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時候,他們每個人好像都……
S大論壇的帖子, 是何芳發出來的。
盡管當天晚上校園論壇管理員删了帖子,但內容已經被搬運到各個主流社交媒體,那年頭雖然沒有微博之類, 但還有各種論壇博客校內網, 輿論很快就形成了一定規模。
事發第二天, 溫思遠直屬的系領導,和學院院長開會,并将許歡及其舍友全都叫來了解情況。
許歡只是哭,沒問出多少東西, 說自己很害怕, 這導致很多情況都是從何芳嘴裏問出來的。
何芳的說法是,溫思遠一定是早就對許歡有想法, 所以特別照顧許歡,尤其那個補助金名額給了許歡這一點, 溫思遠的操作是有問題的。
幾個人被分隔在幾個房間問話, 溫思遠也在其中一個裏面,院領導問到這件事, 他也坦白說了。
何芳雖然有特困證明,但其實這個學生經濟上并沒有那麽困難, 其他學生也可以作證, 何芳平日裏就連買個手機都要蘋果最新款,實在算不上什麽特困生, 他也是了解到這一點, 才駁回了何芳的申請。
至于名額給了許歡, 原因則更簡單,許歡生活困窘,一直在勤工儉學, 父母各種推诿不願意給她生活費,心理輔導老師也反映過,她時常就連打飯都舍不得打葷菜,甚至經常用饅頭果腹,家裏沒有人去為她辦理特困證明,但她确實很缺錢,兩千塊足夠她充幾個月的飯卡了。
溫思遠不認為這件事自己的處理有問題,但是院領導聽了之後,看他的眼神卻很怪異:“所以,你确實違規給了許歡補助金名額?”
溫思遠的臉色逐漸轉冷:“特困補助給最困難的,需要錢的學生,有錯嗎?”
院領導搖頭嘆氣,“就算她困難,也得拿證明說話。”
院領導說完就起身往外面走。
麗嘉
溫思遠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虛無地望着窗外。
他在這個小房間裏呆了一個早上,和院領導談話,和系領導談話……不知道過去多久,大概是午後了,領導說讓他先去吃飯。
他從屋子裏出去,在樓道看到了許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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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歡被何芳拉着,看見他時,眼神躲閃,立刻別開臉。
他的拳頭攥得很緊,“許歡,你把話說清楚,那天晚上……”
他話沒說完,何芳直接擋住了許歡,仰着臉瞪着他喊起來:“怎麽,你現在還想威脅許歡啊,自己做了流氓還不承認!”
溫思遠愣了一瞬。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自認為人處世問心無愧,清清白白,被人喊“流氓”,這是頭一回。
還是自己的學生。
不知是否沖擊太大,他一時間,竟然沒能反駁,就連話都沒能說出來。
行政樓的保安過來攔了他一把,“行了,別在這裏鬧事!讓學生先走!”
溫思遠恍然回神,“我鬧事?”
他只是問了一句話,甚至沒能問清楚。
這兩天,溫思遠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保安看着他的眼神都好像看着個人渣,不耐煩地皺眉頭說:“讓學生先走,你這樣,以後還想不想呆在學校了?”
何芳拉着許歡走了,溫思遠在原地,被保安扣了很久才放行。
到了下午,領導們商議過後,叫來保安,然後将溫思遠,許歡都叫到了一個會議室裏,讓他們對峙。
那年頭,天網監控沒有做到全面覆蓋,校內只有辦公區一個探頭拍到許歡确實去了溫思遠辦公室找溫思遠。
至于後來兩個人去了哪裏,院領導問起,溫思遠坦白回答:“我和她走到公寓區,然後分開,我去了五號樓,找我女朋友陸眠,但是她因為去了市裏不在學校,我就坐公交去市裏找她。”
院領導再問許歡。
許歡一直沒有擡頭,因為她能感受到溫思遠的目光。
他不是從前那個溫柔的師長,如今他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淬了冰的刀子,她沒有勇氣和他對視。
她擡手擦了擦眼淚,小聲地道:“我、我去找溫老師,感謝他給我補助金名額,我知道我不符合标準,他幫了我,我很感激,然後,我和他在公寓區前面分開,我從學校出去以後,又遇到他……他拉我去……”
“許歡,”溫思遠出聲打斷她的話,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許歡身子開始發抖。
她哭得更厲害了,“算、算了,我……我沒事,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我……”
她肩頭一抽一抽的,一副膽怯怕事,打算息事寧人的樣子,“反正、反正我掙紮了,他也沒能做到最後。”
溫思遠拳頭攥得咔咔作響,“許歡!”
他嗓門提高,在場的人都是一驚,保安立刻過來按住了他。
他胸口起伏,眼底猩紅,還看着許歡,“你拿這種事撒謊?!”
溫思遠以往給人的印象,永遠是溫和,彬彬有禮,這樣失态地叫喊,沒有人見過。
但他們均是冷眼看着他,系領導厲喝一聲:“溫思遠,你控制一下情緒,許歡已經受到驚吓了,你還想怎麽樣!”
許歡在哭,而他在吼叫,旁觀者看來,許歡太過弱勢,而溫思遠則更像是惱羞成怒。
許歡哭出了聲,“我、我怎麽可能拿這個胡說,我是女孩子啊!溫老師,難道這件事受傷害最大的不是我嗎……”
“我管你是什麽,你自己扪心自問,你說的是真話嗎?”溫思遠情緒激動,音量還是不受控地加大:“要是早知道幫你會這樣,我當初就不該可憐你!你都沒有良心的嗎?!”
保安手裏的警棍攔在溫思遠面前,“坐下!”
場面混亂,許歡痛哭出聲。
兩個當事人情緒都太過激動,對峙這一招是行不通了,院領導說:“溫思遠,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只能報警,讓警方來處理這件事。”
溫思遠聞言,反倒鎮定下來,“行啊,報警吧,我沒意見。”
溫思遠的想法是,警方來了,至少不能再這樣攪混水,至少可以把事情搞清楚,還他一個清白。
許歡聞言,卻有些慌了。
畢竟事情是她杜撰的,再者,她其實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麽大。
她腦中空白一片,從椅子上起身,忽然就不管不顧地朝着院長的方向直接跪了下去。
“不要報警!”她哭着懇求,“我、我是女生,我以後還要做人的,如果報警……以後我怎麽辦,以後我怎麽辦啊?這件事,我本來就沒打算說出來,是何芳一直問……我求求你們了,就這樣算了吧,我不想再被警察叫過去,一遍又一遍地問我那些問題了……”
她眼睛本來就紅腫,此刻聲淚俱下,會議室裏的幾個領導都不由得有些動容。
溫思遠卻說:“還是報警吧,我堅持,就算你不報警,我也要報警,我還會上訴,你這是诽謗,事情必須調查清楚。”
他似乎已經冷靜了許多,許歡卻越來越慌亂。
“溫老師,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本來沒想說出來的,你明明知道我說出來也沒有用,這是弓雖女幹未遂,沒有監控拍到,我還洗了澡,什麽證據都沒有了,你有錢打官司,但是我沒錢啊!”她膝蓋一動,朝着溫思遠的方向,哭得很崩潰,依舊跪着,“我求求你了,是我不該和舍友說出來……我認錯還不行嗎?”
她說完,居然開始對着溫思遠的方向磕頭。
力道還很重,旁邊的系領導聽到聲響,心驚肉跳,反應過來趕緊去扶她。
“趕緊起來!唉,這像什麽樣子!”系領導重重嘆氣,“怎麽能欺負一個小姑娘啊!溫思遠,這可是你的學生!”
對峙徹底淪為一場鬧劇,許歡被系領導扶起來,額頭上已經紅了,還哭得十分凄慘,溫思遠就那麽冷眼看着。
他堅持要報警。
這個過程中,有同事看到他态度堅決,其實也有些支持他的意思,畢竟這事兒鬧得太大,對S大的聲譽也是有影響的。
但是,弓雖女幹未遂這種事,調查起來确實棘手,許歡聲稱自己洗澡并扔了被扯壞的衣服,她身上只有一些不能作為證據的吻痕和掐痕,溫思遠沒法證明那些痕跡不是他留下的,他只能求助于警方。
陸眠陪着他去了派出所,警察了解情況之後,告訴他一個壞消息。
江城正在做天網公交線路監控項目,部分主線路已經安裝了監控,但那是少數,不包括他乘坐的那一輛公交車。
警察能調取到的監控,也無法證明他的證詞,因為那個時段裏,校門外的接到監控拍到的行人不是打着傘就是身着雨衣,根本無法确認長相和身份。
溫思遠和許歡一樣,從校園裏消失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後來,溫思遠出現在市裏的蛋糕diy工作室裏,而許歡回到了宿舍,這中間的三個小時,兩個人各執一詞。
陸眠不死心地問警察,“但是當天那種情況很明顯的吧,路上一直堵車,他因為坐公交去市裏被堵在路上,所以三個小時才過去,如果他在那段時間裏對許歡施暴,又怎麽可能在三個小時之後到市裏呢?”
警察給出的回應是,去市裏的路,不止一條。
确實不止一條路,但是公交最便捷的其實就那一條,一般公交車去市裏只需要二十多分鐘,另外一條要經過一座橋,去市裏打車也要四十多分鐘。
要命的是,因為這條路一般走的人很少,那天堵車的時間很短,只有半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理論上溫思遠是可以通過這條路線,在侵犯了許歡之後又去市裏見陸眠的。
惡劣的天氣導致警方拿到的監控裏很難收集到可以為溫思遠的話做佐證的視頻,這個案子就這樣陷入僵局,溫思遠沒有死心,他試圖聯系公交公司,想要找出他那天乘車時的司機來為他做證。
而網上的輿論還在發酵。
很多人說,不會有女孩子說這種謊的,事情鬧這麽大,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很多人可憐許歡,一個父母都不負責,沒有好好養育的姑娘,現在又遇到了人面獸心的老師,事情鬧成這樣,受傷最深的還是她。
為溫思遠說話的聲音微乎其微,一旦出現,必然挨罵,漸漸地,整件事幾乎變成了一邊倒。
陸眠在那時接到了父母的電話,父母在電話裏情緒激動地問她,你不是說你男朋友叫溫思遠,還是輔導員嗎,就是這個溫思遠嗎?那你趕緊跟他分手!
陸眠竭盡全力安撫父母,說溫思遠是被誣陷的,賀習豔最後和她說:“事情鬧成這樣,你看不明白嗎,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網上那些人也已經不在乎是不是真的了,罵就對了,就算證明是假的,他這個人也已經被毀了,你不能跟他一起被人戳脊梁骨啊!”
陸眠近乎懇求地和賀習豔說:“媽,我不能這樣對他……你們沒有見過他,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這些事不是他做的,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抛下他。”
因為溫思遠,陸眠和父母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矛盾,和長時間的冷戰。
那段日子,陸眠是崩潰的,溫思遠更是。
他平日裏和人說話都溫聲和氣的一個人,那時好像個警察趕不走的無賴一樣,呆在派出所,不斷地和警察說,還能不能尋找什麽證據和證人,有警察不勝其擾道:“人家受害人沒來告你,這事兒還不完,你還想怎麽樣?我們警方能做的也就這些,沒有證據的事,難道要我們做僞證不成?”
許歡的确沒有去報案,她縮在S大的校園裏,像一只烏龜。
有人問她,她就哭,她那眼淚說來就來,口口聲聲自己害怕,不想再被審問過程,心理輔導老師和她談了,說她本來就有抑郁傾向,事發之後更是有點PTSD,這件事是很難追究下去了。
只有溫思遠和陸眠還在追究。
陸眠去女生宿舍找許歡,求許歡說出真相,許歡只是哭,陸眠反而被許歡的舍友從宿舍裏趕了出去。
溫思遠在公交公司也碰了壁,公交車司機一天不知道要見多少乘客,開車時也不會特意關注乘客長什麽樣,這唯一一個可能的證人也沒有了。
警察要溫思遠走,溫思遠不願意,他好像陷入瘋魔一般,和警察吼起來:“總有辦法的,我就在那輛公交車上呆了兩個多小時,說不定車上有乘客記得我,不然找他們問問行不行?!”
溫思遠在警察眼裏,已經和鬧事的沒兩樣,警察趕不走他,被他激怒,将他拘留起來,又打電話給S大的校領導。
校領導也覺得煩,說,關着吧,讓他自己反省也好。
校領導那時候正在處理網上對S大不利的言論,針對這些言論,校方必須有态度,最好的态度,就是開除溫思遠,永不錄用。
有人覺得溫思遠是真的被冤枉,所以要追究到底,但更多人覺得,也有可能他只是作秀,畢竟這事兒,現在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拿不出證據的一件事,只有許歡的眼淚,是真的可憐巴巴,我見猶憐。
餘玲有心髒病,所以這件事,溫思遠和陸眠一直瞞着,最後是餘玲從旁人那裏聽說,她回到家打開網頁,握着鼠标的手慢慢開始發抖。
餘玲給溫思遠打電話,直接打到了派出所裏,接電話的是警察,溫思遠拿到手機時就覺得不好了,餘玲那頭,剛問了一句怎麽回事,就沒聲了,只傳來一聲重響。
溫思遠一身冷汗,給陸眠打了個電話。
之前警察要他走,他不走,非要讨個公道,但當他想走了,卻得走流程辦手續,一時出不去,派出所哪裏能來去自如,他只能讓陸眠先去看看餘玲。
陸眠膽小,從小和爺爺奶奶那一輩關系并不太親,因此家裏幾位老人過世的時候她不過是去葬禮上走一遭,沒有經歷過生死一線的那種揪心,餘玲第一次讓她體會到了。
餘玲在手術室裏,一度呼吸驟停,她代替溫思遠在病危通知,手術風險須知,以及各種單子上簽字。
護士告訴她,餘玲正在做心肺複蘇,情況不好人可能立刻就沒了,要她做好最壞準備,盡快讓溫思遠過來,她抖着手拿着手機給溫思遠打電話。
電話一通,她就哭了出來。
那時候,他們每個人好像都很脆弱,卻又不得不堅強。
但當電話一通,溫思遠聽見陸眠的哭聲,他在拘留室裏,眼圈也慢慢地紅了。
他捂着臉,崩潰地在椅子上彎下身去。
等溫思遠辦完手續趕到醫院,餘玲已經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這次發病,九死一生,餘玲醒來之後十分虛弱。
溫思遠父親過世很早,餘玲卻一直沒有再婚,她是個很堅強的母親,一個人将溫思遠拉扯大,她覺得自己做得很好,溫思遠是她的驕傲,也是她人生最大的成就。
但是溫思遠被醜聞毀了,被學校開除,落下個臭名聲。
而那個許歡,還在學校裏,繼續自己的學業,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最難過的時候,餘玲想去見許歡,問問她怎麽能誣陷她兒子呢,她兒子那麽好,是心腸好才會為學生着想的啊,怎麽能落得這麽個結果呢。
餘玲被陸眠攔住了,陸眠見過許歡,很清楚找許歡是枉然,她怕餘玲和許歡見面,反而再被刺激到發病。
餘玲在醫院住了很久,她太虛弱了,但還每天罵許歡,詛咒許歡……她從前的端莊穩重都沒有了,嘴裏只剩下惡毒的言語,好像就指望這些話來洩憤。
陸眠和溫思遠換班照顧着她,于是溫思遠這個案子,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沒有證據,繼續追究下去,好像也是白費力氣。
餘玲出院之後,溫思遠一度消沉,陸眠就是在那個時候,主動和他提出結婚。
再後來,溫思遠,陸眠,餘玲,三個人都好像在小心翼翼地重建什麽,幾年過去了,有關于這件事的一切似乎早就被人們遺忘,但陸眠其實知道,有些東西變了。
以前,溫思遠是那種人——走在街上,有人遞過來傳單,他一定會拿好,見到乞丐,他一定會拿出零錢給對方……這些習慣,現在都沒有了。
但她曾經樂觀地想,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直到溫思遠出軌。
……
半年前,溫思遠出軌的時候,陸眠還不知道那個第三者是許歡,他總說他沒做過,她看到過他襯衣上不屬于她的長發,她查到過他的開房記錄,她是不信他的話的。
但她無家可歸,那時候,她極度震驚,憤怒,卻又是軟弱的,父母不支持,還斥責當初是她一心一意要跟着溫思遠,她好像就缺了理。
父母說,人總該有一次改過的機會,她就被勸着,跟溫思遠回去,卻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裏的坎兒,她總是不受控地想象溫思遠和其他女人在床上的情景,想到反胃,她沒法面對溫思遠,厭惡他的觸碰,從那時候起,好像他們就已經漸行漸遠了。
後來注意到溫思遠又有非公務性的開房記錄時,她花了大價錢買通關系看酒店監控,然後她看到了許歡的臉。
在令她覺得肮髒的,惡心的想象畫面裏,女主角終于有了臉,卻是一張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臉。
許歡。
溫思遠出軌的對象,只有一個,但就這一個,足夠将她擊垮。
傍晚時,陸眠從小區出去覓食的路上暗想,溫思遠選了這世界上最能惡心她的一個人做他們之間的第三者,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要報複溫思遠,最好的選擇其實就是韓殊。
溫思遠知道她去S大是為了韓殊,如果她和韓殊在一起,這段婚姻才更像是個笑話。
手機裏,韓殊那條微信,下午被她翻看了無數回,到最後卻也沒能回複什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排斥什麽,明明不過是做戲而已,卻也不願意選擇韓殊,仿佛是她身體裏有一種本能,告訴她選這個人是有風險的。
至于是什麽風險,她自己也說不清。
從小區出去,她在門口遇到了陳肆。
她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陳肆神色有些惴惴,“你沒回我的微信。”
陸眠想起來了,她的手在額頭輕拍了一下,“昨天喝多了,今天有點不舒服,我看到信息,但是忘了回。”
陳肆眼神黯淡,“我以為你……”
他沒說下去。
兩個人站在小區門口,陸眠看到他這樣忐忑小心的樣,感覺自己好像個渣男,但她不得不說:“其實……昨晚,我想我都說清楚了。”
她在喝多的時候對他坦白了自己的意圖,很不光彩,有些幼稚、拙劣的,想要報複出軌的丈夫。
但她沒打算放棄,對溫思遠,她到底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也沒想着玩弄別人的感情,所以最好什麽都事先說清楚。
陳肆安靜了數秒,擡眼看着她,說:“我可以的。”
陸眠愣住了。
陳肆問:“你希望我怎麽做?”
陸眠別開臉,視線盯着馬路上,來來回回的車。
夏天的傍晚,微風習習,是怡人的溫度,然而她的手心裏,不斷在出汗,她的拳頭攥得很緊很緊。
良久,當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陳肆臉上,她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平靜的,眼底好像也沒有波瀾。
她問:“跟我去開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