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從對面的穿衣鏡裏面看到……
陸眠心底憋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想要贏女子八百米的冠軍。
不過奇跡并沒有發生在她身上,這股氣顯然沒能支撐她,平時缺乏鍛煉的她,很快就被甩在後面。
許歡體能卻比她強很多,一路遙遙領先。
陸眠到最後也沒能追上許歡,她跑過終點線時已經喘成狗,卻看到許歡高興得和溫思遠擊掌。
她更氣了,連招呼都沒和溫思遠打就走了。
然後足有一周多,她和溫思遠之間都沒有聯系。
就連舍友都開始好奇問她:“溫學長是不是放棄追你了?”
“可能吧。”她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其實心裏非常煩躁。
他真的放棄了嗎?好像也無可厚非,畢竟都這麽久了,她依舊拿他當朋友看,沒有給過他回應,他曾經說希望她等不到韓殊就給他一個機會,但韓殊沒來,她對他也依舊沒什麽反應……
她換位思考,如果她是溫思遠,那可能等不到一年就會放棄了,所以他現在放手,其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她心裏不舒服,還不斷地回想起比賽那一天,許歡贏了之後和溫思遠擊掌的模樣。
又想,她為什麽跑不快呢?才八百米而已,她的腿明明這麽長,不比那個許歡短啊!
煩死了。
溫思遠還是沒有聯系她,她每天拿着手機,能看幾百遍,但都找不到他的信息。
半個月過去後,她再次見到他,是在圖書館門外。
秋天的夜晚,她結束晚自習,從圖書館出去,而他從教學樓方向過來,他們同樣是要往公寓區走,兩個人打了招呼,就并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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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眠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緊張,總想着說點什麽,卻被溫思遠搶了先。
他說:“這段時間有點忙,其實我應該找你談一談,關于……”
他頓了頓,“我知道過去這兩年,我給你帶來很多困擾……”
陸眠正想說不是的,結果溫思遠的手機先響了,打斷了他的話。
他接起電話,那頭似乎是他的學生在問他什麽活動報名資料的事情,他耐心解答,語氣溫柔低沉,耐心十足。
溫思遠真的很溫柔,她忽然意識到,她好像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儒雅的人,她忽然想,這個人會不會有不同的一面呢?比方說,強硬的,脆弱的,孩子氣的……
她走神之際,就聽見他對電話那頭說:“對了許歡,你領表格的時候多領幾張,女生這邊如果還有報名的,你就發給她們,到時候你收起來一起交。”
“許歡”兩個字戳到陸眠的神經,她回頭看着溫思遠。
他覺察到她的目光,很快草草結束這個電話,扭頭看她。
四目相接,陸眠扭頭,小聲說了句:“這個許歡……好像和你關系挺不錯?”
溫思遠愣了愣,立刻道:“只是個學生而已。”
陸眠沒反應,步子慢了點,視線胡亂地飄向道路旁的綠化帶。
他們走在一條小徑上,來往沒什麽人,腳步聲都格外清晰。
溫思遠在幾秒沉默後卻又兀自笑了下,“對了,你不需要我解釋。”
“不是……”陸眠話出口,又停下來。
腳步也停了。
溫思遠也停下步子,他心底似有所感,低頭看着她,反問:“不是?”
那時候的陸眠還是個有點內斂和矯情的小姑娘,心底裏非常古板地覺得至少在她這裏,戀愛關系一定是要男生主動的,她自己要說點什麽太困難了,她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能憋出來,對自己非常惱火。
秋夜的涼風吹過,她不合時宜地在說話之前先打了個噴嚏。
這就尴尬了……
溫思遠笑了下,“小心感冒,我送你回宿舍吧。”
他轉身,腳步才一動,衣角就被人拉住。
陸眠低着頭,咬着嘴唇,手指還扯着他T恤衣角,聲音跟文字哼哼一樣:“真的……只是你的學生而已?”
溫思遠神色怔忪,幾秒之後,倏地笑開。
他不說話,只是笑,陸眠漲紅了臉,放開他衣角,語氣有些惱火,“你笑什麽!”
“我追了你兩年,”他問:“你覺得我在笑什麽?”
陸眠不說話了,轉身要走,卻被溫思遠抓住手腕。
然後,他的手試探性地往下滑,一點一點地,拉住了她的手。
陸眠心跳如鼓,卻沒有躲避,沒有掙紮,垂着眼,偷偷地看着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完全包覆住她的,他的掌心非常溫暖……這一刻,陸眠的體驗,真是混亂而美妙。
溫思遠的聲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響起:“許歡真的只是我的學生,和其他學生沒什麽差別。”
她不吭聲,他問:“我解釋清楚了嗎?”
她這才讷讷地“哦”了一聲。
溫思遠的手指在她手背摩挲兩下,忽然之間,語氣慨嘆:“我懷疑我在做夢。”
陸眠就忍不住笑了下,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又不太自在地別開臉。
那時候的陸眠很害羞,這種害羞令溫思遠覺得非常可愛,他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了個輕輕的吻。
……
現在的陸眠已經不是那個會害羞的內斂姑娘了,她是個脾氣很大的女人。
她會沖着溫思遠罵髒話,還非常暴力地抽他和許歡的耳光。
這個晚上,她從醫院回到家裏,大半個夜晚都在砸東西。
溫思遠的水杯,家裏的花瓶,挂着的婚紗照……所有能砸的東西,無一幸免。
砸到沒東西砸,她開始撕照片。
她和溫思遠有一些合影,她全都撕得粉碎,還嫌不夠,她拿着剪刀去剪床單,窗簾……她瘋狂地拿家裏的一切來發洩,動作着急,最後劃傷了自己的手。
左手虎口處被劃出一道傷口,鮮血一下子湧出來,她終于停了動作。
後知後覺地,痛感襲來,她從窗邊滑下去,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發絲淩亂地披散着,喘着粗氣。
她從對面的穿衣鏡裏面看到自己,好像一個瘋女人。
手裏的剪刀掉落在地上,她靠着牆壁,軟弱地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