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不是賤?……
溫思遠帶給陸眠的禮物,正是她之前提過的,她買了A貨的那款限量包。
之前沒找到,他托人輾轉從一個名包收藏家手中買到,幾經周轉才拿到手中。
淩晨從機場離開之後他直接來到公司,這份禮物至今還放在他辦公室的休息室裏。
以前的陸眠買東西是不會追求品牌的,別說限量款,她甚至不在乎牌子。
上大學的時候,她還時常買地攤貨,和賣主砍價。
那會兒S大側門有一條很熱鬧的步行街,她時常拉着他去逛,搜羅地攤上的小玩意,帶着他喝奶茶,吃關東煮和烤串。
他創業的那一年,因為資金緊缺,窮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陸眠大學還沒畢業,她做兩份兼職,賺的一點錢也都補貼給他。
那年陸眠的生日當天下了雪,他買給她她最喜歡的動漫手辦做禮物,但是她卻對他發了火,問他為什麽要買這麽貴的東西。
他哄着她說東西一點也不貴,又一再對她承諾,他會賺到錢,叫她別擔心,她卻還是生氣。
後來半夜他醒來,她不在床上,他最後在陽臺找到她,她居然在哭,他心疼地抱緊她,滿腔沮喪,只覺得自己無能,讓她受苦。
陸眠在他懷裏嗚咽說:“我知道你是想要讓我高興,但是你知不知道現在省錢多重要啊,創業需要很多錢……你知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就等着看你的結果呢,我們要打他們的臉,讓他們知道他們是錯的,讓他們對你改觀……”
那一晚,她一邊哭泣,一邊碎碎念,說了很多很多,而溫思遠一直沉默地抱着她。
那時候他身陷囹圄,她比他更擔心他要如何擺脫困境,在全世界都不相信他的時候,只有她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時至今日他都清楚記得,他買給她的那個手辦價格,不過是399而已。
現在回頭看是有些可笑的,幾百塊的東西,就讓她心疼成那樣,可如今幾十萬的禮物買來,她看都不看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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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情緒不好的時候有個壞毛病,喜歡暴飲暴食。
從唯意總部出來,她開着壞了車頭燈的車去找唐舒亦約飯。
唐舒亦挂靠一個室內設計工作室做設計師,接到陸眠的電話時,一張CAD圖畫到一半。
陸眠顯然很閑,已經開車到工作室樓下,唐舒亦這工作可以自己把控時間交圖,便收拾了東西下樓,兩個人就近找了一家海鮮餐廳。
在吃飯之前,陸眠已經将自己去跟溫思遠談離婚的事情給唐舒亦講了一遍。
唐舒亦聽完,好半天才問:“他為什麽不願意離婚?”
“天知道。”陸眠一臉憋悶。
兩個人被服務員領位在靠窗位置坐下,陸眠一邊掃視菜單,一邊對唐舒亦道:“今天我請客,你撿貴的點,便宜的就算了,我帶的是溫思遠的副卡。”
唐舒亦:“……”
陸眠非常豪氣地點了一大堆餐廳最貴的菜和酒,甚至沒考慮自己喜不喜歡,唐舒亦看不下去,趕緊攔她,“好了,咱們兩個人,肯定夠吃了。”
陸眠這才放過菜單。
服務員走了之後,陸眠眉眼都耷拉下去,“我其實不太想上訴,上訴的話,兩家人臉上都沒光,我爸媽肯定要被我氣死,溫思遠他媽其實身體也不好……”
陸眠和溫思遠的婚事,她父母一開始就是不贊成的,原因是他們得知陸眠和溫思遠在一起的時候正是溫思遠名聲最臭的那段時間。
陸眠毅然決然要嫁給溫思遠,家裏大鬧過好幾回,架也吵了,她甚至還挨過自己親媽一巴掌,但還是沒回頭。
她在不被親人祝福的情況下和溫思遠領證,兩個人甚至沒有辦婚禮。
後來溫思遠創業起家,事業有了起色,甚至可以說是一飛沖天,陸眠才敢帶着溫思遠再回娘家。
溫思遠帶了很多貴重的禮物,并将遲來的彩禮錢補給陸眠父母,陸父陸母雖然談不上多高興,但還是勉強接納了他這個女婿。
溫思遠做事細致周到,過去幾年每逢節日,或者陸父陸母的生日,大大小小的禮物他就沒少過陸家的,他出差也是,無論國內國外,總會優先考慮帶給陸父陸母的禮物。每次到了陸家,他态度恭謙有禮,陪陸父下期,幫陸母做家務……時間一長,陸父陸母對他的态度也終于軟化。
然後,他就出軌了。
剛發現溫思遠出軌的那段時間裏,陸眠懷疑人生,陷入抑郁,清醒過來之後第一個就想到離婚,她本以為,她父母一定會支持她離婚。
但是陸父陸母說,當初她和溫思遠結婚,他們是覺得丢人,後來溫思遠出息了,好歹挽回一些顏面,現在要是再離婚,那這人就又丢回去了,他們不贊成。
陸母還問陸眠,最難的時候你都陪着他過來了,現在日子好了,你要離婚,你覺得劃算嗎?
溫思遠出軌的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就連溫思遠那個有心髒病的親媽都不知道,陸眠就連告狀都害怕刺激得人家心髒病發,真是憋屈到死。
陸母勸陸眠算了,只要溫思遠認錯能改,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了。
溫思遠來陸家接陸眠,對着岳父岳母低頭認錯的态度非常誠懇,陸眠被父母勸說一番,帶着一腔怨氣跟溫思遠回去了。
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開始排斥溫思遠的觸碰,覺得這個人惡心,甚至看到溫思遠的笑容都覺得堵得慌,她覺得他不應該笑,他怎麽還有臉笑呢?
再後來,她發現,溫思遠又去見了那個第三者。
當然,對她來說最致命的是,前一段時間,她确定了那個和溫思遠一直藕斷絲連的第三者的身份,這個身份徹徹底底地擊潰了她。
她還記得那個晚上,她拿了一把刀子,差點就要捅進溫思遠的胸口,被溫思遠牢牢握住,血從他指縫往下流,她問他為什麽,偏偏是那個人。
他卻還争辯說,不是她想的那樣。
涼菜被端上來,但唐舒亦沒動筷子,陸眠自己先去夾菜,招呼唐舒亦:“趕緊吃。”
唐舒亦憂心忡忡看着陸眠問:“你有沒有告訴你爸媽溫思遠的那個小三是誰?如果你說了,他們肯定會理解你離婚這個決定。”
“是啊,理解是肯定會理解,”陸眠扯扯唇角,“不過我媽高血壓,知道了八成會暈過去,溫思遠他媽還是心髒病,知道了也能氣死,最慘的還不是她們,是我……我,什麽病都沒有,年輕力壯,還能好好活幾十年,就是在知情的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了。我都能想象,我爸媽肯定會說,她們當初怎麽說的來着?所有人都說溫思遠不是什麽好東西,是我非要相信溫思遠,非要嫁給他,結果現在打臉了吧?”
唐舒亦沉默下來。
陸眠笑說:“說實話,臉真挺疼的。”
這個晚上,陸眠消沉地暴飲暴食,不光吃多了雜七雜八的海鮮,還混着喝了幾種不同的酒,最後胃難受,人也不大清醒。
唐舒亦也沒好到哪裏去,被陸眠拉着喝多,一起下樓的時候,兩個人都晃晃悠悠。
最後是代駕送陸眠回家。
所謂的家是溫思遠的房子,二環邊上的小別墅,溫思遠有錢之後他們搬過一次家,最後選定的是這個別墅區,院子裏帶花園的複式樓,從裝潢到家具都是陸眠花了心思的。
陸眠用指紋解鎖進門,客廳裏燈光大亮,她靠在門口的立櫃上往裏面瞥了一眼,溫思遠正聞聲走過來。
他洗了澡,身着浴衣,靠近的時候,她聞見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溫思遠自然也聞見了她身上的酒氣,他擰眉:“喝酒了?”
陸眠沒答話,慢吞吞地低下頭,解開腳上細跟涼鞋的帶子。
溫思遠在她跟前彎身蹲下去,幫她從鞋櫃拿出鞋子,又去碰她的腳。
顯然是要幫她換鞋。
可他的手指剛剛碰到她的腳她就條件反射似的往後退,“別碰我!”
溫思遠的手在半空頓了下。
陸眠靠住了門板,定定地盯着他看。
好一陣都沒人動,也沒人說話,陸眠忽然笑起來,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溫思遠。”
溫思遠還半蹲在地上,仰起臉看她,她還是吃吃地笑,“溫思遠,你說你這人……你是不是賤?幾年前人家小姑娘粘着你,死皮賴臉想跟着你的時候,你非要說不喜歡人家,非要跟我在一起,人家害得你身敗名裂,差一點衆叛親離……現在,你又想要人家了,哎,她就沒跟你聊聊以後啊,真想一輩子做你沒名沒分的情婦?還是個第三者,第三者……”
溫思遠默了幾秒,柔聲說:“眠眠,你醉了,早點休息吧。”
他站起身,手擡了下,似乎是想扶她,但在半空頓了幾秒又收回去,“你先去卧室,我給你沖蜂蜜水。”
陸眠沒動,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往廚房去的背影,視線有些朦胧。
溫思遠對她,其實沒太變過。
以前每一次她喝多了酒,他也總是陪着她,給她沖蜂蜜水,溫柔哄她入睡。
有一次她不省人事地吐在自己和他的衣服上,他不嫌髒地先幫她換衣服清洗,然後才收拾他自己身上的穢物。
第二天她醒來想起,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那時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軟聲道:“我們是夫妻,照顧你是我的義務,沒必要說對不起。”
頓了頓,又說:“不過,以後還是不要喝那麽多酒了,傷身。”
那時候她就想,她的溫思遠真是好溫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