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育兒所09
直到醒來, 維斯特的腦袋依舊有種昏沉的不适感。
他感覺自己的鼻腔裏還充盈着那股讓他反胃的氣息,他坐在床上,好一會兒都在回憶自己夢中的場景, 以及那個不斷呼喚着“庫娜塔”的聲音。
那聲音和他之前在永生派聽過的“坎普提娜”的音極為相似,應該是相同的語言,似乎暗示了孤兒院裏的秘密,和永生派的馬歇爾存在一些關聯。
這種聯想讓維斯特極為頭疼, 他并不想卷入麻煩的事件裏。
他抓了幾下因為睡覺變得亂糟糟的頭發,下床後離開卧室, 接着他看見了餐廳裏的利維,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似乎昨晚并沒有做噩夢。
維斯特走過去, 敲了幾下身旁的牆壁,引起了利維的注意——
“昨晚你有做夢嗎?”
利維轉頭發現是維斯特,他下意識露出了個笑容, 聽到他的提問才表示:“沒有,我昨晚睡得很好。”
他有些關心地看着表情不太愉快的維斯特, “你昨晚做夢了?”
“是。”維斯特伸手,他拽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因為在家裏,他只是穿着單薄的T恤,還有一條短褲,坐下來時過于寬大的褲腿稍微向上卷起了一些——利維的目光停留了幾秒, 然後很快轉開視線——他給維斯特倒了一杯咖啡,“可以說說嗎?”
“不太美妙。”維斯特接過咖啡,放到了一旁。
“我夢到了那家孤兒院, 只不過這次裏面有人。”
“誰?”
“孩子。”
維斯特猶豫了一下說, “我看見了孤兒院裏的那些孩子。”
“當然還有幾個工作人員。”
利維敏銳地察覺到了維斯特語氣中的猶豫, “這些孩子很特別。”
“他們非常安靜。”維斯特大概比劃了一下,“這麽多的孩子,聚集在這個空間裏,沒人吵鬧,每個人都安靜得排隊。”
“排隊?”利維注意到了這點,“他們準備去哪兒。”
“去見母親。”維斯特保留了一些內容,“這家孤兒院說,今天是他們去看母親的日子。”
“這很奇怪。”利維說,“這家孤兒院的孩子都是被人抛棄的。”他注意到了維斯特的關鍵詞,“而且為什麽只有母親。”
一般狀況下,也許會出現家人或者其他的詞,而不只有母親。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維斯特舉起雙手,比劃了一個雙引號的動作,“我猜測這也許是某種代號。”
他沒有向利維轉述自己夢裏看見的地下室,以及“庫娜塔”的呼喚,他覺得這些事沒必要讓自己的鄰居知曉。
維斯特想轉移話題,聊點別的,卻發現利維的目光不斷游離在自己的腰部——準确來說是大腿的位置——這目光有些冒犯,維斯特想。
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提出這點,正在這時,利維似乎發現了維斯特目光中的不快。
他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
“抱歉,這也許有些冒犯。”
利維說。
維斯特仰頭,想看對方準備說些什麽。
“但我剛剛就想問了。”利維伸出手指,指向了維斯特的大腿根部,“這是你的紋身嗎?”
紋身?
維斯特下意識低頭,然後就看見了那個東西——
在自己大腿上,短褲沒有遮蓋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圈紅色的指印。
像是有人狠狠掐住了他的大腿根一樣。
但是那顏色不該是這樣,鮮紅的仿佛血液一般的顏色。
這顯然不該是這樣,至少入睡之前,維斯特洗澡的時候,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上出現過這些痕跡。
他用力揉搓了幾下指印,能感覺到輕微的疼痛——這不是一個好的預示——維斯特坐在椅子上想,他曾經聽說過一些傳聞。
被“某些存在”盯上的人類,會被打上标記,他不确定大腿上的這個指印是否與這個傳聞有關,但總歸不會是什麽幸運的消息。
也許是維斯特的臉色讓利維明白了他的沉默所蘊含的深意,利維的表情也很快變得不安,他蹲下來,“你還好嗎?”
他的目光看向了維斯特大腿根部的手印——鮮紅的指印,幾乎能看清楚指紋的輪廓,就這麽烙印在了維斯特大腿的根部。
讓人不免想到了這個手印是如何出現的。
一定是在眼前這個青年沉浸于睡夢時,被人擡高攥緊了大腿,才能留下的深刻痕跡。
——他已經完全進入噩夢的世界,察覺不到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
蹲着的利維看着這紅色的指印,舔了下自己尖尖的牙齒,他想要伸手撫摸這個印記,卻又知道自己所扮演的利維不該這麽做。
他只能擡起頭,露出小狗一樣關切的眼神,用最無辜的語氣對維斯特說——
“我能看一下嗎?”
或許是被折突如其來的怪東西擾亂了思緒,又或許是維斯特也想要确認這到底是什麽,他沒有拒絕利維的請求,默許了對方的動作。
于是利維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手指,像是害羞又像是擔心驚吓到維斯特一樣,用指腹輕輕撫摸了一下那腿根處的紅色指印。
——這過于親昵的,伴随着旁人體溫的接觸,讓維斯特的大腿肌肉下意識繃緊。
利維的動作很輕,輕到仿佛被蝴蝶的觸須撫摸了一般,帶着讓人有些尴尬的暧昧。
維斯特不自在地換了個動作,“你可以再用力些。”他說,他想要解釋自己是覺得有些癢——但又覺得這種解釋無疑會讓狀況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所以他選擇了閉嘴,沒有再多說一句。
所幸利維沒察覺到什麽不對,他伸出手指,更加用力地撫摸着那紅色的印記,他像是想要搓掉那些指印一般,指腹用力蹭着那塊可憐的皮膚,另一只手則搭在了維斯特另一邊的大腿上。
維斯特低頭,看着蹲在自己□□的青年,“這不是指印。”他努力維持着語氣的平和。
“這像是被覆蓋上去的東西。”利維擡頭說,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那處皮膚,“邊緣也沒有痕跡。”
維斯特按住了利維的手,“夠了。”他說。
他不自在地移動椅子,把自己的身體往後靠了一些,他低頭對利維說,“這也許和那個噩夢有關。”
他伸手拉住利維的胳膊,示意對方站起來。
“噩夢?”
“你除了孩子還夢到了什麽?”
利維詢問。
“呃……”維斯特思考,“工作人員?”
他想起了在自己的額頭上輕撫了一下的女人,懷疑自己大腿上的标記也許與這有關,當然還有地下室的怪異雕像。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得離開一趟。”
“去哪兒?”
“工作的地方。”維斯特說。
他端起利維給自己泡的咖啡,準備回到卧室,他回頭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利維,“只是個建議。”
“什麽?”
“你也許可以考慮換個街區。”維斯特誠懇地說,“我想在此之前,你應該沒有卷入到這種怪異事件中。”
“至于永生派。”他對利維說,“他們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找你的麻煩。”
因為隔了一些距離,所以維斯特無法判斷站在陰影處的利維的神情,他沒有再等待利維的回應,端起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然後把咖啡倒進了浴室裏的下水道。
咖啡杯被他放到一邊,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前的年輕人有着一頭燦爛的金發,以及藍色的雙眼,當他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冷峻以及不好招惹。
他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比起懷疑大腿上的指印與噩夢有關,他寧願去思考一個更顯而易見的答案——
這與他暫時借助在房子裏的鄰居有關。
……
利維站在原地,他像被主人丢棄的小狗一樣。
“被懷疑了。”
他自言自語,綠色的雙眼盯着維斯特離開的方向,“看來你并不喜歡利維這個鄰居。”