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略施薄懲
七月二十九日AM 5:40
羅馬尼亞康斯坦察港
晨曦微透,港口附近的海面上一月潋滟的金光。
卡埃爾迪夫站在碼頭控制塔的玻璃窗前,望着不遠處一艘正在卸貨的遠洋集裝箱貨輪。
在船長提交給海關的載貨清單上寫着的貨物是從東南亞進口的鋼材和日本汽車,實際上集裝箱裏這裝着即将出售給羅馬尼亞黑幫的軍火。
那是一個名為「裂變者」的新興黑幫組織,其成員大多是二十多歲的本地青年,最小的才十七歲。但正因為年輕他們更愛冒險,更活躍,善于利用計算機漏洞和社交軟件進行犯罪活動。
從一開始小打小鬧的網絡勒索詐騙到現在成員有四千人,壟斷着羅馬尼亞的毒品和黑客軟件交易市場,日收益數十萬美金,不過三年而已。
有了人、有了錢,他們最缺的是比毒品還難買到的軍火。特別是德國産的HK13機槍、瓦爾特手槍,遠程狙擊槍等等,于是通過黑市介紹人找到了公爵。
為了表示長期合作的誠意,「裂變者」不僅預先支付了兩億美元,這送上了四個妩媚靓麗、只穿着比基尼的模特兒讨好公爵。
看來,誰都知道卡埃爾迪夫公爵喜歡漂亮性感的女人。
但事實是卡埃爾迪夫公爵連看她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就讓保镳送走了她們。
不過生意還是順利進行着。
不管是船舶引航員、海關檢查人員、碼頭卸貨工人、船長還是貨運卡車司機,所有人都在控制之中,運轉良好。
卡埃爾迪夫不只出售軍火,他還會保證昂貴的貨物完好無損地交人買家的手中。
碼頭上的卸貨工作正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疾步走進控制塔。
除了卡埃爾迪夫外,控制塔裏還有兩名穿碼頭工作服的羅馬尼亞青年在工作。他們坐在計算機屏幕前,監督指揮着起重機進行集裝箱裝卸作業。等作業結束,他們這要删除計算機系統內的靠港和卸貨日志。以及碼頭上所有的監控攝影鏡頭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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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抱歉打擾您了,但我有急事要禀告……」
腳步匆匆的闖入者四十六歲了,一米八三的身高,黑發黑眸,臉部輪廓非常深,看着像是拉美裔,他的左手無名指戴着鉑金婚戒。
在接近卡埃爾迪夫的時候他忽然放慢腳步,大概是怕冒犯了公爵,在公爵的左後側站定。
「什麽事?」卡埃爾迪夫問,但并未轉過身來。
「我們發現了新的鑽探地點。就在離四號鑽探點的西南面,大概二十公裏的地方。」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但其中也含有一絲緊張。
「遇到什麽問題了?」卡埃爾迪夫顯然察覺了。
「天氣太惡劣了,暴風把二號營地徹底摧毀了,我們損失了三十五個人,他們都是精挑細選的勘探者和考古學家,所以一時半會很難補齊這樣專業的人員。還有,鑽探平臺、生活艙和雪地摩托車等等設備大部分也報廢了。二號營地的挖掘工作恐怕要從頭開始。」
「這會嚴重拖後進度。」
「是的……」男人低頭回應着。仿佛覺得領帶系得太緊了,情不自禁地扯了一下領結。
七月的南極大陸正是冬季,在零下五十攝氏度的氣溫下連直升機都無法飛行。從頭開始意味着他們得要花更多錢和時間,這要冒着更大的風險才能趕上挖掘進度。
「計算過重啓工作需要多少錢嗎?」卡埃爾迪夫問。
「一億美元,但如果把新勘探點算入在內,大概需要三億美元。」
他們的挖掘工作是完全隐秘的。既然要在機密中進行就意味着要花更多錢去打點。
卡埃爾迪夫輕輕點了下頭。
挖掘工作自去年至今已經投入了六十七億美元。很可能這得繼續燒錢,但卡埃爾迪夫不在乎,就是再往南極洲扔一百億都行。
卡埃爾迪夫擔心的是由于挖掘進度一再落後,會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殿下。」
「退下吧。」
「是。」男人躬身行禮,轉身準備離開,卡埃爾迪夫突然叫住了他,「哈維爾,讓德瑞克進來。」
「是。殿下。」名為哈維爾的男人加快步伐走出了控制室。
作為公爵的保镳,德瑞克。伍德就守在門外。所以德瑞克很快就走了進來。
「殿下,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德瑞克癡癡地望着沐浴在晨曦中的卡埃爾迪夫公爵,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激蕩着德瑞克的心。
天使……
不
是——「神」。
在德瑞克的心裏卡埃爾迪夫公爵就是「神明」一樣的存在。他崇拜強大的人,而卡埃爾迪夫公爵滿足了他所有的對于「強大」的定義,是他唯一的信仰。
他可以不假思索地為公爵去死。即便他的死對于公爵來說,可能只是損失了一個能幹的手下。德瑞克也不難過,他憧憬的就是如此無情的公爵。
忽地,德瑞克想到了晏子殊。那就像紮進他指尖的一根刺,雖不致命卻疼得鑽心。
德瑞克冷灰色的眸子微微瞇起。毫無疑問他讨厭晏子殊。可另一方面他卻總會想起晏子殊。尤其是這兩天,當晏子殊不在公爵身邊的時候。
德瑞克突然回想起在泰西斯島上時,他鬼迷心竅地透過狙擊鏡偷窺晏子殊和公爵在海灘上做愛。
雖然害怕被公爵察覺。他只偷看了幾眼。但就是那幾眼書他好幾天都睡不着覺。只要一閉上眼睛,他的眼前就浮現出公爵擁吻晏子殊的樣子。兩人忘情交缱在一起的身體深深刺激了德瑞克,這比他腦內的幻想更激烈色情。
難道真的是愛情的魔力?德瑞克沒見過那樣性感的晏子殊,更沒見過如此「渴望肢體接觸」的公爵,但是公爵可以擁有愛情嗎?
在那一瞬間,德瑞克突然對公爵産生了同情之心。但很快又恢複了理智。
擁有愛情才會毀滅公爵,晏子殊令公爵做出了多少不理智的事情?公爵甚至還想要和晏子殊結婚。
德瑞克從不認為婚禮會真的舉行,這讓他多少慶幸晏子殊是個警察。身為黑手黨教父的公爵,根本不可能和警察結婚。
那樣的話,所謂的「愛情」最終也會煙消雲散。
——晏子殊會傷心嗎?
德瑞克的頭腦裏再度浮現出晏子殊俊美的臉孔,這有那冷漠無比的眼神。
如果晏子殊恢複單身。會怎樣生活呢?
他應該是Gay吧?還是女人也可以?
晏子殊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呢……
等德瑞克驚覺自己又在想着和晏子殊有關的事情時。才發覺公爵正在和他說話。
「啊!是?」德瑞克吓得臉都白了。
他是活夠了嗎?竟敢在公爵面前走神。
卡埃爾迪夫冷冰冰地看他一眼,德瑞克眼皮都不敢擡,只是盯着腳下的地毯。一滴汗珠滑下他的鬓角。
「我需要你立刻去一趟黑鯨監獄。」卡埃爾迪夫又說了一遍。
「聖徒會的使者似乎和帕西諾有接觸,我擔心他們想要幫助帕西諾越獄,但情報來源不是我放心的人,所以你去打探一下虛實。」
「是。殿下。」
「還有,」卡埃爾迪夫頓了頓說,「不管情報是真是假,殺了帕西諾。」
德瑞克愣了一下,不禁擡起頭:「可是殿下,您和将軍有協議……」
「是他先破壞了協議。我做了我該做的事,但他卻無視協議強迫我交出子殊。必須讓他們重新明白到遵守協議的重要性。」卡埃爾迪夫望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海面,說道,「至于帕西諾,他本來就沒必要活着。」
「是。我明白了。」
當然,德瑞克深知黑鯨監獄絕不是那麽容易就潛入的。此次暗殺任務可以說很兇險,可能暗殺了帕西諾之後,他也會死在監獄裏。但沒關系,德瑞克很高興公爵願意再次派他出去殺人。
當德瑞克走到門邊時,聽到卡埃爾迪夫公爵在叫他「「火狐」。」
「是?您這有什麽吩咐?殿下。」
「記得我在島上說過的話嗎?」卡埃爾迪夫慢慢轉過身。
明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為什麽唯獨公爵看起來是那麽優雅高貴。德瑞克有些呆住,他猜想是氣質的緣故,這是他怎麽也模仿不來的。
而背光使得公爵的面部一月漆黑,更像是一個惡魔。
「島上……」德瑞克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頓時手足無措,「殿下,我不是……」
「我不管你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記住我的警告。不要肖想你永遠也得不到的人。」
德瑞克明白,這是公爵最後一次的警告了。
「是,我知道了。」德瑞克深深鞠躬,「謝謝您的提醒,殿下。」
然後他臉孔發燙地退下了。為什麽公爵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可他對晏子殊并沒有非分之想。
他只想親手殺了晏子殊!
對!一直以來,他都只有這一個想法。
德瑞克健步如飛地走向電梯。很快有人頂替了他的位置,守在了門口。
控制室的門關上後,卡埃爾迪夫微微嘆了口氣。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很危險,而晏子殊果然對那樣的人格外有吸引力,讓他沒辦法放心。
「嘀嘀。」
忽地,手機響了。提示有加密的簡訊傳入。
卡埃爾迪夫從風衣口袋中掏出手機,掃視過液晶屏幕中央顯示的訊息。
寥寥幾個英文字母,通知的是最糟糕的消息。
想必再過不久晏子殊也會知道吧。像這樣的消息總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全世界。
卡埃爾迪夫把手機放回口袋,雙眼繼續關注着碼頭上的動靜,但內心卻像遭遇了風暴,掀起層層波瀾。
晏子殊會怎麽想呢?
會相信他嗎?
卡埃爾迪夫用力捏緊指關節,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十聖者已經決定不再通過他去控制局面了。所以他做出的承諾也被十聖者輕易地撕毀。
但現在就算生氣也沒有用。事情既已發生,他更要謹慎應對。卡埃爾迪夫猜想恐怕得到蘭德爾遠不夠,十聖者想要綁架阿列克謝,再在東歐建立起新勢力。
所謂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便是如此。
卡埃爾迪夫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才瞥了一聲就接通了:「您好,歡迎您致電科珀希爾溫泉飯店。」
是一個十分動聽的年輕女性的聲音,說的是意大利語。
「我有一通留言,麻煩轉告給14-26-02號房客。」
「是,先生您請說。」
「我找到了他遺失在羊島的行李,或許他不再需要了。但如果他還想要拿回去,記得在日落之前打電話給我。」
「好的,先生。」前臺記錄完畢後,又問:「請問您的姓名,先生?」
「他知道我是誰。」卡埃爾迪夫挂斷電話。魚餌已經抛出,就看魚會不會上鈎了。
天色越來越亮,金色的光芒透過玻璃窗刺痛着卡埃爾迪夫的眼睛。但與此同時,那冰紫色的瞳仁看起來更加不似人類的眼睛了。
「殿下。」指揮着吊車卸貨的青年站起來報告道「我們确認過,商品已經全部轉移到貨櫃車上了。」
卡埃爾迪夫輕輕點頭,爾後說:「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是。殿下。」
卡埃爾迪夫在保镳的護衛下搭乘電梯離開控制塔,坐進了防彈車裏。
奢華的加長林肯轎車離開碼頭,在空無一人的臨海公路上疾馳。
坐在卡埃爾迪夫對面的皮椅裏的是一個身穿低胸職業套裙,深金色波浪卷垂挂在肩頭,蔚藍的眼睛像會說話一樣的魅惑女人。
她名叫西諾薇。米勒,今年三十二歲,在牛津大學商學院擔任國際商務課講師,是為卡埃爾迪夫服務了多年的注冊會計師。
簡單來說,她為卡埃爾迪夫洗錢。
「殿下,這些文件請您過目一下。」
西諾薇把展開着文件的平板計算機遞給卡埃爾迪夫。但房車內并非只有他們兩人,一個保镳正襟危坐在一旁。
卡埃爾迪夫接過平板計算機,眼睛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這有複雜的財務圖表,心裏想着的卻是晏子殊。
「殿下。」五分鐘後,西諾薇小聲催促着,「您審閱完了嗎?」
「抱歉,我能等會兒再看嗎?」
「您知道您的工程表上排着多少工作嗎?」西諾薇說,「拜托,殿下,既然您叫我來了,就請好好工作吧。還是,您只需要我扮演情婦的角色就好。」
「我不和有夫之婦發生關系。」
「殿下,您說這話還真是不慚愧啊。」西諾薇是極少數敢當面吐槽卡埃爾迪夫公爵的人,不過那也是因為公爵對女性比較溫柔。西諾薇如果是男人就不一定敢那樣說了。
卡埃爾迪夫右手捧着平板計算機,不置可否。
西諾薇看着他,突然問道:「那個人……他就這麽好嗎?他值得您做出那麽多犧牲嗎?」
「他值得我做任何事。」卡埃爾迪夫認真地說,「他是我的全部。」
「行了,您就別再傷我的心了,這年頭癡情的男人果然都愛男人。」
「可我怕……我最後還是會傷了他的心。」卡埃爾迪夫輕聲說。只有和晏子殊有關的話題,他才有興趣聊上幾司,否則的話這一路上他幾乎是無視了西諾薇。
「您會背着他外遇嗎?」
「不可能。」卡埃爾迪夫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他就不會傷心。您不用想太多了。」
卡埃爾迪夫不再說話,但他也沒有埋首工作,而是轉過頭看着窗外。
沿着公路是一篇皮光粼粼的水面,讓卡埃爾迪夫想起了泰西斯島上的湖泊。晏子殊很愛去那裏釣魚,盡管他的釣魚技巧實在一般,經常空手而回……
西諾薇看着公爵,知道自己說的話根本進不去公爵的內心。要是有機會,她真想親眼見一見卡埃爾迪夫公爵口中的「未婚夫」。
他到底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又是做什麽工作。
以及他究竟優秀成什麽樣,能讓卡埃爾迪夫公爵傷透了那麽多女人的心,從此只愛他一人。
不……不對,應該說他是卡埃爾迪夫公爵唯一愛上的人。
想到這裏,西諾薇嫉妒得抓心撓肝。
她真想去參加公爵的婚禮。當然不是去搗亂,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輸給了什麽樣的人。
不過,西諾薇微微垂下眼簾,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收到請帖的。
『蘭斯,你真是個殘忍的男人。』
連讓她明白為什麽會輸掉的機會也不給。
但這才是卡埃爾迪夫公爵的本來面貌,不是嗎?
——看着改變了很多的男人,其實有可能什麽都沒改變。
西諾薇突然能明白卡埃爾迪夫在擔心什麽了。她微微嘆了口氣,決定除了工作之外,其他的事不去插手。
至少在她擅長的專業領域裏,她是最棒的。
「米勒。」
「嗯?」
「這裏的公式用錯了。」
卡埃爾迪夫把修正過錯誤的平板計算機遠給她。
「啊……是呢,真抱歉。」
西諾薇尴尬極了,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公爵的心算能力果然是堪比計算機。
「在公爵面前,原來我連『最棒』都不是……」
西諾薇在內心狠狠嘲笑着自己,全神貫注地核查每一頁上的數據和公式,再也不敢走神了。
P. M. 18:20
莫斯科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 貴賓廳
晏子殊把預定的前往雅加達的登機票塞進上衣口袋裏。
然後在自助餐臺拿了一杯黑咖啡,走到背面靠牆、右面靠落地玻璃幕牆,處在監控攝影鏡頭死角的真皮沙發裏坐下。假裝完全沒發覺有人在盯梢他。
想要在莫斯科機場內擺脫安全局的特工是不可能的。因為這裏到處都是安全局的眼線,更別說他們還能自由地調取監控視頻,指揮警察和控制交通。
當然在秘密行動中FSS的特工們可能會盡量低調一些。但他們絕不可能浪費本土優勢,所以晏子殊選擇默默地觀察他們,再随機應變。
不過在他找到「阿列克謝」之前。估計他們都不會太輕舉妄動。
晏子殊摘下墨鏡放在一邊,喝了幾口咖啡,再從旅行袋中取出筆記本電腦放在面前的小餐桌上。爾後開啓計算機,連接上機場貴賓廳提供的wifi訊號。
晏子殊剛一敲擊鍵盤開啓黑匣,雷德曼就發送了訊息過來:「您終于上線了。晏警官。」
「抱歉。這一路上都沒機會和你聯系。局長和你說了嗎?」
晏子殊輸入計算機中的文字被黑匣通過加密程序打亂成了一堆無意義的亂碼。當然,雷德曼能看到解密後的正确訊息。但是對于監聽着這臺電腦,在計算機的網絡服務程序中植入木馬程序的FSS特工來說。能截取和複制到的只能是亂碼訊息。
「頭兒說了。他讓我盡全力協助您。還說您應該被FSS特工盯得很緊。讓我盡量不要主動聯系您。而是等您來聯系。可我真的很着急。」
「是光盤的事嗎?」晏子殊猜測雷德曼想說的是這事。因為這是他前往黑鯨監獄前最關心也最擔憂的事情了。
「一個好消息。我破解它了。」
「真的?」晏子殊又驚又喜。「怎麽做到的?」
「說來話長。總之,我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雷德曼怕說得太詳細,讓晏子殊知道他一時失手把客廳裏的玻璃燈罩打碎了。晏子殊一定會奇怪他到底在公寓裏做什麽了。
「裏面有人口和毒品走私線路嗎?」晏子殊最關心這個。
「有。一個叫『諾亞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的組織。注冊地址在紐約。它這很有名,據說營救過數百名中東戰亂地區的孤兒。我駭入了它的服務器,發現有四分之一的孩子都沒有身份證件和出入美國海關的記錄,簡單來說他們是『黑戶』。而且他們全都被編了號碼,标注着金額。晏警官,這是一批貨物,根據我的追蹤調查,他仍在『營業』中。」
「對了,『諾亞慈善』旗下這有一家『藍蝴蝶』的模特兒經紀公司,注冊地點在裏約熱內盧。它的網站廣告上說是培養下一代超級名模,其實是誘騙這些女孩子去國外賣淫。我看下了檔案記錄,她們大多來自俄羅斯農村,這有從埃及和伊拉克拐騙走的女孩。」
「把你查到的所有資料都上交給奎因局長,局長會成立調查小組。但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一定要摸清他們所有的據點再一網打盡。」
果然,即便帕西諾身在黑鯨監獄中,這些已成熟運營的人口拐賣組織也不會停止犯罪。
「至于毒品的走私線路那就更多了,有十六條。我懷疑整個歐洲的毒品生意都是帕西諾家族掌控的。他隐藏得可真深,不過有個事情很奇怪。」
「什麽事?」
「您這記得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情報部門收到一封區名的電子郵件,告訴我們迪耶戈将出現在墨西哥邊境,親自運毒嗎?」
「記得。」
迪耶戈是墨西哥邊境地區蒂華納一個販毒集團的頭目,他們在南美洲安第斯山區大量種植古柯堿,然後透過陸路和水路管道秘密運往美國等地。國際刑警組織已經通緝了他們三年,但他們很狡猾,正所謂狡兔三窟,總是以虛晃一槍的方式,成功逃脫國際刑警組織和墨西哥警方的追捕。
「那些人是為帕西諾賣命的。那是帕西諾家族的毒品種植場。但這不是最可怕的,」網絡的那一端,雷德曼在機械鍵盤上劈啪打着字,「最可怕的是……我發現那個匿名舉報人就是帕西諾。」
「什麽?」
「晏警官,我記得您那時候在休假,頭兒是把你緊急召回來的。但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要舉報自己的毒品走私線路,他是不是個瘋子?」
晏子殊也覺得匪夷所思,如果說帕西諾和迪耶戈起了矛盾,想借刀殺人,可為什麽把自己的生意也搭進去。
不過退一步說,帕西諾若不忍痛割肉,搭進他自己的生意,恐怕迪耶戈也不會輕易上當。但晏子殊又總覺得事情沒那簡單。迪耶戈被捕後,在墨西哥重犯監獄還未挨到最後的審判就因為幾句口角被同囚室的人勒死了。
在墨西哥監獄,這樣的暴力犯罪屢見不鮮,但因為迪耶戈的死,帕西諾也得以繼續隐藏他大毒枭的身份。
「帕西諾的白名單也破解了嗎?」
所謂的白名單就是為帕西諾家族服務的人。其中也包括被帕西諾勒索過的政客、法官、海關人員等等。
「是,這名單可長了,有一百七十五人。難怪他的生意可以做得那麽大。晏警官,如您所猜,Interpol裏果然也有帕西諾的人。我們這一次,可真是把他們連根拔起了啊。」
「把名單傳一份給我。還有,關于宗教、梵蒂岡、教皇、聖徒會這些關鍵詞,有特別的文件嗎?」
晏子殊把這句話傳送過去後,等了足有一分鐘,雷徳曼都沒有回複訊息過來。
「雷德曼?」
「教皇。」好半天,雷德曼發來了一個詞。
「教皇?」晏子殊快急死了,「到底什麽意思。」
「我都不敢把這句話打出來……晏警官,克萊門特十五世是被謀殺的。我見到了他的驗屍報告。上帝,他竟然是被毒殺的。還有……那個叫尤文。馬西森的神父竟然就是兇手,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晏子殊的心髒劇烈跳動着,至今為止,帕西諾說的都是真話。
「還有——『複仇』。」雷德曼繼續輸入道,「晏警官,這個詞對帕西諾來說好像特別重要。我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誰,但他用『複仇』做密碼,內心一定有着血海深仇。您千萬要小心,他真是一個瘋子。」
晏子殊眉頭微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調查過帕西諾,可以說以他目前的權限所有能調閱的機密檔案全都調閱了。帕西諾如他所了解的是一個沒有道德感,心靈扭曲,極度渴望掌控權力的男人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