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唐若水愣愣的，想想唐非和寒枝，眸光瞬間黯淡，自己何嘗不是存了殺人之心，若說有什麽對不起的，自己也還活着，可就想殺了他們。其實，自己又有什麽資格站在悲天憫人的高度，責難別人？
正想說上句抱歉，卻聽見二公子的低語，立馬無語。
“恩，是這樣的。雖然是出手之後，才發現這些。”似乎是自我肯定般，二公子他附和着自己點了點頭。
對上唐若水頭來的目光，他款款笑着，甚是無辜：“你需要理由接受，我給你一個，不對？”
唐若水沒辦法回答，沉吟着問：“二公子可有過在意的人？”
細下思索。
二公子回以一個溫潤的笑道：“沒有。誰死不是死呢，誰活着又不是活着呢，與我都沒什麽關系。至于雪兒，我想是因為沒人敢說說他，所以他都是看心情決定殺還是不殺。”
他的笑顏還是那麽美好幹淨，卻仿佛是遠在天外般，觸手即消散殆盡，可遠觀不可亵玩。
收斂下眸光，唐若水低垂着頭，瞥見一抹墨色衣袂，一驚，身子斜到一邊，仰頭瞧着人，卻是夏侯雪。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腆着臉笑：“雪大俠，您輕功真是高深莫測，走路也不出個聲，以後，動粗啥的，您可以用吓的，都不用出手，多厲害。”
夏侯雪斜了她一眼，她立馬噤聲，默默挪到了一邊。
“走。”
人也不多話，直接吩咐，翻身上馬。
唐若水眼巴巴跑過去：“雪大俠，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會上馬不會騎馬的，您先上去了，我怎麽辦？”
不用想，得到的是一臉的嫌棄。
夏侯雪擡手拎了人摔上馬，還在前頭坐着。
唐若水挪了挪屁股，縮進他的懷裏。這豆腐啥的，吃一點是一點，吃了都是自己的，不吃那都是別人的。不過，利益還是要争取的：“雪大俠，這下次還是拉我上馬就好，拎什麽的，我胖，不太好意思。”
人壓根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二公子款款笑着，策馬而來。
唐若水忽的想起自己昨夜琢磨的大計，趕緊手舞足蹈的叫停：“禦……禦……我有事要說，很急，很急。”
語氣中極盡讨好意味。
身後夏侯雪的氣壓卻是一降再降，瀕臨最低點，他壓着嗓音道：“找死？”
“不，不，不，活着挺好的。”唐若水擡手緊緊拉住夏侯雪的衣袖，掙紮着下馬，仰頭道，“此去唐家堡還好長的一段路，照你們一路走一路殺的過去，太影響進度了，所以我們還是易容了，再去吧。老殺人啥的，真的挺累不是。”
看看夏侯雪，沒有反應，只好求助的眼光都落在二公子身上。
二公子思忖了下，點頭：“能把雪兒弄成了女的麽？”
“當然。”
本是帶着驕傲的應聲，在夏侯雪冰冷的目光下，立馬正色改口，“這很有難度，需要的技術很高，時間不夠。”
二公子很有興致的樣子，下馬，順便拉了夏侯雪下馬。一個冷着臉，一個興致勃勃的問：“我們三個要扮成什麽？”
“主人。”夏侯雪淡淡開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唐若水道，“下人。”
唐若水黑了臉，盡量語氣委婉：“雪大俠，說笑呢吧。雪大俠和二公子是大哥，我是小妹，一起出門游玩的，多好。”
“不好。”夏侯雪面無表情，決口拒絕。
“沒有下人？”二公子是一臉的不解，期待道，“不能雪兒扮成女的，是夫人，我是老爺，唐姑娘是下人麽？”
夏侯雪木着臉，眼中寒光頓現，盯着二公子，神情意味深長。
唐若水嘴角抽搐，為什麽一定要有下人，而且憑什麽老娘一定要是下人！面上卻是堆上滿滿的笑意：“不行，雪大俠和二公子都長得太好看，還帶着下人，一路上肯定要招蜂引蝶的，‘追兵’是少了，但麻煩肯定一點沒少。還是我說的，兩個哥哥帶着妹妹出來玩，比較好。”
夏侯雪冷冷地站到二公子邊上，指着唐若水的臉問：“我們會有這麽醜的妹妹？有人信？”
“都說了會易容了，易容，就是不要這張臉。”
唐若水沒好氣地解釋。
二公子款款笑着，妥協道：“反正唐姑娘要跟雪兒同騎一馬，不如唐姑娘扮成雪兒的妻子，這樣蜂啊蝶啊的都沒了。我叫輕塵和輕煙來扮成我的下人，算是我們偶遇的一起走好了。”
就是說，到底為什麽你一定要有下人。
不過夏侯雪沒有說話，所以方案敲定。
唐若水快速從包袱裏摸出幾張沒有用過的皮相，倒騰出些瓶瓶罐罐，用一個大碟子調和好要用的膏藥，帶着點小小的得逞心理還有點不真實的心情，湊過去，先是打底。
夏侯雪盡管閉着眼，氣場依舊強盛，唐若水沒敢亂來。靠得很近，手指觸到他的臉，還是沒忍住感嘆，神在造人的時候果然是有偏頗的，不然世間怎麽會有人長得如妖孽般好看，還有人頂着老鼠屎般的臉？
許是停下太久，沒動靜，夏侯雪不由得皺眉。
唐若水趕緊按住，叫道：“不要皺眉，還不可以動，皮相會壞的。”
說着，往貼好皮相的臉上糊上膏藥，取了細如銀針般的刻刀，精心細致的給該刻掉的地方刻掉，該修正的地方稍微修飾下。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大功告成。
唐若水搶了二公子的扇子，輕輕扇了會兒風，皮相幹透，她得意地邀功：“好了，快看看，是不是很棒？”
夏侯雪睜眼，唐若水還靠得很近，欣喜的眼眸中正映出他的樣子，明明是張陌生的臉，卻莫名的熟悉，他只嗯了聲，便示意幫二公子換張臉。
沒得到想象中的反應，唐若水多少有些低落，挪過去幫二公子弄好。
還是二公子給面子，鞠了一汪水，瞧了瞧，笑道：“唐門的易容術果然名不虛傳。”
唐若水得意了，給了夏侯雪一眼道：“那是，我可是唐門易容術使得最好的，無人能及。”
言罷，正要給自己上妝，一只手憑空出現在眼前，眼角視線裏一抹紅衫晃動，耳邊響起離風月戲谑的聲音。
“你不用上妝了，你本來就像個下人，正好，兩個貴公子，一個下人。”
唐若水不滿，狠狠瞪了他一眼。
離風月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傾城媚世着，一揚手，唐若水包袱裏的瓶瓶罐罐還有剩下的皮相都落了他的手裏：“嗯，這些東西不錯，給你用浪費了，都給你偷仙大人吧。”
“你不是說不需要麽？”
唐若水動手要搶。
離風月收進懷裏，皮厚得厲害：“此一時彼一時。”
“不要臉，偷看我唐門易容術。”
唐若水恨恨道，雖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不過看他順手牽羊拿的都是易容要用的瓶瓶罐罐，把其他的留下了，就知道肯定是看全了的。
“臉那是什麽東西，你都沒有，就別關心別人要不要臉了。”
離風月細細端詳了下唐若水那張十娘的臉，嘻嘻哈哈地笑着。随即正色地給夏侯雪和二公子遞了個眼色，開口道，“怎麽樣，還去唐家堡？”
夏侯雪問：“什麽時候？”
離風月回道：“說是七月十五，十三會到，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逍遙派屆時也會到。”
“今日已是七月初三了。”
二公子還是溫潤如玉的笑着，語氣裏聽不出有什麽擔憂的意味。
唐若水卻是一下子跳了起來，驚呼連連：“七月初三，今日是七月初三？”
“有事？”夏侯雪不滿她的一驚一乍，蹙起好看的眉頭，轉而示意離風月道，“還去唐家堡。”
“你們去唐家堡吧，我要回青樓。”
說着，唐若水就收拾起行李來，夏侯雪冰冷地投過來的視線也只硬着頭皮無視掉。
夏侯雪直接揚手，将人扔上馬，策馬就走。
二公子和離風月很快追了上來。
離風月唯恐天下不亂地奚落唐若水道：“唐唐可憐了，雪雪不放人，你是跑不掉的哦。”
唐若水狠狠瞪了他一眼，讨好地沖夏侯雪道：“雪大俠，我一定要在七月初七回到青樓，不然會死人的……”
“那就死。”
夏侯雪淡淡回道。
無語。
唐若水哭喪着臉：“到底為什麽我一定要跟着去唐家堡，唐家堡根本沒人知道驚鴻劍在那裏……”
一時口快，她只好暗暗祈禱，那三個厮沒聽到，繼續道，“初七回不到青樓，我會死的。”
二公子偏頭想了想，忽的加深了笑意，如春日裏被風吹散的梨花，紛紛揚揚的，煞是好看：“七月初七，京城最大的青樓花魁娘子洛姑娘要出樓，一年一度。”
“對哦，我都忘記了，一直沒趕上，還說這回一定不能錯過。”離風月恍然大悟般，随即笑得狡黠如狐，“青樓媽媽在此，看來不止我，今年全京城都看不上了。”
唐若水只覺得一口鮮血哽在喉，這到底是怎麽樣的惡毒心理，自己看不上就讓所有人都看不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