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帝薨逝

◎窗外雪花沸沸揚揚,落在大地上逐漸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膜。

窗外雪花沸沸揚揚,落在大地上逐漸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膜。

戚常念幫着紀昀深穿衣裳,他執意說要出去走走看看這夜下雪景。

紀昀深看着一臉冷色地給他穿衣服的人,扯了扯嘴角,擡手把她鬓邊的碎發撥到耳後,輕笑道:“別哭喪着臉啊,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姐姐,該高興才是。”

戚常念沉默着,他這副模樣像極了回光返照。

紀昀深用手指拉了拉她的嘴角,害得她憋出了個醜醜的笑臉,戚常念白他一眼,打開他的手,“老實點。”然後給他裹上大氅。

這還是當初他做的那件鹿皮大氅,沒想到用到了今日。他一穿上,顯得整個人體态修長又溫潤如玉,尤其是上面繡的青草圖案再配上他這張臉,看起來更加的溫和柔善了。

紀昀深轉身坐在春草推來的輪椅上,他摸着扶手,這輪椅就是當初戚常念用過的,摸上去仿佛還有她那時留下的餘熱,他淡笑了一下,“想不到,有一天我還有機會坐上它。”

戚常念俯身給他抻平衣擺,擡眸平視着他的眼睛,道:“讓你也嘗嘗不能走路是何種滋味。”

紀昀深眼底帶着笑,“我已經知道了。”

戚常念淺笑了一下,紀昀深看着他,眼眸清澈明亮,他低聲道:“走吧。”

“嗯。”

門一打開,寒風裹着冬雪便呼呼地刮到了臉上。

血腥味在鼻尖蔓延開來。

戚常念推着輪椅走在前頭,春草撐着油紙傘站在她身後,雪夜裏,他們看起來那麽的溫和又那麽的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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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宮殿前的不遠處,有人穿着盔甲在夜雪裏厮殺,刀劍相擊的聲音傳到了耳朵裏。

戚常念看着靖王父子帶兵圍剿宮城,面容平靜,絲毫不覺危險。

賀奇與紀成舒相搏,紀成舒領着人越過了兵線來到了宮殿面前,他臉上染血,眉峰冷硬,常日裏喜歡穿的白衣在盔甲之下也被染紅了,禁衛軍把他們圍起來,紀成舒走到他們面前,輕聲道:“皇兄,你該兌現諾言了。”

身為影子就該把皇位讓給主子,尤其是他快死了。

紀昀深緩緩站起身,還踉跄了一下,戚常念趕緊扶住他,他如今身子虛得走兩步都要喘。可偏偏他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沖着她輕笑一下,便松開她朝着紀成舒走去了。

她站在輪椅面前,背對着他,鹿皮大氅從手邊劃過,留下最後一絲觸感。他們都知道這一松手會是什麽結局。

紀昀深站在雪地裏,望着他唯一的弟弟,不,應該說是逆臣。

他勾了勾唇,問:“今夜雪景不錯,成舒是來陪我賞景的嗎?”

紀成舒沒有開口,只是冷眼看着他,淡笑道:“皇兄,你防我可終究還是落到了我手上。這天下到底是我紀家的。”

紀昀深垂眸,“紀家?呵。”

他伸出手接住這飄落的雪花,雪花落在手中漸漸化成水,他看了看紀成舒身後的人,就連太後身邊的蘇公公都來了。

看來他那個好母親也躲在某個角落觀看着這場游戲呢。

他揚了揚唇,為什麽這些人都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呢,他不追究壽康宮的罪責已是看在她是自己母親的份上網開一面了,可她還要得寸進尺。

大概是這世人都免不了對那個位置的狂熱和喜愛吧。

這一回逼宮,很明顯靖王把自己私下豢養的死士都用上了,眼看着賀奇不敵他,靖王帶着人就要朝這邊沖過來。

紀昀深緩緩靠近紀成舒,走到他跟前,和聲細語道:“成舒,你知道人在殊死一搏的時候最不能做的事情是什麽嗎?”

紀成舒把劍對着他,壓根不在意他說什麽,只道:“今日,你輸了!”

紀昀深看着這滴血的劍對準自己,也并未有絲毫的害怕和後退,他甚至更進一步,劍尖對準了他的喉嚨,他道:“是猶疑,是心軟。”

猶疑心軟,這四個字曾伴随他的前半生。他因懦弱無能而被先帝不喜,被衆人嘲笑,可是都沒想到他會有今天。

下一瞬,紀昀深直接抓住了他的劍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呲啦”一聲,鮮血濺在紀成舒的臉上,他神色恍惚了一瞬,他明知道紀昀深壽命已盡,可他從沒想過他真的會死在自己手裏,他甚至想過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一馬讓他自生自滅。

但下一秒,宮牆之上忽然火把明亮,将滿地的屍體血色照得清清楚楚,無所遁形。

而那裏站滿了一圈圈的文武百官。

只見紀昀深按着胸口的劍,忍着疼痛高呼,“靖王及其子成舒,聯合太後,犯上作亂,意圖逼宮奪位,謀殺帝王,諸位愛卿可曾看清楚了!”

圍牆上的百官見狀,蜂擁而入,跪在染滿了血的地板上,冰冷刺骨,高呼:“臣等親眼所見,逆臣其罪當誅,求陛下下旨,清剿亂臣賊子!”

戚常念背對着衆人,手一揮,話音落,“殺!”

百官随從蜂擁而上,躲在角落裏的太後也被吓得趕緊逃跑。

紀成舒看着眼前這一切,眼底的恨意瞬間滔天泛濫,他想再刺一劍直接殺了紀昀深,卻被賀奇先捅一刀,染血的刀子從胸前出來,紅豔如火。

“不!”靖王看見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拼命想要朝着自己的兒子跑去,卻被人攔下,他們在厮殺在拼搏。

紀昀深看着這黑色的夜晚,潔白的初雪,還有胸口紅豔的刀子,他眼角模糊,緩緩而落,戚常念轉身一個健步接住他。

鹿皮大氅在雪地裏染髒了皮毛,紀昀深望着她,伸手摸到了她臉上的水跡,他啞聲道:“我早有這一天,你是知道的,哭什麽。”

戚常念抱着他,春草為他們撐着傘,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風雪還是落在了他們身上。

紀昀深摸着她的臉,呼吸微重,道:“靖王根基深厚又名聲在外,我不逼他反,你将來會受他掣肘的。”

聞言,戚常念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聲,叫他聽見了,心裏也疼得難受。

可他狠了狠心又交代道:“賀奇掌兵權,你不必怕,他麾下副将心思各異,管好他們已是難得,十年之內,他無心越權,你大可放心地用。”

他看着遠處的張潮生,心有不甘卻不得不道:“我扣住了張潮生在京城,他對你有意,必要時可以利用,河東張家若敢有異心,念念,揮師東行,革除世家,雖有陣痛,卻是長遠之計,賀奇會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必擔憂。”

戚常念聽着他一點一點為自己謀好後路,淚水模糊。

“太後那兒,任你處置,若你願意留她一命即可,若你不願……我不怪你。”

他沉默裏一瞬,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給交代清楚。

“還有,要是有人敢拿子嗣一事逼你,你大可殺雞儆猴,再從戚家過繼幾個孩子繼位。明白了嗎?”

眼角越來越模糊,身子也越來越無力,好像所有的後事都交代清楚了,他便可以離開了,可以安安穩穩地去死了。

他抓住戚常念的手舍不得放下,最後也控制不住地落淚,終是說出了那句,“念念,我不想死。”

他還想和她在一起好多好多年,可是命運從來沒有給過他選擇。

戚常念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她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一點一點地變冷,他在漸漸地離她而去。

“紀昀深……”她喊了一句。

紀昀深眼角的淚像是發了大水一樣滑落,他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愛人,哀求道:“念念,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哥哥啊。”

從來都是他哄着她,明明小她幾個月也願意在她面前“姐姐”、“姐姐”地喊。可是就快離開了,他好像聽她喚一聲哥哥啊。

戚常念哭得鼻子都紅了,她嗫嚅了半響,聲音嘶啞地喊了一句,“哥哥。”

紀昀深唇角緩緩展開,他應了一聲“欸”。

他舉起手,想再摸摸她,可是風雪吹來,他的手腕便無力地滑落了。

戚常念低着頭,把人死死地抱在懷裏,他被蠱蟲掏空了身體,這身子脆弱得不像話,生怕一用力他就會碎掉一樣。

她想大哭出來,可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胸口的疼痛抑制不住。

良久,她終于是啞着嗓子喊出了一句,“紀昀深……”

這一刻,他不是帝王,不是廢太子,更不是什麽影子,他只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紀昀深。

風雪中,靖王的人被徹底絞殺,黏膩的血腥味充斥了整個宮廷。

戚常念在雪地裏抱着他靜坐了許久,直到她情緒漸漸平穩了下來。

春草在一旁撐傘看着,見她這副模樣,仿佛是體內壓抑着一只張揚兇惡的猛獸,随時都可能破體而出,将世人撕碎,她是半點不敢出聲打擾。

天光微明的時候,宮人們已經開始清洗現場了,這滿地的屍體就像是一座屠宰場,只有殺戮和鮮血。

賀奇也元氣大傷,被人擡下去了。

戚常念神色冷漠地從地上爬起來,膝蓋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坐了一夜,僵硬得咯咯響,她踉跄着站起來,然後把紀昀深也抱起來,他很輕很輕,即便是她也能輕而易舉地将他抱起。

她抱着他朝着宮廷深處走去,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無人敢阻止,甚至沒有人敢發出聲響。

他胸口插着劍,手臂自由地垂落在她身旁。她的背影像極了一幅畫,仿若死神歸巢,讓人不由自主地為她讓路,震撼極了。

恍惚間,有人在她耳邊說:

“念念,帝王之路鮮血淋漓,往後你一個人走,不要輕信任何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最新評論:

【終究愛過啊,心裏才會如此難過。】

【接下來是女主搞事業了嗎?還是要大結局了呀~】

【哭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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