旁,愣怔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去國公府。”

人剛走到門外,就看見不遠處仁壽宮門上匆匆趕來的霍青鐘,霍青鐘走至太後身旁,看見她的面容,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身旁春和和她對視了眼,霍青鐘沒有說話,只扶住她,“朕和母後一同去。”

太後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一行人匆匆出了宮,馬車行至國公府外時,府內府外全都挂滿了白幡,裏面傳來一陣一陣哀嚎的哭喊聲。

太後站在門口,頓住身形。昭凝也是她看着從小長到大的,劉氏一族寡丁,到了昭凝這一支只有這唯一的血脈,也因為如此,她的哥哥劉國公對這個女兒事事上心,全然當成兒子來培養。

讓昭凝進宮也是她之前的意思,也是因為那道封後旨意,才讓劉國公破釜沉舟地逼迫她,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霍青鐘皺着眉也站在一旁,明明都安排好了的,約在橫渡橋上,劉國公怎麽會知曉的,又怎麽會弄到了跌落懸崖這一步?

依照秦離的性子,不該的……

太後和霍青鐘兩人進了府,廳堂裏擺着一口棺椁,劉夫人趴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劉國公站在一旁,兩眼通紅,滿臉頹然。

看見太後和霍青鐘,劉國公走過來,忙要行禮,太後扶住他,開口:“這種時候,就不要多禮了。”

劉國公掩着袖子抹了抹眼淚,霍青鐘看着跪了滿屋子的人,皺眉上前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棺椁裏只有一身衣冠冢,其餘什麽都沒有,霍青鐘不相信秦離就這樣帶着昭凝跳下懸崖尋死,她瞥了眼棺椁,問:“山崖底下派人找過了麽?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這樣算是怎麽一回事?”

劉國公啞着聲音,終于忍不住痛哭道:“山崖底下深不見底,掉下去屍骨無存,連尋也無處可尋……”

太後聽罷緩緩閉上眼睛,白發人送黑發人,滿屋子的哀嚎,連屍首都沒有……叫人如何受得住?!

唇齒打着顫,她再也忍不住,洇濕了眼眶,她轉身出了大廳,天空灰濛濛一片陰沉,冷冽的叫人從心底升起一股凄涼。

白幡飄飄,黃陵紙飄蕩在天上,整個國公府全都籠罩在悲痛之中。

吊唁過後,太後和霍青鐘準備回宮,出了府,霍青鐘吩咐衆人,“你們帶着太後先回宮罷。”

太後坐在車內,擡手掀開車簾子,眼睛通紅,問:“皇兒要去哪裏?”

霍青鐘輕聲說:“母後,朕想去一趟丞相府。”

太後知道她的意圖,嗯了一聲,沒說什麽,只吩咐早些回來之類的話,随後衆人就駕了馬車往禁宮方向去了。

二喜和四德子跟在霍青鐘身後,探頭問:“主子是不是覺得這事兒有蹊跷?”

霍青鐘淡眼看了看兩人,挑起眉梢,開口:“跟在朕身旁,總算腦袋靈光了一回。”

二喜笑了笑,說:“事情是咱倆辦的,再說了,相國那樣謹慎細心的人,怎會輕易帶着郡主就跳下懸崖了?沒準兒,這會私奔了往南方去了也說不準呢!”

越說越不着邊兒了,霍青鐘長長呼了口氣,呲噠道:“行了,別胡亂說了,走,去丞相府。”

丞相府在長安街以東,三人到相府時,果然見殿門緊閉,霍青鐘揚下巴示意二喜去叫門。

二喜會意,忙上前拍門,拍了半天管家才畏畏縮縮從門裏探出腦袋來,他不認得二喜,愣頭問:“你是誰?幹什麽的?”

二喜見他一副慫樣,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兒上,罵道:“別放你娘的狗屁了!趕緊開門!”

霍青鐘皺了皺眉頭,這副仗勢欺人的臭毛病老改不掉,她走上前,剜了二喜一眼,随即又朝管家道:“你開開門,朕來探望秦相國。”

管家愣了愣,待反應過來後,立馬惶恐開了門迎他進來。今日四更天未到的時候,就有人吩咐過,要封鎖相府,誰也不見,大人也一夜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連皇上都驚動了。

和國公府內的悲痛不同,丞相府內一片寂靜寧和,枯枝敗葉落了滿院,秋日枯葉落得快,一日不打掃就堆積厚厚的一層。

霍青鐘環視了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轉身問管家,忽然開口問:“這府裏的下人,怎麽全都不見了?”

管家顫顫巍巍,見着皇帝,不敢說假話,把之前人吩咐不準說的話全都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道:“是相國之前有過吩咐,将所有下人全都遣散。”

“全都遣散?”霍青鐘狐疑問,“是什麽時候的事?”

管家越來越害怕了,他怎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呢?他不敢撒謊,結舌如實說道:“是……是是昨夜。”

昨夜?

那就是事先早已安排好了的,将下人全都遣散,這就是沒打算再回來的意思?拐了堂堂郡主,又是劉國公嫡女,未來的皇後,這罪名沒人比秦相國更清楚了,一向事事謹慎,未雨綢缪的秦相國,連下人的後路都安排好了,又怎會毫無防備帶着昭凝就這樣離開,被劉國公逼着掉進了懸崖?

再怎麽說,劉國公也是昭凝的親爹,不可能真的要将她逼上死路?轉圜的方子有很多,雙雙尋死是最沒有頭腦的一條,除非……秦離留了後路!

“誰!”霍青鐘飛快地轉頭,瞥眼看向遠處房屋上趴着個黑衣人,她想也沒想,二話不說腳尖一踮,運起輕功縱身飛躍追上去。

一旁二喜和四德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自家主子只身一人追刺客去了,連忙手忙腳亂叫道:“抓刺客!”

管家也瞥眼看見那黑衣人,當時就吓得沒了膽,這不就是昨晚吩咐他的人麽?居然成了刺客?

那房屋很高,再加上距離有些遠,霍青鐘許久沒有練功,又生了場大病,身子還虛弱得很,剛爬到房檐邊上,人就挂在那裏,漸漸開始往下滑,眼見着就要摔下來了。

二喜吓得站在下面大叫,千鈞一發之際,遠處突然踏身飛來一個人,手執佩劍,攬住霍青鐘的腰,提氣一躍,抱着她站定在地面上。

霍青鐘心提到了嗓子眼,轉身一看,見着來人,驚喜叫道:“阿蘊,你怎麽來了?!”

沈蘊挑起眉梢,和唇說:“獨個兒追人?自己輕功幾斤幾兩不知道麽?摔下來可是好玩的?”

一連串發問,問得霍青鐘有些赧然,她抿唇道:“我回頭一定勤加練習!”

二喜和四德子連忙沖過來,問道:“主子有沒有傷着?”

霍青鐘忙說沒有沒有,又轉頭看剛剛那人趴在房頂的方向,狐疑問:“剛剛一身黑衣的,是誰呢?”

沈蘊抱胸,也擡眼看那方向,直覺開口道:“是個高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那位給《小姨媽》投營養液的可愛!!!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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