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海與蒼藍之瞳（十三）

咒靈被啪地按到了地毯上，五條悟指尖戳着他的額頭，光是這樣，他就起不來身。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白發男人武力粗暴壓制，指尖在晝的額頭一彈，“下次再這樣，我就直接把你祓除了。”

“……”

少年皺眉看着人類回了自己的房間，只留給他一個格外冷漠的背影。

什麽嘛，自大的人類！

晝躺了好一會兒才從打不過對方的挫敗中回過神來，起身把那些DVD都收拾好放進了櫃子裏。

他百般無聊的望着窗外，這棟公寓在東京郊區，雖然設施完備，但窗外的景色實在說不上好，路燈的發着昏黃的光，在往遠處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海浪，沒有沙灘，連月光和星光都沒有，藏進了城市霧霾朦胧的廢氣裏。

好想睡覺啊。

咒靈這兩天基本沒有合過眼，即便咒靈并不需要依靠睡眠來恢複體力，但在長久的寂靜中，晝已經适應了在水中沒有意識的長眠。

他現在對海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幹渴，好想躺在冰冰涼涼的礁石底部……

晝輕輕的打了一個哈欠，在房子裏面亂竄，直到他滿意地找到了一處舒适的位置，在睡覺之前猶豫了一下，脫光了衣服。

……

五條悟是被嘩啦啦的水聲吵醒的。

男人赤腳下床，整個身體忽然一僵，難以置信地擡起了腳。

他的高級木紋地板上全是水漬，并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液體從門縫中流進來。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卷了最強的全身，說實話他連高專時期被伏黑甚爾捅腦袋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五條悟抿着嘴，一雙蒼藍透明的眸子穿過房屋內濃郁的黑暗，他疾步走到了衛生間裏。

這邊的積水更加嚴重，浴缸水龍頭嘩啦啦地往下淌着，水已經溢滿了浴缸并且滾滾地向外漫出來。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沉在浴缸裏，緊閉着雙眼、全身赤.裸的黑發咒靈。他似乎在裏面睡着了，嫣紅的唇微微張開，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氣泡。

如果不是知道晝的身份，男人幾乎就要認為這是哪個兇案現場。

他惡狠狠地走了過去，擰緊水龍頭，毫不留情地打開了浴缸的塞子。

等水流從晝的頭頂落到了鼻尖以下，咒靈才從夢中猛然驚醒，夢裏肥美的青蟹和牡蛎消失不見，化作了白發男人臉上森森的笑。

“……早上好？”晝記得人類社會早上醒來對見到第一面的人，就會用這句話來打招呼。

“早你個芥末紅豆粥，現在才淩晨三點。”五條悟啧了一聲，遺憾地發現自己實在對眼前單純如白紙的咒靈生不起什麽氣。

“芥末紅豆粥？”晝敏銳地抓住關鍵詞，“那是什麽？”

“……”五條悟抓了抓腦袋，把咒靈放在一邊的衣服扔到了他的身上，“你給我穿好，然後進卧室睡覺。”

“不，我就要在水裏睡。”晝拒絕，順帶指控道，“你剛剛打斷了我吃螃蟹的夢。”

“你給我進房間，明天就帶你去吃螃蟹。”五條悟踩着水，一邊想又得叫保潔阿姨，一邊做出承諾，“真的啦，你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好吧。”被食物誘惑的咒靈匆匆套上衣服，跟着五條悟進了單身公寓唯一的卧室。

五條悟的卧室和他的人一樣簡潔又騷包，顏色只有黑白灰三色，高冷到像是公寓出售時自帶的樣板間模型，設計感十足，同樣宜居性極差，反正不像是人類生活的地方。

他平時也很少回這個地方，高專有他專門的教師宿舍，東京市中心也有一套比這裏更加豪華的房産，要處理公務的時候也會回到五條家的府邸。

就連客廳裏那些游戲和漫畫，都是為了方便享樂每套房都配齊的裝置，要不是因為眼前的咒靈，這套房可能會一直空置下去。

“喂。”五條悟從衣櫃裏搬出一套床品，“這是枕頭，你睡覺的時候得把頭放在上面，這是被子，要蓋着這個睡……”說到一半他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突然從高專老師變成了幼稚園園長。

“總之，就是這樣。”五條悟一邊說一邊抱起自己那床被子。

“你去哪兒？”晝疑惑地問。

“出去睡覺啊睡覺。”五條悟道，“還好你這家夥沒有把地毯弄濕，不然今晚我只能帶着你出去住快捷酒店了。”

咒靈頓了頓，“你可以跟我一起睡的，我又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呀，小鬼。”白發男人嘴角扯開一抹毫無溫度的假笑，“我五條悟活了二十多年還是清白的帥氣鑽石單身青年一個，要是被你占了便宜，我以後怎麽談戀愛。”

“噢。”咒靈遺憾地嘆了口氣，有點想不通人類複雜的行事規則了。

明明電視上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一起睡覺，眼前的男人好像并不這麽想。

在五條悟離開之前，他還是擡手扯了扯對方的衣角，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在一起睡覺？”

五條悟伸出指尖推開咒靈白皙的額頭，“永遠不可能，我對男人不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