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燈光下,他清楚地看到陸眠……

昨夜韓殊在浴室呆的時間有點長, 等他出來,陸眠已經跑去卧室關起門落鎖,并從沙發上順回了自己的防狼噴霧。

她以為韓殊會敲門問一句的, 但是他沒有。

外面靜悄悄的, 她在卧室裏, 腦子裏非常混亂,一會兒想溫思遠怎麽還不來,一會兒又想起韓殊的那個吻。

當然,還有在浴室裏, 他順着她的脖子往下……

她捂着自己滾燙的臉, 想到高中時的韓殊。

他那時候身上就帶着痞氣,但對她也是規規矩矩的, 哪怕追她,好像也沒有特別急進的時候, 不像現在……

溫思遠遲遲不來,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犯困了, 最後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

也沒睡好, 還做了夢, 夢裏她和溫思遠匪夷所思地打了起來,她被氣到醒過來。

拿過手機開機一看, 居然淩晨五點了。

夢裏的情緒好像延續到現在, 她氣呼呼地, 肚子卻餓得咕嚕嚕地叫。

她這才想起,昨晚根本沒吃飯。

起床從卧室出去,客廳燈還是亮着, 她看到韓殊躺在沙發上。

好在沙發足夠大,他身高腿長也并不憋屈。

他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她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慢吞吞地挪到沙發旁邊,還是盯着他的臉。

這個人平日裏時常沒正形,但這張臉卻是得天獨厚,她彎下腰細細看,确定他眼角是沒有紋路的。

不像她,被婚姻摧殘得都有魚尾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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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還挺長,好像刷子似的,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暗影。

韓殊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睜眼。

陸眠被吓死了,她條件反射地後退一大步,手撫着心口,結結巴巴道:“你、你醒了?”

韓殊維持慵懶的躺姿,瞥她一眼,“早醒了,被你看得雞皮疙瘩都快出來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啞,陸眠一聽耳根就發燙,她胡亂找起借口:“我就是想看你醒來沒有。”

“嗯,”他深深呼出口氣,“好看嗎?”

“不咋樣。”她故作不屑地別開臉,然後轉身去浴室洗漱。

韓殊目送她進了浴室,視線收回,落在天花板上,不知道想到什麽,唇角慢慢勾起。

陸眠洗漱完出來,饑腸辘辘的,她手摸着肚子說:“好餓啊,我昨晚沒吃飯。”

韓殊已經起來了,聞言擡手看了一眼手表。

時間太早,外賣是肯定沒有,酒店也不一定能這麽早送餐上來,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陸眠聽見,他管那頭的人叫“徐望”,并讓對方去買早餐送過來。

韓殊挂了電話就去浴室洗漱了,陸眠想了想,跟去浴室門口,問:“這麽早,誰會給你送早餐啊?”

韓殊臉上都是水,他用濕巾擦了擦,才回答:“我的助理。”

陸眠又好奇起來:“你做什麽工作的,職位很高嗎?居然有24小時待命的生活助理。”

韓殊沒回答,他正在從洗手臺邊上取自己剛剛摘下來的手表,打算重新戴上去。

陸眠忽然皺眉,“你手表戴右手?”

她說話間要湊過去看,韓殊卻一側身,迅速地扣上表帶,“嗯”了一聲。

陸眠的視線被擋住了,但倒也沒在意,只好奇:“戴在右手不會不方便嗎?你又不是左撇子。”

“習慣了。”他轉過身,垂眼睨着她,“你今天的問題,好像有點多。”

陸眠愣了一下。

她今天确實話多,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對他問東問西。

她意識到,立刻轉身想走,并在心底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對韓殊好奇。

好奇代表着有興趣,有興趣的下一步是什麽?

她才不要在同一個坑裏摔兩回。

然而,韓殊抓住她手腕,将她拉了回來。

她有些氣惱,“你幹嘛?”

“我看一下效果。”他眼眸低垂,視線落在她脖子上。

被她長發阻擋了視線,他伸出手指一勾。

她白皙的脖頸上,兩個暗紅的吻痕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陸眠身體無意識緊繃,幾秒後反應過來,一把推開他,臉紅透了,“這……這有什麽好看的!”

韓殊唇角輕揚,似乎心情很好,邁步從她身側往出走時,留了一句讓她臉紅心跳的話:

“這玩意,遲早我給你種一身。”

陸眠被這虎狼之詞吓懵,半天沒動。

韓殊已經出去了,許久她才擡起手,給自己臉上扇風。

韓殊剛到客廳,沙發上,陸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瞥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溫思遠”,于是直接伸手拿了起來,按下接聽。

陸眠聞聲從浴室跑出來,看到他就趕緊沖過來要奪手機。

他一只手擋着她,一只手将手機貼耳邊,然後“喂”了一聲。

那頭,幾秒後溫思遠才出聲:“你……韓殊是嗎?你和眠眠還在一起?”

這會兒,溫思遠的反應倒是好像沒有頭天那麽激動了,他辨別不來溫思遠的語氣,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溫思遠問:“這一夜都在一起?”

“對。”

那邊又安靜了片刻,“讓她接電話。”

韓殊直接說:“房間號608,你上來吧,我們都在。”

那頭挂了電話。

韓殊将手機還給陸眠,“溫思遠等下上來。”

陸眠拿到手機,臉色微微發白,臨到頭來,她卻忽然覺得沒必要鬧太大,遲疑了下問韓殊:“不然你躲一下?”

韓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要動手打的也是我,你怕什麽?”

随後,想起什麽,“對了,你就連看別人打架都害怕。”

高中時,她就是這樣,學校裏偶爾有學生打架,她一看到趕緊跑得遠遠的,生怕殃及自己。

陸眠臉色還是有點緊張,“反正我身上有痕跡,你也接了電話……這場戲足夠了,真打起來,萬一有人受傷,我、我……”

她想,她到底還是會過意不去的。

韓殊高中時就偶爾打架,但溫思遠呢,這麽多年了,她從來就沒見過他和人打架,就連吵架都屈指可數。

她這次算是将事情做絕了,他一定會很憤怒,但他會做什麽呢,她其實想不到。

韓殊問:“你擔心的是哪一個?”

她攥着手機,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就被砸響了。

……

溫思遠上樓的時候,有些頭重腳輕。

韓殊居然說“我們”。

韓殊和陸眠要是“我們”,那他算什麽?

他的拳頭重重砸在門板上,已經感覺不到痛。

在他恍惚的時候,房間的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韓殊站在門口,正面無表情看着他。

他邁步急急地往裏走,因為動作太大,重重撞了韓殊肩頭一下。

韓殊擰眉,折回客廳裏。

陸眠坐在沙發上,握着手機,仰起臉安靜地看向溫思遠。

三個人都沒說話,溫思遠站在客廳中間,只覺得一切宛如噩夢。

這個時候,外面晨光微熹,屋內卻還開着燈。

燈光下,他清楚地看到陸眠脖子上的吻痕。

那種眩暈的感覺再度襲來,他視線朦胧,腦子裏竟不合時宜地想起幾年前那個夜晚,她将他從酒吧拉出來,她拿着首飾盒,裏面是便宜的對戒,她對他說,溫思遠,我們結婚吧。

她對他說,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會留在你身邊。

他灰白的,幹裂的唇動了下,卻沒發出聲音。

陸眠從沙發上站起身,靜靜看着他面如死灰,她忽然想,他現在應該終于能體會到了吧——

當她得知他和別的女人開房時的心情。

她深吸口氣,正欲開口,溫思遠卻猛然轉身,拳頭直接往韓殊臉上揮過去。

韓殊早有防備,躲避及時,并立刻反攻。

陸眠被吓得愣了一瞬,她到底還是怕事,就連看別人打架都怕連累自己,面前不大的空間裏,兩個成年男人打在一起,拳拳到肉,聽聲音都覺得疼,她慌忙喊:“別打了!溫思遠……你先住手,你先住手行不行?!”

當然沒人聽她的。

韓殊動作明顯利落一些,溫思遠本就帶傷,動作和反應似乎也遲鈍一點,很快臉上挂彩。

溫思遠腳下趔趄,眼看要摔倒,他拉着韓殊手臂重重地一拽。

韓殊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被拉拽着倒下去,陸眠就在旁邊,她閃避不及,最後是他刻意避開她,自己的身體卻重重撞在了茶幾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韓殊!”陸眠慌了神,想去扶他,“你有沒有受傷?”

溫思遠從地毯上撐起身子,眼底猩紅,看着陸眠。

他明明也受傷了,而且更嚴重,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是她的丈夫。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他胡亂擦了一把,是血,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他好像徹底沒了痛覺,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幾步,而後彎身去抓陸眠的手臂。

“你讓開。”

他的語氣非常冷,陸眠沒回頭,揮開他的手,“溫思遠,你夠了!”

“你給我讓開!”他手下用了力,一把拽起她,将她往沙發上重重一推,然後不管不顧地又揮拳向韓殊的臉上去。

陸眠愣住了。

她沒見過溫思遠這個樣子,他對她是沒有說過重話的,更別說吼她。

他滿身戾氣,她頭一回覺得他很可怕。

手臂被他抓過的地方隐隐作痛,她遲遲回不過神來。

溫思遠的臉上,有很多血,不知道是昨晚的傷口破了,還是又碰到哪裏,他幾乎都要看不清了,揮出去的拳頭被韓殊攥住,他直接操起旁邊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往韓殊身上砸。

視線也變成了一片血紅,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煙灰缸砸到了哪裏,但他聽到韓殊悶哼了一聲。

韓殊被砸中的是右手手腕。

他面色微微發白,額頭沁出冷汗,左手還抵着溫思遠的右拳,右手卻擡不起來。

疼痛從右手手腕往四肢百骸蔓延,溫思遠左手攥起拳再砸下來,他用力撐起身避開。

“韓殊!”

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緊跟着,有人沖過來,一把推開了溫思遠。

陸眠恍然回神,看到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擋在韓殊前面。

溫思遠被推得又摔到地上,卻還不死心地要起身繼續,男人攥緊拳頭,“你最好別動,不然……”

韓殊喘着氣,推了一把跟前的男人,“徐望,這事你別管。”

徐望沒動,不過,溫思遠在努力之後,沒能站起身,于是他也沒有動手。

溫思遠渾身是傷,似乎已經快到極限,連續兩回,他努力撐着地面,都沒能起來。

他很狼狽,他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小醜,又像是一條脫水的魚,拼命地想要呼吸,卻找不到氧氣。

韓殊被徐望扶着起身,徐望眉頭緊皺,“沒事吧?”

“沒事。”韓殊身上其實沒有多少傷,但他臉色卻也蒼白,疼的地方是右手手腕,他輕輕轉了下,又是一陣錐心的痛。

“你用右手了?”徐望臉色更難看。

韓殊說:“別大驚小怪。”

然後他睇向陸眠。

陸眠真的是個膽小鬼,她想攔卻又不敢攔,在沙發上縮了半天,到這會兒對上他的視線,她才後知後覺趕緊起身過來問:“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韓殊搖了搖頭,聲音軟了點,“不要怕。”

徐望在旁邊,一直盯着韓殊的右手。

韓殊右手帶着一個江詩丹頓的手表,表盤裂了,徐望放心不下,“你的右手……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陸眠這時也注意到了,她也勸韓殊:“不然你先去醫院看看吧。”

韓殊呼吸緩慢平複了些,沒回答,他又看向溫思遠。

這會兒,溫思遠勉強撐着身子,半靠在茶幾另一邊,臉上是大片的血,還閉着眼,也看不出情況如何。

他知道,離婚的事情必須陸眠和溫思遠談,這是他沒法插手的,但眼下的情況,他不大能放心,“你一個人行嗎?”

陸眠遲疑了下,但看了一眼溫思遠,她說:“沒事的,有些事……必須我和他單獨談,他都傷成這樣了,也做不了什麽的。”

韓殊腳步沒動,他想起先前的混亂之中,溫思遠暴戾起來,直接抓着她的手,将她重重推在沙發上。

他說:“我和徐望在門外,你有什麽事就喊一聲,我們立刻進來。”

她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現在的溫思遠,确實有些可怕,她雖然不是很想繼續麻煩韓殊,但自己一個人還是有些膽怯。

有人守在門外,她多少可以安心一點。

徐望還扶着韓殊,韓殊推開了,“我真沒事。”

韓殊蹙着眉,又輕輕地轉着手腕,“我們先去門外等。”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徐望将方才大開的門拉過去,虛掩上。

于是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因為安靜,溫思遠略粗重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陸眠站在原地,沒有走過去,只是看着他。

他靠着茶幾,已經全然沒有什麽儀容,半張臉都是血,因為眼睛裏也是血,不得不閉着眼。

沉默持續了很久,她就這樣聽着他的呼吸慢慢恢複到正常的節奏,才開了口。

她說:“溫思遠,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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