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讓我心疼的女孩,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

你們沒見過,理工大學的,最近剛認識。”望着眼皮底下的這一大片猩紅,貓眼驕傲地坦言。

“看這手筆又是個蠻和你胃口的嘛!”七信揶揄道,“你家王銳咋辦?”

“有啥咋辦的?!我又沒嫁給他!再說了,咱的條件這麽完美,我不喜歡人家,還不興人家喜歡我嗎?!”貓眼無所謂的哼唧着,“更何況,我還沒打算接受人家呢!你們擔心個啥勁呀!”

☆、“陳越,你會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嗎?如果不會,我們....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當大二的書頁即将被翻過的時候,七信忽然擔憂地發現,2113的配套成員從“一個蘿蔔一個坑”硬擠成了——“五個蘿蔔四個坑” !

王銳暫時離開的空白被理工大學的哥哥擠占了,但這似乎并不影響貓眼對王銳的一往情深!每每接到王銳打來的越洋電話或者衛星電話時,她還是滿口滿心的甜蜜和思念,卻在放下電話後,仍然可以和理工哥哥嘻笑調情……這修為,很讓嫩姜和川川打心眼裏佩服!

某天晚上,貓眼忽然嚴肅地向打着充電燈抱佛腳的其他三個女孩子提了個問題:“如果是你們,同時面對兩個男生,一個成熟穩重,懂得照顧你謙讓你,但是家庭條件不好,缺少點激情和活力;另一個陽光朝氣,跟他在一起會有種特別恣意的快活,家裏有背景,又舍得為你掏錢,但他卻會偶爾随性地不顧及你的感受,你們會選哪一個?!”

“沒那麽絕對吧?!”嫩姜翻過一頁書說話了,“這麽極端的兩種男人都讓你碰到了?我覺着吧,如果談戀愛呢,就選後者;如果嫁老公呢,還是前者靠譜點!”

“嗯,我覺得嫩姜說的蠻有道理的!”趴在書頁間的川川探出頭來看向貓眼的床說,“不過,要是這兩個人能組合起來豈不就完美了?!戀愛的時候他陽光朝氣,結了婚他成熟穩重……”

“切!你編小說呢?!”橫□來的一句話毫不留情地截斷了川川癡癡的假想,“你家棒子有這麽完美嗎?!”七信頭都沒擡地刺激川川說,“還是你想讓棒子嫩的時候他就嫩,想讓他老的時候他就老?!”

“哎~川川,我還一直好奇呢!你跟棒子在一起到底是你管他呢,還是他管你呢?”嫩姜忽然接過七信的話問到。

“就是!你們兩個沒主意的老實孩子湊一起,估計上個廁所都得你讓他,他推你地客氣半天吧?!哈哈……”七信笑的很大聲,一點都不覺得玩笑開得過分。

“才沒!棒子聽我的!”川川也真不生氣,她利索地說完就又把頭趴回了書裏。

“喲~挺行的嘛!這天底下居然還有被你管得住的男人,不錯麽!”嫩姜看着被充電燈襯托的模樣有幾分詭異的川川笑到。

她們哪裏知道,川川雖然沒有戀愛的經驗,但怎麽說也是個聰明女孩。其他三個姐妹的戀愛歷程,早都被她系統地歸納總結成了一套直觀的經驗。這棒子麽,既不是唧唧歪歪的滾刀肉男,也遠沒有多金到變着花樣讨好她的花哨地步,年齡比她還小一歲,老實又聽話,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完全能駕馭得了!所以麽……基本滿意!

“哎!不知道是川川真有我們沒看出來的本事,還是棒子實在太沒本事!哈哈……”七信大大咧咧地繼續開着川川的玩笑。

“別跑題啊你們,我的問題你們還沒正經回答呢!”眼見着讨論的方向離她的議題越來越遠,貓眼急忙扯着嗓子壓住川川抗議的聲音喊道。

“……要我說啊,挑男人得看前景!現在如何未必有多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能預估出來以他的潛力,在工作之後能不能達到你希望的水準!将來能不能讓你過上想要的生活!這才是關鍵吧。”七信想了一會兒,語重心長地教導到。她望着貓眼帳子裏那個模糊的身影問, “你說的這倆人,一個是王銳,一個是理工哥哥吧?!”

“嗯。”貓眼也不避諱,老實地承認了。隔了一會兒,她又隔着帳子問七信:“你不覺得現在就考慮能不能掙錢這個問題太早了嗎?!”

“不是有句話叫‘貧賤夫妻百事哀’麽?!”七信邊翻着手裏的書邊說,“你們都設想一下,如果明知你們的男朋友以後在工作上沒什麽出息,不能給你令人滿意的物質基礎,今天的你們,還會選擇繼續跟他談下去嗎?”

七信的話剛問完,寝室裏便陷入了一片安靜,每個埋頭複習的姑娘都已經分了心,試圖把自己放在貧賤的環境裏斟酌本能的反應。

“我應該會的!”沒多久,單純的川川卻出人意料地先發話了。她的口氣居然難得地堅定,“我從來也沒想過将來要掙多少錢過多高級的生活,只要相愛,物質上能過得去,我就覺得可以接受。我一直認為普普通通的沒什麽不好!”

沒人接話,畢竟在2113這個寝室裏,川川的觀點一向沒什麽影響力。其他的三個人不過當一個單純的傻姑娘發表了一番脫離實際的愛情感言罷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嫩姜正說着話就見自己的充電燈暗了下去,她只好不情願地挪開沒了電的燈,邊拉過枕頭躺下邊說:“我對他還真沒什麽要求,但是我對自己有要求。我不會做靠男人庇護的小女人,一輩子活在男人的施舍下。”

“切!你想做靠男人庇護的小女人,也得先問問男同胞們願不願意好吧?!”七信見縫插針地挖苦嫩姜。

大家對七信的刺頭都習以為常,所以她的聲音落下去後,并沒有人奮起反駁。于是,寝室的時間刻度上便出現了長長的一段空白。

靜了好久,貓眼忽然斟字酌句地說:“其實我也挺矛盾的!有時候吧,我會想我們都還這麽年輕,不應該那麽現實。我們應該喜歡誰就去追求誰,不去考慮他家有沒有背景,不去想他能不能掙錢。考慮太多,搞得自己束手束腳的,等到将來回想起來的一天,恐怕別的沒有,遺憾倒是有一堆吧?!可是有時候吧,我又覺得如果一個男人現在就連讓我吃好、喝好、玩好的資本都沒有,那我幹嘛還還在這棵死樹上無望地吊着呢?!”

貓眼的話說完後,寝室裏再沒有人接口。

貓眼的話讓七信想起了嚴雪,其實說到底,她們這些大學生的價值觀跟嚴雪這樣的女孩子相比,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都一樣把年輕當做資本嗎?!

要說區別,大概只在于一個把年輕本身當做籌碼,換取可見的穩定生活。而另一個,卻是把年輕所蘊含的精力、激情和韌性充分的發揮出來,以期贏得更高的社會地位,滿足自己更奢侈的物質享受,達到更深遠的精神層面罷了。

女孩子到底該找什麽樣的男人才是正确的呢?!又是什麽樣的男人才算成功的男人呢?!……

☆、“陳越,我還沒敢說得更直白呢!其實,要是理工哥哥來追我,

隔天七信見到陳越的時候,便把困惑了貓眼一晚上的課題抛給他,想問問看在男孩子的眼裏,選哪一個才是明智的。

“哪一個是我?”陳越問。

“切!哪一個都不是你!別自作多情了!”七信白了陳越一眼。

“那你問的幹嘛?想‘換叫’?”跟陳越接觸的多了,原本對打牌一竅不通的七信也知道了這“換叫”的麻将術語就是“換人”的意思。

“我就是沒事幹,想起來就問問呗!不是都說你們男人想問題跟女人角度不一樣麽!”七信閑閑地說。

“嗯!我看你是沒事幹了!腦子裏淨想些亂七八糟的!我可警告你……”

眼看陳越的大男子主義又犯了,七信忙急急打斷他到:“別、別、別!我知道!我不會抛棄你的!放心吧啊!”邊說她還邊擺手以示真誠,“現在不是我碰到了這個難題,是貓眼!你就站在男人的角度說說,你們男人是怎麽想的吧。”

“她?!她跟王銳掰了?”陳越納悶。

“沒!”七信的耐心行将耗盡,斜眼瞅着榆木腦袋的陳越說:“要真掰了還用面對這困惑嗎?!白癡!”

“哎呦!”剛鄙視完某人,七信的額頭上就挨了無情的一記崩豆。

“既然沒斷,那怎麽又跟別人扯起來了?”陳越問七信,“這不是給王銳帶綠帽子嗎?!”說到後來,他的聲調也激動地高了起來。

七信連忙拽了拽陳越的手,示意他小聲點。她尴尬地看了看路上來來往往的同學說:“你那麽大聲幹嘛,又不是給你帶綠帽子!這叫擇優錄取嘛!貓眼那個理工哥哥可是有背景的,人家的老爸可是省長秘書诶!傻子才不動心。再說了,這感情的事,誰就能保證一成不變,從一而終呀!”

陳越和王銳怎麽說也是鐵哥們兒了,本來聽到七信說貓眼移情別戀就已經很替王銳窩火了,此刻再聽到七信如此自然地說不能保證感情不變,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了!

他停下腳步,面對七信站定了,用無比嚴肅的口吻審慎地說:“我不知道現在你們這些女孩子一個個怎麽就都這麽随便了,随随便便就可以說愛,也随随便便就可以說不愛!……誰說感情就一定會變了?!……要我說,不是你們自己太随便了,就是你們太不相信男人了!”

七信被陳越突然的一通義正言辭的教訓訓的莫名其妙,半天才回過味來,她賭着氣說:“是!我們女孩子都随便,就你們男生個個都潔身自好!我看我就是太随便了才會跟你好上!”

雖然知道七信說的是氣話,但陳越還是無法做到不去計較。他甩開跟七信牽着的手插回了自己褲兜說:“你現在想對自己負責也來得及呀!反正照你想法,就算我們現在好,也保不準将來什麽時候感情就變了,不是嗎?!”

聽陳越這麽一說,七信覺得心裏的憋屈更甚了。可她偏偏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客觀,不知道怎麽就惹得陳越這麽大的火氣!實在想不通到底是她對感情太悲觀了,還是他對感情太樂觀了!

沉默!七信就這習慣,一生氣就不說話,怎麽問都不吭聲!

而對陳越來說,最抓狂的就是七信的這種狀态!

他自己是那種有什麽就說什麽,說出來吵過了就拉倒的痛快性子。所以,遇到七信板着臉不吭聲,不走開也絕不靠近的死人架勢,陳越就恨不得跳起來揍七信一頓!

“你拉着臉給誰看呢?!”陳越一把拉住默不作聲低頭往前走的七信火大地問。這次他真的無法做到還像往常一樣去哄着七信了。以前遇到這種狀況,不管自己是對是錯,他都會用“我錯了”先大包大攬過來再說。

“我們處了這麽久,你該知道我對你是百分百認真的!我沒有把和你的戀愛當作小孩子的游戲,我希望你也不要有随便談談的想法!你為我們的這場戀愛付出了多少你自己也清楚!我沒有有實力的家族和後臺,但這并不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憑我的實力可以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

雖說陳越一直知道七信是個現實的女孩,但聽她直白地将感情和物質挂鈎還是第一次。這個認知讓他心裏忽然起了小小的波瀾,那份面對七信時總會産生的不自信和不安全感被她的一番話撞破,毫無預警地就飄飄忽忽地籠罩了他的愛情。

“我不喜歡聽你動不動說分手之類的話,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該對自己的感情負責!以前吵架的時候我說過你,總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嚷嚷分手,不但幼稚而且傷人。今天你雖然沒說分手,但你心裏的想法卻讓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陳越手下用了力氣,強硬地拉住想要掙開他往前走的七信陪着小心解釋到。

七信被陳越拽着手腕不允許動,只能被動地停下來,但她依舊低着頭耷拉着腦袋默不作聲。

陳越咽了口唾沫繼續說:“七信,我知道你沒想過永遠跟我在一起!你總在找更好的!可你總是找到了一個男人之後還希望找到更好的,所以,注定你永遠也得不到最好的!”

看七信始終沒有說話的意思,陳越面上帶着受傷的表情,心裏卻狠狠地鄙視了下自己又說道:“我覺得在你心裏我和其他男人并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是在恰當的時候碰巧遇到了你,然後你就自然而然地和我走了這一段路而已……這種感覺讓我很挫敗,你能明白嗎?!你到底在害怕什麽?為什麽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放下那些不必要的顧慮,一心一意地跟我走下去呢?!”

七信只是安靜地聽着陳越的話,從始至終都沒有再說一句。

也許,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七信的心裏,陳越不論是對人還是對事都能從容鎮定地做到讓她信服。但唯獨在感情上,七信私下裏一直很奇怪,陳越為什麽就如此地篤定她和他将來一定可以在一起?!就像高中那段無疾而終的戀情,那個男生不也曾經信誓旦旦地說什麽此生永遠麽,到最後,先放棄的不還是他?!……

七信不是不想去相信陳越,而只是覺得世事多變。在學校裏他們可以天天粘在一起,不管外面的風風雨雨。可是工作後,他是個常年不在身邊的海員不說,她會在哪個城市,工作後會不會遇到一個比陳越更想讓她嫁的人……這些都還只是她單方面的未知數!更何況,陳越這麽優秀的男生,未來會遇到多少個比她七信更優秀的女孩,七信似乎連想都不敢想!

陳越現在的這份堅定到底該被理解為癡心的堅持呢,還是自欺欺人的遐想呢?!……

不過,有一點陳越說的似乎也沒錯,她做不到沒有顧慮一心一意地随着他往前走,也許不是不想,而是害怕!

害怕自己太過認真的投入,在未來的某一天忽然打了水漂……

☆、“王銳,你他奶奶的真是個小人!最最小的小人!”——七信

期末考試的時候,王銳回來了。

有了上學期挂科的慘痛教訓,七信很自覺地在周末和姐妹們一道擠在人滿為患的教室裏自習。

中途的時候,原本還在跟王銳甜蜜地補習落下的“功課”的貓眼忽然風風火火地從階梯教室的後門進來了,她走到七信跟前冷冷地說了句:“你出來下,我有話跟你說。”就扭頭又出了門。

七信跟在貓眼的身後出了階梯教室,一直走到操場邊的銀杏樹下,才停住腳問:“到底怎麽了?”

貓眼個性敞亮,心裏藏不住什麽,她直率地跟七信說:“王銳回來了。”

七信心道,我知道啊!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又聽貓眼說道:“他要跟我分手。”

“為什麽啊?!”七信的第一反應就是憤憤地嚷嚷,還沒來得及替貓眼打抱不平呢,忽然一陣心虛,懦弱地就噤了聲。

貓眼側頭毫無溫度地打量了七信一眼,這才緩緩地開口到:“你不知道原因?!…我還想不通呢!…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家陳越來置喙了?!”說着,眼淚就噼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聽貓眼這麽一說,不用問,七信已經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串起來了。

自從上周跟陳越因為“感情不一定會從一而終”的話題而大吵一架之後,七信和陳越兩人就一直冷戰到現在。這期間,七信并沒有提醒過陳越不要把貓眼的事告訴王銳。

而就七信對陳越的了解,給男人帶綠帽子這種事,絕對超過了他所認可的道德底線,更何況,王銳還是他的鐵杆兄弟!

看着一向活潑開朗又高調強勢的貓眼在自己眼前掉淚,七信的心也跟着顫顫悠悠的晃起來。就好像一個殺人犯,此前她一直在腦子裏構想殺人的方式和方法,即便想到了後果,但畢竟沒有親眼見證,所以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愧疚感。等到被謀殺了的對象真真實實地躺倒在她的面前時,她才因為自己的沖動而後悔和自責起來。七信看着痛哭流涕的貓眼擡了擡胳膊想上前抱抱她給她一份安慰,但又怕被她厭惡地拒絕……掙紮到最後,只有在心裏默默地向她道了聲“對不起”。

兩個沉默的女孩站在茂盛的銀杏樹下,聽着風帶着滿樹的綠葉撲啦啦作響,心卻都在這個炎熱的季節裏逐漸變得冰涼……

安靜了許久,貓眼終于止住了眼淚。其實對于她而言,哭似乎并不完全是因為王銳要跟她分手。就像小偷偷東西被抓,郁悶的不是不該偷,而是被抓到!貓眼的心裏明白,或許七信并不是故意要到陳越那裏嚼舌的,但滿腹委屈的她,卻一定得為自己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這件事,就算是我的不對,那也是我個人的事情!就算因為我的貪心導致王銳跟我分手,我也希望這種結果由我自己來攤牌……更何況,我只不過跟理工的那誰吃過幾次飯,看過幾場電影,你們怎麽就篤定我給王銳帶上綠帽子了呢?!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對不對?換了是你七信,面對兩個男孩子的追求,你比較一下,猶豫一下,嘗試着跟兩個都交往一下,又有什麽錯?!陳越這麽一做,我就變成十惡不赦了,我就再也沒有留住王銳的立場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兩年了吧,我不想把這件事想成是‘交友不慎’而造成的後果!你知道,我一向最痛恨八卦別人隐私的人,所以,你的行為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無法讓我原諒!”話說完後,貓眼就默默地立在燥熱的空氣裏,茫然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麽。

“就這樣吧!”好久之後,貓眼重重地嘆了口氣,瞟了眼始終低着頭一言未發的七信,恨恨地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便消失在了林蔭道的那頭。

七信一個人在樹下站了很久,久到被貓眼訓斥後的委屈減少了,對陳越的幽怨也都淺淡了,這才扭頭望着陷落在燥亂的蟬嘶聲裏那空蕩蕩的林蔭道低低地嘆了口氣。她望着那些在淡藍的天幕下輕輕躍動的纖巧扇葉,忽然間覺得內心空落落地塌陷了一大片,而那條貓眼方才走過的林蔭道,也在七信的眼裏被籠上了密密匝匝的哀傷。

……

所有的考試科目都結束的那天,七信連電話都沒給陳越打一個,就拎着提早收拾好的行李捏着前兩天剛拿到手裏的火車票走了。

貓眼後來再沒正眼瞧過七信一眼,七信從那天以後也再沒勇敢地正視過貓眼。但即便是不看,七信也感受得到她對她的怨恨。想着她跟王銳到底是分手了,七信的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一切已成定局,時間沒有留給任何人一絲挽回的機會。七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切意料之中的後果自然而然地發生,再毫無懸念地結束,無能為力……

也有想過當面給貓眼道歉,但是每每看到她僵着的那張冷豔的臉,七信打好的腹稿就怎麽都說不出口。等等吧!七信對自己說,等到貓眼的火氣小一些……等到我更勇敢些……等到我能确信自己的道歉肯定會被貓眼接受的一天……就這樣一日日地自我安慰着,七信終于在極度的不安中捱過了假期前最難熬的日子。

只是誰都沒料到,這一等,就是一生的時間!

……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七信望着車窗外孜孜不倦倒退着的景物問自己:我和陳越的今後,到底該何去何從?!陳越讓王銳知道貓眼給他戴了綠帽子,究竟是純粹善意地為王銳好而提醒他呢,還是跟我一樣,扛着所謂正義的大旗懲奸除惡,其實私下裏,多少參雜進了自己心底的那份不可言說的妒忌?!或者,他和我一樣,其實都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更好的小人?!

如果說,讓七信承認自己嫉妒貓眼很難,那麽讓七信承認陳越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那就更難了!這麽久的相處以來,陳越在七信的心裏一直都是個完美的存在,即便偶爾回想起他們初識時他耍過的那些邪惡手段,她也能莞爾一笑,告訴自己“男孩不壞,女孩不愛!”

但是這個“壞”可以是玩花腔,可以是耍心眼,可以是無賴地糾纏,卻絕對不可以卑劣!七信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有點自私和偏激,因為她允許自己是個小人,卻絕對不能接受她的男朋友卑鄙!

“如果我沒有跟陳越說過貓眼的事,是不是一切都還會是平平靜靜的樣子?……那該多好!…… ” 看着窗外的風景,七信忽然覺得心裏的悔意跟車後的鐵軌一樣延綿不絕,拖曳千裏……

☆、“陳越,即便你講哥們義氣,但也該考慮到七信的處境吧?!還

當七信拎着大包小包,狼狽地跟着人流擠出火車站的時候,恍惚聽到嘈雜的聲浪中有陳越叫自己名字的聲音,眯着度數不深的近視眼環顧了一圈,她才自嘲地笑笑,心道自己還真是沒出息,這麽狗血的言情怎麽可能發生在現實當中!

低着頭快走了幾步,躲開撲面而來的“住店”“租車”等等小販們的兜售,七信正算計着是打的回家呢還是坐公交回家,忽然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籠住了自己,擡頭一看,愕然發現——現實居然真的很狗血!

陳越站在七信的身前,蹙着眉,眼裏帶着略微尴尬的笑。“想躲我多遠?”見七信呆呆地瞪着他沒有反應,陳越便自說自話地拎過七信的行李箱,邊跟着她往前走邊說:“你躲多遠,我就追多遠!”

陳越比七信晚一天考完,因為不想讓七信因為自己分心,又像上學期一樣的來個幾科不及格,特意在考試期間沒有去找她。不想等他考完找到她們學校去的時候,2113就只剩下暑假不回家的嫩姜了!

嫩姜也沒客氣,劈頭蓋臉地就把陳越毫不留情地數落了一把,讓陳越感覺好沒面子。不過,現在面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讓遇到麻煩就慣于退縮的七信又縮進自己的殼裏一個人傷心,傻傻地跟自己過不去。

于是,他退了回自家的火車票,又借了同學的錢買好去七信家的飛機票,這才給七信的家裏打了通電話。七信的爸媽對陳越早已熟悉了,至少通過電話聊天并不排斥這個男孩子,但陳越忽然說明天到西安,卻讓他們感覺有點突兀!再加上這兩個孩子,一個是坐火車回來,另一個卻是坐飛機,而且坐飛機的那個擺明了還不知道坐火車這個的具體行程,還在詢問她幾點到,哪趟列車……不禁奇怪!

對此,陳越給七信爸媽的解釋是吵架了,七信一氣之下沒通知他就先走了,所以他只好買了機票追過來……

由此,七信爸媽覺着自己女兒被男朋友這麽在乎着還挺不錯!但又覺得年輕人吵個架就坐着飛機追,實在是太奢侈了!……

所以,雖然比七信晚離校,但坐飛機的陳越,卻比還要在北京輾轉倒車的七信更早幾個小時到西安。

并排坐在公交車上,七信的頭一直扭向窗外,而陳越就一直耐心地瞧着七信側過去半邊的臉。一路上,他們誰都沒說話,連下車,都是陳越看七信站起來了,才拎着兩個人的行李起身跟着七信往車門口走。

進到大院的時候,正好是下班的時間,來來往往好多七信爸爸單位的同事,見到這兩人都欣喜地跟七信打着招呼說:“回來啦?!帶男朋友回來啦?!……呵呵,不錯!”搞得七信很是尴尬。而陳越卻是在一旁點頭哈腰地陪着禮貌的笑,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一直走到樓下單元門口的時候,七信才開口問陳越:“我爸媽知道你來了麽?”看到陳越肯定地點點頭,便帶着複雜的心情按響了門鈴。

七信的爸媽剛看到兩人一起出現在門外的時候立刻很開心地笑了一下,待看清兩個人不自然的面部表情時又小心地交換了下眼神收斂了笑意,等到安頓好兩人換了拖鞋放了行李,便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一樣對七信噓寒問暖,更沒有對第一次上門的女婿排查戶口,只說了句“不早了,我們先去做晚飯,咱們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好好聊。”就自覺地雙雙鑽進廚房裏去忙碌了……

安靜,七信的爸媽沒有整天開着電視的習慣,所以此時的客廳裏就剩下一對兒靜默的雕塑。渾身不自在的七信尴尬地起身想去廚房幫忙,陳越卻忽然展臂拉住她坐回沙發裏。他攬着七信的肩膀邊環視她家的客廳邊說:“到家了,還不開心點啊?!咱爸媽可都看出來了!”

“切!”七信被陳越的厚臉皮給刺激到了,“誰是你爸媽啊?!不要臉!”

七信的話并沒有讓陳越不好意思,他反倒是自然地拉過七信的手說,“你不是早都想讓他們認我這個女婿了嗎?!這會兒又不好意思啥?!”看到七信還是板着一張臉,他只好換上讨好的口氣說:“別生氣了,嗯?~我都追你家給你道歉來了,你再板着一張臉就說不過去了吧?!”說着他還緊了緊捏着的手。

七信并沒有把手從陳越的手心抽出來,她只是低着頭不啃聲。陳越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一把将七信拉到他的懷裏,飛快地就親了一口。

被陳越這突如其來的親熱吓得差點跳起來的七信,剛坐直身子就擔憂地朝廚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才嗔怪道:“你真是膽大包天!這是在我家诶!”

“知道是你家才親你呢!“陳越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你爸媽肯定寧可看我們卿卿我我也不願意我們鬧不愉快,對吧?!”

七信白了眼厚臉皮的陳越不知道該說什麽,就聽陳越又問到:“你該不會傻到為了貓眼和王銳的事情,又想要跟我說分手吧?!”

“我…不知道…我,我就是覺得很累,很煩……”七信抽回被陳越握着的手,捏着自己的手指心虛地說。

看着七信一臉的茫然,陳越不禁慶幸自己及時追來的舉措實在是明智!真想不通,遇到點挫折就逃避這種明擺着自欺欺人的方法,怎麽會被七信在生活中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

“七信,看着我!”陳越扳過七信的肩,用溫和的語氣說:“多少感情就是在逃避中不了了之的你知道嗎?!如果我不來找你,你一定會生我的氣,而且我知道,你越生氣就越不會理我。那麽下學期開學之後,我如果仍舊沒有動作,你打算怎麽辦呢?你不主動來找我,可是…如果我也不主動去找你呢?!我們是不是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呢?!”他頓了一刻組織了下詞語又說道:“我知道,我不該去管別人的隐私。這點,我也是在來的路上想通的。當初我告訴王銳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是個負責任的好哥們兒,但是後來知道他們真的分手了,又覺得這事兒也許本來并沒有那麽嚴重。或者說他們适不适合對方,他們今後自然會知道。我這樣一攪合,再合适的兩個人心裏都有隔閡了,以後……”他說着讪讪地擡手蹭了蹭鼻尖繼續道:“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他難得挫敗地嘆了口氣自責地說:“…我知道,這件事我有一半的責任,即便我的道歉不能挽回他們的感情,開學以後我還是會認真地跟他們道歉的。”

七信想過陳越會給她的理由是“他為了哥們兒着想”;想過陳越會把貓眼和王銳的分手歸結為他們的自作自受;也想過陳越追過來的原因不過是為了不讓他和七信之間的感情受到外力的沖擊……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陳越居然一點兒都不是她以為的那種跟她同類的“卑鄙小人”。

淚,突然就湧了出來,斷線的珠子一般噼裏啪啦地砸在他們交握着的手背上,七信的心裏五味雜陳,甚至分不清這淚究竟是喜是悲。她悲,是因為終于發覺陳越不是那個跟他一樣的“卑鄙小人”,在她的世界裏,終究還是只剩下了她一個孤獨的“小人”;她喜,是因為陳越的态度讓她确信坦誠磊落的他,跟她到底不是一路人……

“陳越,你覺得我壞嗎?”抹了抹眼淚,七信頭也不敢擡地小聲問到。

聽七信這麽一問,陳越的第一反應是貓眼在寝室裏肯定這樣罵過七信了。心頭立刻竄起一簇無名之火。不過,考慮到此刻安撫七信才是關鍵,他便微笑着調侃到:“你呀~你壞!不過,你的壞全都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了!”

可惜這話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七信的臉上仍舊是那副被全世界都抛棄了的凄涼模樣,惹得陳越心疼得不得了。他揉着七信的發頂溫柔地說:“七信,如果你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好,那你讓喜歡你的我還怎麽面對我自己呢?!”

頭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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