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絕密情報
不,應該還會有別的提示!雷德曼不死心地回想。那時候,晏子殊在電話裏說了什麽來着,這組阿拉伯數字來自帕西諾錢包中的VIP會員卡。那張會員卡上除了數字之外,還印有……對……印有一個上弦月圖形。
月亮象征着永恒,也是占星術和煉金術的常用象征符號之一,而上弦月經常與數字3聯系在一起,那麽會是3嗎?這個3,又該被放在哪個字母的前後呢?
雷德曼雙手敲擊鍵盤,讓應用程序為他排列出全部的字母加數字的組合。然後他從餐椅上站起,既期待又不安地在開放式廚房和餐桌之間走來走去,時不時轉身回到餐桌前,盯一眼計算機屏幕。
突然的,雷德曼剛想走向廚房又轉身撲向計算機,在鍵盤上重重按下空格鍵,暫停了應用程序的排序工作。
「BO3ME3ANE」
雷德曼盯着這列看起來毫無意義的詞組,頭腦中卷起一陣風暴,不出三秒就将它翻譯了出來。
「(此處是俄語)」
沒錯,它是俄語字母。應該說它本來就是俄語,只不過有人故意将它設計成了英文字母和數字,用來給機密文件加密。
這真是非常聰明。因為它既方便記憶又包含着數字和字母,完美地閃避過了英語和俄語密碼詞彙字典中的常見詞彙和詞組,很難被破解
——但現在絕非感嘆對方聰明的時候。
而是需要驗證。
雷德曼在解密程序中輸入 「BO3ME3ANE」 ,再導入帕西諾活頁夾中編號A103的一份稅務文件 ,按下輸入鍵。一瞬間,雷德曼的解密程序中出現了一個開戶地址位于安曼群島的銀行賬號。文件裏還列有這個賬號的全部交易明細。
彙入該賬號的錢,每一筆都不低于十萬美元。彙入日期不定,最早的是在五年前。
雷德曼猜想這大概是被帕西諾買通的政客或者海關人員使用的離岸賬號。于是他打開A102號文件驗證了一下。果然裏面是一個開在馬恩島的離岸賬戶。同様有着不菲的彙入記錄。一共有兩百萬美元。
雖然雷德曼不知道這些賬戶的主人是誰,但只要有賬號和詳細的事務歷史記錄,國際刑警組織就能追查到他們。
不過……
Advertisement
「(此處是俄語,同上)」
雷德曼再次念出聲來。這個詞語在俄語中的含義是:「複仇」。
「沒想到竟然是……『複仇』。」
雷德曼喃喃自語。這是帕西諾的仇恨?他要向誰複仇?假若帕西諾的內心埋藏着如此深的仇恨,一心想要報複,晏刑警還要去見他……豈不是很危險?
雷德曼愣在那裏,忽然感覺到一股寒噤從腳底深深攀上脊骨
「啊,又流血了。」
雷德曼紮着玻璃渣的右手突然恢複了知覺,一陣刺痛鑽進手心,血珠重新滲出,順着手腕滴下。
「哇!紗布在哪……消毒水……對了,在藥櫃!」
雷德曼奔向浴室,打開藥櫃抓出消毒液瓶、棉花棒罐和紗布盒,坐在浴缸邊緣,用醫用鑷子小心地夾取出指甲蓋大小的燈罩碎片。然後在傷口上塗抹大量消毒液,最後再用白色紗布包紮好右手
傷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雷德曼又取了一杯水,吃了一片阿莫西林。晏子殊應該經常受傷吧,只有醫療用品和藥物是他的公寓裏不缺的。
雷德曼奔回到計算機前,費盡腦筋想着怎樣和晏子殊聯系上。
他必須想辦法警告晏子殊,帕西諾很危險,他可能在謀劃着什麽陰謀。可是雷德曼與晏子殊最後一次聯系是十二個小時之前。此刻晏子殊就算還未與帕西諾見面,也已抵達黑鯨監獄。
而他卻身在裏昂。雷德曼知道想通過黑客技術駭入黑鯨監獄的通訊系統是不可能的,因為黑鯨監獄與外界完全隔絕。他們使用的監控和通訊設備只連接嚴格加密的內網。除非他能飛到俄羅斯并潛入監獄內部,将微型掌上計算機連接上機房服務器或內部通訊線路,才有可能和晏子殊聯系上。但是以他的能耐,別說進入監獄被防爆玻璃牆和二十四小時監視器保護着的服務器機房了,光是監獄的門他都無法靠近。
也就是說——他根本無法警告晏子殊。
「不不不……一定有別的辦法……別慌,我要冷靜!」雷德曼擡手使勁摩擦着臉孔,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要胡思亂想!他是晏子殊的後盾,不能這麽輕易就投降。「……光盤!對!光盤!」
他現在最大的優勢是他已經能破解帕西諾的機密文件。只要他繼續破譯,帕西諾那些看似毫無問題的 「商業地産考察報告」就能展露出真容。
也許他就能幫到晏子殊。
——「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麽,只要你察覺到了危險,先保住你自己。」
雷德曼突然回想起晏子殊臨行前的叮咛,盡管他們只是在通電話,無法看見晏子殊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但雷德曼知道晏子殊是全心全意地為他考慮。
說實話他很怕死,怕得晩上都做噩夢,可是他真的沒辦法丢下晏子殊不管。
雷德曼導入了令他一直很在意的「四十九號交易」。
「嘀……嘀……咔。」
液晶屏幕中央,第「四十九號交易」文檔的編碼被重新解讀。
據說在中古世紀的歐洲,窮困潦倒的畫家會在賣不出去的油畫布上刷上鉛白粉,重新作畫。數百年後人們通過X光線和紅外線攝影,才發現他們隐藏起來的不受世俗侵擾的真正傑作。
而此刻雷德曼的解密程序如同油畫溶劑一點點拭去「四十九號交易」的僞裝,讓它展現出原本該有的模樣。
「這是……拉丁語?」
雷德曼盯着重新排列完畢的文字,覺得這份報告有點眼熟。
「……尤文·馬西森……神父?」
沒錯,這份文件和他從梵蒂岡的紅色服務器裏竊取出來的文件是同一份。
可是為什麽帕西諾曾保存着尤文·馬西森神父的驗屍報告?難道是他指使雪狼謀殺了神父?
可如果帕西諾真的買兇謀殺一個天主教神父,問題又來了,他為什麽要謀殺神父。
對了,雷徳曼猛地想起來,晏子殊是在看到這份驗屍報告書後變得格外緊張,要求他删除一切可能被人追查到行蹤的記錄。
這是暗示晏子殊想到什麽了嗎?只是沒有證據,所以沒有對他明說。
雷德曼凝神想了片刻,假如「四十九號交易」文件隐藏的是尤文。馬西森神父的驗屍報告,那麽「四十八號交易」文件會不會記錄着尤文·馬西森神父被殺的原因?
抱着強烈的好奇心以及想要幫助晏子殊的心理,雷德曼很快打開了「四十八號」文件。
它比四十九號文件厚了許多,足有五十頁,且全都是手寫的拉丁文,并且每一頁的底部都戳蓋有梵蒂岡教廷的長方形紅色印章。
雷德曼就算不太懂拉丁文,但是對于 「克萊門特十五世」這個詞還是非常熟悉,衆所周知他是兩年前因病去世的前教皇弗羅因·隆薩。
那是一位既仁慈又知識淵博的偉大教皇,一直致力于拉近信徒與教廷的親密關系,他的去世令雷德曼傷心了很久。所以尤文·馬西森神父的死可能和前教皇弗羅因·隆薩有關?
雷德曼用翻譯程序将文檔翻譯成英語。有些詞彙含義頗多,可能翻譯得不是很準确,但雷德曼還是花了半個小時把它看完了。爾後雷德曼一直呆坐在計算機屏幕前,藍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液晶屏幕,彷佛此時此刻他連英文都難以理解了。
在他面前的是——前教皇弗羅因·隆薩的驗屍報告。梵蒂岡情報局居然瞞着全世界的信徒,對教皇陛下進行驗屍?
這是完全違法的,按照梵蒂岡的法律,教皇的屍體是不允許被解剖的。
因為——「被野蠻對待的屍體,不能進行基督教的葬禮……這是使得靈魂充滿恐懼的陋習。」來自1300年《論埋葬》
令雷德曼更加震驚的是,根據這份 「完全不應該存在」的驗屍報告,隆薩教皇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急性中毒。且毒藥是一種經過改良的并未在市面上流通的植物蛋白毒素。它無色無味,可混入任何飲品中,只需三毫克便能致人死地,無任何解藥可救。
「……XXX(俄語,同上文)」(複仇)
雷德曼喃喃地念出這個詞,忽然明白了晏子殊在擔憂什麽。
有人謀殺了教皇,梵蒂岡情報局卻選擇了秘密調查,罔顧法律快速解決了謀殺者。
但是這樣的處置太草率了,尤文·馬西森神父未必是真正的兇手,帕西諾可能知道真相,否則他不會特意保存教皇陛下的驗屍文件。這可是謀殺的證據。
雷德曼不由想,如果他把這份文件匿名發布在互聯網上,會發生什麽事?
但不論發生什麽,梵蒂岡情報局都無法再隐瞞真相了,國際刑警組織一定會介入調查。
同時,他也會引起殺手的注意。還會把羅馬教廷攪得腥風血雨。
雷德曼沉思了一會兒。現在不是把天下折騰得大亂,引火自焚的時候。他還是先把所有的加密文件全都解密,保存好證據再說。
雷德曼決定不論接下去他會看到什麽機密,都要以保護晏子殊的性命為前提。雷德曼明白他手裏掌握的情報分量越重,晏子殊就越安全。
但同時,雷德曼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越界太多。他本來最該做的事是把所有的文件上交給奎因局長。
「對了,現在這種情況,用中文來說是不是『薔薇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雷德曼突然想起他的中文老師教過的一句話。只不過到底是薔薇花還是玫瑰花?雷德曼想不起來了,只覺得那句話特別浪漫,特別有詩意。
雷德曼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金色外殼、嵌紅色HyperX标志的迷你金屬随身碟,把它插上計算機主機3.0端口,然後開啓了文件自動備份程序。讓那包含視頻文件在內的5。7G的機密情報一邊被解密,一邊自動備份存入随身碟中。
只是把文件備份完後,他該把随身碟藏在哪裏?
藍山咖啡的香氣從廚房溢出,實際上它已飄香了很久,只是雷德曼現在才注意到。
雷德曼站起身走到廚房盯着咖啡機看了一會兒,然後打開咖啡機上方的櫥櫃門,取出一袋用牛皮紙包裝的藍山咖啡豆。
雷德曼打開袋子,看着裏面滿滿的香氣誘人的咖啡豆,有了主意。
7月28日AM 06:10
紐約曼哈頓希爾頓飯店
明媚的晨曦穿透稀薄的雲層灑落在玻璃窗上。和前兩日的滂沱大雨相比,今天的天氣顯然很合适飛行。
瑞切爾·帕頓裹着長浴巾坐在飯店套房的梳妝臺前,把桌面上的機票和身份證件一一放進Gi化妝包裏。
在她身後是鋪着純白床單的淩亂大床。金昌洙兩個小時前就匆忙離開了,因為他害怕妻子發現他外遇。
金昌洙的妻子宋在慧是韓國鼎鼎有名的宋氏金融集團的獨生女。她不僅長得漂亮,學歷也高。在韓國就如同帕麗斯。希爾頓一様是備受關注的名媛。
當年金昌洙結婚時,韓國的新聞媒體統一都說宋小姐是下嫁。金昌洙是用盡了他一輩子的運氣和人脈,才能和宋小姐結婚。
「下嫁?哼。」
想到這裏瑞切爾不由冷嘲了一聲,金昌洙在她面前不斷抱怨妻子的強勢和嫉妒心重,這譲瑞切爾感到很無聊。這個曾經讓她深愛着的男人,什麽時候竟也變得如此乏味。難道他的人生已經僅剩下妻子,和那兩個跟随他妻子姓氏的孩子嗎?
不過瑞切爾并未蠢到把心裏的不耐煩和嫌棄表現在臉上,她用最甜美的微笑和善解人意的話語安慰金昌洙。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她都有需要金昌洙的時候。
比如此刻的飯店高級套房以及達美航空的頭等艙機票,就是金昌洙為她付的錢。
昨晩她還和金昌洙一起享用了一千五百八十美元的香槟酒和極其美味的俄羅斯烏魚子醬。這是憑她目前的收入完全負擔不起的。
若換作以前的她可能會為此感到羞愧,可如今瑞切爾覺得這本來就是她應該享受的。八年前,她由于天真傲慢已經選錯了路,不能再錯一次。
瑞切爾起身,赤腳走到衣櫃前,把浴巾丢到地毯上。拿出衣櫃裏挂着的蕾絲內衣和複古風Chanel小西裝套裙,準備穿上。
她已經請了四天的病假,理由是她患了嚴重的流感,今天她必須返回蘭利上班了。
「叮咚。」
套房的門鈴被按響了。瑞切爾回頭瞅了一眼壁鐘,六點十三分。是她預定前往機場的勞斯萊斯車的司機提前到了嗎?
「等一下,我就來。」瑞切爾高聲喊道,匆忙穿上內衣,再從床上抓過真絲吊帶睡裙先套在身上。
「叮咚。」門鈴聲再度響起,緊接着那人還 「咚、咚!」叩響了門,就像飯店裏發生了火災那樣。
「我都說了『等一下!』」瑞切爾快步走出卧室,穿過客廳,很不高興地呼喝道:「是你來得太早了,現在才六點一刻!」
六點半的預約,司機六點一刻就到了 ,那也是不守時的表現。
忽地,在接近玄關的門時瑞切爾停下腳步,充滿疑慮地望着眼前的實木門。任何反常的情況都必須提高警惕,這是她入職CIA時受到過的最基礎教育。
幸好,盡管她一直坐在格子間裏處理那些無聊瑣碎的情報,但她從未忘記自己是一個特工。
瑞切爾蹑手蹑腳地折返卧室,從梳妝臺上的小包裏取出她的配槍。一把九毫米口徑,産自奧地利的半自動手槍。瑞切爾查看了一下槍膛內的子彈,把槍緊握在手裏,然後再去開門。
門開了,但只開了一半,瑞切爾有意用左膝抵着門板,整個上半身都擋住了門口 ,握着槍的右手則小心地藏在背後。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紅發青年。他穿着剪裁相當高級的黑色西裝,相貌像百老彙演員一樣英俊。「早上好,女士。」青年開口了,說的是教科書般純正的英式英語。
曾有人說,英式英語比美式英語聽起來更優雅性感,瑞切爾覺得此話一點不假,再加上青年的微笑是如此陽光儒雅,簡直能讓人立刻墜入愛河。
他是鄰居嗎?
看青年的衣着和氣質想必非富即貴。不,貴族的可能性更高一點,瑞切爾注意到了青年左手腕上的古董勞力士金表,突然想起來,希爾頓飯店的高級套房經常有皇族下榻,青年很有可能是某一位英國貴族。
「您好。」瑞切爾不覺站直身體,面帶甜美笑容道,「您有什麽事?還是……外面發生什麽事了?」
畢竟青年的敲門聲是如此迫切。瑞切爾說完還朝走廊裏張望了一下。走廊裏除了青年以外沒有別人。也看不出有什麽騷動。
青年很有禮貌地擡起右手,好似想要握手,瑞切爾臉上的笑容更甜了,但下個瞬間,當瑞切爾看清青年的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消音手槍時,臉色大變:「你想幹什麽,我可是——」
「請別做多餘的事情,帕頓小姐。」青年微微一笑,神情和語氣宛若在邀請她喝咖啡, 「我知道你的手裏有槍,我們已經監視你很長時間了。」
「什麽監視?」瑞切爾緊張極了,她的額頭開始冒出汗水,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你們是CIA?」
。「我想,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詳談。」青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臉上依然保持着彬彬有禮的微笑,「我的車就在樓下」
「你覺得我會跟你走嗎?」此時瑞切爾稍微冷靜一些了。因為面前這個青年顯然不是CIA派來抓她的。這表示CIA對她的行蹤以及她所做的事仍然一無所知。
而且青年也不會要了她的命,否則在剛才的那一剎那,她已經死了。
「你不如開槍吧。」瑞切爾冷淡地說,藍色的眼珠直瞪着青年的臉, 「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向恐怖分子妥協。再說了,我只是一個低階的情報分析員,就算你殺了我,或者想綁架我,CIA也不會和你談條件。」
「帕頓小姐,您的反應很快。」青年再次笑了,湛藍如碧空的眼睛在柔和的笑意下是那麽迷人,只不過這一次瑞切爾只感覺到惡心。如同毒蛇吐信,那是虛僞至極的笑容。可怕的是青年在暴露自己的目的之後,還能保持如此迷人的笑。
「你到底是誰?」瑞切爾的頭皮一陣發怵,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你是MI6的特工?還是FSS的間諜?」
「我是梅西利爾。」青年說。同様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的身份。
「梅西利爾……」青年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様優雅。瑞切爾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這是好事。如果她有聽過這個名字,那青年一定是非常危險的人物。比如極端組織的殺手、俄羅斯黑幫、大毒枭之類,這讓瑞切爾繃緊的神經微微放松了一點。
當然青年回答的也可能是假名。比如之前聯系她的那個情報販子葛蘭。凱恩就有一堆假名字和假身份證件。并且為了保證假身份的可用性,那情報販子還給他的假身份繳納稅收和購買醫療保險。
但是瑞切爾不認為青年撒謊了,也許是他的語氣和神态都太磊落了吧,似乎他根本沒必要捏造一個假名字。
一般來說青年如此的從容不迫有三種可能:第一種,出于盲目的極端崇拜而無畏生死;第二種,青年的實力強大到了CIA也拿他無可奈何;第三種是瑞切爾不敢去多想的,那就是青年會殺了她,一了百了,所以他說出真名也沒關系。瑞切爾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她其實并不想死,但是既然青年已經找上了她,就算她不想死也……忽地,瑞切爾頭腦裏靈光一閃,迫不及待地開口道:「你是因為我追查黑市『獵殺令』的事,找上我的嗎?」「是。」這一次青年幹脆利落地承認了,這譲瑞切爾感到非常意外。
「你是黑市BBS的管理員?」瑞切爾鼓足勇氣,試探性地說出這個詞。
在葛蘭·凱恩消失後,瑞切爾并未被動地等待他再次出現在某個情報網絡裏,而是着手秘密調查黑市BBS。
據說那是一個只對全世界的犯罪分子和亡命之徒開放的黑暗俱樂部。
只有開啓特定的應用程序,以及經過管理員核實身份的賬號才能登陸它的交易平臺。
在BBS上流通着各種匿名情報以及非法軍火交易、危險藥品研制和販賣。其他還有非法醫療、爆炸物走私、買兇殺人、、雇傭無國界傭兵等等行當。
是一個處處滋生罪惡的黑暗集市。
根據CIA等情報部門的調查,出沒在黑市BBS的匿名賬號約有一百五十萬,但他們無法查清楚這些人的具體身份,更無法知道他們身在何處。
因為黑市BBS采用的身份訊息加密技術是基于美國軍方開發的TOR,可以說是TOR的高級進化版。被CIA稱之為黑色TOR。它的保密措施更嚴密更安全,且由于不知道進化它的開發者是誰,攻克它、搜索出匿名交易者的真實身份,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更別說它還有相當嚴格的人工審核系統。
——那些傳奇的黑市管理員制定着所有的交易規矩以及無情的懲罰機制,用它來抵禦所有妄圖破壞黑市的人。那些人不僅包括CIA、MI6、FSS、歐洲的刑警組織等等,還有層出不窮的獨裁者、大毒枭和黑手黨。
在這些管理員的背後應該還潛伏着更大的BOSS控制着一切,這是一個呈金字塔結構的犯罪組織。
且催生它存在的,可能正是正義的世界。
瑞切爾調查到,二戰結束後全世界對于非法世界的監控和打擊力度越來越浩大,黑暗世界因此也變得更加隐秘、低調和「團結」。
那些生活在黑暗世界裏的人如同黑手黨人一樣服從于黑市的規矩,并臣服于金字塔尖的管理,以此獲得保護。那些人締造出了一個龐大的黑暗帝國。
但以上這些情報和結論,有一大半都只是瑞切爾通過CIA數據庫中儲存的機密數據得出的猜測。全世界的犯罪分子怎麽可能會服從一小部分人的管理。這些人絕大多數人都目空一切,連親生父母的話都不會聽。
其他要考慮的還有犯罪分子們宗教信仰的沖突,人生觀念的沖突,以及最大的——金錢利益的沖突。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競争,而非法世界的競争更是殘酷無情。
那是一群饑渴的怪物,連腐肉都不會松口。
瑞切爾知道要證明黑市BBS的存在很容易,因為它确實存在着,只不過像幽靈般捉摸不定。但要證明 「金字塔系統」的存在就難如登天。因為假若她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不是一個灰色地帶,而是非黑即白的煉獄,任何組織的特工想要滲透進去,只有死路一條。
一那為什麽「夜鷹」活下來了呢?
為什麽帕西諾要取消對「夜鷹」的懸賞?
「我不明白……」瑞切爾喃喃地說。她神情恍惚,藍色的眼睛直望着青年,卻似在自言自語。
CIA的情報部門一定犯了大錯,一個很可怕的錯誤。「妳不需要現在就明白。」青年——梅西利爾微微笑着說,眼神慈善得如同神父, 「我是來幫助妳的。」
「所以……你真是的管理員?可是你那麽年輕……」瑞切爾有些難以置信,在她的頭腦裏那些充滿威望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管理員」 ,起碼也該四、五十歲吧。
難道黑市BBS也和當今的歐洲政壇一樣,流行讓年輕人掌權?
還有既然青年願意冒險在一個CIA特工面前現身,這說明或許犯錯的不止CIA,還有黑市。
「帕頓小姐,我知道妳調查到了一些東西。很顯然妳并不怕死而是渴望勝利。」梅西利爾說道, 「但是我相信,妳更想活着贏得勝利。」
「那是當然……」瑞切爾順着青年的話,不由吐露心聲,「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最優秀的,但我不想等我死後再獲得錢和榮譽。」
tb:七號草莓醬
「看來我們能達成一致。」梅西利爾迷人的微笑自始至終都挂在唇邊。
「我也希望如此……」梅西利爾太英俊了,在他溫柔眨眼的一瞬間,瑞切爾走了神,而正是這一走神,她的耳邊響起了槍聲:
「噗。噗。」
如同拳頭砸在沙袋上,聲音沉悶但力量驚人,瑞切爾的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都向後飛起,重重倒進玄關內。
她震驚地瞪大眼睛,急促喘着氣,彷佛難以置信事情竟會這樣發展。梅西利爾不急不躁地走進房間,反手輕輕把門關上。
「妳放心,這不是子彈,妳不會死。」
梅西利爾柔聲說,在她身旁優雅地蹲下,擡起手撫摸她因劇痛而被冷汗浸濕的額頭。
瑞切爾這時才注意到青年不知何時戴上了手套,就像英式管家常戴的那種。潔白、防滑,由裁縫師純手工縫制的手套。
「嗚……救命。」瑞切爾的眼前一陣陣發黑!這個男人在撒謊,她的肚子被射穿了,她能感覺到血液正從傷口汨汨湧出。她本能地想要低頭查看自己的傷勢,但梅西利爾用不大不小的力量按住了她的頭,撫摸她潮濕的臉頰。
「妳沒事。」他說,盯着她充滿恐懼的雙眼,語氣輕柔得像她的親人, 「現在,放松……閉上眼睛,就像妳正坐在教堂裏祈禱那樣。」
瑞切爾張開嘴想要咒罵他,但她虛弱得一個字也說不來,接着,下一秒,瑞切爾的世界就變成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