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只要對他以牙還牙,就夠了……

韓殊這個名字, 溫思遠不可謂印象不深刻。

在陸眠口中,那是她去S大的原因,也是後來她苦苦等待的人。

溫思遠追陸眠的那段時間裏, 其實不是沒有設想過, 如果沒有這個韓殊, 或許陸眠會更容易,更早接受他。

只是韓殊這兩個字,從前對于他來說,都只是個存在于陸眠口中的人物而已。

但現在, 韓殊出現了, 就站在他面前,扶着陸眠的手。

這個人多麽傲慢, 自我介紹都只說自己的名字,他沒有說自己和陸眠是什麽關系, 然而, 只一個名字,好像就足夠了。

溫思遠很難說清這一刻心底是什麽感受, 以至于足足過了半分多鐘,才勉強地擠出一個笑, “你好, 你和我太太怎麽會在這裏?”

他一邊說話,視線一邊落在韓殊扶着陸眠的手上。

韓殊不傻, 這人一邊嘴裏說着“我太太”, 一邊這樣盯着他的手, 暗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然而,他依舊沒放開陸眠, 只解釋說:“她發燒暈倒,我遇到了,就送她來醫院。”

溫思遠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一般的男人,就算臨時遇到陸眠生病來幫忙,如今看到對方丈夫出現,也該知道識趣離開,縱然有什麽賊心,至少也該避嫌,韓殊這個态度,明顯來者不善。

他語氣冷了些,“謝謝,不過現在你可以放開她了,我來照顧她就好。”

韓殊說:“是嗎?我看你好像挺忙的,顧得上麽?”

韓殊目光幽幽地往溫思遠身後一掃,溫思遠跟着看過去。

許歡就站在他身後,臉上帶着怯,小心地盯着他。

溫思遠攥緊了拳,對許歡道:“你先回病房,別讓我說第二次。”

“溫老師,我不想打胎……”許歡眼淚一下子又湧出來,委屈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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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恍恍惚惚的陸眠,在這個時候,終于有了一點反應。

她的手動了動,艱難地就近扯了下韓殊的衣袖,張了張嘴:“我……”

她聲音太小,後面的話,韓殊沒聽清楚,只得微微低頭湊近,“怎麽了?”

“我……我想回病房。”

她說話的時候,喃喃的,也好像是在說夢話,她的眼神完全沒有焦距,她其實也不是真的多想回到病房,她甚至想不到自己要去哪裏,腦海空白,她只是本能地,想要逃離眼下這個令人難堪的狀況。

韓殊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語氣低低柔柔,“好,我們回病房。”

“眠眠,”溫思遠無法再維持鎮定,語氣略急,“我送你回病房吧,不要再麻煩這位……韓先生了,好嗎?”

說完,也不等陸眠回答,就看向韓殊,“把她交給我吧。”

他語氣很理所當然,他想,現在他同陸眠還是夫妻,無論如何,他是有權帶她走的。

韓殊扶着陸眠的那只手,還很礙眼地沒有離開,他神經無意識地繃得很緊很緊,有很多話想要問陸眠,卻顧忌韓殊在場,無法開口。

韓殊聞言,深深看他一眼,“你确定,她想跟你走?”

溫思遠被這話刺得面色微白,語氣重了一度,“我是她的丈夫。”

很快就不是了,韓殊這話已經快沖到喉嚨口,手臂卻被陸眠按了下,他垂眸看她一眼。

她的臉色很難看,整個人蒼白無力,顯得一場脆弱,似乎快要承受不了這種尴尬的對峙。

他于是将心底的話咽下,對溫思遠冷聲道:“別想用‘丈夫’的名義套牢她,你既然出軌就不配,她自己有決定權。”

溫思遠在事業上取得成功之後,身邊多是看他臉色行事的人,少有被人這樣不給面子的時候,自己的妻子被別的男人攙扶,還要帶走,他心底有怒氣湧動,面色肅冷下來,沒了往日裏的溫和,不再理會韓殊,而是死死盯着陸眠,“眠眠,跟我走……”

他話沒說完,陸眠腳步一動,欲轉身走。

他慌不擇路地再次伸出手想要去抓她,結果卻被韓殊擋了一下。

陸眠這個時候誰也不想理,她扭頭,頭重腳輕地往醫院裏面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想,只要離開這裏就行。

溫思遠怒不可遏地擡眼看韓殊,然而韓殊在阻攔過他之後卻沒逗留,邁步去追陸眠。

他也想追過去,只是才幾步,許歡又沖過來将他攔住。

“溫老師,你沒看到嗎?陸學姐和那個男的在一起,她已經不想要你了,你為什麽還……”

溫思遠攥緊了拳,“滾開。”

許歡有些怕,但依然張開手,維持攔在他面前的動作,“我這是為你好,她都變心了!”

她話音将将落下,就被溫思遠拎着衣領扯得一個踉跄。

溫思遠揪着她的衣領,身高差距使然,她被拎得差點離開地面,堪堪踮着腳。

他眼神陰冷,渾身都散發出濃重的戾氣,“你再說一個字,我撕爛你的嘴。”

許歡的手微微發抖,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他眼眸裏的,全是不加掩飾的恨意。

他恨她,她是知道的,因為當年的事,他對她能有多狠,她也很清楚。

她圓睜着雙眼,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溫思遠只覺得心煩。

周遭已經有行人投過來看熱鬧的視線,一個男人在公衆場合裏這樣對待一個女人,那些人打量溫思遠的目光,意味就格外複雜。

好像只要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就會有人立刻見義勇為過來拯救許歡。

他松手時,卻還是重重推了許歡一把,許歡往後趔趄,差點跌倒,險險站住了,面色慘白地看着他,只是哭。

他沒再給她眼神,往前大步走進醫院大廳,卻已經看不見陸眠的身影,韓殊也不見了。

那兩個人是一起走的。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診大廳裏,雙拳緊攥着,胸腔裏,好像有熊熊燃燒的火,要将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

陸眠并沒有回病房,她渾渾噩噩地,沒有目标地胡亂走,碰到死角,再折回來,一陣彎彎繞繞之後,她走到了門診大樓後面的院子裏。

又穿過院子裏長長的綠化帶,繞過住院部,繞過醫院食堂……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走到了醫院的後門。

韓殊一直跟在後面,就見她失魂落魄地繼續往前,速度雖慢,卻直接往馬路的方向去。

街道上,車來車往。

他緊走幾步,過去攔住了她。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他頓了頓,打量着她仍舊透着恍惚的表情,“馬路上不能亂走。”

陸眠沒說話,眼神依然渙散,她又以一種很慢的速度,退了幾步,站在馬路邊。

韓殊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片刻後,他開口:“不想回病房的話,我送你回依水雲居,好不好?”

他語氣溫軟,哄着她,“你需要休息。”

陸眠在原地站着,嘴唇剛一動,衣兜裏的手機先響起來。

她動作緩慢地拿出來,看到是溫思遠的名字,按了靜音又塞回衣兜,好像這時才回神,仰起臉看了韓殊一眼,“我自己打車可以回去。”

她沒有表情,她想或許應該道謝,或許應該客氣地笑一笑,但是這對她來說太難了。

太難了,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一切,卻沒有預料到,原來親眼目睹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是這樣一件令她無所适從的事。

明明做錯的人不是她,可在那一刻,她寧願自己消失掉,她好像被人當衆甩了一耳光在臉上,她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至于感受,生氣,憤怒,傷心?

好像都不足夠,她後知後覺地想,為什麽之前她還竭力保持風度,想要什麽和平離婚,她應該做個潑婦,沖過去,将最難堪的部分留給溫思遠和許歡,她想給他們幾耳光,她太想打人了,想到手都在微微發抖。

韓殊想了想,“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你這樣我沒法不管,這樣吧,我送你回依水雲居,你能找個家人或者朋友過去陪着你嗎?有人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走。”

陸眠攥緊了手,沖回去打人當然是不可能的,她慢慢地吸了口氣,“我可以打電話給我朋友。”

“在車上打吧。”他直接做了決定,順手開始攔車。

他的車還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但過去有可能會再碰到溫思遠,他看陸眠這樣是經不起再一次刺激的,只能選擇出租車。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

陸眠精神狀況非常糟糕,好像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拿出手機給唐舒亦打了個電話之後就一直呆呆望着車窗外。

而韓殊,他腦中有很多話,只是沒法開口。

至少不能是在這個時候。

他知道陸眠報考了S大,他也很清楚記得,是他說他們要一起去S大的,但當他找過去的時候,她已經和溫思遠在一起了。

……

唐舒亦比他們早到,在依水雲居大門外等着接陸眠。

從出租車裏先下來的是韓殊,這人長相太出色,唐舒亦多看兩眼,立刻想起之前是見過的,但還沒等她仔細想,陸眠就從同一輛出租車裏下來了。

她多少有些驚訝。

陸眠狀态還是不好,臉色憔悴,她只能暫時按下心中的疑問,迎上去。

“你怎麽跑醫院去了?”她關切地問陸眠。

陸眠勉強牽動一下唇角,“着涼而已,沒事。”

她一邊說一邊往小區裏面走,唐舒亦與她一起,回頭瞥了一眼。

出租車走了,而在路邊的位置,那個男人還站在那裏,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她們……

不,不是她們。

他只是看着陸眠的背影。

卻沒有跟過來。

兩個人回到陸眠的房子裏,已經午後三點了。

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進,陸眠整個人都仿佛虛脫,卻毫無食欲。

手機又在響,還是溫思遠的來電,她索性直接關機,然後躺進沙發裏,閉上眼,全身都被厚重的疲憊感籠罩。

搬家到現在,東西還沒歸置好,屋子裏仍然很亂,唐舒亦看陸眠沒有說話的意思,她想了想就開始繼續幫忙收拾東西。

陸眠聽見聲響,緩緩翻個身睜開眼,喊了一聲:“舒亦。”

唐舒亦正打開裝東西的紙箱,聞言擡頭看她。

她聲音很小:“別弄了……我回頭慢慢收拾,你坐一會兒吧。”

唐舒亦默了幾秒,從地上起身,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發生什麽事?忽然就病了……和溫思遠有關系嗎?”

陸眠安靜了一陣,忽然就笑了,“我沒怎麽,就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唐舒亦一愣,“什麽事?”

“我還是對溫思遠太好了,”她還是笑,只是笑意顯得有些病态,“就這麽離婚,其實都挺便宜他的了,他還不願意簽字,是覺得我陸眠很好欺負?”

唐舒亦看着陸眠的笑容,總覺得陸眠這會兒有點反常,她背脊發冷,有些憂心,“但是鬧大了,他媽那邊很棘手吧。”

“也不一定非要驚動他媽。”陸眠從沙發上慢慢坐起身來,擡手揉了揉後頸,眼眸裏有冷厲的光浮動。

她慢慢地道:“只要對他以牙還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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