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韓殊這王八蛋耍了她

病房裏的空氣好像凝固住了,有那麽一瞬,溫思遠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的。

很快他收回了還沒來得及用力的雙手。

他看向自己的手,臉色是蒼白的,仿佛對這雙手感到陌生,幾秒後,他攥緊拳頭,轉身大步走出病房。

這一夜他在樓道盡頭的吸煙區度過,他抽煙,一支接着一支,在煙霧裏迷茫地回想是怎麽走到這一步。

……

溫思遠追陸眠其實追得并不容易。

他表白的時候,陸眠是大一第二學年,而他大四了,他告訴陸眠,他會留校做輔導員,同時在職考研,意向的專業和導師還是S大的,他不希望陸眠在考慮的時候将可能的分離也考慮進去。

不過最後證明是他多慮了,陸眠委婉地告訴他,自己在等一個名叫韓殊的男生,就是因為那個人,她才會來S大。

兩個人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散步,夏夜的S大校園美麗而安靜,溫思遠平生頭一回追女孩子,就被拒絕,聞言有半天沒說話。

然而,拒絕了人的陸眠卻反倒更加小心翼翼的,問他:“學長……你生氣了嗎?”

生氣談不上,失落是難以避免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那你要等多久?”

陸眠愣了下,神色有點糾結,“我也不知道……”

韓殊只說過讓她等,并沒有個期限。

她說:“韓殊和我約好我們都考S大的,我本來以為我來這裏可以見到他,但是他不在,我就當他轉學之後沒考上吧,他應該會複讀,然後考過來,他說過的。”

溫思遠語氣低沉篤定:“如果是我,不會讓你等。”

陸眠心口被撞了下,并非心動,只是确實有點難受,她在花一樣的年紀裏,身邊的女孩子都在享受戀愛,她不能免俗地心生向往,也曾幻想過和韓殊念一所大學後,他們在一起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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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拒絕了所有對她示好的男生,乖乖地等那個人。

大一開學,她在新生裏沒找到韓殊,心底生出巨大的失落感,人的耐心畢竟是有限的,快一年過去了,韓殊沒有來S大,也沒有試圖和她聯系,她開始懷疑,韓殊放了她一個超級大鴿子。

溫思遠又問她:“那麽,我可以等你嗎?”

她微怔,停下腳步,看向他。

街燈昏黃的光籠罩在他們的身上,溫思遠唇角噙着慣有的溫和笑意,他說:“一個人等太苦了,我陪着你,最後結果不好也沒關系,我心甘情願,如果大二你等到他,我就放手,如果到時候他還是沒有來S大的話……”

他頓了頓,凝視着她的雙眼,“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陸眠不想耽誤他,也直白說了:“其實,學長你有很多更好的選擇。”

溫思遠想了想,“陸眠,我不是急着找女朋友,如果想要将就,自然有很多選擇,但很明顯,你我都不想,所以我們都沒有選擇。”

這話讓陸眠想要繼續勸說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她當然明白,他們都是不願意将就的人,有時看到身邊的人秀恩愛,她也會想談戀愛,但那時候她腦子裏沒有設想過和除了韓殊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她有自己的堅持,也非常理解他。

盡管如此,在大二開學依舊沒有找到韓殊後,她還是沒有接受溫思遠。

其實那段日子陸眠心情低落到無以複加,同樣的希望落空再經歷一次,她已經很難用韓殊沒考上要複讀這個理由來糊弄自己。

韓殊腦子不錯,就是心思不在學習上,只要他肯認真,S大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題,反倒是她,是花了些功夫才考進S大的。

她還記得高三第一學期,韓殊坐在她後座時,偶爾看到她對着難題咬筆頭,會拿過習題冊主動給她講題目,那時他身上有種青春期男孩子獨有的驕傲和嚣張,每次講完了,會笑笑地看着她說:“陸眠,你怎麽笨笨的。”

陸眠氣得伸手去搶習題冊,他就長臂一擡,看她幹着急。

男生們老用這種有點惡劣,非常俗套的小把戲,陸眠漲紅了臉說:“我又沒讓你教,你嫌我笨,我還嫌你多管閑事呢!”

韓殊将習題冊藏身後,忽然往前湊,拉近與她的距離,看着她緋紅的臉說:“你的事,就不是閑事。”

他忽然靠近,陸眠吓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她咬着嘴唇看他,用眼神表達不滿,又慢吞吞往後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臉卻悄悄地更紅了。

韓殊看着她的嘴唇,眼眸眯了下,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着她的眼睛,話題卻突兀地一轉,“你覺得江城的S大怎麽樣?”

S大陸眠自然聽說過,不過按照她的成績,上S大是有點困難的。老天待人不公,像韓殊這種天才腦子随便學學就能考進全年級前列,但她卻要靠拼命刷題才能讓自己的名次前進一丢丢。

她精神頓時萎了點,“挺好的,就是分數線太高。”

“那我們就定S大吧,”韓殊自說自話,将習題冊重新放回桌上,“我們一起考這裏,我家也在江城,到時候帶你去玩。”

大二剛開學不久,陸眠在校內學籍系統裏将韓殊的名字反複搜索幾遍,最後腦中只剩下一個聲音,玩尼瑪。

那是她第一回爆粗口,哪怕只是在腦子裏。

她幾乎要被這件事打垮——韓殊這王八蛋耍了她。

她不想用他忘了這種借口來敷衍自己,韓殊走的時候很突然,高三第二學期剛開學一周,他整個人直接從學校消失,後來為他辦理轉學手續的還是個她不認識的人。

那是個不茍言笑的男人,在辦完手續之後還從教室裏将她叫了出去,确認她是陸眠,他對她說:“韓殊有東西要我給你。”

那人給她的,只是一張小字條。

巴掌大的便簽紙被對折,打開來,裏面就潦草的兩個字:“等我”。

不但沒有署名,就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有,她卻辨認出那确實是韓殊的字跡。

她腦中有很多問號,然而,韓殊人間蒸發,同學中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高考結束,她發揮得不錯,填報志願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填了S大,一直期待同他再見面,想問問他為什麽倉促轉學,然而,她不得不承認,他或許從來就沒有将S大的約定當真,不然憑他那腦子是怎麽都不可能兩年還考不上S大的。

陸眠心灰意冷的那段日子裏,溫思遠比以前更體貼,她的脾氣卻差得超乎尋常,偶爾會因為無關痛癢的小事兒沖他發火,他也不惱,包容着她,也照顧着她。

陸眠并沒有将那當成一次失戀,雖然很難過,但她得承認,她和韓殊就連開始都沒有,談不上什麽失戀。

她消沉的時候,溫思遠只是安靜地陪伴着她,他想各種辦法逗她開心,買她喜歡的零食和小禮物給她,陪着她打游戲,她覺得寂寞打開手機的時候,總會收到他搜羅來的一些笑話段子……

漸漸地,所有人都看得出,溫思遠在追她。

那時候,溫思遠剛剛開始在S大的公衛系開始做輔導員,對于新工作他适應得其實并不理想,輔導員的工作非常瑣碎,而他想盡力做好,照顧到自己帶的班級裏每一個學生,很多事他都親力親為,結果就是他的時間變得有限,他在心底将自己的考研計劃延遲了一年,卻沒有将陪伴陸眠的時間減少一分。

陸眠也是在半年以後才意識到,他很忙,工作上也有碰壁的時候,卻總是對她表現出無限的好脾氣,他對她總有着用不完的耐心似的。

她對溫思遠,最初其實是感動。

但感動不至于讓她接受他,是什麽時候改變了呢?要她回想,那應該是大三的第一個學期。

S大的秋季運動會上,陸眠為配合體育委員工作,象征性地報名了個女子八百米,本來只是想要随便跑跑的,體育不是她的強項,她只是響應一下重在參與的口號,直到熱身時,溫思遠來了。

她想當然地以為,溫思遠是來給她加油,然而,在她同他打招呼之前,同一組比賽的一個小學妹就跑到了溫思遠跟前去,嘴裏叫着“溫老師”,臉上笑開了花,又問:“溫老師,你是來給我加油的嗎?”

溫思遠略一遲疑,末了還是點頭,将手裏的一瓶水遞給對方,“嗯,加油,許歡,公衛系女子八百米,就靠你了。”

那是陸眠第一次見到許歡,她心口有些悶悶的,扭頭繼續做拉伸,過了會兒,溫思遠走到她跟前,喚她:“陸眠。”

她站直身子,努力擠出笑,“你來給學生加油嗎?”

溫思遠點頭,又道:“你也要加油。”

陸眠覺得,他給她的這句“加油”,完全就是順便,這叫她心裏更不舒服了,她随意地“哦”了一聲。

溫思遠覺察什麽,問她:“不高興?”

她搖頭,扭開臉,“我沒有……”

溫思遠語氣低低沉沉,非常溫和:“那個許歡是我學生,她剛剛打電話說希望我能來給她打氣,正好我要去那邊體育館,就順路過來看一下。”

陸眠心想,你還給了她一瓶水呢……

不過,她說的卻是:“學長,你沒必要和我解釋的。”

那時,溫思遠追她已經一年多了,要是從告白算起,都快兩年了。

溫思遠聽到她的話,眼神黯淡了些,頓了幾秒,笑說:“我知道了。”

他的笑容也是落寞的,說完就轉身走了,陸眠望着那個背影,心裏堵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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