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個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青樓,要啥有啥,對上門的大爺,只一個要求:大爺,請付賬。
以下是付了帳的:
“大爺,您吃好玩好。有啥不滿意,您盡管說。”
以下是付不了帳的:
“敢吃老娘樓子裏的霸王餐,把他打成大爺,叫他以後都躺着。”
大家都說這青樓媽媽是個有背景的人,不然怎麽能讓青樓占據京城一霸,屹立不倒如此些年。
某人嗤笑。
不用懷疑,青樓裏有個喜歡自稱老娘的媽媽,一個只認錢的人,一個鑽進錢眼裏出不來的人。
樓裏打手無數,一個比一個長得妖嬈,據說那都是從長相上淘汰下來的。
要說樓裏唯一的敗筆,那絕對是那個鑽進錢眼裏無法自拔的媽媽,平凡到扔在人堆裏找不到的長相,卻由于樓裏一衆傾城絕色的姑娘、小倌顯得特別的突出,就是一顆老鼠屎的存在。
三月初七,京城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
比武最後獲勝的人可以問落敗的人要上一件鎮派之寶。誰都不想把自己的掏出去,但誰都想把別人的弄回家來,于是這雞肋的比武大會長盛不衰。
是日。
青樓館內。
一墨色長衫男子入內,只身坐于大堂,周遭氣息冰冷至駭人的地步,竟無人敢近前半分。不過只一眼,便深深叫青樓裏閱人無數的媽媽想收歸麾下,不過沒那個膽子就是。
男子單單叫了壺酒,自斟自飲。
來青樓只喝酒,也太奢侈了些吧。
青樓老板袅娜着身姿,頂着一張作為樓裏老鼠屎存在的臉,巧笑嫣然地湊過去,其實不如不笑:“喲,大俠,我呀是這青樓的媽媽,大家都叫我十娘。”
男子聞風不為所動,依舊只是喝酒。
十娘幹笑了幾聲道:“來青樓光喝酒多沒意思啊。我們樓裏啥樣的姑娘都有,溫柔的?霸道的?風騷的?才女?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還是大爺您喜歡小倌?只要大爺您說,媽媽我呀,一定拼了老命幫你找來。”
男子丢了錠金子過去:“滾。”
十娘摸着燙手的金錠子,點頭哈腰,狗腿得厲害:“好嘞。”
一溜煙迅速不見了人影,入得內裏,底下人上前來問話:“十娘,這人要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付了錢的,要喝酒,你還不給喝不成,拿桶裝着,一桶一桶的上,老娘青樓的水酒管夠。”
十娘掂着手上的金錠子,橫眉冷眼道。
砰的一聲,是刀劍拍在桌案上的聲響,吓得十娘一溜煙跑了出去,之間原本生意興隆的大堂之上,此刻人員凋零。
一夥人拔了長劍在手,指着那個一襲墨色長衫自斟自飲的男子。
領頭對陣之人,三十出頭的樣子,腰上環着一塊精細镂空雕刻的玉牌,一看便知出身不俗。最特別的是那把被他拍在桌案上的長劍,劍尖處微微勾着翹起,正是江南劍派的标志。
那人面上橫眉冷對:“夏侯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摘了你腦袋送到我師父墳上點香。”
一時,劍拔弩張。
十娘眯起眼睛,擡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原是夏侯雪啊,難怪氣場駭人,不曾想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個叫武林腥風血雨的魔頭。啧啧啧,這長相,要是收入麾下,絕對是樓裏小倌界的旗幟人物。
邊上一個身材嬌小俊秀小生長相的男子擠過來,扯着十娘袖子,滿臉焦急:“十娘,這是要打起來了嗎?怎麽辦?”
對哦。
十娘一瞬間蹿了出去,滿臉堆笑,讨好道:“各位大爺,這來青樓都是尋歡的,動刀動劍的多傷和氣,有什麽事何不好好坐下來,聊上一聊,再叫上幾個這青樓的姑娘作陪不是人生一大樂事麽?”
“滾開。”
江南劍派的領頭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侯雪。
一邊不成,那就另一邊。
十娘馬上把苗頭對準了夏侯雪,只見那人從容自若,修長好看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放在唇邊輕抿着,芳華絕代。
不過,還真沒有敢往他身邊靠近半寸的人。
“我說,江湖事江湖了不是,別傷及無辜啊…”十娘只得把眼光重新放在了江南劍派這邊,苦哈哈道。
江南劍派的人中出來個人,附在領頭人耳邊低聲道:“二師兄,不如等大師兄來了再說。”
“怕死之徒。”江南劍派的二師兄冷冷道,長劍出鞘,指着夏侯雪道,“你們誰怕死就躲開點,不怕死的随我一起為師父…”
報仇二字沒來得及說出口。
那人瞬間瞳孔放大,喉嚨處血流如注,還站着便已經死透。稍頓,身形一晃,直直倒在地上。
樓裏一片嘩然。
“看到沒,看到沒…就這麽死了?”
“那麽一彈指…”
“酒杯落下,酒濺起來,一彈指,然後,然後,死了?”
“滴酒封喉啊…”
樓裏四下躲開大堂的人其實都觀望着這邊。
适才夏侯雪蹙眉,酒杯下落至桌面,杯中酒濺起,一個随意的彈指,滴酒封喉,生生驚豔也吓壞了所有人。
十娘僵硬在那裏,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恍若不是自己的。
“吵。”
夏侯雪修長白皙的手指扣住桌面上的酒杯,蹙起好看的眉,緩緩吐字,剎那間樓裏靜的不正常。
那個吵字不知道說的是江南劍派的二師兄,還是樓裏嘩然的議論紛紛之人。總之,大家恨不得自己能不呼吸。怕被說吵,因為會死人。
江南劍派皆是僵在那裏,不敢冒動。
樓上某廂房內,任大堂如何劍拔弩張,我自巋然不動。
內裏端坐着個一襲紅衫的妖嬈男子,還有個一襲蒼色衣衫的溫潤男子,一個笑得傾城媚世,一個笑得如梨花剎那開滿枝頭。
紅衫妖嬈男子,勾起一雙鳳眼,吹了吹自己額前的碎發道:“你猜那些江南劍派的人是全死光呢,還是就死剛才一個。”
“我壓一千兩,賭雪兒只殺一個。”
蒼色長衫的溫潤男子,微笑着,加上一雙盈盈水波的眼,正是梨花一枝春帶雨,好不惹人。
不過須臾,房內酒香四溢。
蒼色長衫的男子手指間夾着張一千兩的銀票,擋下了暗藏殺機的襲擊,酒順着銀票落進桌角的杯子裏,不多不少,正好一杯酒。
紅紗男子妖嬈的笑着:“啧啧,真是危險,你差點就成了死水仙了。雪兒也就你敢叫上一叫...”
蒼色長衫男子但笑不語,只把一千兩銀票扣在了桌面上:“你賭哪個?是全都死,還是都活着?”
“都活着。”
紅衫男子緩緩道,忽的抑郁地長嘆一聲道,“人生真沒意思,開個賭局都賭不成。”
蒼色長衫男子笑道:“你壓都死不就有賭局了。”
一根白皙無暇的手指,伸在空中,左右搖晃着,它的主子紅衫男子啧聲道:“知道輸贏的賭局有什麽意思。”
忽的,轉了張狡黠如狐的臉,對上站在蒼色衣衫男子身後的兩個如花婢女,“不如你們兩個一起賭,如何?”
兩個婢女趕忙搖頭。
“沒意思。”
紅衫男子拉下了臉。
蒼色長衫的男子側頭,溫柔的眼光落在了大堂之上,倚在桌邊,擡手拖住下巴,靜靜地坐着,美好如畫。
“有了。”紅衫男子跳了起來,“這回我們賭那個叫什麽十娘的,你猜她到底是什麽人?這人可不簡單。”
靠門邊的婢女好奇道:“她不是這青樓的媽媽麽?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啊。”
“世上只兩種人叫人看不出功力深淺,一種是根本不會武功的,一種就是高到叫人看不出來,顯然這個十娘是後一種。她的武功遠在那江南劍派的人之上,當然輕煙你更不是對手。”
輕煙擡眼,再看過去,眸光已經變了色澤。
蒼色長衫男子擡手推了推桌上那張一千兩的銀票,緩緩笑着:“一千兩,賭她是個青樓的媽媽。”
另一個婢女輕塵不解道:“不是說不是麽?”
紅衫男子撲上去把銀票揣進懷裏,壞笑着道:“你家主子沒錯,不管她背後是什麽身份,她都有一個青樓媽媽的身份。不過我要猜的是背後的身份,別忘了我還有一句,這人可不簡單。”
蒼色長衫男子點頭,依舊笑得燦若梨花:“恩,我輸了。”
紅衫男子頓時大受打擊般,痛呼:“你能不能有點自覺,你剛剛輸給我一千兩哎…拜托你,讓我高興下行麽?”
“恩,好。”
蒼色長衫男子點頭,面上還是春風般的笑意,不增不減。
上頭正糾纏着,大堂之上僵持的局面卻是開始轉變,一錠金子脫手而出,落在十娘的懷裏。
夏侯雪淡淡道:“一間上房。”
回神,掏出金錠子在手上掂了掂,十娘笑沒了眼睛:“大俠,您請,您請…樓上請…”
剛才的驚吓,完全被她抛在了腦後。
送人進了房間才想起來,馬上擡手擋住了要關起來的房門,谄媚笑着:“大俠,這是青樓,不是客棧…你看,要不要叫幾個姑娘,小倌啥的?不然住店恐怕…你知道的招牌在這裏…”
冷冷掃了她一眼,又一錠金子扔進了十娘懷裏。
十娘馬上點頭哈腰,狗腿的厲害:“大俠,你好好歇着,有啥事盡管叫媽媽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滾。”
氣息冰冷得駭人,夏侯雪直接摔門。
“好嘞。”
十娘高聲應道,語氣裏滿滿的喜悅之情,恨不得将人供起來,一點危險的意思都沒有。下樓,瞧見還僵在那裏的江南劍派各位,上前去,巧笑着道,“大爺們,這姑娘們要啥樣的都有,不過這…銀子方面…”
江南劍派諸位,恨恨地走人。
作者有話要說: oo 最近想寫個有關江湖的文,然後...然後就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