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姚征蘭走過來将盒子遞給他。

顧璟打開盒子一瞧,這玉他見過,李逾剛來京都那會兒身上佩的便是此玉。不過一個月前他得了另一塊芙蓉色的春帶彩之後,便不曾見他佩過此玉了。

姚征蘭見他看了玉,索性厚着臉皮道:“顧大人,我剛來京都不久,對這裏不太熟悉。此事,也不敢叫家裏人知曉。你可知道,在京中何處能買到這樣的玉?”

顧璟将玉盒遞還給她,道:“我幫你打聽打聽吧。”

“多謝顧大人。”姚征蘭道了謝,拿着盒子走了。

及至夜間,顧璟回到梁國公府,本想去找李逾,卻被告知長公主也在公府,此刻李逾和長公主都在國公爺的院中,他便又來到自己父親院中。

也不知李逾和李婉華說了什麽笑話,顧璟剛進院中,便聽到李婉華清脆的笑聲遙遙傳來。

“孩兒見過母親。”他來到堂中,中規中矩地向李婉華行禮。

李婉華臉上笑意未退,指點着顧璟對李逾道:“你瞧瞧這個,剛從衙門回來。要不是我睡得晚啊,一日都未必能見上一面。快坐吧,晚飯可曾用過了?”

顧璟在一旁坐下,道:“用過了。”

“我說這大理寺最近案子很多嗎,瞧你忙得,接連兩日不回來用晚飯了。”李婉華抱怨道。

顧璟道:“最近手頭案子是有點多,恐怕還要忙幾日。”

“那後日你休沐,總不會出什麽變故吧?”李婉華問。

“母親是否有何事?”顧璟問。

“後日我借申國公府的馬場開馬球會,你也一并來放松一下。”李逾說着,笑看了李婉華一眼。

“若只是如此,我便不去了。”顧璟道。

“诶?不行,你一定要去。”李逾道。

“為何?”

李婉華接話道:“璟兒,過了年你也二十二了,這婚事委實不能再拖下去了。申國公府嫡三女今年春剛剛及笄,前幾日我去法華寺燒香時,與申國公夫人她們母女不期而遇。我瞧着那姑娘溫婉大方知書達理,模樣也生得甚好,我很是喜歡。後日你也去見見,若無異議,咱們這便定下來。”

事關終身,顧璟卻依然那副淡定至漠然的态度,道:“母親做主便是了,孩兒沒有異議。”

李逾驚詫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孩子,這好歹是你要娶妻,怎的漠不關心?”李婉華嗔怪道,“後日你必須去相看。”

顧璟只得颔首。

李逾又道:“對了,玉成,把姚晔也叫上。”

顧璟道:“他胞妹正在病中,怕是沒這個閑情逸致出來游玩。”

李逾道:“胞妹生病他也不是大夫,呆在府中又有何用?你若不便開口,那我使人送個請帖給他便是了。”

“你也是,今日巴巴地跑去讨你皇祖母的開心,還以為你看上哪家姑娘想叫你皇祖母做主呢,沒想到是為了開個馬球賽。明年你也雙十之齡了,若能早些将終身大事定下來,我那兄嫂也能放下一顆心來。”李婉華對李逾道。

李逾笑眯了一雙狐貍眼,道:“姑姑放心,我的終身大事,絕不會如表兄一般讓爹娘操心的。”

李婉華聽出他弦外之意,忙問道:“怎麽說?莫非來京之後,真的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李逾賣關子道:“不瞞姑姑,姑娘,倒确實相中了一個,不過現在還不是那般确定。待到确定下來,定第一個叫姑姑知曉。”

三人又聊了幾句之後,李逾與顧璟便一同告退出來。

出了李婉華的院子,顧璟才對李逾道:“姚晔摔傷之事雖是在外人眼裏讓你受了些不白之冤,但你毫發無傷,他卻吃了好大的苦頭,你又何必揪住人不放呢?”

李逾奇怪道:“你這話從何說起?他摔傷之後我是不是去瞧他了?此番馬球賽邀請他不也是給他臉面嗎?”

顧璟沒法就此事跟他溝通,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中。

次日,他來到大理寺時,姚征蘭已經在伏案理卷了。

他将一只盒子放在她桌上,道:“這是一塊玉料,雖不能說與李逾那塊完全一樣,但也相差無幾了。你便将這玉料賠給他吧,他家大業大,想必不會在此等小事上與你斤斤計較。”

姚征蘭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為她尋來了玉料,忙問道:“顧大人,不知這玉料價值幾何?”

顧璟在自己書案後坐下,道:“不過是在庫房裏落灰的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顧大人,有道是無功不受祿。你若要将這玉料白送于我,我不能要。”姚征蘭堅持道。

顧璟頓了頓,看着她腰間荷包道:“那便用你腰間的荷包交換如何?”

姚征蘭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獬豸荷包,有些為難道:“顧大人,這荷包并不值錢。”

顧璟看她,問:“你是舍不得荷包,還是覺着我缺錢?”

這話如何回答?

好在這荷包原本是她做給哥哥的,并不是女兒家的物件,送給他也無妨。當下她便解下荷包,過來雙手遞給顧璟。

顧璟接了,道:“這便兩清了。”

姚征蘭想着可不能占他這個便宜,可眼下她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好,只得想着等哥哥醒來之後再說,這個人情權且記下。

“明日南陽王在申國公府的馬場舉辦馬球賽,他可能會派人送邀帖給你,你找個不得罪人的借口推脫了便是。”顧璟又道。

“是,多謝顧大人提醒。”姚征蘭道謝過後,回到自己案後繼續看卷宗。

午前,大理寺卿劉懋忽然帶着刑部的人過來,讓顧璟将米行兇案的相關卷宗和物證以及驗屍格目全部移交給刑部。

顧璟與劉懋借一步說話。

“那孫旺財的案子咱們大理寺不是不能介入麽?這米行與錦緞莊門對門,刑部覺着兩件案子之間或許有什麽關聯,就上書陛下,建議并案查辦。陛下準了,這個案子就交給刑部去辦。”

劉懋跟他解釋其中因由,見顧璟目色沉沉似乎有些不悅的樣子,他又寬慰他道:“這陛下眼皮子底下的案子,向來都是把雙刃劍,辦得好固然能得陛下賞識,可若辦得稍有差池,也容易被人拿住把柄。刑部要辦,就讓他們去辦吧,咱們大理寺負責地方所有徒刑以上案子的審核,難道還不夠你忙的嗎?

“長公主可是不止一次派人去我家裏,念叨說給你派的差事太多,叫你忙得連晚飯都不能回去吃。這樁案子我瞧着也沒那麽好破,就讓刑部頭疼去吧。”

顧璟未再多說什麽。

姚征蘭站在窗前,看着刑部的人拿了卷宗等物離開,見顧璟回來,偷偷把手心向他那邊一攤。

顧璟看着她手裏那枚銀鎖,“你……”

姚征蘭一笑,道:“因不能确定這枚銀鎖是否與案子有關,所以我便沒有将它登記在冊。”

“你并不想放棄這個案子?”

姚征蘭低了頭,道:“若是沒有羅秀才之事,或許放棄也就放棄了。可是既然知道了羅秀才之事……我不免會想,若是我哥哥,他會如此輕易地放棄嗎?”

顧璟走回書案後,沒有說話。

姚征蘭走到他書案前,将那枚銀鎖輕輕放在他案角。

顧璟看着那枚銀鎖不說話。

姚征蘭又跑回自己的書案邊,把羅秀才的尋姐劄記也拿來放在他案角。

顧璟無奈:“我又沒說就此不管了。”

姚征蘭立即腳步輕快地回到自己書案那邊看卷宗去了,雖未言語,那眉眼卻舒展得如同春風裏剛剛抽出的柳芽兒一般。

待到散衙,姚征蘭回到伯府換了身衣裳便去福壽堂看望姚晔,不想姚允成夫婦和姚晖姚佩蘭都在老太太那兒。

“你來得正好,明日休沐是不是?”見了姚征蘭,姚允成劈頭問道。

“是。”姚征蘭答。

“南陽王派人送了邀帖過來,明日你與你母親還有弟妹一道去申國公府的馬場參加馬球賽去。”姚允成道。

姚征蘭皺眉:“我這般情況,怕是不便去。”

姚允成眼一瞪:“南陽王特意派人來下帖子,那是給我們臉面。你若不去,豈非讓人誤會你哥哥因受傷之事還記恨着南陽王?你自己膽大包天做下這李代桃僵之事,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我告訴你,晚了!你要麽把戲給我做全了,要麽,就給我徹底消失!省得連累滿門禍及全族!”

姚征蘭低着頭不說話。

姚佩蘭打量了姚征蘭幾眼,絞着帕子道:“聽說明日京裏頭數得上的公府公子侯府小姐都去呢,那滿眼簪花冠蓋雲集的,誰會注意到你啊?再說了,我們都會管你叫哥哥,只要你自己不露餡,旁人又豈會無端懷疑你是女的?”

“別廢話了,就這麽定了,明天一早,你們四個一道過去。”姚允成對這個自幼不在身邊長大又被退過婚的大女兒尤其的沒耐心,說不了兩句便氣哼哼地拂袖而去。

柳氏及姚晖姚佩蘭跟她自然也沒什麽話可說,紛紛跟着走了。

姚征蘭在姚晔的床邊坐到半夜,這才心事重重地回得一齋去睡了。

次日一早,柳氏與姚佩蘭坐馬車,姚征蘭與姚晖兩人騎馬,四人在家仆侍女的前呼後擁下來到位于京都南郊外的馬場。

姚晖雖只才十六歲,在京中卻結交了一幫狐朋狗友,剛到地方就被勾搭走了。

柳氏找相熟的夫人說話,姚佩蘭則想借此機會努力融入檔次更高的貴女圈子,三人都忙得很,哪還顧得上姚征蘭?

姚征蘭也不想跟他們同行,她只想去把玉料賠給南陽王,順便叫他知道自己來過了,然後就回家。

姚佩蘭倒是沒有說錯,今日來參加這馬球賽的人果然很多,個個前呼後擁赫赫揚揚,一看便知非富即貴。

姚征蘭兩眼一抹黑,一個都不認得,将馬交給仆役牽去馬棚之後,便想去找南陽王。結果剛剛走到看臺一邊,不遠處傳來的一道陌生聲音便讓她僵住了身形。

“姚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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